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野 侯方威
不同國家和民族的發展道路各具特色,因其各自有著獨特的文化積淀、歷史傳統、基本國情及風土人情。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發布了《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決議》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突出優勢,是我們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根基,必須結合新的時代條件傳承和弘揚好,不斷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1〕優秀傳統文化作為中華民族的“根”和“魂”,是中華民族數千年綿延發展的動力源泉。邁入新時代,我國社會治理面臨諸多新矛盾與新挑戰,要推動形成社會治理新格局,選擇在社會治理中融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元素便成為題中應有之義。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包羅萬象,蘊含的治理理念由古圣先賢積千年之思想與實踐傳承至今,仍擁有旺盛的生命力,其所體現的豐富道德精神、倫理取向及價值觀念是我們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與治理新途徑的寶貴精神財富。
在研究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前,需要厘清“中華傳統文化”這一概念的基本內涵。《唐律疏議釋文》載:“中華者,中國也。親被王教,自屬中國,衣冠威儀,習俗孝悌,居身禮儀,故謂之中華。”“中華傳統文化”從不同層面看具有不同內涵。從內容構成看,它是“以儒、佛、道為三足鼎立的傳統文化”;〔2〕從精神核心看,儒家思想是核心,“三綱五常”是這一核心的主要道德規范。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從知識到信仰再到行動的轉變過程,是中華傳統文化的基本精神。本文認為,中華傳統文化是居住在中國地域內的中華兒女及其祖先所創造的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世代繼承并加以合理發展的文化,代表了中華五千年歷史發展的進程,是我們民族歷史上各種思想文化、觀念形態、禮儀風俗的總體表征,是中華民族民族精神的延續。歷經數千年的積淀與變遷,中華傳統文化早已融入中國人的血脈之中,成為人們思考與行動的精神指引。它既有積淀而成的跨越國度、彌足珍貴、富有永恒魅力的思想精華,如“愛人仁民”的民本思想、“天下為公”的愛國精神、“正己修身”的人格修養、“尚中貴和”的涵養功夫等;亦存在一些愚昧落后的思想糟粕,如壓抑人性的“存天理,滅人欲”、摧殘婦女的“三從四德”、扼殺創造性的“八股取士”、維護專制統治的“綱常禮教”等。對待傳統文化,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古為今用,推陳出新。對于傳統文化中符合社會發展要求的、積極向上的內容,應該繼續保持和發揚;反之必須“移風易俗”,自覺地加以改造或剔除。最終被我們繼承與弘揚的,稱為優秀傳統文化。張岱年先生認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其基本精神表現為“天人合一、以人為本、剛健有為、以和為貴”。〔3〕余秋雨先生提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社會模式上建立了‘禮儀之道’,在人格模式上建立了‘君子之道’,在行為模式上建立了‘中庸之道’”,〔4〕因而無論對社會、國家還是個人來說,作為幾千年來中國人民智慧的結晶,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包含的優秀成分,對中華民族均有著不可替代的精神引領作用。它能夠代表中國文化發展的正確方向,能夠體現中華民族蓬勃向上的精神境界,是“中華民族精神基因的傳承”,〔5〕蘊含豐富的治國理政之道、社會運行之道及為人處世之道。
社會治理囊括了政府、社會各級組織、不同市場和公民自身等多元主體,它并不是由政府主導的單向管理,而是自上而下的治理和自下而上的訴求相互配合聯系緊密形成的雙向管理。因而從某種意義上說,社會治理不斷推進著國家民主法治進程和社會公平正義的實施,從而使社會形成安定有序、充滿活力的局面。它在社會各主體間發揮著協同作用,協調社會各主體關系,保障改善人們最關注的民生,化解輕微社會矛盾,增強各主體協調能力,進而增進主體社會認同感。社會治理現代化不僅包括主體和客體的現代化,還包括社會治理環境以及自身軟件和硬件的現代化。它實際上是一個不斷改進、不斷提升、不斷完善的歷史過程。最終目標是通過各方的不懈努力使我國的社會運行體系接近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涉及社會層面的相關要求,使社會治理各方面的現代化水平實現飛躍。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產生的精神基礎,有著鮮明特點和穩定結構。它是中華兒女世代傳承并影響整個社會歷史的宏大古典文化體系,是一種德智統一、以德攝政的文化,帶有民族的、多元的、重倫理價值取向的特色。經過數千年的綿延與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留下了諸多深刻有益的價值規范和精神資源。從歷史到現實,其具有的凝心聚力的社會功能及崇德向善的集聚力量,成為維護現代社會穩定的重要精神準則,為當前推進社會治理現代化提供了重要文化基礎和價值保證。
中華傳統治理思想是強調人的主體性的。孔子認為:“天之所生,地之所養,莫貴乎人”(《說苑·建本》)。即便是突出“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史記·太史公自序》)的法家也主張君主王臣治國理政當“因人以知人”(《反經·適變》)。這些論述體現了人在自然與社會中的作用與地位,引導治國者關注個體的生命與價值。孔子將儒家最為關注的品德——“仁”的精義濃縮為“仁者,人也”(《中庸·第二十章》),到孟子發展為“仁,人心也;義,人路也”(《孟子·告子上》)。荀子在孔、孟二人的基礎上進一步將“仁”引申為“先王之道,仁之隆也……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荀子·儒效》),將“人”置于“天地”之先。
“貴民”是將“以人為本”理念落實到國家治理層面的重要原則。西周統治者在殷商天命論基礎上提出了“敬天保民”的主張;《尚書·五子之歌》告誡治國者“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孔子答哀公問政反復強調“古之為政,愛人為大。……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禮記·哀公問》);孟子直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下》);荀子勸誡“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荀子·哀公》)。儒家以“人”為出發點,奉“仁”為施政核心,要求天子諸侯勤政愛民,惟有察民情、體民意方能得皇天福佑、國泰民安。當然,仁心愛民、保民而王的思想非一家之言,崇尚無為而治的道家思想代表人物老子認為“圣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道德經·第四十九章》),因此,“治國之道,乃以民為本。無民,君與臣無可治,無可理也。是故古者大圣賢共治事,但旦夕專以民為大急,憂其民也。”(《太平經·卷四十八》)可以說,以人為本、治國重民是歷代明君賢臣治國執政之圭臬。
自三代起,“禮”作為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最高行為準則,在我國古代社會占據重要位置。它從宗法觀念出發,以道德為歸依,將以血緣為紐帶的人之倫系統化、關系化、制度化,建立起尊卑有序、等級森嚴的倫理秩序體系用以綱紀天下。漢以來,以儒學為代表的禮治思想為歷代統治者所推崇,成為治國理政的正統思想。崇禮以治天下首先在于“正名”。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論語·子路》)孔子認為社會之所以動蕩不安源自禮崩樂壞、人心不古,想要停止征伐戰亂就必須做到“克己復禮”。“正名”正是實現“克己復禮”的第一步。孔子的“正名”雖強調等級觀念,但更多是為了促進社會秩序的良性運轉,使家事、國事、天下事能在“禮”的范疇下各司其道。因而,正名的主旨在于建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樣一個名實相符的社會秩序并確保治理的有效性。
崇禮以治天下可通過兩種途徑達成——君主垂范與民眾追慕。身為君主,唯有禮治天下方能收獲民眾的敬愛與服膺。所謂“上好禮,則民易使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論語·憲問》),君主若能“道之以德,齊之以禮”,百姓必然會“有恥且格”(《論語·為政》),如此,“天下有道”(《論語·季氏》)的社會理想方可達成。與此相對應的是民眾對“禮”的自覺追求。孔子所說的“不學禮,無以立”(《論語·季氏》)、“克己復禮,天下歸仁”(《論語·顏淵》)、“富而好禮”(《論語·學而》)等理念,都表明“禮”的道德教化與道德約束力要成為民眾內心的自覺追求,唯其如此才能實現社會的安定團結、國家的長治久安。可以說,崇禮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核心價值所在,其要義在于“禮”善民心、序人倫、經國家、定社稷的功用,強調的是發揮道德教化與道德約束力量以實現個體的自我升華與社會的安定一統,這與社會治理現代化的實現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
禮法合用思想的形成凝聚著不同學派思想家的智慧,是時人先賢對經世治國之道正反兩方面經驗教訓的理性思辨與創造性總結。作為被中國古代統治者多次實踐證明的成功治理模式,禮法合用在維持社會穩定與發展方面起到極大的保障作用。
作為中國古代治理思想的核心,以禮治國重在推行“德政”。《尚書·蔡仲之命》提出“皇天無親,唯德是輔”,表明統治者已然認識到“德政”的重要性。孔子“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論語·為政》),意在強調為政者當修己以安民,樹德以服眾。所以“政者,正也”(《論語·顏淵》),“其身正,不令而行”(《論語·子路》)。孟子進一步闡發孔子德政理論,提出“以德行仁者王”(《孟子·公孫丑上》),認為“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孟子·離婁上》),唯有“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孟子·公孫丑上》),才能實現“治天下可運之掌上”(同上)。孟子將治國者自身的德行修養與國家的安定昌盛相關聯,強調“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同上),因此“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孟子·離婁上》)。
《大戴禮記·禮察》載:“禮者禁于將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充分揭示了我國古代社會治理中“禮”“法”互為表里,交相為用的密切關系。《尚書·康誥》提出“明德慎罰”,開啟了我國古代“德主刑輔”的先河。孔子在極力倡導為政以德、仁者愛人的同時,并不否認刑罰的強制作用力。他表示:“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左傳·昭公二十年》)治之以法是以禮治國的有效補充,是實現“政和”的重要保障。荀子從性惡論出發,主張隆禮重法、禮法并施,所謂“治之經,禮與刑”(《荀子·成相》),國家治理就是要“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罰以禁之,使天下皆出于治,合于善也”(同上)。荀子將法與刑視為治理國家的必要手段,但法之制定乃出于維護禮之需求,禮是法的綱領和準則,“禮者,法之大分,類之綱紀也”(《禮經》),“禮義生而制法度”(《荀子·性惡》),強調禮是法的前提與核心。禮法合用、德主刑輔的治理思想不僅被歷代明君賢主所推崇,還收獲了古代社會民眾的認同與接納,發展為一套獨具中國特色的行為模式和思想傳統,是古代中國社會治理的精髓。
“尚和合”是中國傳統文化極具生命力的社會治理觀。“和”即和順、平和、和諧、祥和。《國語·鄭語》提出:“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強調各種事物間的和諧相與乃是萬物發生發展的源泉與存在基礎。
“貴和”是中國傳統文化最為核心的價值取向之一,它不僅體現為人與自然的和諧,更體現為人與人、人與社會的和諧。《易經·乾·象辭》言:“保合太和,乃利貞”,一切美好事物的發端皆在于“和”。孔子強調“禮之用,和為貴”(《論語·學而》);孟子推崇“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孫丑下》),唯其得“和”方能實現儒家理論構建下“天下為公”的“大同”社會。“尚中”作為實現“和”的手段與途徑,成為處理人與人、人與社會關系的最高原則與最高境界。《論語·雍也》講“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視中庸為完美的道德修養。《禮記·中庸》強調“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由此可見,無論修身齊家抑或治國平天下,“允執其中”(《論語·堯曰》)才是根本實現途徑。
“合”即融合、結合、協和、合作之意,《國語·鄭語》言:“契能和合五教,以保于百姓者也”,意在贊揚商契之為官能夠融會貫通多種不同的人倫之教,統而化之施于社會治理,保障了平民百姓的安身立命。這是“和合”作為一個完整概念首次在典籍中出現,意在突顯矛盾事物間在承認彼此差異的前提下,使彼此不同的要素互相取長補短、協調統一、互生共存的重要性。換言之,“和合”意味著多樣性的統一,在“和”的前提下尊重“不同”,孔子“和而不同”的論述道盡了“和合”思想的本質。傳統文化中的“和合”理念追求個體身心的和諧、人際關系的和諧、社會秩序的和諧以及萬物與自然的和諧,其豐富的文化內涵貫穿于古代社會發展的全過程,堪稱傳統文化治理思想的精神內核。
“知行合一”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本命題。所謂“知”,是人的道德思想,所謂“行”,是人的實際行動,知行關系就是思想道德與實際行動的關系。在我國古代,“知行合一”是社會賢達的最高信奉:一方面,“知”與“行”二者相互融合,水乳交融;另一方面,又相互獨立,“知”是“行”的前提,唯有“真知”方可“篤行”,這是王陽明“心學”的核心觀點。“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傳習錄·陸澄錄》),突出了理論的作用,強調了道德準則和個體修養在某種程度上的一致性。它與若干年后的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相吻合,又與人們認識世界的具體循環運動相吻合,通過“知”與“行”的理論闡釋并與具體實際相結合從而提高個體修養。不僅如此,王陽明還恰到好處地把握了“知”與“行”既矛盾又統一的關系,反對知而不行,亦反對行而不知。此外,他的治學宗旨也沒有忽視“知”與“行”辯證關系的重要性。可以說,王陽明是打著批判孔孟的旗號,將孔孟思想加以創新并貫穿自己治學生涯始終的。孔子曾說:“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論語·子路》)王陽明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經世致用方為實學的真理,他將孔孟思想與具體實踐和社會實際結合起來,強調沒有與實踐相聯系的學習不僅對整個社會沒有用處,對個體自身來說也是毫無用處的。若一個人只知不行,那是懶惰;若一個人只行不知,那是愚笨。中國古代十分重視理論和實踐的結合,重視躬身實踐的重要性,強調要將認識落實于實踐,提倡“身體力行”。“致良知”是“治心”的基本方式;“知行合一”是“治行”的主要途徑。經世致用、知行合一的思想均對現代社會治理有著豐富的現實價值。
2014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治理好今天的中國,需要對我國歷史和傳統文化有深入了解,也需要對我國古代治國理政的探索和智慧進行積極總結。”〔6〕新時代的中國,社會治理的有效推進不僅需要通過頂層設計合理設置制度框架,促進事關全局的關鍵領域和重要環節的深刻變革,破除阻礙社會進步和發展的體制機制,更需要沖破舊觀念束縛,闡揚與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可資借鑒且與之相契合的寶貴精神財富,為社會治理現代化提供價值擁躉。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歷經數千年的傳承,已成為深埋在國人骨血中的被人們所廣泛認同的價值理念和特殊文化符號。不論從文化傳承的規律層面,從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選擇的層面,還是從中國傳統文化的特有內涵層面看,都決定了當代社會價值體系建設必須立足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鴉片戰爭之后,我國在西方列強的侵略之下逐漸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昔日大國之輝煌被摧毀殆盡。與之同時被摧毀的,還有中華民族的整體自信心和自豪感。曾經領先世界文明的中華文化是否仍值得闡揚?這成為擺在國人面前的一道難選之題。人們開始對傳承千年的傳統文化產生懷疑,甚至對其從形式到內容展開否定。當代社會價值體系的建設最大問題就是中華傳統文化的斷層。要重新審視社會價值體系建設思路,做好優秀傳統文化繼承與當代社會價值體系建設的銜接。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諸多理念都對建設社會價值體系有著極其深遠的影響:儒家倫理傾向增強了社會民眾對國家的歸屬感,穩定了社會運行體系;以和為貴的理念可以在全社會建立良性循環關系;追求安定的生活觀念有效抑制社會矛盾的爆發,以此建立民眾與政府間的良性互動;以人為本的價值觀又督促國家在社會治理過程中更加人性化。在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融入當代社會治理的思路中,首先要建立由國家主導的優秀傳統文化發展機制,培育和扶持優秀傳統文化相關產業健康發展,推進優秀傳統文化推廣創新模式的建立。與此同時,將優秀傳統文化的主導價值觀與當代中國的現實價值導向相結合,將馬列主義、中華傳統文化之精華融入其中,結合中國實際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及精神樣態,形成和諧的當代社會價值體系。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鮮明的獨特性和強大的生命力是令世人驚嘆的,對于我們黨提出的“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實現有著重要的價值引領意義,是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力量源泉與精神標識,對中華民族的團結和發展有著重要的精神指引作用。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愛國主義、集體主義和天下為公的道德精神都是今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有利于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蓬勃發展。當然,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所以能夠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僅靠傳承是不夠的,其強大的包容性和開放性才是關鍵所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不僅是古代先人的智慧結晶,還是這些智慧的創造性發展。當前,我國正處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戰略機遇期,改革已經邁向更深層次和更深領域,改革所面臨的困難越大、障礙越多、矛盾越深,越需要堅定信心決心。要注重激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厚德載物、自強不息的意志品格,堅持開拓進取、砥礪前行,堅持知行合一、務實實踐,不斷凝聚推進改革發展的正能量。中國夢歸根到底是人民夢,它是中華民族近代以來最偉大的理想和愿景。中國夢的實現,必須走中國道路,闡揚中國精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增強民族凝聚力、提高民族認同感的精神支撐。它的引領教化、凝聚融通功能能夠形成強大的文化引導力和影響力,為全面深化改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價值支撐、理論依據和精神動力。
文化承載著一個民族對于自然世界和人類社會最為根本的認知和最為深刻的覺解,傳遞著一個民族最為核心的價值理念和最為崇高的精神追求。五千年的中華文明史蘊含了諸多與當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價值理念相契合的文化因子,這些文化因子傳承至今構筑了中國政治發展獨特而深厚的精神文化基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蘊含的廣袤而充滿中國智慧的社會治理思想,為現今我國民主政治建設提供著豐富的思想資源:以“民為邦本”的核心理念的民本思想為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提供了根本遵循。在落實人民主體地位的基礎上,體現著以人為本的精神關懷,推動了我國民生事業的健康發展。古代社會對“民生”的重視對彼時社會的持續發展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近代以來強調“得民心者得天下”,中國借鑒西方文化精髓——民主思想,使“民本”理念更加完善進步。有了前人的大膽實踐和開拓,才有了今天中國人對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追求與堅守。再如,“以德行仁”的仁政理念既是對依法治國基本國策的有益補充,豐富了國家治理的精神內涵,也對從事社會治理工作的公職人員提出了更高的道德要求。從我國古代的社會政治發展狀況看,“德主刑輔”的治國之道最大限度地緩和了封建君主專制統治下的社會矛盾,盡可能地實現了社會的公平正義。在中國古代社會各種不平等的權利和法律條件下,君民之間能夠和平共處與其所受道德規范的引導有著極大的關系。又如,傳統文化中蘊含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集體觀念和責任意識有利于建立有為、穩定、務實、高效的現代政府。“天下為公,社會大同”這一思想從誕生以來就是中國人心中理想的社會政治狀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只為更接近“社會大同”的狀態。這種政治意識和政治觀念是中華民族政治情懷和民族意識的重要影響因素。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一口號之所以能得到廣泛認可和支持并且成為一個穩定的社會發展目標,與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影響力是分不開的。在文化復雜多元的時代背景下,繼承并創造性地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無疑是明智的選擇。我們黨提出的建立“文化自信”的口號,所強調的正是對中華民族的精神基因——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認同與服膺。未來的中國應該向何處發展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成為一個具有雄厚經濟實力的文化強國是愿景所在。因而面對全球化這柄雙刃劍給我們帶來的機遇與挑戰,面對來自各方文化較量帶給我們的困難,千百年來孕育而成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必將在承受狂風暴雨般的洗禮脫胎換骨之后以全新的面貌回到社會主流中去,為社會的穩定發展提供強大精神動力。未來的中國由此也定會在社會治理方面具有獨樹一幟的充滿文化底蘊的特色。
古往今來,社會穩定問題一直是具有深刻內涵的關涉文化的重要問題。文化力、經濟力、政治力作為推動社會進步維護社會穩定的三大力量,共同作用于社會現實生活。其中,文化力是有著最為深層次的能動作用的,這種能動作用是通過價值導向作用體現出來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提倡以人際和諧為基礎,進而實現群體和諧,最終實現天人和諧的。“君子和而不同”(《論語·子路》)正是對人際和諧的完美詮釋。傳統文化講求“修身”,希望通過“正己”“修身”使自身獲得理想人格,進而實現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諧。如此,人與人之間相處便可避免功利化傾向的作祟,人際關系也會變得有序而和諧。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將群體和諧稱為“同群”(《論語·微子》),認為“人能群”(《荀子·王制》)。群體和諧可表現在兩個層面:一是國家“以民為本”,愛民、重民、富民;二是個體要樹立群體意識,提倡“天下為公”(《禮記·禮運》),“殺身成仁”(《《論語·衛靈公》),“先義而后利”(《荀子·榮辱》)。群體和諧能夠促成社會成員的協調發展,群體協調化是社會有序化的基本前提。關于天人和諧,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講求“平天下”,“統和天人”(《為王京兆皇帝即位禮畢賀表》)。天人和諧是以實現人與自然之間的終極和諧作為理想境界的,而“平天下”是以世界大同為理想的。全人類自身之和諧能夠促進人與自然和諧關系的達成。天人和諧是現代社會治理中促進社會穩定發展的最高理想境界。
當前,我國社會結構的發展尚存一系列矛盾,其中最主要的是地區發展的不協調、社會階層之間流動性的減弱以及社會貧富差距的擴大。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引領,建立理想的社會互動機制,有利于促進上述矛盾的緩解。
社會結構互動問題不容小覷,它的影響之大、范圍之廣、時間之長都不是問題發生之后相關部門能夠迅速有效管控的。如不能及時處理好這一問題,導致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出現嚴重斷層,大部分社會民眾都會受到影響。因而,對待社會結構互動的任何一個細小環節都不可掉以輕心,必須充分討論問題出現的原因以及可能造成的后果。所建立的社會結構互動機制必須充分考慮現階段不同社會階層的訴求以及不同社會群體的利益。高度重視制度的“公平性”,這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尚和合、求大同的價值理念是具有極高契合度的。現階段,鑒于我國社會結構互動機制存在的局限性,可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與之相契合的理念引入社會治理的核心價值體系,借助千百年來傳統文化對于國人價值觀念及行動準則潛移默化的影響,使社會各階層能夠在紛繁的社會流動中找尋到精神、價值層面的一致性,再因循“一致性”緩和不同階層及群體之間的“差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