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艷 王肖瀟 孫莉 南淑良 霍樹芬 任小平 王水利 溫紅俠
COPD是一種以進行性、不可逆性的氣道阻塞為特征的慢性氣道炎癥性疾病[1]。呼吸肌疲勞是COPD病人呼吸困難進行性加重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導致呼吸衰竭的主要病理機制之一[2]。膈肌作為最重要的呼吸肌,占所有呼吸肌功能的60%~80%,因此膈肌功能將嚴重影響疾病預后及病人的生活質量。膈肌功能評估需要通過壓力學指標和膈肌肌電圖等來評價,但考慮到操作的侵入性、舒適度、復雜耗時及經濟等因素,臨床應用較少。近年來膈肌影像學檢查被廣泛應用在COPD病人膈肌功能檢查,可直接觀察病人膈肌形態學變化,尤其是超聲檢查,是目前臨床最常用來評價膈肌形態和功能的手段[3]。COPD急性加重期(AECOPD)為病人在COPD病史基礎上伴有呼吸系統癥狀的急性惡化。文獻回顧發現,目前研究中針對老年AECOPD病人的膈肌形態改變及相關危險因素的研究較少,因此本研究應用超聲觀察老年AECOPD病人膈肌結構改變,為疾病狀態的評估和后續康復治療提供客觀診療依據。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20年6月至2021年2月就診于陜西省人民醫院的老年AECOPD病人58例作為AECOPD組,年齡61~92歲,平均(73.12±10.20)歲,其中男50例,女8例,平均BMI為23.49±3.71。根據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全球倡議(GOLD)2020年指南,按照FEV1%pred=50%為界分為輕-中度亞組及重度-極重度亞組。同時選取本院同時期49例健康體檢老年人作為對照組,年齡63~81歲,平均(73.53±8.10)歲,其中男39例,女10例,平均BMI為23.25±3.41。2組間年齡、性別、體質量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具有可比性(P>0.05)。本研究已通過陜西省人民醫院倫理委員會同意(審批文號20200213)并所有受試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COPD組納入標準:年齡≥60歲,且臨床診斷符合GOLD2020急性加重期診斷標準。排除標準:(1)合并其他呼吸系統疾病,如腫瘤、氣液胸、活動性結核等;(2)氣管插管或氣管切開;(3)合并其他疾病:慢性充血性心力衰竭、血流動力學不穩定、惡性腫瘤、糖尿病、肝腎功能衰竭、神經或肌肉疾病(重癥肌無力、格林巴利綜合征等)以及嚴重精神類疾病無法配合等;(4)有既往手術史:3個月內手術史,既往胸部、上腹部手術史;(5)BMI>30.0;(6)長期服用鎮靜、興奮劑等藥物影響膈肌運動。對照組納入標準:(1)既往無慢性呼吸系統疾病、惡性腫瘤、糖尿病、嚴重的精神系統疾病、神經或肌肉疾病、肝腎功能衰竭、充血性心力衰竭等病史;(2)無長期吸煙史、粉塵和化學物質接觸史;(3)肺功能檢查FEV1/FVC>70%且FEV1%pred>80%;(4)未長期服用影響膈肌活動類藥品。
1.2 研究內容
1.2.1 基線資料:測量所有受試者的身高、體質量,計算BMI,記錄COPD病程時間、近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
1.2.2 肺功能測定:AECOPD組均在入院前3 d完成,健康對照組在體檢當天完成。肺功能儀統一選用美國CareFusion公司生產。記錄受試者的FVC、FEV1/FVC、FEV1% pred。
1.2.3 動脈血氣分析:AECOPD組受試者在安靜狀態下,平靜呼吸自然空氣,積極消除其緊張情緒。采用ABL90 Series血氣分析儀測定動脈血pH、PaO2、PaCO2。呼吸衰竭的診斷標準為PaO2<60 mmHg伴或不伴PaCO2>50 mmHg。
1.2.4 血清白蛋白(ALB)測定:采集AECOPD組受試者空腹靜脈血約2 mL,通過化學發光法分析測定血清ALB的含量。
1.2.5 COPD病人健康狀態損害評估:采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評估量表(COPD assessment test, CAT)對AECOPD病人健康狀態損害程度進行評估。
1.2.6 超聲測量膈肌形態學:半臥位式,使用高頻探頭置于受試者右鎖骨中線與腋前線之間的第8~9肋間胸壁上,獲得高回聲的胸膜層和腹膜層之間的距離即為膈肌厚度(thickness of diaphragm, TD)。分別測量平靜呼氣末膈肌厚度(diaphragm thickness at function residual capacity, TdiFRC),盡力吸氣末膈肌厚度(diaphragm thickness at forced vital capacity, TdiFVC)和盡力呼氣末膈肌厚度(diaphragm thickness at residual volume, TdiRV),上述數據分別測量3次后取平均值。計算膈肌增厚分數(thickening fraction, TF)=(TdiFVC-TdiFRC)/TdiFRC[4]。使用低頻探頭置于受試者右鎖骨中線平行于第7~8肋間的位置,在B型超聲下獲取呼吸周期中膈肌動度最大處,使取樣線垂直于此處后調整為M型超聲獲得吸氣和呼氣末基線至最高點間垂直距離的差值。按照上述方法囑受試者平靜呼吸測量3次后取平均值即為平靜呼吸時膈肌移動度(degree of diaphragm, DD),然后囑其用力呼吸,相同操作測量3次后取最大值即為用力呼吸時膈肌移動度(DDmax)。
2.1 基線資料及肺功能指標比較 3組間性別、年齡、BMI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重-極重度組FVC、FEV1/FVC、FEV1%pred顯著低于輕-中度組和對照組(P<0.05),輕-中度組FEV1%pred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1。

表1 3組基線資料及肺功能比較
2.2 膈肌形態學改變 老年重-極重度組TdiFRC、TdiRV、DD、DDmax、TF與輕-中度組、對照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輕-中度組與對照組比較,TdiFVC、DDmax及TF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3組間膈肌形態學指標比較
2.3 輕-中度組和重-極重度組病情比較 2組病程、合并呼吸衰竭比例、ALB水平、近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CAT評分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輕-中度組及重-極重度組間臨床指標比較
2.4 AECOPD病人TF及DD相關因素分析 以TF、DD為因變量,FEV1%pred、病程時間、是否合并呼吸衰竭、ALB水平、近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CAT評分為自變量,建立多元線性回歸模型。結果顯示TF與FEV1%pred呈正相關(β=0.547,P<0.05),與病程時間、近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呈負相關(β=-0.959、-5.978,P<0.05),見表4。DD與病程時間、近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呈負相關(β=-0.027、-0.150,P<0.05),見表5。

表4 多重線性回歸分析TF的相關因素

表5 多重線性回歸分析DD的相關因素
在呼吸周期中,膈肌的形態學改變可反映膈肌收縮功能。COPD病人由于肺內長期處于過度充氣狀態,導致膈肌收縮區面積減小、肌纖維縮短,膈結構改變、收縮能力降低,出現肌肉疲勞和功能障礙,進一步加重病人氣流受限的程度,二者進入惡性循壞。膈肌影像學檢查有動態胸部數字化X線攝影、CT、MRI及超聲檢查等手段。胸部CT檢查可以清晰地觀察膈肌形態、位置異常等,并且能夠掌握肺氣腫情況,但輻射劑量相對高,不作為常規評價膈肌功能的手段[5]。雖然MRI能夠測量直立位時膈肌的運動[6],但相對復雜,成本較高,對操作的要求也較高。因此,超聲檢查是目前臨床評價膈肌形態和功能最常用的手段,其操作簡單且無電離輻射,可用于重癥病人床旁檢測[3,7-9],具有良好的準確性和可重復性等優勢[10]。
本研究發現,在平靜呼氣末及用力呼氣末膈肌厚度方面,老年輕-中度AECOPD病人較對照組沒有顯著差異,重-極重度組病人較對照組顯著增厚;在TdiFVC方面,不論輕-中度還是重-極重度AECOPD病人均較對照組出現下降趨勢。Okura等[11]納入38例COPD穩定期男性病人,也發現其TdiFVC較年輕健康對照組和老年健康對照組均有顯著降低(P<0.001),但TdiFRC及TdiFVC較對照組無明顯差異。但Yal?n等[12]的研究支持COPD穩定期病人TdiRV較健康人下降。可能原因在于:本研究COPD病人均處于急性加重期時測量膈肌形態,之前有研究也證實了膈肌功能障礙與AECOPD有關[8],由于急性期炎癥反應,氣流受限程度加重等因素,導致膈肌舒張困難。
很多研究已經證實TF也可作為間接評價膈肌收縮能力的指標。而且因膈肌厚度受個體差異的影響較大,因此TF可更準確、敏感地反映膈肌收縮功能[11,13]。本研究中,COPD病人TF顯著降低,并隨著肺功能氣流阻塞程度的增加呈現進行性下降。在呼吸運動中,膈肌的上下移動可以引起膈肌長度的變化,位置處于低平時將導致膈肌長度縮短從而影響收縮性能[14],使COPD病人DD較健康人群呈下降趨勢[11]。本研究結果顯示,輕-中度COPD病人與健康對照組間DD差異無統計學意義,但是重-極重度病人的膈肌活動度明顯下降。另有研究也證實,盡力呼吸時COPD病人膈肌移動度顯著降低[15],而且重-極重度COPD病人的DDmax明顯低于輕-中度病人(P<0.05)[16],結果與本研究結果相似。
本研究發現,TF與FEV1%pred、病程時間、近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呈負相關,DD與病程時間、近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呈負相關,說明COPD疾病程度對膈肌的結構和功能均有顯著影響。一項關于COPD病人膈肌尸檢結果發現、病程越長、膈肌受損越嚴重,這可能與病人體內持續存在的炎癥因子、氧化應激等引起肌肉蛋白分解代謝增加、合成減少有關[17]。
COPD病人的吸氣末膈肌厚度與橫膈移動度均下降,TF和橫膈移動度可以間接反映病人肺功能氣流受限程度和生活狀態。目前臨床中存在部分人群因呼吸困難、聽力理解力下降等因素導致無法配合完成肺功能檢查以明確診斷,因此基于目前研究結果,后期如果在無法獲取肺功能的情況下,DD和TF或許可以作為替代指標更好地應用于臨床。當然,后續可繼續開展大樣本研究,尋求最佳的膈肌超聲指標作為對肺功能的補充。此外,今后可開展吸氣肌訓練等干預措施,進一步研究膈肌形態及功能的變化,進而指導臨床疾病康復治療,為延長病人的生存時間和提高生活質量帶來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