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兒 編
每當發生物種入侵,我國食客總會戲言:怕什么?把它吃到滅絕。但對于看著可愛、吃著也美味的入侵生物——非洲大蝸牛,如果你也蠢蠢欲動想品鑒一番,不妨看過本文再做決定。
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這樣一則故事,一男子聽說生吃蝸牛很補,便在自家花園里,用蔬菜精心喂養了幾只大蝸牛,準備供全家人享用。然而,美味珍饈的代價讓人難以承受。很快,他們一家就出現發燒、劇烈頭痛、嘔吐等癥狀。最終夫妻雙方、長子和男子的母親不治身亡,次子臥床逾十年后過世。
這樣一則堪稱“滅門慘案”的事故,或許曾讓許多人認識了看起來可愛敦厚的非洲大蝸牛——它們正是這個故事里“被精心喂養的大蝸牛”。它們總是背著棕褐色蝸牛殼,上面帶有淡黃色條紋。這種巨型蝸牛可以長到20cm,是世界上最大的蝸牛,同時也是最具威脅的入侵生物之一。
非洲大蝸牛的破壞性極強,它們能以500多種植物為食,包括水果、蔬菜等農作物以及觀賞植物。但除去對農業與自然植被的危害,更重要的是,它還會威脅人類的生命。

非洲大蝸牛可以長到20cm,是世界上最大的蝸牛。

左圖為鼠肺中分離出的兩只雌性管圓線蟲成蟲,其獨特的螺旋圖案是白色的子宮管和充滿血液的紅色腸道交織而成;右圖是顯微鏡下觀察到的,從蛞蝓體內分離出的管圓線蟲第三期幼蟲。
非洲大蝸牛的體內、糞便,甚至體表黏液都攜帶著大量病菌與寄生蟲。而造成開頭滅門故事的幕后真兇,正是非洲大蝸牛體內最常見的寄生蟲——廣州管圓線蟲。
人和動物,在接觸蝸牛黏液、生食(或未煮熟就食用)感染寄生蟲的蝸牛或被蝸牛黏液污染的蔬菜后,都有可能感染廣州管圓線蟲。一旦它進入人體內,便可能經中樞神經系統入侵大腦,導致發燒頭痛、頸部僵硬、惡心嘔吐等癥狀,嚴重者甚至會死亡。

其實,廣州管圓線蟲最重要的寄主并非蝸牛,它們主要寄生在老鼠肺部血管中,在鼠肺部產卵后,會發育成第一期幼蟲,并隨糞便排出體外。幼蟲被蛞蝓、蝸牛、淡水螺等軟體動物吞食后,會在這些中間宿主體內發育成第三期幼蟲。鼠類又會捕食這些軟體動物,讓寄生蟲重新回到它們繁殖的地方。
可以說,廣州管圓線蟲在最終宿主和中間宿主間流暢往返,人類只是誤入此循環的非正常宿主,因為廣州管圓線蟲通常無法在人體內發育為成蟲。然而這些年來,感染廣州管圓線蟲的病例屢見不鮮。一是因為它在螺類中感染率極高;二是非洲大蝸牛生存能力、繁殖能力都很強,在我國南方“人口”基數大。當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人類主動以不安全的方式食用它們。
如果說,非洲大蝸牛作為病菌和寄生蟲的“搬運工”,對人類的傷害還可看作無意,那么它對環境的破壞則是“有意為之”。非洲大蝸牛的胃口非常好,其食譜不僅囊括了眾多對人類有經濟價值的作物,比如花椰菜、木瓜、香蕉等,甚至還包括地衣、真菌以及其他蝸牛(通常是其他蝸牛的尸體)。
仔細觀察蝸牛進食的過程,你會發現它們行動雖然緩慢,但吃起東西絕對是標準的“干飯蝸”。在飽受非洲大蝸牛侵擾的地區,居民在花園里種植的蔬菜,有時一夜間就能被啃食一空。
令人驚奇的是,蝸牛其實是世界上牙齒最多的生物,在它針尖一般大小的嘴里,有兩萬多顆牙齒密集排布在帶狀的舌頭上,因此它們的舌頭被稱為齒舌。其實,蝸牛并不能“啃食”,只能用“研磨器”一般的舌齒將食物剮蹭下來。
即使這樣,非洲大蝸牛的進食能力也讓人震驚。我們常開玩笑說“這個月要吃土了”。現實是,非洲大蝸牛不但可以吃土,甚至還能舔食并消化水泥。因為它們需要不斷地補充鈣,來維持背上那巨大堅硬的蝸牛殼生長,所以通常需要消耗大量植物來攝取鈣。一旦植物無法滿足需求時,它們就會以砂石、水泥為食,有時甚至能破壞人類的建筑房體,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
然而,對環境的破壞只是入侵物種的自我修養之一,在入侵地區,強大的生存能力也是必要條件。
從命名就能看出,非洲大蝸牛的自然棲息地原本在溫暖濕潤的非洲。但如果環境過于干燥或寒冷,它們可以將軟體部分鉆入土壤中休眠,來減緩新陳代謝,休眠期可長達5~9個月。有時它們還會分泌乳白色的黏液膜來封閉殼口,為自己“關上門”。再結合它們不挑食的屬性,被帶到溫暖地區的非洲大蝸牛,可謂如魚得水。
此外,非洲大蝸牛通常長到6個月時就已具備繁殖功能,它是雌雄同體、異體繁殖的物種。這意味著,每只蝸牛不用去尋覓特定性別的“另一半”,只要任意兩只性成熟的蝸牛相遇,就能夠繁衍后代。研究顯示,理想情況下一只非洲大蝸牛一生能產下數千枚卵,后代存活率接近90%,其強大的繁殖能力可見一斑。
由于偏愛溫暖的氣候,非洲大蝸牛通常分布在南北回歸線間,在我國主要侵擾著華南地區,在美國則是佛羅里達州備受困擾。20世紀60年代,幾只非洲大蝸牛被帶入佛羅里達州,從此開啟了稱霸之路。
據佛羅里達州農業和消費者服務部介紹,佛州在1969年首次發現這種害蟲后,花費近100萬美元捕殺了一萬七千多只蝸牛,終于在1975年宣布根除了這種入侵生物。然而,2011年,佛羅里達州又發現了非洲大蝸牛,由此開啟了長達十年的滅殺,這次耗資約2300萬美元,滅殺了數十萬只蝸牛,又在2021年終于宣布滅殺成功。不幸的是,2022年6月,佛羅里達州再次發現了非洲大蝸牛,被迫開啟了第三次“滅蝸戰爭”。
可以說,佛羅里達州與非洲大蝸牛的戰斗經驗極為豐富。佛羅里達州農業和消費者服務部在第二次滅殺行動中,呼吁看見非洲大蝸牛的居民主動電話報告,成功追蹤并消滅了大量蝸牛。他們也會噴灑針對蝸牛、蛞蝓的殺蟲劑——四聚乙醛,來實現定點滅殺。他們甚至訓練了可以嗅出非洲大蝸牛的拉布拉多犬,可以在蝸牛最活躍的夜間追蹤它們。此外,雖然蝸牛自身的移動速度很慢,但它們能利用黏液附著在移動的車輛、垃圾等處,四處移動擴散。因此,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設立隔離區,嚴格檢查可能將蝸牛帶出隔離區的土壤、機器等。
為徹底根除非洲大蝸牛,人類可謂費盡心機,但非洲大蝸牛并不清楚自己對人類造成的傷害。事實上,除了交配過程,它們一生都是孤獨的,既不會與同伴交流,也不會與后代建立任何聯系。傾盡一生,它們不是在移動,便是在進食或休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