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亦菲：千帆過盡，依然故我

格林

成為2022 年的“年度爆款劇”，《夢華錄》只用了24 小時。劇集播出未過半，就有幾十萬豆瓣網友抑制不住久違的“刷劇激動”，僅用半天時間，將評分拉高到8.8 分。這驚人的高分，一半是褒獎“尊重觀眾眼睛，又尊重觀眾智商”的劇作本身，另一半則是贊美千帆過盡，依舊“美人如玉劍如虹”的“趙盼兒”劉亦菲。

美人在皮更在骨

《夢華錄》改編自關漢卿的元雜劇《趙盼兒風月救風塵》，里面的奇女子趙盼兒不僅姿容出色，閱歷更是深廣，且兼具俠骨柔腸和先鋒率性，是個不可多得又極難演繹的女性形象。

剛拿到劇本時，劉亦菲就覺得“內心涌起一股熱浪，就是她了”——趙盼兒的真實、前衛、堅強，是她一直苦苦追尋的角色類型，“每一次遇到挫折時，趙盼兒都能很冷靜地想辦法讓自己抽離，然后重新綻放，她身上有我的影子，也有能激勵我的力量。”

34 歲的劉亦菲成熟了，這不僅體現在此番她選擇角色的老辣，更在于她極其細膩又堅定的演繹。以至于有網友這樣評價：“‘神仙姐姐趙盼兒‘神仙尤在，但讓人更記憶深刻的，是作為大女人的‘姐姐。”

是的，《夢華錄》里，劉亦菲依舊“歲月從不敗美人”，盈盈一立，繡口一吐，就讓人覺得“閉月羞花”當真存在。對此，劉亦菲不否認，但也淡然視之：“大家覺得劉亦菲還是劉亦菲，有一樣的樣貌，但其實人，已經變了很多回了。”

出道20 年，劉亦菲很少走到臺前細數自己經歷的風雨，她習慣將一切的經歷都統稱為“閱歷帶來的奇思妙想”，她選擇默默消化吸收這些驚喜、歡笑、眼淚、委屈，甚至憤怒，在大腦里一遍遍安靜地思考過濾，然后升華成帶有劉亦菲符號的獨特東西，賦予在表演中。

這些閱歷和思考積累的“演員的案頭”， 成就了獨一無二的“千面趙盼兒”：月下獨舞時，她仙氣飄飄，“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假扮花魁時，她七分嬌嗔三分嫵媚，使出老到的江湖手段；救姐妹、搞事業時，她眼神堅毅行事果敢，說“我在哪兒，我的背后就是退路”；談戀愛時，她雖與顧千帆一見鐘情，但不敢表露愛意，別人問她：“難道不想邁出這一步嗎？”她冷靜地回答：“女子貴自立，一旦想要依靠別人，就有了弱點。”語氣淡然，卻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將不安、清醒與克制并存的微妙情愫，演繹得絲絲入扣。

拍《夢華錄》時，身為主演的她是劇組中心態最穩的一個。飾演孫三娘的資深演員柳巖一直擔心，這部劇能不能被大家喜歡。對此，劉亦菲寬慰說：“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夠了。”

“ 但行己事， 莫問前程”。劉亦菲已經如趙盼兒一樣，找到了自我，理智地選擇著，勇敢地成長著，安靜地強大著，“美得更有靈魂，更有風骨”。

與美貌作戰

美貌曾經是劉亦菲最大的天賦，幾乎所有人都對上天賜予她的這份厚禮羨慕不已。白秀珠、趙靈兒、小龍女、王語嫣……甫一出道的劉亦菲，就像演藝圈里從天而降的一個“異數”，成為所有演員無法復制的“神仙姐姐”，就連一向挑剔的金庸，都對劉亦菲飾演的王語嫣開了金口：“有你演王語嫣，讀者就知金庸沒有騙人。”即便時至今日，“劉亦菲”三個字依然是美貌的代名詞，在社交平臺上，“劉亦菲”已成了尊稱女性的一種社交通用語。

確實，作為一個演員，出眾的相貌就是一個所向披靡的外掛，影視劇中的美人，甚至可以成為整個故事得以成立的重要條件，是男主人公推動故事行進的最強烈且最合理的動機，就像蘇菲·瑪索之于《勇敢的心》，麗芙·泰勒之于《指環王》。美人就像一顆高懸的璀璨寶石——只要靜靜地閃著光，負責美，就夠了。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劉亦菲就是充當這顆寶石的角色。于是就有了《金粉世家》里驕矜的“木頭美人”白秀珠，《天龍八部》中如玉像般過于疏離的王語嫣，《神雕俠侶》里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

直到有一天，觀眾產生了審美疲勞。而劉亦菲自己也幾乎天天在煎熬和掙扎，“找上門來的劇本都是讓我演千篇一律的美人，當時很迷茫和痛苦，相貌不是我的通行證，相反，我被相貌束縛住了。”

為了沖破束縛，她下了狠心，以一年兩部的速度拍攝電影，嘗試各種角色，努力撕掉自己的“仙女”標簽：在《四大名捕》里，她是癱瘓的殺手無情，《第三種愛情》里她又挑戰親密戲份，《烽火芳菲》中她干脆穿上臃腫的破棉襖棉褲，飾演戰亂中的村婦。

為了證明自己，她甚至不惜拼命。拍《倩女幽魂》時，她拍打戲受傷，全身都是淤青，但仍然拒絕替身，忍著劇痛上陣；拍《露水紅顏》時，她冒著性命危險，反復拍了20 多條被車撞飛落水的戲；為了爭取到主演《花木蘭》的機會，她在14小時的跨國飛行后，片刻不停，兩小時內試演了5 場戲，隨后又進行了長達90 分鐘的高強度體能測試，最終征服了一向以嚴苛聞名的導演妮基·卡羅，“我選擇劉亦菲，因為她像個戰士。”

但這一段證明自己的征途，卻異乎尋常的坎坷。“神仙姐姐”的名號，執拗地立在頭頂，成了沉重的王冠，在辛苦轉戰大銀幕的幾年里，觀眾依然無法跳過劉亦菲的美貌，去重視她的演技，再加上幾部電影的口碑、票房輪番失利，各種有關她家世、履歷的流言也甚囂塵上，“事業似乎到了谷底”。為此，她有過失望、沮喪和憤懣，但最后，她選擇了退出來，暫停拍片，給自己冷靜的思考空間。

在獨處時， 她總會想起四五歲時，跟隨母親在不同的劇院演出。一次舞劇結束后，她一個人偷偷站上了舞臺中央，悄悄跳了一段舞，瞬間舞臺的魔力緊緊簇擁了她，“真是神奇啊，那份快樂，至今刻骨銘心”。每當回憶起這份快樂，初心就重新涌現，“它值得我咽下所有的痛苦”。

劉亦菲飾演的趙盼兒美在皮更在骨

如今蟄伏之后回歸電視劇，那頂沉重的王冠終于自己掉落了，這是對劉亦菲堅持自我的犒賞，也應驗了她喜歡的那句話——“殺不死我的，終將令我強大”。

向內雕琢自己

劉亦菲喜歡那些大格局的女人，去勇敢地迎接這個世界，卻又毫不取悅它。這份領悟來自她最大的愛好——看書。“閱讀是靈魂的咖啡”，劉亦菲從不掩飾自己對閱讀的酷愛，“書籍是雄辯的，深刻的，不斷寬解我盤旋在心里的疑問，它們就是我的老師。”粉絲曾整理過劉亦菲推薦的書單，密密麻麻，幾乎占滿了手機屏幕，既有德國心靈作家埃克哈特·托利的《當下的力量》，也有杰出物理學家布萊恩·克勞斯的《量子宇宙》……

已經有9 年沒發過朋友圈的劉亦菲，日常的生活就是一個人看書、看電影、運動、冥想，與貓做伴。“獨處才能讓我思考，與自己對話，就是我對生活的一種探索。”她尤其喜歡蘇聯戲劇教育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著作，“他告訴我許多學習表演的方式，比如探索和堅持，好的演員都是生活中的強者。”

在熙攘的演藝圈里，劉亦菲有著年輕演員少有的節制感，她極少回看自己的作品，“我并不想像古希臘美少年納克索斯那樣終日映水，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她內斂、沉靜， 不斷地向內雕琢自己，“能學會跟自己相處的人，是最自在的”。

不問前路，不計時間，追隨內心，這是專屬于劉亦菲的獨立、柔軟和智慧。

（資料來源：“嘉人”“每日人物”“十點讀書”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