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曼
(暨南大學 經濟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2)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給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及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造成了嚴重影響,對全球各主要經濟體社會的正常運行造成了極大沖擊,社會的不確定性因素增強,經濟發展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和危機。面對突如其來的重大公共衛生事件以及復雜的國內外形勢,如何提高城市抵御風險沖擊的能力,增強城市發展的韌性,具有重要意義。眾多文獻對城市韌性進行了分析,但很少有文獻討論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廣東省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排頭兵、先行地和實驗區,珠三角城市群作為帶動廣東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是我國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極,也是經濟發展最快速的地區之一,同時,珠三角城市群也面臨我國“粵港澳大灣區”和“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雙區建設的重大歷史機遇。深圳市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是黨中央全面推進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新格局的重要陣地,不僅有利于粵港澳大灣區發展,同時為我國“一國兩制”事業的建設提供新實踐,更有助于探索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的新路徑。作為國家重大發展戰略——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珠三角城市群的發展有助于推動內地與港澳地區的密切合作,加速創新驅動發展,對促進粵港澳大灣區的高水平建設具有重要意義。作為我國乃至亞太地區最具活力的經濟載體之一,珠三角城市群在產業發展、科技創新、公共交通、服務貿易及生態環境等方面發揮著引領作用,對于區域一體化發展也具有重要促進作用,并為建設富有活力和國際競爭力的世界級城市群助力。
因此,本文擬以珠三角城市群為對象展開研究。具體而言,從經濟、社會、生態環境及基礎設施等4個方面研究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并分析珠三角城市群韌性水平的空間分布情況。對于這些問題的研究,不僅有助于珠三角城市群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同時也有助于粵港澳大灣區的高水平建設,并為我國城市的高質量發展助力??赡艿膭撔禄蜇暙I包括:首先,基于面板數據和熵值法,從經濟、社會、生態和基礎設施等4個方面研究了珠三角城市群的城市韌性,補充了已有文獻的空缺;其次,分析珠三角城市群韌性水平空間差異的原因,為經濟新常態背景下提升城市群的整體韌性、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啟示。此外,自新冠肺炎疫情以來,提高城市抵御沖擊并從沖擊中恢復的能力尤為重要,本研究為制定經濟復蘇計劃及形成可持續發展路徑提供了新思路。后面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對韌性概念的介紹及文獻綜述;第三部分是數據來源及研究方法;第四部分是城市韌性水平分析,將從經濟、社會、生態以及基礎設施等方面展開研究并進行韌性水平差異性分析;第五部分是結論和相關政策啟示。
國際上關于城市韌性的研究主要分為以下幾類。第一類是對韌性概念的有關討論。由于“韌性”概念的界定存在時間、空間和過程等方面的難題(Christopherson et al.,2010)[1],有關“韌性”的內涵,學術界至今尚未得出一致的定義?!绊g性”最早來源于拉丁詞“resilio”,指恢復到原來狀態(Klein et al.,2003)[2]。城市韌性由經濟韌性(economic resilience)、社會韌性(social resilience)、制度韌性(institutional resilience)和基礎設施韌性(infrastructural resilience)4個方面構成。Martin & Sunley(2015)[3]認為韌性(resilience)是一個來源于物理學、工程學、生態學等學科的概念,并指出“韌性”代表一個系統在受到外部沖擊時保持自身穩定并恢復到受沖擊前狀態的能力,此后這一觀點也得到學術界的普遍認可。第二類是對韌性影響因素的探討。Ray et al.(2017)[4]和Angulo et al.(2018)[5]研究發現具有部門結構及區位優勢的地區韌性更強,從事服務業的地區韌性較強,而從事建筑業的地區韌性較差,其中,職業的初始技能構成對城市的韌性水平也具有重要影響意義(Weinstein & Patrick,2020)[6]。也有研究顯示通勤地區人口比例高及中高科技產業產值較大的地區韌性水平更高(Brakman et al.,2015)[7]。進一步地,經濟多樣性、出口績效、金融約束及人力和社會資本等因素均會影響區域經濟的韌性(Di Caro,2017)[8]。Doran & Fingleton(2016)[9]和Giannakis & Bruggeman(2017)[10]的研究表明教育程度對韌性具有積極影響,工人的受教育水平越高,經濟韌性越高。Martin et al.(2016)[11]通過研究過去40年的四次大衰退,強調“區域異質性”及“競爭影響”對區域韌性的影響作用同樣重要。Di Pietro et al.(2021)[12]則發現區域的初始經濟條件會對城市經濟韌性產生影響。
國內學者關于韌性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幾類。第一類是韌性問題研究進展的梳理與述評。蘇杭(2015)[13]通過梳理國際經濟韌性問題的研究進展,指出未來經濟韌性的研究要厘清韌性的概念并注重實證領域的進展。彭翀等(2015)[14]梳理已有的韌性研究,認為已有研究闡釋了韌性的概念與內涵,對韌性規劃與實踐等具有重要意義,但在韌性評估方法及應用實踐上存在不足。孫久文和孫翔宇(2017)[15]歸納了區域經濟韌性研究進展及應用,認為產業結構、社會資本、政策環境及文化因素等均影響區域的經濟韌性,并從功能型鎖定、認知型鎖定及政治型鎖定分析了東北經濟韌性差的問題。第二類是區域韌性的度量與分析。錢少華等(2017)[16]基于“韌性城市”概念的解析,對上海建設韌性城市的路徑進行了探索。孫陽等(2017)[17]從社會生態系統視角分析了長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發現長三角地級城市呈現中等韌性狀態且空間分異現象顯著。張明斗和馮曉青(2018)[18]基于層次分析法測量了長三角城市群的韌性,并用協調度模型探討城市韌性與經濟水平的協調性。Chen & Groenewold(2022)[19]基于中國區域韌性的視角分析了中國各省對經濟增速放緩的反應,發現各省對于近年來經濟下行沖擊的韌性存在明顯差異。陳曉紅等(2020)[20]基于“生態-經濟-社會-工程”的韌性評價體系測量了哈長城市群城市韌性的時空演變,發現城市間空間差異逐漸增大。第三類是韌性影響因素的分析。張巖等(2012)[21]通過測度中國各省份2001—2009年的“區域彈性指數”,發現調整經濟結構、加強科技創新、注重環境保護等對提高區域彈性具有正外部效應。謝起慧(2016)[22]從發達國家建立韌性城市中獲得啟示,提出通過國際合作計劃申請、韌性城市內容規劃及城市常設機構合作等政策來提高城市韌性。徐圓和張林玲(2019)[23]測度了中國230個城市的經濟韌性,研究結果表明多樣化的產業結構有助于城市經濟抵御風險沖擊并在沖擊過后恢復調整。譚俊濤等(2020)[24]通過對兩次金融危機中各省份的韌性特征進行分析,發現經濟韌性存在地區及產業差異性,且經濟韌性的影響因素不斷變化。陳安平(2022)[25]從人口集聚視角探究城市經濟韌性,研究發現集聚有利于提高城市抵御沖擊并從沖擊中恢復的能力。
從已有文獻可以歸納出,“韌性”主要強調一個國家或地區抵御沖擊并在遭受沖擊后恢復到原來狀態的能力。國內外學者圍繞“韌性”的度量方式及其影響因素展開研究,然而以不同的空間尺度對我國不同區域的城市韌性水平進行精細化分析的研究還相對不足。因此,本文嘗試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借助熵值法來分析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及其影響因素。
以珠三角城市群的9個城市(廣州市、深圳市、珠海市、佛山市、東莞市、中山市、惠州市、江門市以及肇慶市)為研究對象,分析城市群的韌性水平及空間分布特征。基于城市韌性的概念以及數據的可得性,選取2008—2018年珠三角城市群的面板數據。所用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由EPS數據庫整理而得,個別數據缺失根據線性插值法補齊。為了消除物價的影響,以2008年為基期對相關指標作了平減,其中GDP平減指數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來源于EPS數據庫,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來源于《中國價格統計年鑒》。
鑒于區域韌性本身的復雜性及學者不同的關注側重點,測度區域韌性的方法較多,目前學術界尚未形成統一的測量標準,已有研究主要采用以下三種方法:第一類是構建綜合指標體系,對韌性水平進行度量,該方法主要通過對韌性概念進行分析拆解,建立衡量城市韌性的指標體系,借助客觀權重計算城市的韌性水平;第二類是通過就業人數、失業水平及GDP增長率等單指標的測度來反映區域的韌性水平;第三類是反事實模擬方法。由于區域韌性水平是區域綜合發展的體現,單指標測度法可能因選取指標的單一而較難準確測度區域的實際韌性水平;反事實估計法需要構建計量模型并進行復雜的模擬,相比于其他方法,根據區域韌性的概念和內涵,選取合適的指標,構建韌性測度的綜合評價體系,能夠較為客觀全面地反映區域韌性的發展現狀,并且易于操作,因此本文選取綜合指標體系進行城市韌性水平的評價。具體來說,基于熵值法,首先對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然后確定評價指標權重,最后計算各項指標得分,綜合測算出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
綜合考慮“韌性”的概念及內涵,城市的“韌性”主要強調城市在面臨不確定風險時所具備的抗壓能力以及在遭受風險后的恢復能力,該抗壓能力和恢復能力越強,城市的韌性水平越高。韌性城市的發展與演進是一個多層次多因素綜合影響的過程,涉及經濟、社會、生態及基礎設施四個層次,每個層次因素的變化都會影響城市的韌性水平(張明斗和馮曉青;2018)[26]。城市在高質量發展過程中,為了保障其可持續發展能力,不僅需要提升城市的物理建筑承壓水平,還應關注城市內部系統抵抗不確定風險的韌性程度(孫陽等,2017)[17]。城市作為一個復雜開放的整體,面臨著多方面的壓力和沖擊,需要借助綜合視角和系統性方法來評估其韌性水平。2016年,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發布一個包括經濟、社會、制度和環境四個維度的韌性水平評價指標體系(1)具體內容參見OECD網站:http://www.oecd.org /cfe /resilient-cities.htm。結合城市韌性的這一特征,同時考慮到城市可持續發展及生態系統建設,本文從城市的經濟、社會、生態及基礎設施方面,探究珠三角城市群抵御沖擊并從沖擊中恢復的能力及其空間分布特征。在多指標綜合評價中,合理有效地確定指標權重對于科學研究的有序進行至關重要,對不同指標進行合理賦值,可在一定程度上消除異常值帶來的測量偏誤,增強本文結果的可信性。
參考洪健和雷漢云(2020)[27]以及毛良虎等(2020)[28]的研究,基于熵值法來確定相關指標的權重,具體如下:
第一,進行無量綱化處理,消除不同指標因為量綱的不同而可能對估計結果產生的偏誤。
對于越大越優的正向指標:
(1)
對于越小越優的負向指標:
(2)

第二,計算第i個樣本在第j項指標中所占的比重(pij)。
(3)
式(3)中,n為樣本個數,m為指標個數。
第三,計算第j項指標熵值ej。
(4)
第四,計算第j項指標權重wj。
gj=1-ej
(5)
(6)
式(5)~式(6)中,gj為第j項指標的差異系數,gj的數值越大則代表越重要。
第五,計算樣本i的綜合得分Si。
(7)
根據城市“韌性”的內涵及可持續發展的目標,借助文獻分析法,選取了如表1所示的24個評價指標。指標體系建立之后,利用熵值法計算出2008—2018年各個指標的權重均值。
由表1可知,在樣本年份期間,珠三角城市群9個城市的經濟水平、社會環境、生態環境以及基礎設施韌性的權重水平分別為0.2859、0.3249、0.1998及0.1894,其中社會環境的權重最大,說明社會環境對于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影響較大,其次是城市的經濟水平,生態環境和基礎設施對于城市群韌性水平的作用較平衡。

表1 城市韌性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首先從經濟水平、社會環境、生態環境及基礎設施水平四個方面分析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然后從總體上綜合評價城市群的韌性水平,并以地圖形式直觀表現珠三角城市群韌性水平分布的空間特征。
成熟完善的經濟發展體系是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經濟韌性水平高的城市,通常產業結構更加合理,城市能夠更好地抵御外界不利沖擊,保持經濟的穩定發展。其中,第三產業是經濟穩定增長的重要推動力;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及年末金融機構存款余額等經濟指標是維持居民基本生活的重要經濟保障;固定資產投資指標表明城市進行社會固定資產再生產的情況,是城市經濟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當年實際利用外資金額指標表明城市利用外資進行經濟建設的需求;一般預算支出指標主要顯示城市用于民生相關活動的支出,保障人民的生活,提升城市應對不斷變化的外部負面沖擊的能力。參考張明斗和馮小青(2018)[26]、孫陽等(2017)[17]以及陳曉虹等(2020)[20]的研究,選取評價城市經濟韌性水平的指標主要有: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第三產業增加值、當年實際利用外資金額、一般預算支出、固定資產投資以及年末金融機構存款余額。綜合考慮上述評價城市經濟韌性水平的6個指標因子,根據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第三產業增加值、當年實際利用外資金額、一般預算支出、固定資產投資以及年末金融機構存款余額等指標越大,對城市韌性水平貢獻越大的原則,確定出經濟發展指標對城市經濟韌性水平的權重。
經濟韌性水平指數如表2第1行所示,2008—2018年珠三角城市群9個地級城市經濟韌性水平均值是0.0627。肇慶市、江門市的經濟韌性水平最低,其次是中山市和惠州市。經濟韌性水平最高的是深圳市,廣州市次之,這一結果也與珠三角城市群內城市的經濟發展狀況相一致。2008—2018年深圳市和廣州市的經濟發展水平處于城市群的領先地位,在面臨突發的不利沖擊時,能夠擁有更強的經濟實力保障城市的基本運行及居民的正常生活,在沖擊過后,也因能夠投入更多的資金支持而較快恢復生產,故城市的經濟韌性水平較高。相較于深圳市和廣州市,其他城市的經濟水平整體較低,在風險來臨時,因經濟實力不足而不能積極應對沖擊,并在沖擊過后,城市較難快速恢復至最初的正常運營狀態,因而城市的經濟韌性水平較低。如圖1所示,從經濟韌性的空間分布狀況看,2008年珠三角城市群的經濟韌性水平呈現出相對集中的現象,以廣州市為核心的中心地區,城市的經濟韌性水平較高,遠離廣州市的城市經濟韌性水平較低,表明中心城市的經濟發展對周圍城市具有一定的輻射帶動作用,中心城市的經濟溢出效應能夠促進周圍城市的經濟發展,有助于提高周圍城市的經濟韌性水平。2018年,廣州市和深圳市的韌性水平居于珠三角城市群的前列,與2008年相比,惠州市的經濟韌性水平相對提高,而肇慶市由于各項經濟指標數值均低于其他城市,其韌性水平仍居于城市群的末位。

表2 2008—2018年珠三角城市群韌性水平均值
城市發展過程中,以人為本的社會發展占據重要位置,社會的穩定發展有關居民的衣食住行。社會消費品總額、年末總人口數、年末單位從業人員數、普通高等學校在校人數、醫生數(執業醫師+執業助理醫師)以及基本養老保險人數分別反映了城市居民的消費水平、城市人口、城市社會就業情況、居民的技能素質、醫療衛生服務及社會保障水平等。本文的實證分析中,根據社會消費品總額、人口和就業數、普通高等學校在校人數、醫生數(執業醫師+執業助理醫師)以及基本養老保險人數等越多,該城市的彈性和恢復力就越強、城市韌性水平就越高的原則,確定出珠三角城市群社會發展因子對城市韌性水平的權重情況。
社會韌性水平指數如表2第2行所示,珠三角城市群社會韌性水平均值為0.0688。中山市和珠海市的社會韌性水平相對最低,其次是惠州市和肇慶市。由于廣州市和深圳市的醫療衛生服務、教育和社會保障等方面都處于珠三角城市群的領先水平,在面對不利沖擊時,城市配套的醫療衛生服務及社會保障等能夠為居民的生存提供支持,保障居民的健康生活,同時教育也能提高居民應對不利風險的能力等,因而社會韌性水平最高的城市是廣州市,其次是深圳市。如圖2所示,從社會韌性水平的空間分布情況看,廣州市的社會韌性水平遙遙領先,中山市和珠海市的社會韌性水平相對較低,其余城市的社會韌性水平較平衡,差異較小。2008—2018年中山市和東莞市的社會韌性水平提升幅度較大,與2008年相比,2018年珠海市的社會消費品總額和醫生數有了顯著的增加,東莞市的社會消費品總額、年末單位從業人員數及普通高等學校在校人數等反映城市社會韌性水平的指標均有大幅改善,表明近年來中山市和東莞市在社會韌性水平方面的發展取得了較好的成績。
在“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指導下,城市的建設發展越來越重視生態環境。隨著生態環境保護意識的逐漸加強,生態文明的觀念日益深入人心,而生態環境韌性水平是城市整體韌性水平的重要組成部分,保護環境、加強生態環境建設、提高生態環境的穩定性與抵抗力,對提高城市的韌性水平具有重要意義。其中,工業廢水排放量、污水處理總量、道路清掃面積、建成區綠化面積、人均公園綠地面積等指標體現了城市對于環境治理的投入以及居民居住的生態環境狀況。根據工業廢水排放量越小、污水處理總量越多以及人均公園綠地面積和道路面積越多,城市韌性水平越高的原則,確定并計算出珠三角城市群生態環境對城市韌性的影響程度。
生態環境韌性水平指數,如表2第3行所示,珠三角城市群9個城市的生態環境水平韌性指數平均值為0.0587。中山市和肇慶市的生態環境韌性水平相對最低,其次是江門市和佛山市,深圳市、廣州市和東莞市的生態環境韌性水平相對最高。從空間分布情況看,如圖3所示,2008年生態環境韌性水平最高的城市位于廣州市和深圳市的軸線上,中山市和江門市的生態環境韌性水平最低,其次是惠州市。城市群的韌性水平在空間分布上表現出連片分布狀態,整體而言,珠三角城市群9個城市生態環境處于較高的韌性水平。與2008年相比,2018年城市群的韌性水平整體有了大幅提升,其中惠州市的韌性水平改善最為顯著,具體來說,惠州市的污水處理總量、建成區綠化面積以及道路清掃面積均增加2倍左右,促進了城市生態韌性水平的提高。相對而言,東莞市的工業廢水排放量、污水處理總量、建成區綠化面積以及道路清掃面積增加較小,生態環境韌性水平的提升幅度較小,在城市群的排名有所回落。
面對外部沖擊時,良好完備的城市基礎設施是城市從不利沖擊中恢復的重要支撐。在極端情況下,市政基礎設施有助于維持城市平穩的運行。城市基礎設施建設中的道路建設、燃氣普及率、排水管道及醫院等在城市的生產經營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是衡量城市基礎設施韌性水平的重要指標。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基建的興起與發展,給城市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為城市韌性的增強帶來新的力量。在實證分析中,綜合考慮公路里程、醫院及衛生院床位數、燃氣普及率、人均道路面積、排水管道長度和國際互聯網用戶數等6個城市基礎設施韌性水平衡量指標,根據公路里程越長、醫院及衛生院床位數越多、燃氣普及率越高、排水管道越密,國際互聯網用戶數越多,城市韌性水平越高的原則,確定并計算出珠三角城市群基礎設施指標對城市韌性水平的影響程度。
城市基礎設施韌性水平指數如表2第4行所示,珠三角城市群9個地級城市的基礎設施韌性水平指數均值為0.0495。其中,中山市的基礎設施韌性水平最低,其次是珠海市和佛山市;廣州市的基礎設施韌性水平最高,緊接著是深圳市和東莞市。從城市基礎設施韌性水平的空間分布狀況看,如圖4所示,相對于經濟韌性、社會韌性以及生態環境韌性水平而言,珠三角城市群基礎設施韌性水平的空間分布較為平衡,除廣州市的基礎設施韌性水平在城市群中顯著較高、中山市的基礎設施韌性水平相對較低外,其余城市的基礎設施韌性水平差距較小,發展較平衡。具體而言,2008年廣州市在醫療衛生條件、燃氣普及率、排水管道長度及國際互聯網等城市基礎設施方面的建設較為完善,基礎設施韌性水平相對最高,居于城市群的首位,而中山市在公路修建、基礎醫療衛生條件及排水管道修筑等基礎設施方面的建設水平較低,其韌性水平居于城市群的末位。與2008年相比,2018年中山市公路的鋪筑及排水管道的安裝、基礎醫療衛生條件的建設和國際互聯網的普及均得到大幅改善,城市的韌性水平有了較大提升,相對而言,珠海市的基礎醫療衛生條件和公路的建設較不完善,韌性水平在城市群的排名有所下降,是城市群中韌性水平相對最低的城市。
通過對珠三角城市群經濟水平、社會環境、生態環境及基礎設施韌性水平的分析可知,2008—2018年城市群的韌性水平均不斷提高,珠三角城市群的核心城市——廣州市的各項韌性水平均居于城市群的前列,其他城市的韌性水平高低有所不同。為評價樣本期間珠三角城市群9個城市的綜合韌性水平,借助上文中的研究方法,測算出2008—2018年的城市綜合韌性水平,結果見表3。

表3 2008—2018年珠三角城市群城市韌性水平
由表3可知,2008—2018年中心城市廣州的城市韌性水平在珠三角城市群中居于首位,深圳市次之,相對而言,其他城市的韌性水平處于城市群的中下游水平,說明廣州市和深圳市的城市發展規劃相對更加合理,城市的空間結構更加優化,城市在經濟、社會、生態及基礎設施方面的建設更加完善,抵御不利沖擊并從沖擊中恢復的能力更強,而城市群中的其他城市則因具有相對較低的韌性水平,在遭遇不利沖擊時的抵御能力及從沖擊中恢復的能力也相對較弱。為更清晰地觀察2008—2018年珠三角城市群各個城市韌性水平的變化情況,繪制出如圖5所示的珠三角城市群韌性水平變化折現圖。由圖5可觀察到,2008—2018年間,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整體在逐年提高,具體變化可以分為兩個梯隊。第一梯隊是城市群中韌性水平增長較為平穩的城市:廣州市、深圳市、佛山市、江門市和肇慶市,該梯隊城市的韌性水平在2008—2018年間的變化幅度相對其他城市較小,韌性水平在圖形上呈現出相對較為平穩的逐年增長趨勢。第二梯隊是余下的珠海市、中山市和東莞市,該梯隊的城市整體呈現韌性水平不斷提高的趨勢,相較于第一梯隊的城市,個別年份中,該城市的韌性水平的調整較為明顯,波動幅度較為顯著。整體而言,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不斷提高,城市群中大部分城市的韌性水平態勢良好,說明在2008—2018年間城市的功能系統建設日趨完善,城市的基礎設施及生態文明建設不斷改善,城市遭受不利沖擊的脆弱性不斷降低,抵御風險并從風險中恢復的能力不斷增強,城市的韌性水平不斷提高。
在2009年,相對于城市群中其他城市的增長趨勢,中山市、江門市和肇慶市的韌性水平增長速度相對放緩,反映出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對這三個城市的韌性水平產生較大影響。金融危機帶來的失業人口增加、資金流動性差及消費市場疲軟等嚴重影響城市的正常發展,給城市的韌性水平帶來負面沖擊。而珠三角城市群其余城市遭受金融危機的沖擊后,其韌性水平仍能保持較為平穩的增長速率,與這些城市初始韌性水平較高密切相關。這些城市處于較高的韌性水平狀態,經濟實力、基礎設施以及社會建設等方面處于城市群領先位置,抵御風險沖擊的能力較強,受到不利沖擊的負面影響較小,同時具有較強的恢復能力,能夠較快恢復到正常的城市生產生活經營建設中。在其余年份,9個城市的韌性水平不斷調整,除個別城市外,城市韌性水平整體在不斷提高,城市抵御不利沖擊并從沖擊中恢復的能力不斷增強。
采用2008—2018年珠三角城市群9個城市的面板數據,利用熵值法測度了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并從時間和空間維度上分析了珠三角城市群韌性水平的變化情況。
研究結果表明:第一,2008—2018年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小幅波動,整體呈現逐年提升態勢,其中,城市群的社會環境韌性水平相對最高;第二,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水平空間分布較不平衡,表現為以廣州和深圳為中心向外輻射,廣州市的城市韌性水平在珠三角城市群中居于首位,深圳市次之。
目前,我國經濟正處于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變的關鍵時期,珠三角城市群作為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推動粵港澳大灣區的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增強珠三角城市群的韌性,不僅可以提高珠三角城市群面對不利沖擊的抵抗力與恢復力,同時能促進城市向更高質量發展邁進,并為粵港澳大灣區的高水平建設助力,推進我國區域協調發展。本文的研究結論有以下啟示:第一,城市韌性的增強,不僅可以應對外部環境變化帶來的挑戰,而且能夠促進城市經濟的轉型升級,應引導珠三角城市群在經濟方面、社會方面、基礎設施水平以及生態環境方面做出調整,提高城市韌性水平;第二,面對復雜多變的外部環境,需要繼續統籌城市發展,鼓勵發達城市加快發展的同時,也要加大落后地區發展的支持力度,縮小韌性水平空間差異,促進珠三角城市群整體韌性水平不斷提高,促進珠三角城市群的協同發展,為國內大循環提供支撐,為國內國際雙循環提供動力,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注入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