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序,熊夢冉,夏坤,李光熙
(1.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呼吸科,北京 100053; 2.中國中醫科學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007)
肺泡蛋白沉積癥(pulmonary alveolar proteinosis,PAP)是肺泡表面活性物質(pulmonary surfactant,PS)代謝異常引起的一種極其罕見的肺部疾病,于1958年被首次報道[1]。美國和日本近年的大規模人口研究顯示,PAP的人群發病率約為7/100萬[2-3],發病與社會經濟地位等因素無關,其人種及地域差異尚不明確。PAP屬于異質性疾病,根據體內PS積聚機制的不同分為原發性PAP(primary PAP,pPAP)、繼發性PAP(secondary PAP,sPAP)、先天性PAP(congenital PAP,cPAP)3種類型[4]。pPAP和sPAP由PS清除障礙所致,而cPAP由PS產生異常引起,無論是何種原因引起,最終PS在肺泡巨噬細胞(alveolar macrophage,AM)和肺泡內積聚,導致氣體交換障礙,進而誘發低氧性呼吸衰竭,繼發感染與肺纖維化的風險也有所增加[5]。粒細胞-巨噬細胞集落刺激因子(granulocyte-macrophage colony stimulating factor,GM-CSF)在維持PS穩態中發揮重要作用,近年對GM-CSF的深入研究有助于加深對PAP發病機制的理解[6]。成年人PAP最常見的發病機制是GM-CSF自身抗體(GM-CSF autoantibody,GM-CSFAb)介導的GM-CSF信號不足,導致AM成熟異常,進而引起PS清除障礙[7]。目前尚無公認的PAP治療共識及指南,全肺灌洗仍是治療首選[6],以GM-CSF為靶點的療法在臨床應用較多,尤其是霧化吸入GM-CSF被認為是一種極具前景的治療手段[8];此外,他汀類藥物以及中醫適宜技術等具有潛力的PAP療法逐漸出現。現就近年PAP發病機制及診療進展予以綜述,以期為PAP的診治提供新方向。
PAP是PS清除受損或產生異常引起的一組異質性疾病[5]。PS是由Ⅱ型肺泡上皮細胞產生、分泌并覆蓋肺泡壁表面的脂蛋白,92%為脂質(以磷脂酰膽堿為主),8%為蛋白質,即表面活性蛋白[9]。在呼吸過程中,PS能夠降低表面張力,防止呼氣末肺泡塌陷,維持肺泡大小,減少肺的彈性回縮,發揮免疫作用,抵御病原微生物[10]。PS在Ⅱ型肺泡上皮細胞或AM的攝取與再循環過程中被清除[11]。正常情況下,GM-CSF與受體結合,介導單核細胞轉化為功能性AM,促進PS的降解[12]。pPAP是最常見的成年人PAP,可分為自身免疫性PAP(autoimmune PAP,aPAP)及遺傳性PAP(hereditary PAP,hPAP),其中aPAP最為普遍,占全部PAP的90%~95%[2-3]。
1.1pPAP發病機制及與GM-CSF的關系 pPAP由GM-CSF信號中斷導致AM成熟障礙、功能受損而引起PS清除減少所致。GM-CSF在pPAP的發病機制中起重要作用,人類與小鼠的相關研究均表明,GM-CSF在AM分化成熟[13-14]、維持PS穩態以及機體固有免疫[15]中發揮了關鍵作用。GM-CSF能刺激中性粒細胞和巨噬細胞集落形成,是Ⅱ型肺泡上皮細胞產生的分子量為23 000的糖蛋白細胞因子[16]。GM-CSF對AM的終末分化至關重要,通過受體介導,誘導信號轉導及轉錄活化因子5的磷酸化,刺激多個信號通路[17]。GM-CSF還可刺激轉錄因子PU.1以及過氧化物酶體增殖物激活受體γ(peroxisome proliferator-activated receptor γ,PPARγ)的表達,兩者均為AM分化成熟的必需轉錄因子[18]。AM經PU.1和PPARγ介導后,啟動GM-CSF信號轉導,從而吞噬清除PS[19]。GM-CSF以一種結構性、劑量依賴性和可逆性的方式調節巨噬細胞膽固醇流出,在維持PS的穩態中發揮關鍵作用[1]。研究發現,GM-CSF基因敲除小鼠[20]及GM-CSF受體缺陷(Csf2-/-)小鼠[21]的PS聚集,PPARγ及ATP結合盒轉運蛋白G1(一種在巨噬細胞膽固醇流出中起重要作用的跨膜脂質轉運蛋白)[22]缺乏,表型與人類PAP非常相似;而GM-CSF治療能對癥狀有所改善[23]。此外,GM-CSF可誘導髓系細胞成熟,并通過PU.1增強AM的吞噬功能[24]。GM-CSF基因敲除小鼠對細菌、病毒、真菌和寄生蟲等病原微生物的易感性增加[25-26]。aPAP患者中性粒細胞功能受損,而GM-CSF替代療法能夠改善aPAP患者體內PU.1的表達,增強機體固有免疫[5]。綜上,GM-CSF與PAP的發病密切相關,是當前的研究熱點。
1.1.1aPAP的發病機制 aPAP曾被稱為特發性PAP,其發病機制是GM-CSFAb表達增加,導致具有生物利用度的GM-CSF不足,阻斷巨噬細胞成熟。研究發現,多數PAP患者血漿及支氣管肺泡灌洗液(bronchoalveolar lavage fluid,BALF)中GM-CSF含量高于健康人群[27],與既往GM-CSF水平不足導致PAP的假設不符,而GM-CSFAb的發現[28]很好地解釋了這一矛盾。支持GM-CSFAb引發aPAP假說的證據包括:①僅aPAP中GM-CSFAb表達增加,而其他類型PAP及健康人群中其表達未見明顯增加[5];②給健康獼猴注射來自aPAP患者的高純度GM-CSFAb,可復制出與人類PAP相似表型的動物模型,且該動物模型的GM-CSFAb具有中和GM-CSF的能力[29];③GM-CSFAb滴度有臨界閾值(5 μg/ml),GM-CSFAb滴度低于該閾值時,其與GM-CSF信號活性成反比,而GM-CSFAb滴度超過該閾值時,GM-CSF信號活性降低,對AM和粒細胞的激發功能被擾亂,PAP的患病風險增加[30]。綜上,GM-CSFAb介導的GM-CSF信號中斷是aPAP發病的關鍵。
1.1.2hPAP的發病機制 hPAP是由GM-CSF2受體α(CSF2 receptor subunit α,CSF2RA)或GM-CSF2受體β(CSF2 receptor subunit β,CSF2RB)常染色體隱性突變引起的遺傳性疾病,該突變導致細胞表面蛋白表達減少[31-32],移植CSF2RA基因修飾過的AM對hPAP有一定的治療作用[33]。需要注意的是,具有相同突變家庭成員的疾病嚴重程度不同,提示除GM-CSF信號活性外,hPAP還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未來仍需深入研究。
1.2其他類型PAP的發病機制 吸入性暴露(如粉塵)、血液系統疾病、感染、免疫失調或藥物導致AM數量/功能下降,PS清除減少,導致sPAP的發生[34],sPAP占PAP總發病率的5%~10%[2]。sPAP和aPAP的發病機制、高分辨率CT(high-resolution CT,HRCT)表現均存在明顯差異,且sPAP預后較差。多種潛在致病因素(如職業暴露[35]、藥物[36]、電子煙[37]以及血液系統疾病、感染、免疫性疾病)均可誘發sPAP。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和肺結核是sPAP最常見的病因,sPAP常繼發于血液系統疾病,尤其是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和慢性粒細胞性白血病,兩者約占sPAP患者的68.9%[34]。另有研究顯示,免疫缺陷[38]、器官移植后免疫抑制[39-40]、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征[41]均可導致sPAP。目前,sPAP發病機制相關研究較少,但AM數量減少與功能障礙(清除PS的能力下降)可能誘發sPAP,動物實驗也支持這一觀點[42]。表面活性蛋白B、表面活性蛋白C、ATP結合盒轉運蛋白A3、甲狀腺轉錄因子-1是參與PS生成、涉及表面活性蛋白與脂質代謝的因子,其發生基因突變,引起PS分泌障礙[43],導致cPAP發病[5,44]。未分類PAP的病因不明,GM-CSFAb陰性,無繼發性、遺傳性以及先天性發病的背景,更為罕見。
PAP極度罕見,且缺乏特異性臨床表現,易被誤診為反復發作的肺炎、支氣管炎、哮喘、肺氣腫等,確診較為困難,常延誤最佳診療時機。據統計,PAP確診時多已延遲18個月左右[45]。大樣本研究顯示,約1/3的aPAP患者發病初期無明顯癥狀[3],此類患者確診前數月的臨床表現為進行性呼吸困難,咳嗽、咳痰,胸痛,疲勞、體重減輕等全身癥狀,發熱(合并感染時)[3];體格檢查常無陽性體征,約1/3的患者可有發紺、杵狀指,爆裂音不常見[3]。當患者伴或不伴咳嗽的慢性進行性呼吸困難、疲勞以及特征性HRCT表現時,應高度懷疑PAP。診斷前通常行支氣管鏡檢查,BALF呈不透明、乳白色,含有大量沉淀物,且過碘酸希夫染色陽性。如需分型診斷,可行進一步檢測血清GM-CSFAb,陽性者為aPAP。GM-CSFAb陰性者若存在已知的誘發PAP的危險因素,則診斷為sPAP。若找不到明確病因,應檢測血清GM-CSF水平,GM-CSF水平升高者應檢測是否存在CSF2RA及CSF2RB突變,有突變者則為hPAP;而血清GM-CSF水平正常者,應進一步檢測PS相關基因的突變情況,以識別cPAP。此外,PAP患者的影像學表現、肺功能與血氣分析結果、病理學檢查及血清標志物水平均有一定特點,可作為與其他呼吸系統疾病鑒別診斷的依據。
2.1影像學檢查 PAP患者胸部X線可見雙側肺泡彌漫性浸潤,沿肺門分布,呈現“蝶翼征”改變。HRCT更具診斷價值,特征性表現為雙肺地圖狀分布的磨玻璃斑片影,伴小葉間隔增厚,呈現多角形態,構成鋪路石征,主要累及下肺,胸膜下多不受累[46]。心源性肺水腫、彌漫性肺泡出血、機化性肺炎、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肺孢子蟲肺炎等的HRCT均可表現為地圖樣分布與鋪路石征,故需與PAP鑒別[47]。臨床上,CT表現與患者臨床癥狀嚴重程度不一定呈正相關,因此需結合血氣分析與肺功能來綜合評估患者的病情嚴重程度。此外,sPAP與aPAP的HRCT表現略有差異,sPAP表現為彌漫性分布的磨玻璃影,鋪路石征少見,病變常累及全肺與胸膜下;aPAP表現為斑片狀、地圖樣分布的磨玻璃影,病變主要累及下肺,通常不累及胸膜下[48]。
2.2肺功能及血氣分析測定 約70%的PAP患者并發低氧血癥[49]。肺通氣功能可表現為正常、限制性障礙(多見)、混合型障礙。多數PAP患者的肺彌散功能減退,且肺彌散功能與病變嚴重程度呈正相關,患者肺一氧化碳彌散量下降,經全肺灌洗治療后,肺一氧化碳彌散量有所升高,因此肺一氧化碳彌散量可作為PAP療效的評價指標之一[50]。肺換氣功能的指標動脈血氧分壓、肺泡-動脈血氧分壓差也常用于評估病情嚴重程度[51]。
2.3病理學檢查 對PAP的診斷有重要意義。采用支氣管鏡肺活檢術或開胸肺活檢(10%~20%)[3,52]采集病變肺組織,顯微鏡檢下可見肺泡腔、終末細支氣管和巨噬細胞內大量過碘酸希夫染色陽性物質沉積,伴Ⅱ型肺泡上皮細胞增生,肺泡結構完整,炎癥細胞缺失,無纖維化及蜂窩樣變[53]。PAP患者的BALF為不透光的乳白色液體,伴大量沉淀物,經May-Grünwald-Giemsa與過碘酸希夫染色后,顯微鏡檢可見呈嗜堿性的無細胞橢圓小體,經油紅O染色后出現紅色泡沫樣AM,電鏡下可見特征性板層小體(多層表面活性脂蛋白形成的獨特的螺旋結構)[53]。
2.4血清標志物檢測 PAP確診后,應進一步行血清GM-CSFAb檢測,以進一步判斷是否屬于aPAP。健康人[30]以及惡性腫瘤[54]、炎癥[55]、sPAP患者[56]血清中均能檢測到低水平的GM-CSFAb(一般<1 μg/ml),但aPAP患者血清GM-CSFAb水平通常>9 μg/ml(診斷aPAP血清GM-CSFAb的臨界閾值>5 μg/ml),其對aPAP的靈敏度和特異度均為100%[30]。血清GM-CSFAb檢測安全無創、耐受性好,尤其適用于病情較重不能耐受有創檢查的患者。對于血清GM-CSFAb水平正常且不具備誘發PAP的危險因素,但血清GM-CSF水平升高者可檢測潛在的變異受體基因。hPAP患者由于CSF2RA或CSF2RB基因突變,通常血清GM-CSF>10 μg/ml[57],但嚴重感染以及惡性腫瘤患者的血清GM-CSF水平也會升高,故血清GM-CSF僅作為PAP的篩查指標。此外,80%的PAP患者血清乳酸脫氫酶水平升高,但不具有特異性[58]。
目前尚無PAP的治療共識及指導方針,治療方案取決于PAP的類型及病情嚴重程度。不同類型PAP的治療側重點不同:aPAP首選全肺灌洗、GM-CSF替代療法,或兩者聯合治療;sPAP治療以消除致病因素、治療原發疾病為重點;hPAP和cPAP可行細胞移植、基因療法以及肺移植等。所有PAP患者應定期檢測肺功能,當肺功能下降或臨床表現加重時,應復查胸部HRCT,以盡早發現肺間質性改變。治療目標以緩解癥狀、改善氧合、提高生活質量為主。
3.1全肺灌洗 目前全肺灌洗是治療pPAP和部分sPAP的首選[59]。全肺灌洗是一種侵入性治療,在全身麻醉狀態下行雙腔支氣管插管,一側肺機械通氣,另一側肺反復注入0.9%氯化鈉溶液后引流,采用物理手段清除PS[60],以緩解臨床癥狀。全肺灌洗廣泛運用于PAP的治療,可改善癥狀、影像學表現及氧合指數,治療總體有效率>60%,70%的患者治療7年后未復發[61],有效中位時間為15個月,5年生存率為94%[58]。但全肺灌洗治療PAP仍存在以下問題:①全肺灌洗對操作技術依賴度高,且無標準化操作流程[59];②常因PS再次積聚而需要重復治療[62];③目前尚無全肺灌洗臨床有效性的系統評價;④全肺灌洗作為一種侵入性治療,仍有出現并發癥的可能性(<18%)[60],如發熱、低氧血癥、氣胸、胸腔積液、交叉感染和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等[59,62]。隨著全肺灌洗技術的發展,出現了經支氣管顯微鏡節段性灌洗[63],其侵入性較小,但缺乏對其療效及并發癥發生率的充分研究,故不能作為臨床常規治療手段。
3.2GM-CSF療法 GM-CSF療法的給藥途徑包括霧化吸入和皮下注射兩種。據報道,首例aPAP患者皮下注射GM-CSF后,癥狀和動脈血氧分壓顯著改善[64]。對aPAP患者的隨訪研究顯示,GM-CSF在皮下注射4~12周起效,治療總有效率為43%~48%,但85%的患者出現局部反應[65]。一項對aPAP患者的前瞻性研究顯示,65%(23/35)的患者在霧化吸入GM-CSF 24周后,主觀參數(呼吸困難)和客觀參數(6 min步行距離)均有所改善,在30個月的觀察期內不需要接受額外治療[66]。一項薈萃分析證實,GM-CSF療法對81%的aPAP患者有效,且霧化吸入患者的有效率及血氧改善情況均優于皮下注射患者,中位有效時間達30個月[67]。與皮下注射不同,霧化吸入GM-CSF未出現治療相關不良反應[8],且能改善aPAP患者的動脈血氧分壓和肺泡-動脈血氧分壓差,因此是一種更有前景的治療手段[68]。GM-CSF療法具有諸多優勢,但起效時間較長、不適用于重癥患者,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GM-CSF療法的臨床應用。
3.3靶向清除GM-CSFAb aPAP患者GM-CSFAb表達增加,故可通過降低GM-CSAb水平治療aPAP,相關治療的嘗試包括:①血漿置換,可清除循環系統中的潛在GM-CSFAb,恢復PS穩態;②利妥昔單抗,其是一種特異性針對B細胞CD20的單克隆抗體,可通過清除B細胞減少GM-CSFAb生成;③糖皮質激素,如使用皮質醇治療aPAP,但上述治療的效果均不理想,回顧性研究顯示,血漿置換[69]及利妥昔單抗治療后,aPAP患者病情改善并不明顯[70]。皮質醇治療后,aPAP患者的病情反而惡化[19]。因此,以上方法均不能作為aPAP的常規治療手段,如需應用于難治性PAP患者,應在系統性評估后方可應用于臨床實踐。
3.4吡格列酮與他汀類藥物 吡格列酮與他汀類藥物均具有恢復AM脂質穩態的作用。PPARγ參與調節脂質和糖代謝,吡格列酮是PPARγ激動劑,用于治療各種類型高脂血癥和2型糖尿病。PAP動物模型(Csf2rb-/-小鼠)實驗顯示,吡格列酮治療PAP有效,吡格列酮治療6周后,基因敲除小鼠AM的ATP結合盒轉運蛋白G1表達增加,BALF渾濁度及膽固醇水平降低[71]。目前吡格列酮應用于PAP患者的臨床試驗正在開展中,結果尚不清楚[72]。
他汀類藥物廣泛用于高膽固醇血癥的治療。全肺灌洗反應不佳的aPAP患者在接受他汀類藥物治療數月后,肺功能與影像學結果改善顯著[73]。對aPAP患者AM的體外試驗發現,與健康人AM相比,他汀類藥物使aPAP患者AM的膽固醇含量降低40%,并可使ATP結合盒轉運蛋白G1表達增加,表明他汀類藥物可增加膽固醇外流。另有研究顯示,他汀類藥物治療6周后,PAP模型小鼠的BALF濁度下降,AM內膽固醇含量降低[70]。
3.5AM移植與肺移植 既往研究認為,骨髓移植可逆轉GM-CSF受體缺陷小鼠的PAP[73]。骨髓干細胞移植作為一種具有潛在價值的hPAP療法,目前其治療hPAP僅有個案報道[74],且繼發感染、排異反應、藥物毒性等是骨髓干細胞移植的高危因素,而hPAP本身也是骨髓移植的并發癥之一[75],故其療效有待進一步驗證。而AM移植作為一種細胞移植法,具有有效、安全、持久的特點,可能是更有效的治療hPAP的方案。譜系追蹤研究表明,AM可獨立于造血祖細胞及血液循環中的單核細胞,依賴肺部GM-CSF調節,維持數量的動態平衡[76]。將野生型或基因校正小鼠的骨髓分化巨噬細胞移植給GM-CSF受體亞單位基因敲除(Csf2rb-/-或Csf2ra-/-)hPAP小鼠模型后發現,模型小鼠的肺部病變顯著改善,PAP相關血清標志物水平、病死率均有所降低,且移植后的巨噬細胞存活1年以上,研究期間治療效果較好[77]。肺移植治療PAP的臨床經驗有限,但該操作創傷大、風險高,且患者持續存在免疫失調及潛在的基因突變,故存在術后復發的可能[78]。既往有肺移植后引發PAP的案例報道[79],對于常規治療無效的難治性PAP患者,可考慮行肺移植。
3.6中醫藥療法 PAP可歸屬于中醫學的“肺痹”范疇,作為一種罕見病,“怪病多由痰作祟”,辨證分型主要為“痰瘀阻絡型”,治療上多選用化痰通絡的方藥[80]。有研究人員根據“肺主皮毛”的中醫理論,采用經皮給藥方式結合具有溫經化痰、行氣通絡功效的中藥進行外治,臨床觀察結果顯示,aPAP患者癥狀減輕、生存質量改善,具有較好的治療效果,可能是一種新型的PAP治療手段[81-82]。
隨著對PAP的不斷深入研究,人們對其發病機制及疾病分類的認識逐漸加深。GM-CSF信號異常導致AM功能異常和PS清除障礙是aPAP的根本機制。此外,某些誘因(如血液疾病、吸入性暴露)會導致sPAP,而hPAP較為罕見。全肺灌洗是目前PAP治療的首選,而GM-CSF療法(包括皮下注射和霧化吸入)具有應用前景,但尚缺乏其作為一線治療方法或與全肺灌洗聯合治療的研究證據。近年來,中醫藥療法在PAP治療中的潛在應用前景逐漸被發現,其有效性仍有待深入研究。期待未來依據PAP的發病機制,開發出創傷更小、更有效的新型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