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甘五味姜辛湯對慢性支氣管炎的作用機制*

鄭瑜泓 袁世清

慢性支氣管炎(Chronic bronchitis，CB)是由于黏液的過度產生和分泌導致小氣道管腔阻塞、上皮重塑和氣道表面張力改變而引發咳、喘等臨床表現的慢性非特異性炎癥[1]。若此病遷延不愈，可導致肺功能加速下降、呼吸道多發感染，進而引發肺氣腫、肺高壓、呼吸功能不全甚至呼吸衰竭等危急重癥[2]。近年來CB發病率逐年上升，然而由于其發病機制尚不明確，目前仍缺乏理想的藥物治療方式。但中醫藥辨治CB具有良好的臨床效果，仲景在《金匱要略·痰飲咳嗽病脈證并治》就有運用“溫肺化飲”代表方苓甘五味姜辛湯治療咳喘的相關闡釋，臨床研究亦證實經方苓甘五味姜辛湯治療寒飲蘊肺型咳喘療效確切，總有效率可達94.7%[3]。臨床研究結果顯示，寒飲蘊肺型占肺系疾患中醫證型總數的24.15%，并有49.12%的概率誘發哮喘[4]。因此本研究擬從炎癥反應與氣道液體分泌的角度，通過建立CB尤其是寒飲蘊肺型的大鼠模型，對“溫肺化飲”理論在苓甘五味姜辛湯的運用及其對治療CB的作用機制進行進一步分析。

1 實驗材料

1.1 實驗動物雄性SD大鼠，體質量 (210±10)g，40只，購自成都碩達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1.2 儀器電熱恒溫培養箱(型號：DHG-9023A，生產廠家：上海精實驗設備有限公司)；離心機(型號：TGL-168，生產廠家：上海安亭儀器廠)。

1.3 藥物及試劑配置苓甘五味姜辛湯所有藥物均購自北京同仁堂中醫館，將茯苓∶甘草∶干姜∶細辛∶五味子按照12∶9∶9∶9∶5的比例，在水中浸泡30 min后加水煎煮2次，混合濃縮為1 g/ml，4 ℃保存備用。

2 實驗方法

2.1 動物分組及模型構建動物分組：40只雄性SD大鼠，每組10只，隨機分為：空白組、慢支炎組、寒飲蘊肺組與中藥治療組。

構建模型：①除空白組外，每組于第1天和第14天，氣管內注入200 μg(1 μg/ul)脂多糖溶液[5]，并于第2～30天進行煙熏操作，每日2次；②中藥組和寒飲蘊肺組大鼠，每日冷水浴1次，每次持續30 min，水溫控制在1～3 ℃，并給予寒涼飲食30 d；③自實驗第16天起，中藥組予苓甘五味姜辛湯灌胃，其他組予生理鹽水灌胃，灌胃用量均以1 ml/100 g為準。

2.2 標本采集時間：各組大鼠行灌胃操作2周后。采集前處理：①稱重并記錄；②依據大鼠體質量數據配置麻醉劑行麻醉操作；③采血，取凝固血液的上清液分裝保存；④脫頸處死相關實驗大鼠。

2.3 標準檢測采用雙抗體夾心ABC-ELISA法[6]檢測模型大鼠血清中IL-2、IL-4與肺、支氣管中AOP-1的表達水平。①依次于每孔中加入標準品或待測樣品100 μl,充分混勻后置于37 ℃保溫箱內40 min；②洗滌：在每次加液后操作，用洗滌液沖洗4～6次；③分別依次加入蒸餾水和第一抗體工作液各50 μl,以上述條件靜置20 min；加酶標抗體工作液100 μl、底物工作液100 μl,分別靜置10 min,靜置15 min；④每孔加入100 μl終止液；⑤檢測其在450 nm處的吸光值。

3 實驗結果

3.1 大鼠一般狀況空白組大鼠表現正常，慢支炎組和寒飲蘊肺組大鼠較之少神，出現咳、喘等臨床表現，部分可聞及痰鳴音，此外寒飲蘊肺組大鼠兼有躁動不安，毛發干枯脫落，大便溏薄等癥狀。灌胃前中藥組大鼠癥狀同寒飲蘊肺組，予中藥灌胃后,中藥組咳喘癥狀明顯減輕，毛發干枯脫落現象好轉。

3.2 大鼠肺組織觀察空白組大鼠雙肺外觀光滑白潤,肺組織在開胸后快速萎陷；慢支炎組、寒飲蘊肺組大鼠雙肺晦暗、支氣管紅腫,均可見部分瘀血，開胸后雙肺萎陷不明顯。中藥組大鼠雙肺表面呈灰白色,光滑度介于上述2組之間,質軟,雙肺及支氣管可見少量瘀點。

表1 各組大鼠肺組織IL-2與IL-4含量比較

圖1 肺組織IL-2與IL-4含量

3.4 苓甘五味姜辛湯對大鼠肺和支氣管AQP-1含量的影響與空白組相比，寒飲蘊肺組，慢支炎組和中藥組的AQP-1水平均降低(P<0.01)；寒飲蘊肺組AQP-1表達水平較中藥組低(P<0.05)。見表2。寒飲蘊肺組支氣管AQP-1的表達水平稍低于慢支炎組，說明寒冷刺激更易損害肺組織的液體轉運功能；寒飲蘊肺組大鼠支氣管的AQP-1表達比中藥組低(P<0.05),即說明中藥可在一定程度上修復肺組織液體轉運的功能。見圖2。

表2 大鼠肺組織肺和支氣管AOP-1含量比較

圖2 肺組織肺與支氣管AOP-1含量

4 討論

CB是由于黏液的過度產生和分泌導致小氣道管腔阻塞、上皮重塑和氣道表面張力改變的慢性非特異性炎癥，表現為氣管、支氣管的炎癥反應和肺內水通道蛋白(AQPs)的表達降低，水平衡失調。一方面,細胞因子介導的炎細胞激活和聚集，促進了氣道高反應的發生。另一方面，水通道蛋白(AQPs)可促進細胞代謝過程中水的跨膜轉運，起到調節水平衡的作用。其中AQP-1與肺部水液代謝疾病關系密切[7]，若其表達降低，則可見水液轉運障礙,水飲積聚于肺的現象。Xie等[8]通過實驗研究證明，炎癥因子可通過NF-KB途徑降低AQP-1蛋白的表達水平，而AQP-1亦可通過參與炎癥反應，加劇肺部損傷，加重炎癥反應[9]。因此當CB發病時,炎癥因子損傷肺泡-毛細血管膜屏障,使AQP-1的表達降低,導致肺內水分子跨膜轉運效率低下,水液易在肺內積聚,形成水腫、痰液等,并進一步加重了肺及支氣管的損傷。

實驗結果顯示，中藥組血清IL-2、IL-4的含量明顯低于慢支炎組和寒飲蘊肺組，且其肺和支氣管內AOP-1表達水平較寒飲蘊肺組和慢支炎組明顯升高。苓甘五味姜辛湯緩解炎癥反應的作用可由此得到驗證；同時證明苓甘五味姜辛湯可能對肺泡-毛細血管膜屏障具有保護作用,故能緩解因炎癥損傷引起的AQP-1表達水平降低,幫助恢復肺組織正常的水液代謝功能,同時減少炎性介質分泌，減輕炎癥損傷，起到治療CB的作用。

中醫證候調查研究結果顯示，痰飲停蓄于肺是CB的關鍵病機，痰飲為陰邪，妨礙陽氣，同時CB為慢性遷延性疾病，隨著年齡的增長，人體陽氣逐漸衰減，或加之貪涼飲冷，所以寒飲蘊肺在CB的證型中所占比例逐漸增高。針對寒飲蘊肺所致肺失宣降的病機，張仲景在《金匱要略·痰飲咳嗽病脈證并治》中抓住疾病本質，運用“溫肺化飲”的治法治療CB，并創制了很多簡潔實用的“溫肺化飲”的代表方，如小青龍湯、苓甘五味姜辛湯、射干麻黃湯等。臨床調查顯示，CB寒飲蘊肺證患者對中藥“溫肺化飲”法大多表現敏感。如王倚東[10]以小青龍湯加減治療CB急性期，臨床總有效率可達94.7%；葉旭霞等[11]治療緩解期中老年CB，運用射干麻黃湯去除肺內寒飲，臨床有效率亦達到較高水平。

干姜、細辛、五味子三藥是仲景“溫肺化飲”治法的核心藥組。其中苓甘五味姜辛湯即是在姜辛味的基礎上增加茯苓、甘草，被后世譽為“溫肺化飲”的基本方。該方常用于既有久病正氣虧虛，又有肺內寒飲復動而虛實夾雜的患者。苓甘五味姜辛湯遵循“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的基本原則，取干姜、細辛“味辛而厚，氣溫而烈”的特點，溫補肺脾陽氣以通調水道，起到溫化肺中寒飲的作用，即魏念庭所言：“胸膈之陽大振，而飲邪自不能存”。但干姜、細辛辛散太過，且久咳易損傷肺氣，故遵循《黃帝內經》“用酸補之”的治療原則，取五味子之酸苦達到補益肺氣、斂肺的作用[12]。本方與小青龍湯均以“姜辛味”為基本藥組，但因配伍不同，而主治有別。本方較小青龍湯用藥更為平和，加用茯苓性味甘平，可健脾滲濕，既可利水飲之邪又杜絕生飲之源；甘草補肺脾氣，調和諸藥。本方一方面通過祛除水飲，達到緩解咳、喘等肺系病證的目的；另一方面通過茯苓甘草等補益肺脾之氣，提高了人體正氣，可減少發病次數。本方廣泛應用于治療長期咳痰，對寒飲蘊肺型CB具有良效。

綜上所述，苓甘五味姜辛湯可緩解炎癥反應，保護與促進AQP-1的表達，進而調節肺內水液平衡，減少肺內痰飲的蓄積，起到溫肺化飲的作用，對治療寒飲蘊肺型CB有明顯優勢。本實驗為中醫藥防治CB的進一步研究提供了客觀的實驗數據，但其更深入的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