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溫柔海洋里

文|張翔 圖|松鼠

假如你有一個樹洞，你會對它說什么？

天冷了，要多加衣服。

天冷了，不知道為什么就要砍樹。小區里開來了修剪的車，嗡嗡地，把廣玉蘭鋸成了只比樹樁高那么一點的樹干。一開始挺不習慣，感覺自己被從樹洞里挖了出來，走在樹干下，無處躲閃。過了幾天就習慣了，覺得挺好，亮堂。

人，習慣了什么就覺得什么好，想想也真是薄情啊。

我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高三的生活，好多人卻不適應，不管學生還是老師，都覺得高三好“卷”好累，要吐血啊。我其實也這么覺得，不過未必因此不開心。

今年帶的兩個班，班風不太一樣。

一個班活潑又深沉。下課的時候，有同學在教室后排架了乒乓球臺打起來。圍著我的同學，有時候問的是“人生的意義”“愛情和友情到底哪個重要”“為什么要有‘根’的意識”這些人們基本給不出“正確”答案的問題。

另一個班文藝又上進。中午的時候，幾個同學帶的飯菜，完全是私房菜級別。如果第五節課是我的，我總會等他們打開飯盒，遠遠看到了菜式才去食堂，那樣，吃起午飯來就特別地香。如此會生活的班級，作業總是按時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厚厚一沓，字跡大多娟秀勁麗，讓我慚愧。

教高三的時間久了，蠻喜歡這樣的感覺。語文課不是用來休息的課，是用來思考的課。有一場一場的考試在前面等著，學習似乎因此重要起來。但是，高三是不是就是刷題報答案那么簡單呢？我想，不是。出得好的語文試卷在高分段是能考出學生的語言運用與思維水平的。所幸，我們的考卷有這樣的區分度。

如果，一個老師不能借高三這一年，通過作文促進學生對人生的思考，提升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通過閱讀提升學生的文學理解水平，增加學生對傳統文化的理解深度，無疑是非常可惜的。

不少語文老師到了高三，會成為一個越忙碌越平庸的人，總是以重復勞動來掩蓋內心無能為力的焦慮。想想也替這樣的老師悲哀——高三應該是怎樣的流金歲月啊，怎么能帶著學生鉆進暗無天日的“黑煤窯”？

高三，是大多數學生走向成年的一年，我很榮幸能在這么重要的時候陪伴這么多人。你沒有看到，從他們臉上綻放的自信笑容，是多么讓人心醉。

在高三上的每一節課，都應當是老師送給學生的成年禮物。收禮物的人是不是真的喜歡是另一回事，但是送禮物的人，不應當有十足的心意嗎？

總之，我是沉浸在高三的溫柔海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