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訓練師：當AI的導演，讓AI演繹真人

姓名：張宇靜

身份：一知智能科技公司人

插畫：朱大鳳

我是一名人工智能訓練師（AI訓練師）！

每次自我介紹時，總會遇到很多感嘆和疑惑：什么是人工智能訓練師？是程序員嗎？無數次應對這樣的場景后，我找到了一種討巧的說法，嘗試和大眾解釋這個崗位——人工智能訓練師就是能決定Siri說些什么的人，是人工智能機器人的“導演”。

人工智能機器人其實是一個演員

回想一下你與Siri上一次的對話，相信大多數人不只是簡單地詢問天氣，和Siri開玩笑是很多用戶的樂趣所在。所以，要成為一名合格的Siri，必須學會應對各種各樣的問題和需求：“我覺得很無聊怎么辦”“你可以學我說話嗎”“給我講個故事”……程序員把Siri造出來，人工智能訓練師負責教Siri回答具體問題。訓練師需要提前想到可能遇到的問題，早早準備答案，讓Siri自信滿滿地迎接各種挑戰。

我目前正在訓練的人工智能機器人是依托電話場景的。大家或許接到過一些品牌的回訪電話，電話那端的聲音或深沉，或甜美，個個對答如流，連結束語都顯得那么禮貌周到。掛機后，你不由自主地和身邊的朋友稱贊：“這位客服的聲音太好聽了，還特別溫柔！”今天，要告訴大家一個真相，其實電話那端是我們訓練的人工智能機器人！

怎么可能呢？聲音那么逼真，語氣那么自然，甚至還有情緒和笑聲，怎么可能是機器人呢？難道機器人的演技比演員還好嗎？沒錯，如果說人工智能機器人是一個努力扮演人類的演員，那它背后的導演就是人工智能訓練師。當然，要培養一名人工智能機器人演員并不容易，我們訓練的機器人經常會面臨穿幫的窘境——“你是機器人嗎？”盡管出征前，導演再三囑咐“一定要潛伏好！絕不能被發現真實身份！”但遭到人類懷疑時，它呆若木雞，不知怎么回答。

這時候，導演只能教它幾條表演法則。第一招是轉移話題：“你是機器人對吧？”“您不用在意這個，今天給您來電是為了提醒您去接種疫苗。”倘若這招并不奏效，那就使出第二招嘴硬到底：“你是機器人對吧？”“可能是我說話的方式讓您誤會了，我是品牌的官方客服，工號0826。”倘若說到這里，用戶仍舊不依不饒發起進攻，咱們只能認栽，趕緊好言好語，安排掛機。

圖／／視覺中國

經歷一番勞心費神的較量后，疲憊之余，人工智能訓練師還需要認真復盤，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綻，讓用戶抓到蛛絲馬跡了？怎么幫助機器人更好地修煉演技？

人工智能機器人如何修煉演技

我雖然是人工智能機器人的導演，但有時候也會轉換角色，做個演員。比如我周末經常跑到舞臺上當脫口秀演員，工作之余也寫寫脫口秀段子。脫口秀演員總能第一時間感受到觀眾對語言的反饋，臺下的笑聲都是因我的話語而爆發的，往往一個字、一個詞的改變，甚至語序的調整，都會讓效果大打折扣。

人工智能機器人與人類的交流也是這樣，把握語言的互動性是關鍵。答非所問的機器人很容易露出馬腳，問天氣答時間，問日期答心情，真人才不會這樣做呢！要想解決這一系列問題，就要訓練人工智能機器人的兩個能力：識別問題和回答問題。

教人工智能機器人識別問題，艱難程度超乎想象。同一個問題的提問方式，可能有幾十種甚至上百種。舉個例子，假如設置“現在幾點了”這一種時間問法，萬一有人說“告訴我現在的時間”，機器人就會被難倒，無法快速反應過來。可是，想要窮舉問題幾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遇到開放性問題，問法會指數倍增。比如日常問候：“你怎么了？”“你還好嗎？”“你感覺好點了嗎？”“你不開心嗎？”……每個人的語言習慣不同，有的人喜歡加語氣詞，有的人愛說倒裝句。如此一來，這類問題的問法更無法逐一羅列了。

那么，人工智能訓練師怎樣才能縮減工作量，應對各種復雜的語言環境呢？我們找到了一個比較簡單的方法——抓關鍵詞。“你不開心嗎？”“你現在是不是不開心？”“我覺得你好像不開心”……只要教會人工智能機器人識別“不開心”這個詞，那關于“不開心”的一系列提問，它都能捕捉到意義了。哪怕是倒裝句，只要出現“不開心”這個關鍵詞，人工智能就會像拿到八倍鏡一樣，精準狙擊。

至于怎么找到這些關鍵詞，那就要看人工智能訓練師的功夫了。

學會識別問題，接下來就是回答問題了。在真實的對話環境中，用戶提出的問題是千奇百怪的，被問到知識盲區也是常有的事。為了避免答非所問，人工智能機器人不得不學一些“萬金油”答案，例如“你難倒了我”“讓我再想想”“我有點沒聽清呢”。這種回答適配于任何問題，能在關鍵時刻救場。唯有如此訓練，才能讓整場表演看起來相對自然流暢。

當然，人工智能機器人正在更新迭代，機器人的知識儲備也在逐漸豐富。經過成百上千次的訓練，人工智能終究會掌握見招拆招、隨機應變的語言能力。投入精力，耐心培養，不斷查漏補缺，人工智能訓練師將會收獲一位好演員。而在訓練人工智能機器人的過程中，訓練師也在鍛煉自己的邏輯思維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和機器人共同成長。

訓練完畢，殺青快樂

想要做好一個導演，沒看過成百上千部電影，心里是沒有底氣的。想要做好一個人工智能訓練師，應該先縱身躍入書籍的海洋，理解不同語句之間的微妙差異。要對語言本身感興趣，才能適應每天與機器人對話的工作。我就是一個愛說、愛寫、愛表達的人，語言的交互讓我感到舒服自在，這份興趣也促使我成為一名人工智能訓練師。

但是，這份工作吸引我的絕不止對語言的熱愛。數年來堅守在這個新興且充滿挑戰的崗位上，是因為我認為這是一份對社會發展有意義、有價值的工作，它可以最大限度地解放人力，提高效率。就以電話里的智能語音助手為例，以往話務員需要坐在狹小的隔間里，耗費一整天打電話重復勞動，如今只需要幾分鐘就能搞定。例如疫情期間，人工智能與政府聯合，通過語音電話提醒居民注意防護。作為人工智能訓練師，我也有了一種與社會并肩作戰的感覺。

人工智能在節省成本的同時，還解放了人類。也許有人會質疑，人工智能的進步會不會引發下崗潮呢？對此，我認為被取代的，只是人類不想做的煩瑣工作，是沒有技術含量的機械性勞動。被取代的那批人，其實可以做更適合的、更具有創造性的工作。人工智能的意義，是推動社會的發展進程，讓我們的生活更加自由便捷。

還記得在高中的時候，老師布置過一篇命題作文：“有意思”還是“有意義”？我現在已經記不清當時的回答了，但如今，我有了魚與熊掌兼得的幸運選擇。人工智能訓練師這個崗位對我來說，是一份既有意思又有意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