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緣》導讀

作品簡介

《鏡花緣》是清代文人李汝珍創作的長篇小說，共100回。

前50回寫秀才唐敖和林之洋、多九公三人出海游歷各國及唐小山尋父的故事。在王母娘娘壽宴上，百花仙子得罪了嫦娥，并對其立誓，若百花在不應齊放時違令齊放，自愿墜入凡塵，受一世磨難。后心月狐奉詔下凡，臨行前，嫦娥告訴她，要讓百花齊放，以顯威名。心月狐投胎為武則天。一日，天降大雪，武則天因醉下詔令百花盛開，不巧百花仙子出游，眾花神無從請示，又不敢違旨不尊，只得開花，因此違犯天條。于是，玉帝便把百花仙子貶到人間。

百花仙子托生為秀才唐敖之女唐小山，唐敖赴京趕考，中得探花。此時徐敬業起兵討伐武則天，有奸人陷害唐敖說他與徐敬業有結拜之交，被革去功名，降為秀才。唐敖對仕途感到灰心喪氣，便拋妻別子跟隨妻兄林之洋到海外經商、游歷。他們途經幾十個國家，見識許多奇風異俗、奇人異事、野草仙花、野島怪獸，并結識了由眾花仙轉世的十幾名德才兼備、美貌妙齡的女子。唐小山跟隨林之洋尋父，直到小蓬萊山，遵父命改名唐閨臣，上船回國應考。

后50回著重表現眾女子的才華。武則天開科考試才女，錄取百人，一如泣紅亭石碑名序。才女們相聚“紅文宴”，各顯其才，琴棋書畫，醫卜音算，燈謎酒令，人人論學說藝，盡歡而散。唐小山入小蓬萊山尋父不返。此時，徐敬業、駱賓王等人的后代又起兵反周，攻破長安城外武家軍的酒、色、財、氣四關，擁立中宗復位，武則天仍被尊為“大圣皇帝”，她又下詔，仍開女科，并命前科百名才女重赴“紅文宴”。

《鏡花緣》繼承了《山海經》中《海外西經》《大荒西經》的一些材料，經過作者的再創造，憑借豐富的想象、幽默的筆調，并運用隱喻、反襯等表現手法，勾勒出一幅幅色彩斑斕的文化圖景。

作家名片

李汝珍（約1763-1830），字松石，號松石道人，直隸大興（今屬北京市）人，清代小說家、文學家。少年時學習古代禮制、樂律、歷算、疆域沿革。由于李汝珍對八股文不屑，導致他終生不達，最大的官做過河南縣丞，但他學問淵博，并精通音韻，青少年時代就有《李氏音鑒》問世。他生性耿直，不阿權貴，不善鉆營，始終沒有謀到像樣的官職。中年以后，他感到謀官無望，便潛心鉆研學問。從乾隆六十年到嘉慶二十年間（1795-1815），李汝珍用了二十年寫成了《鏡花緣》一書。

人物群像

唐小山（唐閨臣）：本是百花仙子。因女皇武則天令百花冬天齊放，開花后遭天譴，被貶下凡托生為秀才唐敖之女。美貌端莊，天姿聰俊，見識過人。其父唐敖科舉落第，求仙不返。她逼舅父帶她出海尋父，遍歷艱險，于小蓬萊山得父書信。信中令她更名閨臣，約她中過才女相聚。她于仙山中見一碑文，上刻百名花神降生人間的姓名及中才女的名次。她抄下碑文，回國赴女科考試，恰錄取百女，皆與碑文相符。眾才女及第后，連日飲宴游戲，盡歡而散，后重入仙山。

唐敖：才思敏捷，喜歡游山玩水，卻無心科考。其父臨終遺言要唐敖至少也得當個會元，自此唐敖開始發奮努力，終于得中探花，卻因曾與徐敬業、駱賓王等人結拜而被降為秀才。他有意棄絕紅塵，便與女兒唐小山、舅兄林之洋、好友多九公等出海游歷，他們去過四十多個國家，見識了很多異國的風土人情。他善良且重情義，一路上搭救了許多由花神轉世的女子。到了小蓬萊山，被山中仙境吸引，頓覺名利之心散盡，萬事皆空，遂進山而不返。

林之洋：雖為商人，卻從不唯利是圖、見利忘義，他待人誠懇，很重情義。妹夫唐敖被革去功名，心中沉郁，想出海暢游以解愁悶，他爽快地答應了唐敖的要求，還拒收舟船飯食費，建議用此錢買些貨物到海外銷售。一路上，他盡著唐敖的性子游玩。唐敖搭救了些由花神轉世的女子，他全力支持，毫無怨言。行至小蓬萊山，唐敖入山不返，林之洋不聽大家勸阻，足足尋找了一個月，直到看見妹夫寫在石碑上的一首表示不再還俗的七言絕句，才承認唐敖已成仙，只得含淚返回。他在賣貨時，總是釘是釘、鉚是鉚，容不得半點含糊，且深諳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雖然這樣，人們卻并不討厭他，且因他的滑稽幽默，反讓人感覺他十分可愛。

多九公：年輕時曾參加過科舉考試，雖滿腹才學，卻從未考中秀才，他便丟下書本，做起了海船生意，因折了本錢，便以替人管船為生。

八十多歲時身體仍非常健康，走起路來健步如飛。他見多識廣，奇花異草、飛禽走獸，無一不知，還會治很多疾病。

精段選讀

唐家小山

恰喜這年林氏生了一女。將產時，異香滿室，既非冰麝，又非旃檀，似花香而非花香，三日之中，時刻變換，竟有百種香氣，鄰舍莫不傳以為奇，因此都將此地喚作“百香衢”。未生之先，林氏夢登五彩峭壁，醒來即生此女，所以取名小山。隔了兩年，又生一子，就從姊姊小山之意，取名小峰。小山生成美貌端莊，天資聰俊。到了四五歲，就喜讀書，凡有書籍，一經過目，即能不忘。且喜家中書籍最富，又得父親、叔叔指點，不上幾年，文義早已精通。兼之膽量極大，識見過人，不但喜文，并且好武，時常舞槍耍棒，父母也禁她不住。

◆賞讀

選段用了大量的細節描寫，寫了唐小山出生時周圍環境的不尋常，特別是描寫了滿室異香以及香氣之多之奇，這為她是百花仙子下凡埋下伏筆；又寫小山天資聰慧，文武雙全，為后文其赴女科考試并及第做了鋪墊。

賦予人物以獨特的出身，并用大量溢美之詞描繪人物，是中國古典小說經典的寫作手法之一。

無腸國

那日到了無腸國，唐敖意欲上去。多九公道：“此地并無可觀。兼之今日風順，船行甚快，莫若趕到元股、深目等國，冉去望望罷。”唐敖道：“如此，遵命。但小弟向聞無腸之人，食物皆直通過，此事可確？”多九公道：“老夫當日也因此說，費了許多工夫，方知其詳。原來他們未曾吃物，先找大解之處；若吃過再去大解，就如飲酒太過一般，登時下面就要還席。問其所以，才知吃下物去，腹中并不停留，一面吃了，隨即一直通過。所以他們但凡吃物，不肯大大方方，總是賊頭賊腦，躲躲藏藏，背人而食。”

唐敖道：“即不停留，自然不能充饑，吃他何用？”多九公道：“此話老夫也曾問過。誰知他們所吃之物，雖不停留，只要腹中略略一過，就如我們吃飯一般，也就飽了。你看他腹中雖是空的，在他自己光景卻是充足的。這是苦于不自知，卻也無足為怪。就只可笑那不曾吃物的，明明曉得腹中一無所有，他偏裝作充足樣子；此等人未免臉厚了。他們國中向來也無極貧之家，也無大富之家。雖有幾個富家，都從飲食打算來的——那宗打算人所不能行的，因此富家也不甚多。”

唐敖道：“若說飲食打算，無非‘儉省二字，為何人不能行？”多九公道：“如果儉省遍于正道，該用則用，該省則省，那倒好了。此地人食量最大，又易饑餓，每日飲食費用過重。那想發財人家，你道他們如何打算？說來倒也好笑，他因所吃之物，到了腹中隨即通過，名雖是糞，仍入腹內并不停留，尚未腐臭，所以仍將此糞好好收存，以備仆婢下頓之用。日日如此，再將各事極力刻薄，如何不富！”

◆賞讀

選段寫了無腸國的人吃東西的特點，以及因為這種特點，這些人在性格上的種種表現：賊頭賊腦、不自知、虛偽等；還寫了那些想發財的人不但不讓仆婢吃飽，而且“將此糞好好收存，以備仆婢下頓之用”。

如此夸張的描寫讓讀者在捧腹大笑的同時，更看到了那些為富不仁、刻薄成性的富人們的丑惡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