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正歷史的航向
——一份歷史轉折關頭的講話提綱手稿

中國國家博物館

這是一份由鄧小平親筆擬寫的講話提綱，寫在16開的白紙上，一共3頁近500字。鄧小平在紙上用鉛筆列出了七個方面的問題：一、解放思想，開動機器；二、發揚民主，加強法制；三、向后看是為的向前看；四、克服官僚主義、人浮于事；五、允許一部分先好起來；六、加強責任制，搞幾定；七、新的問題。在提綱的最前邊，他還特意加上了“對會議評價”這樣一句話。

正是根據這份提綱，鄧小平在1978年中央工作會議閉幕會上，發表了題為《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重要講話。在關系到黨和國家命運的緊要關頭，該講話掀起了思想解放的風雷，驅散了當時困擾人們的精神迷霧，最終撥正了歷史前進的方向，對中國未來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鄧小平擬寫的《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講話提綱

這一年的中央工作會議于11月10日在北京的京西賓館正式召開。

按照黨的慣例，這次會議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前的一次預備會，全會的議題和議案都要在這次會議上充分醞釀，取得共識。會議的原定議題是討論農業和未來兩年國民經濟計劃的安排，根據議程，與會者先用兩三天的時間分組討論從1979年1月起把全黨工作的著重點轉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的問題。但11月12日會議開到第三天時，陳云在東北組討論中似乎有些“離題”的發言，使會議的方向發生了扭轉。陳云表示完全贊同中央從第二年起把工作著重點轉到社會主義建設上來的主張。但他認為，安定團結是保證黨的工作重點順利轉移的關鍵。要實現安定團結，就要先解決“文化大革命”及其以前“左”傾錯誤造成的一些重大歷史遺留問題和一些重要領導人的功過是非問題。緊接著，他就把需要由中央考慮和做出決定的，包括為天安門事件平反等六個問題全部提了出來。

陳云的發言全文被刊登到會議簡報上后，猶如重磅炸彈般立即引起會議的轟動。他提出的問題因為觸及了“左”傾錯誤的要害，道出了大家憋在心里很久的話，得到與會者紛紛響應。大家暢所欲言，盡吐心聲，一些過去被視為禁區的問題，一些最敏感的話題都被擺到了桌面上，會議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生動活潑、民主熱烈起來。會議的主題漸漸脫離了事先設置的軌道，突破了既定的有關經濟的議題，原定20天的例行會議最后竟然延長到36天，這是事先誰都沒有想到的，在黨的歷史上也是非常罕見的。

會議剛開始時，鄧小平因為出訪東南亞而沒有參加。11月14日，當他結束訪問回到北京時，會議的形勢已經發生了急劇變化。于是他決定結合新的形勢重新考慮自己的講話稿，并且親自執筆起草提綱。

12月2日，鄧小平約請胡耀邦、胡喬木、于光遠到他家里談起草講話稿的問題。隨后，鄧小平又分別于5日、9日、11日幾次召集負責起草講話稿的同志對文稿進行討論，逐字逐句地提出修改意見。

提綱最后由七個問題調整合并為講話稿中的四個。其中，提綱第一個問題首先說明“理論的重要”，隨后強調“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爭論的必要”，重申堅持黨的“實事求是，理論和實際相結合，一切從實際出發”的思想路線，號召“全黨全民動腦筋”。這個問題就是講話稿的第一部分“解放思想是當前的一個重大政治問題”。

提綱的第二個問題強調“民主集中制的中心是民主”，要求實行“民主選舉、民主管理（監督）”，堅持“政治與經濟的統一”，主張“權力下放”，并清醒地預見到“自主權與國家計劃的矛盾”，提出“主要從價值法則、供求關系（產品質量）來調節”雙方之間的矛盾。這些觀點都集中體現在講話稿的第二部分“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條件”。

提綱的第三個問題提出了“向后看是為的向前看”的方針，指出“解決遺留問題要快，要干凈利落，時間不宜長”，“不要一刀切”；同時強調對毛主席和對“文化大革命”的評價“要大局為重”，“安定團結十分重要”，對于犯錯誤的人要“給機會”，“總結經驗，改了就好”。這些精神在講話稿的第三部分“處理遺留問題為的是向前看”中做了具體的闡述和發揮。

提綱的后四個問題，在講話稿中被綜合為第四部分“研究新情況，解決新問題”。在提綱手稿中，鄧小平提綱挈領地寫了“學會管理，選用人才，簡化手續，改革制度（規章）”幾點。在經濟管理方法上，他明確提出要“克服官僚主義、人浮于事”，學會“用經濟方法管理經濟”，提出要以“一批企業做出示范”搞試點；同時“黨委要善于領導”，但“機構要很小”，不能臃腫。在經營管理上，他明確提出要特別注意“加強責任制”，例如“從引進項目開始”來“搞幾定”，同時采取“擴大管理人員的權力”，選用人才、“請點（兒）專家”，嚴格“人員考核的標準”等措施，來發揮責任制的真正作用。在經濟政策上，他更是創造性地提出了“允許一部分先好起來”的主張，強調“這是一個大政策”，對“干得好的要有物質鼓勵”，同時他還敏銳地覺察到了“國內市場的重要”。對于改革中可能出現的“多了人怎么辦”這樣的新情況和新問題，他則提出對“多出人員的安置”可以通過“開辟新的行業”等辦法來找出路。

12月13日下午4時，鄧小平在中央工作會議閉幕會上發表講話。他強調：“一個黨，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一切從本本出發，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進，它的生機就停止了，就要亡黨亡國……”他堅定地指出：“如果現在再不實行改革，我們的現代化事業和社會主義事業就會被葬送。”這次講話集中體現和高度概括了中央工作會議的精神，提出并回答了在歷史轉折關頭黨面臨的一系列根本問題，明確了黨在今后的主要任務和前進方向，為隨后召開的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供了基本指導思想，為全會形成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新認識和新決策奠定了重要基礎，實際上成為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主題報告。這次講話也因此被稱為沖破“兩個凡是”的禁錮，開辟新時期新道路、開創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理論的宣言書。40多年來的實踐早已說明，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的新時期就是從這里正式啟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