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孟, 王 佳
(石家莊鐵道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43)
社會分工理論是歷史唯物主義得以建立的重要支柱,同時也是透視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進程的重要視角。恩格斯指出,“……關于歷史唯物主義本身的問題。從分工的觀點來看問題最容易理解”[1]。馬克思對社會分工的考察經歷了雛形、形成、深化和成熟4個階段的發展過程。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簡稱《1844年手稿》)是馬克思首次發現社會分工并進行初步闡釋的重要著作。該作運用異化勞動理論考察原本屬于經濟學范疇的分工,賦予了分工以哲學內涵,開啟了由分工透視人的發展的獨特路徑。
首先,馬克思在探尋異化勞動起源的過程中發現了分工,察覺到分工是解釋異化勞動根源的關鍵所在。其次,他在批判國民經濟學分工思想的基礎上,從生產勞動角度闡釋了分工的本質,將其規定為“人的活動和本質力量——作為類的活動和本質力量——明顯外化的表現”,[2]即異化勞動的外在表現,開啟了從分工視角對人的哲學思考。最后,為揚棄勞動及分工的異化,復歸人的本質,馬克思主張訴諸私有財產的辯證運動亦即思辨的共產主義運動。同時,他也開始關注自然科學對人的解放的現實意義,“自然科學卻通過工業日益在實踐上進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為人的解放作準備”[2]。
總之,《1844年手稿》在異化勞動理論范圍內對分工的發現和對分工本質的初步闡釋,以及對復歸人的本質路徑的考察,表明馬克思已經初步清理出一條用分工洞察人的本質的獨特路徑,構成了雛形階段馬克思社會分工思想的主要內容。但是,此時他關于分工的理解還囿于人本主義的思維方式,以此為支撐對人的哲學思考也僅限于一般性的人,人的發展的命題還孕育在人的本質這一母體當中,分工相較于異化勞動的根本性地位也尚未得到深入闡釋,分工范疇還沒有達到應有的理論高度。
《德意志意識形態》(簡稱《形態》)首次將社會分工納入到歷史唯物主義體系當中,馬克思由此提出了“人的全面發展”的哲學命題,分工開始正式作為一個經驗事實支撐他對“現實的人”的哲學思考。
首先,《形態》闡明了分工決定異化勞動進而決定私有制的歷史性過程,表明了分工與私有制的同一性關系,對制約“現實的人”的深層動因做了唯物主義的說明,解答了《1844年手稿》遺留的理論困惑。其次,《形態》還結合分工與所有制的關系,進一步明確了并非一切社會分工而是以私有制為基礎的自發分工造成了人的異化和片面發展,由此提出了“自覺分工”和“人的全面發展”的概念并初步表達了其內涵。它既意味著人的勞動的自由,“任何人都沒有特定的活動范圍,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3]也包括社會關系的全面豐富,“社會關系實際上決定著一個人能夠發展到什么程度”。[3]最后,馬克思第一次提出“消滅分工”使“個人得到全面發展”的主張,“個人力量(關系)由于分工而轉化為物的力量這一現象,……只能靠消滅分工的辦法來消滅”。[3]同時,他也闡明了實現這一主張要以生產力的巨大增長和交往的普遍發展為前提。
總之,隨著《形態》將分工范疇上升到唯物主義高度,馬克思對人的思考方式也從抽象的“人的本質”推進到更具歷史性的“人的全面發展”,“關于人的發展訴求已經從此前的思想萌芽演變成更為成熟的理念,”[4]實現了《1844年手稿》的人本主義價值批判向分工實證批判的邏輯轉換。這樣,馬克思在全新的歷史唯物主義視域下對分工的歷史性考察,和以分工為視角對人的片面發展與全面發展的唯物主義闡述,以及通過生產力發展達到“消滅分工”的這一主張的提出,都從唯物史觀的高度對分工與人的發展的基本內容做了比較清晰的說明,共同標志著社會分工理論的基本形成。但是,馬克思此時還只是從唯物史觀的哲學維度關注社會內部分工對人的發展的影響,還沒有從生產內部分工層面探索“消滅分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現實路徑。
《哲學的貧困》完成了對社會分工現實的歷史的定位,首次嘗試從資本主義生產內部分工層面透視人的發展面貌,最終為人的全面發展找到了現實的生產技術支撐。首先,馬克思在明確表達了生產關系概念的基礎上,將分工確認為一種生產關系。“為什么貨幣所表現的關系也像任何其他經濟關系如分工等一樣,是一種生產關系呢”?[5]其次,他就制約人的發展的機器與分工的關系進行考察,認為機器加劇社會分工并簡化工人職能,使人進一步被分割。最后,他察覺到代表先進生產力的自動工廠蘊含著人的全面發展的革命性潛力。“當一切專門發展一旦停止,個人對普遍性的要求以及全面發展的趨勢就開始顯露出來。自動工廠消除著專業和職業的癡呆”。[3]可見,此時馬克思已經開始深入到生產機構內部考察分工對人的影響,賦予了人的發展以現實性根基,這是超越《形態》中分工思想的一個顯著標志。
《雇傭勞動與資本》通過剖析資本、機器、分工以及工資之間的運行規律,批判了資本主導下的分工對工人的不利影響,是馬克思“真正從經濟學上批判資產階級社會的最初嘗試”。[6]針對分工,馬克思主要關注兩個問題:一是通過分工說明生產資本不斷降低工資的機制,即“生產資本越增加,分工和采用機器的范圍就越擴大……工人之間的競爭就越劇烈,他們的工資就越減少”。[3]二是闡述分工的細化作為這個機制的關鍵環節對工人造成了怎樣后果,就是使工人陷入“競爭-工資降低-進一步競爭”的怪圈,加深了雇傭勞動對資本的依賴。這樣,馬克思對分工不利影響的批判被注入了更多政治經濟學因素,這種由哲學批判向政治經濟學批判的視域轉換,和立足雇傭勞動與資本關系對分工的剖析,是社會分工思想得以深化的重要標志。
總之,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確認了分工的生產關系屬性和生產機構內部分工對人的雙重影響,特別是在原則上提出了從生產層面“消滅分工”的總論點,創造性發現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現實路徑。以此為方向,他在《雇傭勞動與資本》中從雇傭勞動與資本關系的角度進一步闡述了分工細化對工人的危害,有力增強了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批判力度,提升了分工思想的科學性,由此深化了對社會分工與人的發展的認識。但是,此時馬克思還沒有真正認清社會內部分工與生產機構內部分工的區別,這一課題的解決和對生產機構內部分工的系統考察是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完成的。
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馬克思明確區分了兩類不同分工,并對生產機構內部分工展開了全面而深入的考察,闡明了分工與交換的關系、分工對人的現實影響,特別是在《資本論》中通過對機器大工業分工的考察,深刻揭示了大工業蘊含的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趨勢,真正從政治經濟學層面賦予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以現實性內涵,找到了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現實路徑,推動社會分工思想走向了成熟。
《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一方面闡明了分工與交換的關系,認為分工是交換的前提,“如果沒有分工……也就沒有交換”。[7]另一方面還以人的發展程度為標志,以分工為隱性前提,提出人類社會形態演進的3個階段,即人的依賴關系、物的依賴性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表明人的發展過程是歷史的產物,資本主義分工與交換不斷形成的普遍化社會關系,正在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創造客觀條件。同時,該作也立足剩余價值理論,從時間與科學技術維度考量了人的發展,既闡明了“自由時間”是推進人的發展的重要環節,又說明了機器與工廠內部分工怎樣引發工人的畸形發展,由此賦予了分工思想以更多科學性因素。
《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首次對社會內部分工和生產機構內部分工做出明確區分。前者是指社會勞動具有相對獨立劃分的一般分工形式,后者是指同一工廠內生產某種商品的工場手工業分工形式,二者相互促進,互為條件。基于對兩類分工的區分,馬克思重點對生產機構內部分工加以考察,通過對相對剩余價值生產的3階段(協作、分工和機器)的剖析,證明了在社會生產能力全面發展的同時,個人生產越來越走向片面畸形發展。[8]也正是通過區分兩類分工,馬克思突破了《形態》僅僅關注廣義的“社會內部分工”的局限,同時也對《哲學的貧困》所提出的總論點進行了科學展開,這種建立在科學的剩余價值理論上的對分工與人的發展的比較系統的闡述,表明馬克思分工思想已經接近成熟。
《資本論》在更為系統地闡述上述兩個經濟學手稿分工觀點的同時,著重考察了作為相對剩余價值生產高級階段的機器大工業分工對人的發展的雙重現實影響。一方面,機器的應用促使生產的物質技術基礎由工人經驗向科學技術轉變,工人逐步喪失生產主體性地位,淪為“機器的附屬品”,人的片面發展被推向極致。另一方面,機器大工業也蘊含著消滅自發分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現實趨勢。具體體現在:其一,大工業及自動化技術能使工人從生產過程的當事者轉為監督者和調節者,有利于推動工人的勞動解放。其二,科學應用于大工業生產,必然違背資本意志創造更多的自由時間,客觀上為人的全面發展創造時間維度的物質條件。其三,也是最重要的,科學應用于生產賦予大工業革命性的基礎,將引發社會分工革命和職業流動。“大工業的本性決定了勞動的變換、職能的流動和工人的全面流動性”。[7]這不僅能使具有固定專業劃分的自發分工失去存在的物質技術基礎,還能夠推動“把不同社會職能當作互相交替的活動方式的全面發展的個人”[7]的出現。至此,馬克思終于科學地論證了從生產技術層面消滅自發分工,實現自覺分工,進而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客觀必然性和現實可能性,從職能變換的角度明確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內涵,標志著社會分工思想的成熟。
通過梳理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的4個階段發展內容,可以發現,馬克思對社會分工的考察方式經過了從人本主義視野到唯物主義歷史觀,再到基于資本主義的現實剖析,盡管不同階段的考察重點有所不同,但始終以人的發展問題為引領,最終明確了“消滅分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現實路徑,是依靠科技進步帶動自發分工與私有制向自覺分工與公有制轉變,在合理的生產關系下推動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就此而言,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貫穿這一理論的核心主線和根本價值向度。為此,有必要在該理論的范圍內突出他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及其實現的進一步剖析,同時也為分析當代人的發展的現實問題提供理論依據。
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作為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的核心價值向度,散見于馬克思論述社會分工問題的不同階段,但未曾有過專門闡釋。因此,有必要基于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內涵及其實現作進一步的提煉和總結,以益于完整地理解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及其現實意義。
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所指向的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包含兩個基本維度,即“自由發展”和“全面發展”,他們的提出都是針對自發分工對人的不同層面的影響。“自由發展”一般指向對外在自然的超越和對社會強制的擺脫這兩個層面,但在社會分工理論下,主要針對的是自發分工條件下的非自愿勞動,直接目的是消除強制性勞動。根本來看,勞動是獲得自由的源泉和基礎,“自由王國只是在必要性和外在目的的規定要做的勞動終止的地方才開始”。[9]馬克思在考察社會分工的過程中曾先后把自發分工條件下的非自愿勞動稱作異化勞動、分工勞動和雇傭勞動。就此而言,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所指向的“自由發展”是一種以消除自發分工和各種形式的非自愿勞動為前提的,使人按照自由意志選擇勞動種類的主觀性目標,是每個人作為主體和目的的發展狀態。
“全面發展”在社會分工理論的范圍內主要針對自發分工與私有制造成的人的勞動能力、社會關系、個性的片面化發展而言的。“全面發展”要求實現人的勞動能力、社會關系和個性的充分協調發展,強調的是一種全面性的客觀狀態,包括多個維度的理解。其一,勞動能力的全面發展。勞動作為表征人類生命本質的活動,本是體力與智力的統一。自發分工卻使體力活動與智力活動相互分離,直接引發了異化勞動和人的片面發展。因此,恢復勞動的自由自覺特性和完整統一性,是人的全面發展的首要要求。其二,社會關系的全面發展。“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3]然而自發分工卻引發了狹隘、物化的社會關系,嚴重限制了人的本質的豐富。因此,通過消滅自發分工和私有制,實現社會關系普遍的全面的發展,是人的全面發展的必然要求。其三,個性的全面發展。個性發展是人的發展的最終落腳點,是每個人獨特性的鮮明體現,同時也是人的全面發展的題中應有之義。自發分工違背人的自由意志,壓抑人的需要、能力等個性的發揮,因此,通過消滅自發分工為人的多方面天賦才能的發展提供自由時間和廣闊空間,是人的全面發展的核心要求。在澄清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基本內涵后,更重要的問題在于怎樣實現。
在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中,通過科技進步變革社會分工關系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根本路徑。前文對社會分工理論主要發展階段的概述表明,馬克思一直高度關注科技對社會分工和人的解放的強大變革力。早在《1844年手稿》中,他就已經開始注意到自然科學通過工業對人的解放的作用,自然科學理論應用于工業引起技術創新,能引發生產生活方式的重大變化,特別是能為人的解放創造現實條件。在《哲學的貧困》中,他關注了自動工廠蘊含的消滅自發分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趨勢。自動工廠使勞動不斷喪失專業的性質,創造出消除固定專業分工的物質技術基礎,為人們擺脫片面畸形發展提供了現實可能。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馬克思有著更為成熟的論述。在勞動解放維度,自動化技術把工人從繁重的生產中逐漸解放出來,轉而成為生產過程的監督者和調節者,有利于實現較高水平的勞動解放。在時間維度,科學技術應用于大工業不斷縮短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為個人的全面發展提供了大量的自由時間。在分工維度,科學應用于大工業生產引發了分工的革命和勞動轉換的需要,客觀上要求“那種把不同社會職能當作互相交替的活動方式的全面發展的個人,來代替只是承擔一種社會局部職能的局部個人”,[7]這就為變革社會分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創造了現實技術基礎。
可見,科技變革社會分工助力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這條現實路徑在馬克思那里最終得到了明確。只有緊緊依靠科技進步推動自發分工與私有制朝向自覺分工與公有制調整,創造適合人的發展的合理的分工和所有制關系,才能真正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這一結論能為我國新時代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事業提供重要的理論依據和現實指引。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標志著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進入了一個全新階段。新時代“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不斷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高質量發展,我國為推進這一偉大進程,減弱自發分工對廣大人民群眾的不利影響,深入實施以科技創新為核心的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在生產力、生產關系、生活方式層面為人的發展持續賦能。這需要以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為指導,以益于深入推進新時代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偉大實踐,促進人的發展的偉大事業的長足進步。
以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為指導,要緊緊扣住解放和發展生產力這一根本任務,發揮科技創新對生產力的驅動作用。生產力水平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具有決定性意義,“人們每次都不是在他們關于人的理想所決定和所容許的范圍之內,而是在現有的生產力所決定和所容許的范圍之內取得自由的”。[10]現階段,我國社會仍然存在一定程度的自發分工和強制性勞動,人的發展還存在一定的不自由和片面性,歸根結底是因為我國正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尚未實現充分發展。馬克思對此認為:“勞動生產力是隨著科學和技術的不斷進步而不斷發展的。”[7]這就需要發揮科技創新對生產力的驅動作用。為此,黨和政府緊緊圍繞發展是第一要務,從戰略高度將科技創新作為增強生產力發展質量的核心動力。從黨的十八大提出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到黨的十九大提出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再到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加快建設科技強國,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都在不斷發揮科技對經濟發展的驅動效能,為消除異化勞動,減弱自發分工的影響創造物質基礎。
具體到戰略實施,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為我國增強自主創新能力提供了有利契機。習近平明確指出:“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與我國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形成歷史性交匯,為我們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供了難得的重大機遇。”[11]這要求我國要充分利用新科技革命加速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促進高質量發展,為新時代人的自由發展創造更為堅實的物質條件。主要包括:一是要加強基礎科學領域和關鍵技術領域的科研攻關,提升原初性、基礎性、核心性科技成果的供給能力,有效支撐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使我國在國際分工中占據有利地位;二是充分發揮企業這一分工主體的科技創新效能,堅持以市場為導向,推動大批科研成果加速產業化,加快形成現實生產力;三是堅持人才驅動發展的戰略性地位,加大科研經費對創新人才培養的傾斜力度,讓人才成為驅動生產力發展的物質動力。最新發布的《“十四五”規劃綱要》提出,“十四五”時期全社會研發經費投入增長率預計大于7%,[12]這將為我國科技創新工作提供比較充足的資金保障。
以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為指導,要通過科技創新帶動社會分工等生產關系的優化調整,為新時代“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營造更合理的制度基礎。在我國,公有制的生產關系已經得到確立,這對分工與人的發展具有根本性意義,“生產資料公有制不僅具有改變生產關系性質的功能,還具有掌控先進生產力的功能”,[13]它決定了我國的社會分工關系在本質上是和諧的,人與人的關系在根本上并不對立。但客觀來看,固化的自發分工和不平等分配的現象仍然存在,人的發展還沒有達到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所指向的自由全面的程度,需要加強科技對生產關系的引領。習近平也指出:“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必須不斷適應社會生產力發展調整生產關系。”[14]為此,我國政府要以科技創新為動力,多方面深入調整生產關系。
具體而言,其一,以科技創新帶動社會經濟結構特別是產業分工結構的調整,推動第三產業比重不斷上升,提高第三產業對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貢獻率。相應的在職業結構上,引導更多勞動者從事創新性勞動,推動職業分工的結構性升級,逐步減弱腦體分工的對立,形成符合人的發展要求的自覺分工關系。其二,運用科技手段推動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營造自由、高效、公平的市場環境,提升以分工為基礎的生產社會化程度,不斷豐富人與人的社會關系,因為“社會關系越豐富,人的發展也會更加全面”。[15]這有利于消除自發分工條件下人的發展的片面性,突出人的主體性。例如,通過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不僅可以構建大范圍即時性的市場信息共享平臺,激發各類市場分工主體參與商品交換的活力,還可以為政府加強宏觀調控提供技術支撐,有利于在資源配置與社會公平之間找到平衡點,減弱自發分工的盲目性,最終受益的是廣大人民群眾。其三,以科技創新為引領,不斷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和社會保障體系,為生產者提供更加合理的分配方式和社會保障措施,減弱自發分工帶來的生產過程的異化。其四,以科技創新為動力,以科技體制改革為突破,倒逼束縛生產力發展的上層建筑的不斷革新,為新時代“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創造更合理的生產關系和制度基礎。例如,可以“深化以戶籍制度為核心的一系列體制的改革,開放城市勞動力市場,開發農村勞動力市場,推進勞動力市場城鄉一體化,為勞動力向社會上層流動創造良好的環境”。[16]
以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為指導,要依靠科技創新變革生活方式,為人民群眾提供和諧的生活環境。馬克思認為:“個人怎樣表現自己的生活,他們自己就是怎樣。”[3]生活方式是生產方式的重要反映,同時也是人的發展程度的直接指示器,正確健康的生活方式有助于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特別是構建新的生活方式本身就是人的創造性活動,直接詮釋著人的本質。
新時代以來,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歷史性轉化,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廣泛,廣大人民期待更具現代化的生活方式,科技創新在民生領域的緊迫性日益凸顯。習近平指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民生改善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科學技術解決方案,都更加需要增強創新這個第一動力。”[17]為此,我國要加快推進科技創新走向民生領域的步伐,加快發展民生科技,通過先進技術引領現代化生活方式,從而為滿足人的個性發展的需求,彰顯人的主體性,創造良好的生活環境。譬如,可以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構建智能化生活方式,賦予人們更多的休閑娛樂時間,在一定程度上減輕自發分工和生活勞動對人的壓迫;可以利用新材料、新能源等技術支撐綠色生活方式,既包括治理氣候變化的大環境,也包括凈化村落社區小環境,推動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諧統一;可以利用納米技術、新生物技術引領健康生活方式,加快在人口健康、食品藥品安全等領域的科技創新步伐,改善自發分工與強制勞動對人的身心侵蝕,彰顯科技為民的人民價值導向。這一系列可行性舉措既符合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對人的發展的要求,又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總之,我國要不斷通過科技創新打造全新的現代化生活方式,不斷為新時代“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創造和諧的生活環境。
馬克思從社會分工視角透視人的發展進程,這是超越以往哲學家和政治經濟學家的重大理論創新。該理論所指向的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歸根結底是歷史的產物,在不同時代表現為不同具體內涵,但依托生產力推動這一進程的基本思路不會改變。新時代“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遵循了馬克思社會分工理論關于科技助力人的解放的根本路徑,只有充分發揮科技創新對生產力、生產關系和生活方式的強大引領力,推動社會分工關系由自發向自覺的調整,才能為新時代“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注入強勁的現實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