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和酒的故事

作者｜王樹仁

周恩來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外交家，他的卓著功勛、崇高品德、光輝人格，深深銘記在全國各族人民心中，在國際上也享有很高威望。在老一輩革命家中，周恩來的酒量是出了名的，但他善飲卻不貪杯，對他來說，飲酒大多是工作需要，很少因私事喝酒。

舉杯暢飲盡孝道

周恩來的父親周貽能一生有兩大愛好：一是愛下棋，二是愛飲酒。在日常生活中，吃飯時就是沒有下酒菜，他也喜歡喝幾盅。據曾在中共中央南方局工作過的張穎回憶：抗戰時期，老爺子（指周貽能）在重慶時，天天中午都要喝點酒，但是只有一點點素菜下酒。有一次，周貽能由于心情不舒暢，多喝了幾盅，結果回房休息時，腳下踩不穩，只好被人扶著回房間。那天恰巧周恩來、鄧穎超夫婦來看望老人家。周恩來一見父親喝成半醉狀態，走路要人攙扶，馬上對老人說：“大（淮安方言，爸爸的意思），我們這里人手少，大家都有事，您喝成這樣，就得要人照顧您，這多不好！以后還是少喝兩杯好！”周貽能是個走南闖北明事理的人，自己不慎喝多了酒，當然知道自己不對，默默地聽著兒子說他。在一旁的鄧穎超馬上小聲對周恩來說：“你就不要再說了，讓老人好好休息一會兒。”周恩來一聽，似乎也感到自己說過分了點。他想到父親一生闖蕩江湖，居無定所，都是自己投身革命、無法盡孝造成的。父親晚年還過著比較艱苦的生活，今天只是多喝了兩杯酒，怎么能就說他的不好呢？周恩來越想心里越覺得對不起父親。第二天是星期天，周恩來特意和鄧穎超一起來到父親的住處看望。吃飯時，周恩來端起酒杯對父親周貽能說：“大，我們光顧忙，沒空陪您老喝酒，昨天我說您不對，小超要我今天來陪您飲幾杯，算是我盡孝和賠禮。”周貽能一聽十分高興，也連忙端起了酒杯：“恩來，你說得沒錯，現在哪是喝閑酒的時候？！”周恩來舉杯向父親敬酒，父子倆你來我往，喝得十分開心。這是周恩來在革命斗爭的艱苦歲月里在盡一個兒子的孝道。

幽默擋酒顯智慧

1943年7月初，周恩來、鄧穎超夫婦從重慶回延安路過西安時，國民黨第八戰區副司令長官胡宗南表面上對周恩來執師生之禮（胡宗南系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要宴請周恩來，背地里又要求下屬：對周恩來以師禮相待，多敬酒，最好把他灌醉。

為此，胡宗南特意將當時在西安的黃埔六期以上的將級軍官選出能喝酒的30人，并要他們都偕妻赴宴。7月10日下午，胡宗南招待周恩來的宴會在胡宗南的副長官官邸舉行。時任第八戰區政治部主任的王超凡代表第八戰區對周恩來的到來致歡迎詞。在致詞末尾，他請在座的黃埔同學敬周恩來三杯酒，并說：“這第一杯，祝領導全國抗戰的蔣委員長身體健康！”周恩來立即舉杯站立起來微笑著說：“我作為共產黨員，愿意為領導抗戰的蔣委員長干杯。各位都是國民黨員吧？也請各位為毛澤東主席的健康干杯！”周恩來說得很輕松，聽起來像是在和大家商量。可胡宗南卻愣住了，王超凡和其他作陪的人更是不知所措，因為他們事先根本就沒想到。這時，周恩來手舉酒杯，舉目四望，笑著說：“看來各位有難處，我不強人所難，這杯酒還是免了吧。”說畢，他放下手中酒杯，又泰然自若地和胡宗南談起話來。接著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婦女排成一排，走在前邊的那個嬌聲嬌氣地說：“周先生，我們雖然未進過黃埔軍校，但都知道周先生在軍校當政治部主任時曾倡導過黃埔精神。今天，為了發揚黃埔精神，我們每人敬周先生一杯！”周恩來站起來打趣說：“各位夫人都很漂亮，這位夫人的話說得更漂亮。”說著，他的目光橫掃那一排夫人后說：“我想問問大家的是，我倡導的黃埔精神是什么？誰說得最好，我就同她干杯。”周恩來這一反問弄得那些夫人們一個個張口結舌。見此胡宗南只好強裝笑容打圓場：“今天我們只敘舊誼，不談政治。”在座的那些將軍們一見沉不住氣了。他們也排成一個長隊，每人手中都舉著一杯酒。領頭的人走到周恩來面前說：“剛才胡副長官指示我們：‘今天只敘舊誼，不談政治。’當年我們在黃埔軍校學習，先生是政治部主任，同我們有師生之誼。作為弟子，今天榮幸在西安見到老師，我們每人向老師敬一杯，老師不會拒絕吧？”周恩來從容地說：“胡副長官已經說過了，今天我們不談政治。你這位將軍剛才說我當過黃埔軍校的政治部主任。我這個政治部主任能不談政治嗎？”說到這里，周恩來轉向胡宗南：“請問胡副長官，我這杯酒該不該喝？”胡宗南只好尷尬地說：“他們都是軍人，沒有政治頭腦，酒要他們喝，算是罰酒。”本是來挑戰的將軍們只好一個個干了自己的酒。周恩來不失時機地走上前去，和他們一一握手，親切地問他們姓名、職務、是黃埔幾期的。被周恩來的言行舉止所折服的將軍們回座時，一個個都喜藏于胸，絲毫沒有被捉弄的感覺。

兩瓶茅臺贈友人

1961年4月4日，第二十六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在北京首都工人體育館開幕。當時，由于西方國家對新中國全面排斥，很多國際體育賽事都不讓中國參加，乒乓球運動便作為周恩來與國際友人進行交往的外交渠道之一。比賽前一晚，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的歡迎宴會上，日本女運動員松崎君代第一次見到了周恩來。比賽結束后松崎君代離開北京前，周恩來又專門設宴招待日本代表團。那一天，周恩來站在北京飯店門口親自迎接他們。周恩來向松崎君代蹺起大拇指說：“一級棒！”松崎君代很詫異：“明明在女單半決賽就輸了，為什么還夸我？”周恩來告訴她，能幫助日本隊拿到女子團體和混雙第一，就是“一級棒”，還說道：“你是我們中國人民印象最深、最棒的運動員。你在比賽中打出了風格、打出了水平。”晚宴上，松崎君代的座位安排緊挨著周恩來。周恩來問松崎君代：“你父親喜歡喝酒嗎？”松崎君代如實回答：“我父親天天喝酒。”于是，周恩來拿出一瓶茅臺酒并說：“我有一瓶上好的茅臺，送給你的父親做禮物。”周恩來還當場寫了一封信，讓松崎君代轉交給她父親。

1962年夏天，中日之間開展了一次乒乓球友誼賽，松崎君代再次來到中國。比賽結束后，周恩來于百忙之中再次接見了日本乒乓球代表隊。當周恩來走到松崎君代面前和她握手時，親切地問：“你父母身體好嗎？”松崎君代沒想到周恩來還記得她，非常激動地告訴周恩來：“上次收到您的茅臺酒，我的父母十分感謝。他們都很好，并要我替他們謝謝總理。”周恩來一聽笑了，說：“看來，我得再送一瓶了。”周恩來的兩瓶茅臺酒使松崎君代成了中國人民的好朋友，周恩來去世以后，松崎君代還撰文懷念周恩來。在文中她表示，今后一定要腳踏實地為加深日中友好關系而努力，愿畢生為日中友好貢獻自己的力量。

以酒“調糧”三億斤

1961年9月17日，周恩來在廬山參加中共中央工作會議后，在主管農業的副總理譚震林等的陪同下，來到江西省南昌市視察。18日晚，周恩來一行同江西省委負責人楊尚奎、劉俊秀等共進晚餐，邊吃邊談工作。周恩來在說到糧食問題時說：“你們不是有個《江西是個好地方》的歌子嗎？這個歌兒不錯，江西確實是個好地方，三面環山，還有鄱陽湖，既是魚米之鄉，又是老革命根據地。這些年，你們工作抓得不錯，糧食也比較多嘛！”長期負責農業生產的江西省委書記處書記劉俊秀比較活躍，他站起來，將酒杯高高舉起后說：“南昌是總理領導八一起義的英雄城，人民解放軍的誕生地。總理離開南昌三十四年了，今天到南昌視察工作，我們心里格外高興，為總理的健康敬一杯酒！”周恩來也很高興，他站了起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說道：“江西對國家的貢獻是大的，特別是這幾年困難時期，又多支援了國家糧食，應該受到人民的表揚。”接著又說道：“俊秀同志，你要敬我一杯可以，但得有個條件！”劉俊秀對周恩來的酒量早有耳聞，他以為周恩來要和他一杯接一杯地干，就有些緊張，忙問：“什么條件？”周恩來親自斟上一杯茅臺酒后說：“咱倆干一杯酒，江西要增加外調糧食一億斤！”劉俊秀說：“如果干兩杯呢？”周恩來說：“那當然是增加兩億斤了。我們干三杯，就增加三億斤，你看好不好？”

素以豪爽出名的劉俊秀一聽，舉杯的手變得沉重起來。他十分清楚要拿出一億斤糧食的難度，因此說道：“總理啊，國務院給我們的外調糧食任務十二億斤，我保證一粒不少，堅決完成。要再增加三億斤就是十五億斤了，怕有些困難啊！”其實這不是周恩來一時興起。他早對江西本年度糧食產量和人均口糧做過調查，心里有數，所以他很肯定地說：“我有調查，江西老表口糧水平比較高，還有儲備糧，比嚴重缺糧的晉、魯、豫好多了，增加三億斤雖然有困難，但還是可以增加的！”劉俊秀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知道，總理要不是因為國家糧食困難重重，也不會在這種場合提這個要求。既然總理開口，就是不喝酒，他又怎么好拒絕呢？于是他將杯子舉到了總理面前：“好，就按總理的意見辦。總理的心情我們理解，國家有困難我們應該大力支援，三億斤就三億斤！”只聽得酒杯咣當一響，周恩來把酒杯挨近唇邊，一口抿了下去。三杯過后，周恩來面色略有些紅潤。人們知道，這并不是這點酒的作用，而是他心里高興：三億斤糧食又可以使不少人暫度饑荒。他的心中，時刻不忘人民的疾苦啊。

高價買了家鄉酒

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七千人大會。中共江蘇省淮陰縣委書記邵風翥、副書記王純高赴京參加了這次大會。行前，他倆私下說周恩來總理一定非常想念故鄉的味道，所以特地給他帶了家鄉的特產茶馓（一種江蘇傳統點心，以淮安所產最有名）和洋河大曲。

到達北京以后，邵風翥、王純高兩人就聯系有關部門把茶馓和洋河大曲送到了中南海西花廳總理辦公室。兩天之后，送去的茶馓被退了回來，送回茶馓的周恩來的一位秘書再三向邵風翥和王純高解釋說：“不收茶馓。總理說想讓你們記住這兩年國家條件比較艱難，前幾年淮河還鬧了旱，家鄉父老有點吃的不容易，要你們時刻記住讓家鄉父老吃飽肚子，是你們最大的職責。”接著這位秘書又說：“現在有時會用洋河酒招待朋友和外國貴賓，總理每次喝都能想起家鄉的人和事。總理說了，決不能開送禮的風氣，黨員干部更應該如此，家鄉人這份融在酒里的情義，總理都懂，所以，總理說洋河大曲要按照市價的三倍以全國通用糧票收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邵風翥和王純高二人只好收下了高于酒價三倍的糧票。隨后秘書才拿出一份中央關于不準請客送禮的文件，說周總理怕你們再犯，又不忍心寒了家鄉人的心，所以要你們好好學習。七千人大會結束之后，當邵風翥和王純高回去時，帶走了糧票還有這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