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飛 魯 楠 李明
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是數字經濟時代農產品供應鏈創新發展的重要方向。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是指農產品從“田頭到餐桌”流通過程中,供應鏈核心企業以消費需求為中心,運用新一代信息技術賦能傳統供應鏈,推動供應鏈流程可視、響應靈活、運作智能,實現供應鏈從弱集成、松散化向全鏈接、一體化轉型,進而形成開源(全過程鏈接、全鏈條管理和全客群接觸)、節流(降低運營成本、物流成本等)、強感(注重消費體驗)、增效(提高供應鏈運作效率)的農產品供應鏈網絡和生態系統的過程。一方面,新興數字技術引發的科技、流通及消費革命,正在改變傳統農產品供應鏈運行方式,重組供應鏈結構,為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提供了土壤與養分。另一方面,新冠疫情所引發的供應鏈斷鏈風險,也使得越來越多的農業企業認識到數據的重要價值和供應鏈韌性的重要性,并倒逼其供應鏈加速向數字化轉型。近幾年來,阿里巴巴、京東、騰訊、筷農、新希望、思遠農業、中化農業等幾乎所有農業巨頭都已布局數字化供應鏈,數字化轉型已成為傳統農產品供應鏈提檔升級的必然選擇和必由之路。
少量文獻研究了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問題。洪濤等將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理解為“一切業務數字化、一切數字業務化,一切業務用數字來說話”,并探討了數字農產品“拉式供應鏈”的概念、主要模式、發展趨勢。①洪濤、李瑞、洪勇:《數字農產品“拉式供應鏈”模式研究》,《農業大數據學報》2020 年第3 期。劉迪等以永輝超市為例,從技術和市場兩個層面分析了生鮮農產品供應鏈模式數字化演進形態,發現技術驅動下生鮮農產品供應鏈模式數字化演進呈現出“點、線、面、體”四種形態,市場驅動下四種形態的價值主張表現出從“經濟型→功能型→情感型→涌現型”的轉變。②劉迪、孫劍、王攀:《生鮮農產品供應鏈模式數字化演進形態與機理——以永輝超市為例》,《農村經濟》2021 年第7 期。李美羽等進一步探討了數字經濟時代生鮮供應鏈的創新機理與路徑,提出數字經濟時代生鮮供應鏈創新就是以用戶為中心,通過數字化技術賦能傳統生鮮供應鏈,構建數字化、智能化、高效化和生態化供應鏈系統。③李美羽、王成敏、朱艷新:《數字經濟下生鮮供應鏈創新機理與路徑》,《商業經濟與管理》2021 年第11 期。李超凡從宏觀視角探討了產業互聯網背景下農產品流通數字化變革問題,提出應以信息化和數字化為主線,通過完善信息基礎設施、構建流通信息平臺、整合供應鏈上游生產組織等,來實現農產品流通數字化變革。④李超凡:《產業互聯網背景下的農產品流通數字化變革:理論與對策》,《中國流通經濟》2021 年第10 期。
總體而言,已有文獻從概念、模式、演進形態、路徑與策略等方面對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進行了研究,鮮有文獻探討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的理論框架,揭示“轉型要素、戰略方向、轉型目標以及外部支撐”之間的內在邏輯關系,從而從理論和實踐上回答“轉什么”“怎么轉”的問題,這為本研究提供了進一步拓展的空間。基于此,本文在界定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的內涵特征的基礎上,剖析中國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面臨的外部環境和存在的主要問題,構建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的理論框架,提出轉型的實現路徑。本文一方面能夠豐富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的理論文獻,另一方面,也能夠為農業企業開展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提供路徑建設。
當前,隨著國家對產業鏈供應鏈現代化和數字農業發展的重視,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面臨著較為有利的經濟、社會、技術和政策環境。
從經濟環境來看。據中國信通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1)》顯示,2020 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達5.4 萬億美元,占GDP 比重的38.6%,在增速、結構、產業滲透等方面超過全球平均水平,呈現出加速產業深度融合、推進應用場景創新、促進產業裂變升級的態勢。從農業領域來看,據億歐智庫發布的《2021 中國農業生產數字化研究報告》顯示,截至2020 年年末,中國農村寬帶接入用戶達到1.42 億戶,較2019 年末增長712 萬戶,全國行政村通光纖率和4G 覆蓋率均超過98%。數字經濟正在沿著農業產業鏈和供應鏈向上下游延伸,推動整個供應鏈向數字化、智能化方向發展。尤其是隨著消費需求的不斷升級,傳統農業產需矛盾日益凸顯,而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催生多元化的消費場景,推動農產品生產、加工、流通、銷售等各環節融合貫通,為消費者提供優質的產品和便捷的服務,這為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創造了良好的經濟環境,也為農產品供應鏈運行中的智能化決策提供了可能。
從社會環境來看。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 年底,中國網民規模達9.89 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0.4%,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達9.76 萬億元,移動支付業務1232.20 億筆。龐大、多樣化的用戶群體通過各種電商平臺和社交媒體平臺,搜索農產品信息,多渠道購買并分享購買體驗,他們對農產品的需求呈現明顯的個性化、綠色化、健康化趨勢,這極大地催生了線上線下渠道的融合發展,推動著農產品供應鏈向數字化轉型。同時,農業生產者數字化技能的提升也為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打下了基礎。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布第48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 年6 月,中國農村網民規模達2.97 億,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達59.2%。越來越多的農業經營主體意識到將物聯網、農業大數據和遙感技術等數字技術應用到農業領域,優化升級農業生產模式,推進農產品生產標準化,進而有效控制和提升農產品品質的重要性①易加斌、李霄等:《創新生態系統理論視角下的農業數字化轉型:驅動因素、戰略框架與實施路徑》,《農業經濟問題》2021 年第7 期。。
從技術環境來看。中國信息基礎設施(新基建)持續優化,已建成全球規模最大的光纖和移動寬帶網絡,4G 網絡覆蓋城鄉,5G 網絡加快發展,累計建成5G 基站91.6 萬個,5G 手機終端連接數已經超過3.65億個②《中國互聯網發展報告(2021)》,個人圖書館,http://www.360doc.com/content/21/0716/11/34398465_986786861.shtml,2021 年7 月13 日。。新基建為人工智能、5G、大數據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在農業供應鏈領域的應用奠定了良好的技術基礎。農業遙感、北斗導航、無人機技術在農業產業鏈中的應用,也為農產品生產數字化提供了技術支撐。農業物聯網技術、信息感知與識別技術在農產品供應鏈質量安全追溯中的應用也為解決農產品質量安全問題提供了新的技術手段。
從政策環境來看。近幾年,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供應鏈數字化發展,出臺的相關文件為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環境。2017 年10 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積極推進供應鏈創新與應用的指導意見》,將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提升到國家戰略。隨后國家相關部委先后出臺了《關于開展供應鏈創新與應用試點的通知》《關于推動農商互聯完善農產品供應鏈的通知》《關于進一步做好供應鏈創新與應用試點工作的通知》《關于開展全國供應鏈創新與應用示范創建工作的通知》《關于進一步加強農產品供應鏈體系建設的通知》。2021 年12 月,國務院出臺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進一步提出要加快推動種植業、畜牧業、漁業等領域數字化轉型,大力提升農業生產、加工、銷售、物流等各環節數字化水平。這些政策圍繞“供應鏈創新與應用”“智慧供應鏈”“流通現代化”“供應鏈數字化”“農業供應鏈體系”“農產品供應鏈體系建設”等方面進行部署,強調加快新興技術在供應鏈領域的集成應用,為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提供了政策保障。
總之,良好的政策支持、經濟條件、社會氛圍和技術支撐不斷將農產品產前、產中、產后各環節推向更智能、更精細、更精確的發展方向,打通了農產品生產、流通、消費等全產業鏈條,推動農產品供應鏈向數字化、智能化發展。但不可否認的是,由于中國農業數字化建設還剛剛起步,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整體上處于探索階段,還面臨不少問題。
1.供應鏈數字化技術應用不足
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應用是農產品供應鏈進行數字化轉型的基礎,但由于農產品供應鏈主體數字化意識缺乏、應用技能不足以及數字化技術存在風險,導致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過程不暢。首先,農產品供應鏈主體大多缺乏數字化意識和技能,他們多以傳統的信息化來理解數字化,對供應鏈數字化管理認識不足,重視程度不夠,導致供應鏈數字化技術應用規模不大、應用深度不深。其次,由于農戶、農業大戶、家庭農場、合作社等集中在偏遠地區,寬帶、5G、數據中心等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未完全落實,導致數字化技術缺乏應用基礎,很難在生產端進行供應鏈數字化轉型。再次,在農業供應鏈數字技術應用中,基礎環境監測、監控等應用場景多,數據自動化采集分析、精準化控制、智能化決策等應用少,目前數字化應用程度最高的是種植業,主要體現在施肥、灌溉及病蟲害防治環節,養殖業的數字化應用主要體現在監測和對牲畜的定位識別環節。最后,由于農產品供應鏈網絡參與者眾多、組織差異大,產生了眾多異構的技術和數字體系,有可能影響供應鏈主體信息安全,也加大了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的難度。
2.供應鏈組織結構很難適應數字化轉型需要
組織結構強調供應鏈中不同成員之間以及成員與環境之間相互作用以實現組織目標的組織運行方式。由于農產品供應鏈環節多、鏈條長、組織規模差距大和供應鏈主體間關系松散,導致供應鏈組織結構不能很好地適應數字化轉型需要。首先,農產品供應鏈環節多、鏈條長,不能滿足數字化轉型過程中信息高效流動、需求快速響應的要求。其次,農產品供應鏈成員組織規模差距大,供應鏈主體之間存在信息、資源、實力上的差異,網絡化、扁平化的組織結構尚沒有形成,不能滿足數字化轉型對組織結構柔性化的要求。再次,供應鏈主體間關系松散也導致信息共享難,特別是核心企業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考量,通常不愿分享信息,供應鏈時常出現信息孤島現象,致使供應鏈組織結構透明化發展緩慢。
3.供應鏈數字化運營水平較低
由于農產品供應鏈主體間存在著各自為政、信息溝通不暢,數據資源無法共享等問題,導致供應鏈數字化運營水平較低。首先,業務流程數字化整合不夠,業務流程數字化運營體系沒有完全建立。突出表現為農產品供應鏈主體主要按各環節業務的職能分散運營,數據共享與業務協同程度不高,尚沒有建立起業務流程自動化、營銷方式精準化、生產體系模塊化、物流體系智能化的數字化運營體系,無法快速精準響應消費者需求。其次,數字化供需體系不完善,供應鏈需求預測能力不足。由于農產品供應鏈信息化程度低,能見度和透明度差,導致無法全場景、全渠道、全客群的獲得消費端信息,從而為精準的需求預測提供數據基礎。再次,由于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要求對物流體系進行自動化、智能化改造,以達到快速響應消費需求的目的。但目前中國農產品物流信息化、智能化程度較低,技術運用的覆蓋面較小,尤其是農產品智慧物流體系尚未完全建立,無法適應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需要。
4.供應鏈數字化治理能力不強
由于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技術應用不足,導致供應鏈數字化治理能力不強,阻礙了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首先,數字化技術與供應鏈融合不充分,難以全面集成農業供應鏈數據和構建可視化監管平臺,增加了供應鏈數字化治理難度。其次,傳統農產品供應鏈成員關系松散,組織化程度低,供應鏈治理結構傾向于以短期的市場交易為主的市場化治理結構和以核心企業主導的科層化治理結構,無法滿足供應鏈數字化轉型要求。一方面,在市場化治理結構中,供應鏈成員間關系松散,信息化程度低,數字化治理缺乏相應基礎,另一方面,在科層化治理結構中,核心企業以權力為手段對成員進行管理,不利于供應鏈成員以協同為原則進行柔性治理,制約了供應鏈向網絡化結構轉型。再次,農產品供應鏈治理局限于供應鏈成員間共同治理,忽略了第三方組織的治理效果,特別是政府主導型的供應鏈,其治理的源動力來自政府的行政權威。在這一類型的供應鏈結構中,政府主導、規劃、組織和管理供應鏈成員的構成和連結形態,以實現整個系統的多贏目標。①李維安、李勇建、石丹:《供應鏈治理理論研究:概念、內涵與規范性分析框架》,《南開管理評論》2016 年第1 期。這就需要政府行業部門建立健全數字化治理的保障政策,打破供應鏈數治化治理的機制障礙。
由于農產品供應鏈的特殊性(產品易腐、供應復雜、信息不暢、企業弱質、資源分散等),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不能完全效仿制造企業的數字化轉型之路,其關鍵是在資源有限的前提下,通過數字技術的逐步引入以及供應鏈系統的優化創新,形成數據驅動的供應鏈網絡和生態系統,從而促進供應鏈價值增值。其本質體現為“外部環境變動”與“供應鏈數字化變革”之間的“客觀影響和主動適應”關系。因此,推進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必須因應環境變化,并綜合考慮數字化轉型的現實困境、技術約束、關鍵要素、戰略方向等多種因素,進行系統化設計。
技術應用層面轉型是指供應鏈主體從傳統信息技術應用向新一代信息技術應用轉型。它強調將新一代信息技術嵌入到農產品供應鏈,實現農產品供應鏈的數字化和智能化運作。數字化是升級了的信息化,數字化在信息化基礎上加入了算法、模型、規則、萬物互聯,數字化需要更多的成本。推進技術應用層面轉型,一方面要求供應鏈主體,特別是核心企業要利用新一代信息技術緊密連接與農產品供應鏈割裂的商流、物流、信息流,提高供應鏈的數據化水平,以數據為支撐實現供應鏈供需精準預測和敏捷響應。①白世貞、黃紹娟:《數字經濟賦能農產品供應鏈管理轉型升級》,《商業經濟研究》2021 年第19 期。另一方面也要求農業企業應用新一代信息技術推進智能化數據驅動業務,促進農產品供應鏈透明可視,實現供應鏈全鏈條的數據流轉、資源優化、業務集成和產品追溯。
供應鏈運營層面轉型是指利用數字化技術,推動農產品供應鏈業務流程自動化、營銷方式精準化、生產體系模塊化、物流體系智能化,從而提高農產品供應鏈運營績效。
業務流程自動化的關鍵是推進供應鏈系統的數據開放、數據互聯和數據共享,通過數據自動分析、系統自動響應加快自動化供應鏈體系建設。業務流程自動化要求農業企業要利用人工智能和機器人過程自動化等數字技術構建數據聯通體系和平臺,從農產品采購、生產加工、物流等環節,將分散化、碎片化的供應鏈活動數字化鏈接起來,自動合理編排采購、生產計劃,提高供應鏈自動化作業程度。
營銷方式精準化是指利用數字化技術精準采集、分析線上線下消費數據,形成消費者云圖和預測模型,幫助企業將合適的產品精準送達消費者手中。營銷方式精準化一方面要求農業企業要圍繞需求端對銷售渠道進行數字化塑造,建立專業化涉農服務平臺,采用S2B2C、C2B、O2P 等模式打通消費觸點,實現消費者全場景在線、跨時空間連接,讓購買隨時隨地發生。②李曉雪、路紅艷、林夢:《零售業數字化轉型機理研究》,《中國流通經濟》2020 年第4 期。另一方面,也要求農業企業充分利用大數據、云計算、智能算法等數字化技術,對客戶生命周期(客戶分類、客戶理解、客戶定制、客戶交流、客戶獲取、客戶保留)進行精細化管理,為不同客戶群體提供個性化、定制化的營銷組合,提高交易轉化率。
精準化營銷方式也必然會倒逼上游生產體系從批量化生產模式向模塊化生產模式轉型。生產體系模塊化是指先將復雜的生產活動按職能或流程進行模塊分解,然后再將各個模塊集成為體現生產共有性特征的通用性模塊和體現產品定制性特征的個性化模塊的動態過程。③戚聿東、肖旭:《數字經濟時代的企業管理變革》,《管理世界》2020 年第6 期。推進生產體系模塊化一方面需要農業企業運用數字孿生、數字主線、智能制造等技術加強生產流程模塊化管理。另一方面,也需要農業企業借鑒供應鏈逆向整合思路和模塊化生產原理,構建虛擬型農產品供應商(整合合作社、生產基地)、集成型農產品物流提供商(整合第三方物流、自有冷鏈物流、合作物流)、平臺型農產品采購代理商(產能聚集、訂單聚集、生產與質量安全監管),形成企業和供應商之間的自供應機制,并依托數字化平臺,打通消費網絡與生產網絡,使供應鏈不斷適應個性化、定制化的市場需求,實現以需定產(生產)、有需有產(產品)(見圖1)。

圖1 基于模塊化供應商的供應鏈精準營銷模式
物流體系智能化是指利用新一代信息技術,構建數字化物流公共服務平臺,連接農產品的各物流環節,聯合線上線下消費信息、倉儲信息、物流數據,進行智能物聯倉儲管理、智能配送規范化管理,實現物流服務高效、精準、敏捷的過程。推進物流體系智能化,一方面要求農業企業整合全渠道線上線下資源,提升服務于全鏈條的智慧物流規劃與服務能力,朝著可提供一站式解決方案的方向發展。另一方面也要求農業企業加強與智慧物流企業、第三方物流企業的合作,構建數字化、網絡化物流服務平臺,通過物流數據互聯共享和倉儲運輸的智能化作業,實現物流體系智能化轉型。
組織結構轉型是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的保障。供應鏈組織結構轉型是指利用數字化技術改造組織形態和功能,推動供應鏈組織結構向網絡化、扁平化、透明化的方向發展,進而實現供應鏈各環節之間無縫銜接、信息共享、高效協同、透明可視。
組織結構網絡化是指供應鏈成員以縱向或橫向網絡形式相互連接,推動供應鏈組織結構從鏈狀向網狀轉型,進而實現信息快速傳播和資源高效共享。這種網絡組織結構使傳統的層次性組織和靈活機動的計劃小組并存,能夠促進信息高效流轉和資源優化配置,提高供應鏈對市場的響應速度,促進供應鏈價值增值。網絡化組織結構要求農業企業采用新一代信息技術建立數字化決策體系與管控系統,加強與供應鏈成員間的數字化連接,提高技術、業務、管理兼容性,使組織結構具有更大的靈活性和柔性。
組織結構扁平化是指通過壓縮供應鏈層級和優化成員分工,實現供應鏈縱向結構短化的過程。扁平化組織結構有助于增強供應鏈系統對市場需求變化的感應能力和快速反應能力。在扁平化的組織結構下,供應鏈成員間的合作關系將會被重新界定,他們將圍繞客戶價值創造進行分工合作,從而為客戶價值感知、價值供給以及改善客戶體驗提供各類支持。扁平化組織結構也有助于縮短供應鏈成員之間的信息傳遞距離,優化成員之間分工協作和數字化溝通,從而促進需求快速響應①李曉雪、路紅艷、林夢:《零售業數字化轉型機理研究》,《中國流通經濟》2020 年第4 期。。
組織結構透明化強調利用數字化技術,重構整個供應鏈的結構,推動整個供應鏈端到端透明、各環節可視。推動組織結構透明化一方面要求農業企業結合供應鏈節點和端到端的數字化發展進程,對農產品業務網絡進行平臺化建設,廣泛連接供應鏈各主體,增強端到端業務流程可視程度。另一方面,也要求農業企業利用供應鏈控制塔進行實時數據連接,清晰地勾勒出供銷體系全景圖,推動供應鏈向敏捷柔性、透明可視方向發展。
供應鏈治理是供應鏈成員之間為實現收益最大化而進行的合作管理方式和制度安排。它需要供應鏈成員、政府和社會組織之間對各種資源要素進行有效的規劃、協調和控制,以達到單一行動無法實現的綜合效益。隨著供應鏈運營的數字化變革,數據已成為一種生產要素,供應鏈治理向數智化和數治化轉型成為必然趨勢。
數智化治理是指利用數字化手段和智能設備賦能供應鏈治理,擴展人機協同的領域,提升治理能力,完善治理功能,使供應鏈治理更加智慧化。②孟天廣、張小勁:《大數據驅動與政府治理能力提升——理論框架與模式創新》,《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 年第1 期。推動農產品供應鏈數智化治理,一方面要求供應鏈成員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為支撐,以智能化設備為手段,促使供應鏈關聯主體之間高效協同,消除供應鏈各環節的沖突,確保供應鏈運營過程協調可控,實現供應鏈治理從“人工”到“智能”的轉變。另一方面,也要求政府在確保數據安全前提下推動行業數據開放和數據共享,促進行業數字化轉型與供應鏈數智化治理之間的協同與轉化,為數智化治理創造良好的外部條件。
數治化治理是指以數據治理推動業務治理,它主要是在數智化治理的基礎上,通過業務數據化和數據業務化來提升治理效能。推進農產品供應鏈數治化治理,一方面要求農業企業加快供應鏈數據平臺建設,構建“業務數據化+數據業務化”的供應鏈數據治理的框架,完善數據驅動的供應鏈治理模式。另一方面,也要求政府行業部門要制定“數治化”保障政策,構建多層次的技術防護機制,強化數治化監督工作,打破供應鏈數治化治理的機制障礙。
上述四個層面轉型的內在關系體現為技術應用層面轉型是支撐,運營層面轉型是核心,結構層面轉型是基礎,治理層面的轉型是保障。運營層面的轉型需要新一代信息技術應用做支撐,也要求供應鏈組織結構和治理模式不斷調整以適應運營方式的變革。技術應用轉型為供應鏈數字化運營提供了數字化工具,組織結構的扁平化、網絡化轉型,提升了供應鏈數字化運營的組織適應性和應變能力,治理模式的數智化和數治化轉型,完善了供應鏈數字化運營的治理手段和機制保障。
從組織與環境關系來看,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體現的是“外部環境變動”與“供應鏈變革重構”之間的“客觀影響和主動適應”關系,它是供應鏈系統不斷進行自我調整以適應外部環境變化過程,這一過程的核心是圍繞供應鏈價值增值而產生作用,其目標是構建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生態系統。生態系統是實現農產品供應鏈價值增值和價值共創的主導邏輯,其核心要義是各供應鏈主體基于特定情境,以客戶價值主張為導向,通過整合、連接、響應以及制度約束協調生態系統參與者的價值共創行為,它具有適應性、涌現性、進化性特征。①劉剛:《服務主導邏輯下的農產品電商供應鏈模式創新研究》,《商業經濟與管理》2019 年第2 期;陳劍、劉運輝:《數智化使能運營管理變革:從供應鏈到供應鏈生態系統》,《管理世界》2021 年第11 期。這種生態系統的構建,一方面能夠使農產品供應鏈上的物、人、信息以平臺生態圈為支撐實現全鏈接,形成一個供應鏈各環節高效協同、快速響應、敏捷柔性、透明可視的價值網,從根本上重塑供應鏈系統中各方生產關系,重新分配各方利益。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增強供應鏈成員對外部機會和資源的獲取,共同創造更大的市場價值,促進供應鏈可持續發展。
“依附式升級”是指參與者依附平臺企業實施“互融、共生、自主”的轉型路徑推進數字化轉型,從“單邊輸出式賦能”逐步轉向“雙邊共創式賦能”,最終實現自主發展的過程。②陳威如、王節祥:《依附式升級:平臺生態系統中參與者的數字化轉型戰略》,《管理世界》2021 年第10 期。具體而言,一是推進互融過程。農業企業要積極與平臺企業共同合作,推動人員和溝通要素數字化,重組工作流程和管理方式,化供應鏈中臺(見圖2),這個過程中農業企業依賴平臺將線下運營業務線上化,利用數字技術提升業務運營績效。同時,還要完善農戶參及利益的確保機制,讓農戶通過平臺不斷融入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過程,共享供應鏈增值收益。

圖2 供應鏈數字化中臺
二是推進共生過程。農業企業要與平臺企業共同推進客戶和產品要素可視化,開發新產品和新服務,拓展出全新的價值主張和業務模式。這個過程中,農業企業要逐漸培育專屬能力,打造業務子平臺,推動雙方業務的共同增長。三是推進自主過程。農業企業要與平臺企業共同推進網絡和能力要素可視化,通過打造具備自主能力的子平臺,與多個平臺企業合作,重構產業架構,形成“多維平臺嵌套”的生態結構,共同推進原有生態的價值更新。
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技術的應用促使傳統供應鏈由鏈式松散結構向網絡協同結構轉型。因此,要推進供應鏈數字化轉型,就要發展多維供應鏈協同模式,促進客戶、供應商、技術、物流等各要素協同,實現從簡單的上下游合作到整個供應網絡協同共生的升級。一是發展客戶協同模式。農業企業要借助數字化技術收集、整合客戶信息,智能分析消費數據,預測消費者偏好,逐步實現銷售過程的智能化和協同化。二是發展供應商協同模式。農業企業要借助供應商管理系統和消費者評價系統,對供應鏈進行考察、評估和分級,與供應商分享市場信息,構建供應商協同模式。三是發展技術協同模式。依托標準化、統一化的信息技術手段高效鏈接供應鏈成員,形成物流、信息流、商流在供應鏈中的高效流動,提高整個供應鏈的運轉效率。四是發展物流協同模式。農業企業和成員要與物流服務企業進行協同,建立倉配一體化的高效響應體系,提供專業化的配送服務,提升客戶消費體驗①吳群:《“新零售”供應鏈生態圈的建構邏輯及協同智慧研究》,《江西財經大學學報》2021 年第5 期。。
技術與場景融合是指將技術與場景真正地深度融合,利用數字化技術探索場景應用,讓場景應用來檢驗數字化技術,助力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為此,一要推動農產品供應鏈主體利用數字化技術協同打造數字化服務場景,促使各類資源在場景中整合、聚合、融合,實現高效協同、共創共贏,加速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為顧客帶來良好的消費體驗。二要推動供應鏈主體通過數字技術與場景的深度融合,推動數字技術與組織、流程、管理等方面的融合發展,著力構建線上線下協同、用戶體驗極致、需求響應快速的農產品數字化供應鏈,打造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生態圈和智慧供應鏈服務平臺②劉艷:《“一帶一路”倡議下中國綠色食品產業供應鏈發展路徑研究》,《云南社會科學》2022 年第4 期。。
數字化能力本質上是企業應用數字化技術來獲取競爭優勢的一種動態能力,體現為企業在經營實踐中對數字技術的深度運用,從而促進企業轉型升級③參見王文京、陳強兵、謝志華:《企業數字化:目標、路徑與實踐》,北京:中信出版社,2019 年。。提升企業數字化能力,一方面需要供應鏈主體尤其是核心企業著眼于數字化能力建設,以數字化技術為驅動力,強化數據資源的利用,構建數據驅動、智能決策、敏捷高效的運營模式,從而提高供應鏈數字化運營能力。另一方面,還需要供應鏈主體圍繞數字化能力的結構維度,逐步提升數字化基礎能力、數字化分析能力、數字化應用能力、數字化發展能力以及數字化治理能力建設,為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提供源源不斷的內在動力。④吉峰、賈學迪、林婷婷:《制造企業數字化能力的概念及其結構維度——基于扎根理論的探索性研究》,《中國礦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https://kns.cnki.net/kcms/detail/32.1593.C.20210709.0924.002.html。
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離不開國家或行業部門的政策創新和企業高層領導支持。為此,一是強化政府資金支持力度,盡快出臺關于降低農業供應鏈數字化成本和風險的保障政策,鼓勵并扶持地方設立專項資金,全面激發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活力。二是優化財政支農的支出結構和范圍。增加對農業供應鏈數字化技術研發、應用示范、服務平臺建設的投入,界定農業供應鏈數字化資金支出的范圍,對農業生產、加工、流通和銷售全過程的數字化進行財政、稅收、金融支持。三是加強產學研合作,完善數字素養培育體系,鼓勵科研人員探索農業供應鏈領域的數字化創新,為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提供人才和技術保障。四是強化企業高層領導支持。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從管理角度,數字化轉型是“一把手”工程,數字化轉型需要自上而下的戰略部署,需要農產品供應鏈節點企業高層領導在行動上給予大力支持,這是農產品供應鏈數字化轉型取得成功的重要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