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英文小說網絡簡介中態度資源的評價性分析

石謙謙

一、引言

評價理論不是對原有人際模式的簡單修正或修補，而是構建了一套完整的、自成一體的新分析框架[1]。自從評價理論提出以后的十多年時間中，其與語篇分析或話語分析密不可分。評價系統關注語篇中可以協商的各種態度，主要研究個人如何運用語言對事物做出評價，采取立場，從而調節主體間立場乃至意識形態立場。因此，它對于揭示敘事語篇中作者的態度尤其有效，是傳統功能語法的新發展。在近年國內有關評價理論的研究中，文章數量最多的領域是評價理論在話語(語篇)分析中的研究[2]。其中，從評價系統的角度對小說書評的研究鮮被提及，并且國內就書評的研究僅有寥寥幾篇，且對小說的研究大部分還是集中在人物塑造、敘事手法或譯本上。此外，在網絡發展與人們日常生活關系日益密切的今天，人們的閱讀和娛樂方式也發生了重大變化。就書籍來說，大眾網絡書評和打分推薦機制成為人們讀書的重要參考內容。結合上文對書評研究的不足和現實生活的需要，本文主要從評價理論中的態度子系統出發，對美國“好讀網”(Goodreads)網站由網友票選出的“20本2020年最佳書”中的其中票數最多的5本小說進行“內容介紹”模塊的分析，原因在于“好讀網”是全球最大的閱讀社交網站之一，這份書單也最能反映出這一年來最受全球英語讀者喜愛和好評的書。并且在評價理論誕生后的短短十幾年時光里，不論是在新聞報道、法庭訊問、商務情景還是在文學和翻譯等的不同語篇中，評價理論的適用性和使用頻率都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

作者從美國“好讀網”網站上由網友票選出的“2020年度最佳書籍”中的20個類別下的20本最佳書中，以投票數量排列并選出其中投票數量最多的5本小說(為了保持體裁的一致，除去自傳《應許之地：奧巴馬回憶自傳錄》)，其他的分別是《消失的另一半》《大地與血之屋》《墨西哥哥特人》《訪客名單》以及《午夜圖書館》，累計詞數共1160。本文對數據的分析和整理采用軟件UAM CorpusTool3，依照的理論是馬丁和懷特的評價體系。本文的標注分類標準參照馬丁和懷特[3]的評價理論和理德和卡羅爾[4]的英語評價標注注解，且主要探究英文小說網絡簡介的態度資源主要特點。

二、理論框架

馬丁和懷特的評價理論在本質上脫胎于韓禮德的系統功能語言學理論，是對功能語法中的人際意義功能的補充和從新的角度進行的探究，特別是與語篇語義學聯系緊密。傳統的韓禮德詞匯語法模式在分析書面語篇時有很大的局限性。由馬丁等創立的評價理論主要以詞匯作為體現的形式特征，是系統功能語言學在對人際意義的研究中發展起來的新詞匯語法框架，是對人際功能所進行的橫向和縱向的延伸。這個新的框架中的語言評價系統評價的是說話人或對話人對所討論的命題的價值判斷、情感協商、鑒賞和介入程度，而這一切是通過以詞匯為主的語義系統來體現的。評價體系關注的是文本協商中所采取的態度、交流時所涉及的感情強度以及體現價值和與確定讀者立場時所用的方法。在這種意義下，評價系統被分為三個部分：介入系統、態度系統和級差系統，而每個子系統中還有更多的子分支。在這之中，介入系統討論消息的來源問題，其在發話人/作者與聽話人/讀者之間建立一個對話空間，自言與借言的討論由此而生。態度系統涵蓋人的心情感受、對人物性格與行為的判斷以及對事物的評估與衡量，這三點分別對應情感、判斷與鑒賞子分支。級差系統則主要關注程度的高低并做出層級的標記，用語勢和聚焦來分類。由于篇幅和時間、精力的限制，再加上態度意義這個系統自身更能反映評論者的感情傾向和價值判斷，對網絡書評的研究意義重大，因此本文主要從態度系統的角度進行分析。

在態度系統中，情感系統表達的是態度意義，它與正向和負面感覺有關。它還可以用滿足/不滿足、快樂/不快樂、安全/不安全等類型來進一步對個人感受進行判斷。在評價系統中我們對一些行為進行羨慕或批判、稱贊或譴責等的魯尼道德及價值意識形態的定位評價，它包括社會認同和社會制裁兩個子分支，從正常性、能力、決心和誠實性的四個維度進行判斷。鑒賞系統指對自然現象或符號的社會價值的評估與衡量。通常情況下，鑒賞系統會從對事物的反映以及事物的構成兩方面入手，分別以影響力、質量和平衡性與復雜性進行判斷。但本文的分析只涉及對態度系統的三大類別的歸類并做出正向/負面的情感判斷，不會深入到情感、判斷和鑒賞內部的細節。

三、對態度資源的分析

該部分在分別說明各個子系統的應用頻率的基礎上通過一些例子來說明作者是通過哪些具體的詞匯、語法選擇來實現情感、判斷和鑒賞資源的。

(一) 情感資源的分析

對5本小說的網絡介紹文本進行情感資源的標注和分析發現，情感資源總體出現頻率是三個態度子系統中最少的一個，在共計143個態度資源中，情感資源只占6.99%。原因在于：情感反映的是個人或敘述者的心情和感受，而書評所評論的主體是書籍的內容，并且在評論書籍時，一般要求評論者盡量做出客觀真實的評價，在這個時候，為了不影響書評的說服力，會避而不談個人的主觀感情和心理感受，從而導致了情感資源的稀缺。比如：

例1.Bryce Quinlan 曾擁有完美的生活——白天努力干工作晚上瘋狂開派對——直到她最好的朋友被魔鬼殺害，獨留她獨自一人傷心欲絕飽受折磨。

在這個例子中，評論者連用三個情感類形容詞來表達主人公在遭遇不幸后的痛苦感受，并且與前句中對主人公以往的生活狀態下的判斷類詞語“完美的”形成巨大的對比與反差。在這一例中，情感資源主要來描述作品主人公的感受。

例2.很快蛋糕被切開、香檳也被打開，憎恨和嫉妒傾瀉而出。

此例出現的場景和例1相似，且前面和后面所描述的畫面或事件都有對比的意味。在一對郎才女貌的新人婚禮上，“憎恨”和“嫉妒”這些負面情感滋生，給情節的發展帶來巨變。

例3.但是在一起于一個南方黑人小鎮長大并在16歲的時候從這里逃出去之后。

例4.許多年之后，其中一個人仍在那個她曾試圖逃離的南方小鎮和她的黑人女兒一起生活著。

“逃離”和“逃跑”這兩個同義動詞都體現出主人公在這個“南方黑人小村莊”的生活中心理上感到“不安全”而選擇逃離所在的社區，姐妹倆的逃離雖然導致了完全不同的兩種生活，但她們的命運仍然緊緊地糾纏在一起。情感資源在這兩個例子中的應用為情節的發展進行了鋪墊。

(二)判斷資源的分析

判斷資源的出現頻率在整個語料的分析中占比為31.47%。在態度系統中，判斷指語言使用者依據社會規范對某種行為或情形做出肯定或否定的評價，它屬于倫理范疇。同樣地，對書籍的內容做出評論這一行為從本質上就要求評論者做出自己的價值判斷，比如評論者不可避免地要對書中人物的行為表達肯定或否定態度。因此，這部分的分析會結合歸一度(polarity)的分析一起來說明判斷資源的使用情況。

例5.獵人Athalar 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墮落天使……他那一身殘忍的技巧和令人贊嘆的力氣都只為了一個目標——殺掉他老大的宿敵……

在這個例子中，評論者先用“臭名昭著”來對書中的反面人物做出定性評價，然后以負面的“殘忍的”和積極的“另人贊嘆的”兩個表達極端的詞匯用來表現該人物的復雜性，說明評論者對書中的人物有自己的獨立價值判斷。

例6.另一個悄悄地嫁給了一個白人，并且她的白人老公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

本例中涉及對個體行為的價值判斷，兩個主人公的其中一個黑人女孩兒隱藏了自己的過去與一名白人男子結婚，相對來說過上了較為幸福的生活，而她的白人老公“一無所知”表明評論者認為這一行為在道德上不能被認可，也為后文“命運糾纏”埋下伏筆。

例7.每一個細節都被擺弄到完美狀態，現在只剩下“幸?！毙枰牟邉?。

以上這些詞匯都反映了整個社會對婚禮氛圍的認同，正常的婚禮就應該是每件事情和每個細節都是完美的和快樂的。在該例中，評論者用了兩個不常用的動詞“擺弄”和“精心策劃”和兩個形容詞性名詞“完美”及“幸?！睂⒒槎Y上開心、幸福的氛圍渲染到極致，同時“每一個”和“只”兩個全涵蓋類代詞的應用又使人不免產生憂慮。在這里，一連串肯定意義的詞匯的使用雖然表達了作者對這種氛圍的認同，卻在深層次上暗示著物極必反的危險。

(三)鑒賞資源的分析

在整個語料的分析中，鑒賞資源出現的頻率占整個態度系統的61.54%。這與鑒賞資源和書評在內容上的相似性有關。鑒賞指的是在美學范疇上對人造事物、表現或自然現象等進行評價的意義資源。而在小說書籍評論方面，評論者除了需要對書中人物的行為做出價值判斷以外，更多地關注對人物性格和品質以及情節的安排是否激動人心、引人入勝。除此之外，評論者還需要在有限的字數范圍之內涵蓋對作者的介紹和評價。例如：

例8.布利特·貝內特將這個家庭的多條線索和幾代人的生活交織在一起，從南方深處到加利福尼亞，從20世紀50年代到90年代，他創作的故事既是一個引人入勝的、充滿感情的家庭故事，也是對美國過往歷史的精彩探索。

本例中的三個形容詞都表達了評論者對小說內容的美學鑒賞，強調了整個故事的性質能夠引起人的強烈的精神反應，“引人入勝的”和“充滿感情”能調動情感共鳴。

例9.這部由《紐約時報》暢銷書作者莎拉·馬斯創作的富于創造性的新奇幻系列作品，擁有令人難忘的人物、令人心動的浪漫和不忍卒讀的懸念，深入探討了失去的痛心、自由的代價和愛的力量。

在該例中，對書籍內容的評論用了“另人難忘的的”來反映人物的特質，用“令人心動的”來評價情節給人的感受，用“不忍卒讀”來說明作者在懸念設置上的精妙，這些細節處的評價顯示出評論者對這本書的極高的贊揚。除此之外，還對書籍做出了整體評價“富于創造性的新的”。而作者僅用了一個詞“最暢銷的”來定性，這樣的安排不僅詳略得當而且令人信服。

例10.在馬特·海格迷人的新小說《午夜圖書館》中，諾拉·賽德發現自己面臨著這個決定。

在這個例子當中，作者僅僅被提及了名字并沒有直接的評價，而是以 “迷人的”和“新的”來做出對小說的評估和衡量來間接評價作者。對鑒賞資源的分析統計發現，在對小說的整體評價里“新的”的使用頻率以及表達“另人激動地”意味的同義詞使用頻率都很高。

三、結語

評價是我們在日常交際中經常進行的一種語言活動。通過評價我們表明自己的態度，同時協商與他人的關系，達到溝通與交流的目的。在總語料中，態度資源共計出現143處，其中鑒賞資源的出現頻率最高(61.6%)，判斷資源次之(31.47%)，情感資源的出現次數最少(6.93%)。這一結果與大多數相關研究的結果一致并且符合書評的內容要求。在態度資源歸一度的整個分析過程中，肯定的態度共出現了81次，占態度總數的56.96%，而否定的態度出現了62次，占總數的43.05%。這一分析結果也同樣與相關研究保持一致，但在本次分析中，肯定態度與否定態度的差異不大，在10%左右，這和本研究的一個局限性有關，即所選樣本容量過少，很容易受極端個體的影響。

研究結果表明，在英文小說的在線介紹板塊中出現次數最多的是鑒賞資源，其次是判斷資源，情感資源出現的頻率最低。這一結果與書評的本質要求相關并且與其他類似研究的結果一致。本文從評價角度分析了英文小說的在線介紹內容，為其內容的組成和功能的實現提供了新的解讀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