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霖：用音樂點亮心燈，以歌聲啟航夢想

策劃｜郭若蘭 姜茜昱

作者｜姜茜昱

兩架鋼琴、茶幾、書桌、書柜、簡易沙發和幾把椅子將房間填得滿滿當當，這是旁人走進王育霖辦公室的第一印象，倘若細看，會發現書柜后藏著一張小床，椅子上披著一件外套——這些辦公環境里留下的生活痕跡，是王育霖在各地匆忙奔走的真實寫照。從2017年成立“心與馨”志愿支教服務隊以來，他經常睡眠時間不足5小時，工作日在學校教書做科研，周末趕往各支教點指導合唱，連寒暑假也顧不上回家，串聯著音符的足跡遍布云南、湖南、湖北、新疆……

問：為什么想要成立“祁東啟航學校留守兒童合唱團”？

王育霖：2017年，師弟陳亮偉邀請我去衡陽市祁東縣采風，說他在官家嘴鎮辦了一所啟航學校，想為家鄉做點事。到學校的時候我很訝異，在校舍等硬件條件方面，這座山村學校毫不遜色于城市，但孩子們的眼神卻和城市孩子大不相同，像背負了很多擔子。原來，他們都是留守兒童。從學校回來我想了很久，后來就和校長陳亮偉商量，從我自身的專業出發，在學校成立合唱團，看通過合唱能不能改變孩子們的這種狀態。

問：第一次接觸合唱，孩子們反應如何？

王育霖：第一次上課時孩子們基本沒有給我反饋，表現得比較木訥，課程半小時不到就匆匆結束了。我信心滿滿地去，卻鎩羽而歸，對我而言打擊非常大。后來通過反思，也通過咨詢一些心理學、教育學和童聲合唱的專家，我才發現是我前期調研工作做得不扎實，對留守兒童的了解不夠深刻。這些孩子長期缺少父母的陪伴，經常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呈現出封閉抵觸的態度，這是內在原因；啟航學校雖然已經在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學生上課的物質條件，但是卻缺乏師資尤其是美育方面的師資，那里的孩子對音樂完全沒有正確的認知概念，這是外在原因。當認識到這些深層原因后，我決定改變我的教學方式，先和孩子們成為朋友，有時候給他們帶點小玩具、小零食，慢慢拉近關系，后來就逐漸建立了信任，又花了大半年的時間訓練他們的音準、節奏等。

問：支教以來，你教唱的哪首歌讓你印象最為深刻？

王育霖：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嘀哩嘀哩》，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春天在哪里”，教唱這首歌的背后，是我難以忘懷的故事。那時候我每個周末都會去官家嘴鎮，通過大半年的交流以及寒暑假和孩子們一起生活，彼此已經很熟悉了。當時正好趕上湖南省第六屆中小學生藝術展演，我想利用這次機會，和孩子們一起好好錄一首歌，可孩子們僅僅是把歌曲唱出來，并沒有把歌曲中飽滿的情緒表現出來。

一次排練間隙，一個孩子來問我，是不是取得了名次就可以去長沙？我開始還很疑惑為什么會這么問，后來才知道，這些孩子絕大多數都沒有離開過官家嘴鎮。當他們聽到可以走出縣城，走向省城后，大家的情緒一下被調動起來了，他們相互鼓舞激勵，好像看到了走出大山的希望。就在半小時內，兩次錄像所呈現的效果完全不同，最后的成片完全展現出《嘀哩嘀哩》這首作品歡快活潑、熱愛自然的情緒內涵。后來我們又齊心協力練了許多曲子，最終取得了湖南省第六屆中小學生藝術展演一等獎，并先后登上了長沙市梅溪湖國際文化藝術中心、國家大劇院乃至春晚的舞臺，還在湖南大型史詩歌舞劇《大地頌歌》中演唱了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他們眼神里的光打動了無數人。

問：參加合唱團以來，孩子們除了開闊眼界之外，你覺得他們還在哪些地方發生了改變？

王育霖：從性格上來說，孩子們從封閉孤僻轉為自信大方。最開始排練時，哪怕我湊近小聲提出建議，他們都會不自覺地退縮。但現在就能主動把心門打開，甚至可以和陌生人愉快交流。從啟志上來說，他們各自有了不同的理想，學習勁頭更足，在學校全體學生中起到了很好的示范帶動作用。

問：為什么通過合唱可以改變孩子們，起到如此大的作用？

王育霖：從藝術的角度來說，音樂可以直達我們的心靈，起到共賞、共育的作用；從溝通的角度來說，它可以跨越語言的限制，通過音樂交流可以拉近老師與學生之間的距離，點亮孩子的心燈，這也是現在國家重視美育教育的原因。像今年暑假我們“心與馨”志愿支教服務隊去吐魯番市鄯善縣魯克沁鎮阿曼夏學校支教時，就通過給孩子們教唱《吐魯番的葡萄熟了》《天山青松根連根》等歌曲，和他們一起唱歌跳舞，在短短15天內跟孩子們結下了深厚的情誼，走的時候大家都依依不舍，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問：“心與馨”志愿支教服務隊是何時成立的？主要開展了哪些支教活動？

王育霖：這支服務隊是2017年4月13日成立的，正是在成立合唱團的同時，我和陳亮偉校長商量，覺得應該通過更多人的力量來讓留守兒童受益、改變，我就帶著我的5名研究生開始了每周一次的志愿支教。在啟航學校取得了成功經驗后，我們又在益陽安化、邵陽洞口、云南騰沖、常德石門、新疆鄯善縣先后建立了支教點，希望將這種模式在全國各處復制，給不同地區的孩子們帶去鼓勵與關懷。

現在支教隊已經有了300多名成員，不光是教合唱，還教舞蹈、剪紙、繪畫、健美操、馬克思主義哲學等。我們也盡量避免給孩子帶來希望又留下失望，在同一支教點會提供持續的志愿服務，讓這種溫暖和愛延續下去，不斷陪伴孩子們成長。

楊雯軒：去年考研前，正是在朋友圈看到了“心與馨”志愿支教服務隊的事跡宣傳，又正好對合唱指揮專業頗感興趣，便跨專業考研考到了王老師門下，開學后便加入了這支服務隊。每次支教前，同學們先會對支教地進行調研和考察，然后聚集在一起根據學生情況集體備課，再互相提出修改意見。學長學姐們寫下的支教課程筆記都會被好好保存，留給下一位支教隊員，下一位再進行適當的調整，就這樣薪火相傳。

問：你覺得在“心與馨”志愿支教服務隊支教與在學校教學有什么不同？

王育霖：在學校里我教授學生知識，這是老師這個角色一部分的工作。而在支教服務隊里，我每個星期都去不同的支教點和學生們一起參與志愿服務，我希望通過言傳身教的方式讓學生們感受到我的價值觀，讓他們擁有感恩的心態與深厚的情懷，把自己的路走得更遠更踏實。

這也是我的四位老師給我帶來的深遠影響。從大學、研究生、博士生到如今，朱詠北、陳國權、周躍峰和我的博士生導師從不同角度為我的人生找到了參照標準。記得2001年我在武漢音樂學院進修時，由于剛畢業參加工作，工資不高，勉強負擔進修學費后，日常開銷被壓縮得極低，一天只用2塊錢，早餐不吃，中午和晚上都吃3毛錢的飯和7毛錢的菜。一天我在食堂打飯時被陳國權老師注意到了，他馬上為我爭取減免了一半的學費，希望我嚴格要求自己，在學業上能有所成就。老師的關懷一直讓我倍感溫暖，我也把這種育人理念傳承到了我自己的教學生涯中。

楊雯軒：作為王老師帶的研究生，我們感受到他在學校與在支教點之間像“兩面派”一般變臉。在學校里一起排練作品時他非常注重細節，對學生要求很高，每學期會給我們設定學業完成目標，是一位標準的嚴師。在支教點他卻輕聲細語，對孩子特別溫柔，并強調我們也要以此為范，一定要有耐心、細心、愛心。從新疆支教回來后，聰明的孩子們觀察到了王老師的“變臉”，還給我們寫信，要王老師對我們不要那么嚴格。其實我們正是在這種鞭策和督促中成長，在耳濡目染中傳承了他這種奉獻敬業和志愿服務的精神。

問：2021年7月，你被評為湖南省教育系統優秀共產黨員，你將如何繼續踐行共產黨員的責任與擔當，培育更多優秀的音樂教育人才？

王育霖：我覺得相比扎根在鄉村的張桂梅老師，我做得還遠遠不夠。我要以這個榮譽作為鞭策自己的力量，更好地投入工作之中。我從小受過很多榜樣的影響，我的父親是個老黨員，他時刻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像楊鴻年老師這樣的合唱指揮泰斗級人物，都謙虛地自認為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文藝工作者，值得我們晚輩學習；作為一名70后，在紅色故事的熏陶下成長，許多革命先驅和優秀共產黨員給我的人生留下了鮮紅的底色……這些榜樣給我啟迪，幫助我踐行初心使命，也引領我繼續前進，今后我將持續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與志愿服務工作，教好每一個學生，也希望我培養的每名學生都能成為我的驕傲與榮耀。

楊雯軒：在王老師言傳身教的影響下，作為一名青年黨員，我更加堅定了成為一名人民教師的想法，要將這顆感恩的心傳承下去，通過一代教育一代，不斷回饋那些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服務整個社會，用音樂和歌聲為孩子們播種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