開花的心

◎ 瀾 濤

朋友是十幾年前定居在國外的，經過多年的打拼，已經成為當地頗具實力的無花果種植商。

那天，朋友帶我去他的一處無花果種植園。正是無花果果實成熟的季節，千畝無花果果園滿園飄香。朋友隨手摘了一個成熟的無花果遞給我，示意我嘗一嘗。一口咬下去，頓覺如糖似蜜。我突然想到“無花果里藏著死黃蜂”的說法，遂問朋友這說法的真假，朋友告訴我，這個說法并不夸張。

我們吃的無花果理論上并不是果實，而是無花果的花序托發育而來。由于無花果花托肉質太過肥大，中間強烈凹陷，花托就膨大形成了“肉球”，僅在上部開一小口，所以從外表上看不見無花果的花，而在凹陷的內壁上則生有許多小花。如果把無花果“肉球”切開，用放大鏡觀察，就可以看到有無數的小球，每個小球的中央都有孔，孔內生長著無數絨毛狀的小花。這就遇到一個問題：花朵需要授粉才能繁殖，而無花果的花藏在“肉球”里面，風吹不進，蝶舞不到，它又是怎么傳粉的呢？朋友告訴我，擔負這一責任的是一種體型較小的蜂，叫榕小蜂。因為體型太小了，當雌蜂要產卵時，它們便要尋找一個確保安全的產卵地，最終，它們選中了無花果。它們通過“肉球”上狹窄的小孔鉆入內部，開始在這個安全的“產房”里產卵。雌蜂產卵后就會死掉，尸體也就留在了“肉球”內。而此后，雌蜂產下的卵孵化成小蜂，它們在花叢里繞來繞去，身上就沾滿了花粉，當它們從“肉球”頂部的小孔飛出來，又飛到另一個“肉球”中去，就幫助無花果們授了粉。

朋友告訴我，無花果和榕小蜂這種彼此依賴對方完成繁殖的現象，生物學上稱之為互利共生。

榕小蜂們的繁衍竟然充滿著生死凜然，這讓我極為震撼。但更讓我感動的是，無花果沒有因為花托翻卷的阻礙而懈怠開花的心，它們依舊努力綻放著，雖然那份艱辛被大多數人疏忽甚至不知，但卻有著與眾不同的驚艷。

煙火人間，有人風采招搖，有人藏于俗常，但只要是堅持初心，就值得敬畏。

（王文炎摘自《新青年》2022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