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日根,李 凱,吳佳紅,李曉麗,陳 佳,史圣華,指導老師:王生義
(1.內蒙古自治區中醫醫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0;2.內蒙古醫科大學,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110)
王生義教授系第2、6批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其中醫理論功底深厚,學驗俱豐,擅用經方治療內科疑難雜病,對于脾胃病、痹證及腫瘤的防治有獨到見解,尤其對脾胃系疑難病證有極深的造詣。王教授熟讀各家經典,秉承中醫理論精髓,深入鉆研《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等中醫典籍,行醫50余載,用藥靈活。現將王教授臨證經驗總結如下,以饗同道。
歷經了5 000年的沉淀蓄積,中醫藥不斷發展,近代來更是依托現代醫學探知中藥藥理。中醫學以陰陽、五行、精氣為基礎理論,把人體作為一個統一的整體,運用“望、聞、問、切”四診合參的方法,分析疾病證型,以確定治療原則,運用中藥、針灸等方法以預防和治療疾病。我國中藥資源豐富,中醫藥歷經發展已經有了完整的理論體系,中藥已成為中醫戰勝疾病不可或缺的“武器”之一。伴隨著人們對中醫藥研究的深入及現代藥理學研究的發展,中藥的四氣五味、性味歸經所發揮的作用被其所含的藥理成分所證實。
中醫學是以中醫藥理論與實踐經驗為主體,研究人類生命活動中健康與疾病轉化規律及對疾病預防、診斷、治療的方法,以及康復和保健的一門綜合學科。中藥的應用離不開中醫理論的指導。根據功效,將中藥分為寒、熱、溫、涼四氣和酸、苦、甘、辛、咸五味,以辨證論治為基本原則,通過四診綜合分析疾病,從而確定治法方藥。王教授從醫日久,對疾病的理解遵從中醫理論的同時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認為多數感冒患者不單是由外邪侵犯所致的,而在疾病發生前肺內多有郁熱之根,原因在于現在人們生活壓力大,節奏快,易產生抑郁情緒,同時人們飲食喜食辛辣刺激、肥甘厚味之品,日久易產生內熱,所以王教授治療感冒在解表的同時重視清熱,常用桑葉、黃芩、金銀花、菊花等藥以疏散里熱,臨床應用時療效顯著。對于脾胃病,其認為多有本虛病機,故在治療時會加入健脾益氣之品,一取正氣存內、邪不可干之用,二取脾胃為樞紐、脾胃調暢則病邪自去之意。增強脾胃功能的同時王教授適當配伍祛濕、理氣、活血等藥,理氣、活血藥的配伍尤為必要,因脾虛易氣滯,氣滯則血瘀,理氣活血則邪實可祛,正虛得補,如常用對藥藿香、荔枝核,以祛濕除脹、疏肝和胃。
對藥既區別于單味藥又不同于組方,療效常優于單味藥,往往相須為用,以增強治療作用,同時也體現出與方劑相同的配伍特點。對藥作為復方用藥最簡單、基本的形式,是單味中藥與復方之間的橋梁,也是復方的主干和配伍的基礎,體現了中醫遣方用藥的特色[1]。王教授認為,對藥可使藥物相互協調,增強療效,又相互制約,減少不良反應。其常用對藥有桑葉、黃芩,藿香、荔枝核,知母、梔子,熟地黃、枸杞子,天麻、磁石。
3.1 桑葉、黃芩 王教授認為,現代人生活節奏快、心理壓力大,情緒易郁悶,飲食多肥甘厚味、喜食辛辣,缺乏一定的鍛煉,久之體內易產生郁熱。外感者多兼有內熱,治療時可加入桑葉、黃芩以清里熱。桑葉、黃芩均性味苦寒,同歸肺經,既清表邪,又散里熱,故能治療外感表邪兼入里化熱的感冒、肺熱咳嗽等病。黃芩又入大腸經,基于肺與大腸相表里,與桑葉相須為用,可治療熱性便秘、口腔潰瘍及燥證等,以清肺熱、保津液,臨床療效顯著。研究顯示,桑葉提取物含有桑色素、東莨菪素等化學成分,具有良好的散熱和鎮痛作用[2];黃芩中所含的黃酮類化合物具有較好的抗菌、抗炎、抗病毒作用[3]。
3.2 藿香、荔枝核 王教授認為,脾胃病多與情志相關,一般病程較長,纏綿反復,患者易煩躁、焦慮,進而肝氣不暢,影響脾胃運化,故治療脾胃病時要肝脾同治,調暢氣機。荔枝核具有祛除寒邪、溫散行滯、止痛之功,可治療肝氣乘脾之脘腹不適、胃脘久痛。藿香入脾、胃經,具有化濕和中、和胃止嘔之功,對于內傷濕滯所致脘腹不適效果較好,且藿香又入肺經,肺與大腸相表里,故對大腸傳導失司所致腹痛也有較好的效果。脾胃病患者多虛多寒,兩藥合用治療脾胃病可以健脾化濕、散寒行滯,故多用之?,F代藥理研究顯示,藿香中所含的揮發油能促進胃液分泌,增強消化功能[4];荔枝核具有抗炎殺菌、抗氧化、保護黏膜等作用[5]。
3.3 知母、梔子 王教授常以知母、梔子對藥滋陰瀉火,二藥同入肺、胃經,性味苦寒。其中知母清熱瀉火,用其清熱滋陰之功以除煩止渴,且知母味甘質潤,甘以補陰,又有潤肺的作用。梔子具有瀉火除煩、涼血解毒之功,常用以清泄三焦之熱,治療熱病心煩、躁擾不寧等陰虛內熱病證,兩藥同用既能加強清虛熱之效,又有滋陰之功,相須為用。研究表明,梔子中所含梔子苷具有良好的退熱作用[6];知母具有解熱、潤腸、抗炎、降糖的作用[7]。
3.4 熟地黃、枸杞子 王教授認為,女子以血為重,肝腎共為先天。腎藏精而寓元陽,為先天之本;肝藏血,主疏泄,有“肝為女子先天”之稱。肝藏血,腎藏精,精血同生,相互滋養,肝腎相生。王教授針對女性用藥有不同見解,臨診中常用熟地黃、枸杞子平補腎氣。熟地黃味甘,微溫,歸肝、腎經,具有補血滋陰、益精填髓之用,常用于血虛證及肝腎陰虛證;枸杞子亦歸于肝、腎經,其功效重在滋陰,尤善滋肝腎之陰。女性以血為本,以肝為先天,二藥同用,一為養血,二為滋養肝陰。王教授用此對藥治療本虛所致的女性疾病頗具療效。研究表明,熟地黃富含氨基酸、地黃素、糖類、梓醇等多種成分,熟地黃作用于人體可增強免疫能力,具有抗氧化、抑制腫瘤發展、促進造血、抗衰老效果[8];枸杞子含有枸杞多糖、枸杞總黃酮、類胡蘿卜素類等多種活性成分,可以改善生殖能力,清除自由基,抗氧化,調節免疫,延緩衰老[9]。
3.5 天麻、磁石 風為百病之長,肝為風木之臟,肝木旺,則風氣甚。王教授認為,素體肝旺、脾胃受損、氣血虧虛、肝腎不足等因素均可導致肝的生理功能異常。肝風升動,使清竅不寧而發眩暈,天麻、磁石為王教授治療眩暈的常用對藥,二藥同入肝經,相須為用。其中天麻具有良好的平肝潛陽效果,為治療眩暈的要藥,不論證候虛實均可用之。肝開竅于目,腎開竅于耳,若肝腎虧虛,則無以奉養耳目,以致出現眩暈。磁石入心、腎經,有聰耳明目之效。研究顯示,天麻具有抗驚厥、鎮靜、催眠、抗眩暈、改善記憶、延緩衰老的功效[10];磁石具有鎮靜、安神、抗驚厥作用[11]。
隨著醫學科學的發展進步,分析中藥的藥理成分及藥理作用逐漸成為解釋其功效的重要手段,王教授用藥亦貼合現代藥理。如活血化瘀類藥物可改善血流動力學、血液流變學指標,抑制血栓形成,改善循環,具有降壓、提高自身免疫力等作用[12],故常用丹參、赤芍等活血化瘀藥治療心腦血管疾病。軟堅散結藥可抑制腫瘤細胞增殖,阻滯細胞周期和誘導細胞凋亡與自噬,抑制腫瘤細胞侵襲和轉移,調節免疫功能,增效減毒和逆轉耐藥性[13],如鱉甲具有抗肝纖維化、抗肺纖維化及抗腫瘤和調節免疫等作用[14],王教授常用此藥治療虛損性疾病及晚期癌癥。芳香化濕類藥物可調整胃腸運動,促進消化液分泌,抗潰瘍,常用藥物如廣藿香等。研究表明,廣藿香對胃腸道平滑肌有雙向調節作用,廣藿香揮發油能顯著提高腸黏液分泌量[15],故王教授常用藿香治療脾胃病。搜剔通絡蟲類藥具有抗炎、抗血栓、消腫、促進周圍血液循環等作用[16],王教授常用全蝎、蜈蚣等治療痹證、瘙癢性皮膚病。
《醫學源流論》云:“故病之為患也,小則耗精,大則傷命,隱然一敵國也。以草木之偏性,攻臟腑之偏勝,必能知彼知己?!蓖踅淌谟盟庮H具此法,貴精不貴多,每味中藥用量雖不多,但有多重作用。如在六味地黃丸中加入杜仲可治療肝腎陰虛所致的下肢乏力、怕涼、水腫等多種癥狀?!渡褶r本草經》云:“杜仲味辛,平,主腰脊痛。補中,益精氣,堅筋骨,強志,除陰下癢濕,小便余瀝,久服輕身,耐老。”中藥用量不等則療效不一,不同中藥劑量其臨床治療作用不同,所治疾病也會有所不同。誠如日本著名漢醫學家丹波元簡言“中醫不傳之秘,在于劑量”[17]。王教授認為,中藥劑量的確定是遣方用藥的重要環節,如桂枝湯與桂枝加桂湯,兩方藥物相同,但桂枝的量不同,使處方由原來的解肌發表、調和營衛功用變成溫通心陽、平沖降逆作用,主治病證也由外感風寒表虛證變為寒水凌心之奔豚;再如柴胡的應用,小劑量柴胡可發揮升舉陽氣的作用,中等劑量用以疏肝解郁,而大劑量柴胡則可疏散退熱;又如黃芪的常規用量為10~30 g,但對腫瘤患者使用時,可適當加大劑量,而取其扶正的作用。王教授認為,中藥劑量的使用要精益求精,多一分則溢,少一分則缺,藥物功效的發揮全賴于此。
中藥治病講究忌口,俗話說“吃藥不忌口,枉費大夫手”,這一觀點起于中醫的藥食同源[18],指出食物與藥物一樣,皆有寒、涼、溫、熱四性及酸、苦、甘、辛、咸五味,若想充分發揮中藥的治療作用,忌口是必須的。忌口的問題,除常識性的辛辣刺激、肥甘厚味等,王教授常提醒患者注意以下幾點:①服中藥時少食豆類、肉類、生冷且不易消化的食物,防止增加胃腸的負擔,進而影響藥效。②服用涼血清熱滋陰類藥物時應忌食辛辣刺激,以免降低涼血類藥物的藥效或加重病情。③根據體質及食物特性辨別,小兒體質純陽,不可過食辛辣;老人多肝腎虧虛,不可過食溫燥;氣虛之人忌生冷;體胖之人多痰濕,不可過食肥厚之味。值得注意的是,中藥忌口并無絕對,應結合病情及用藥而定,這樣才能充分發揮藥效。
王教授在臨床診治疾病的過程中,以調理患者體質為基礎,同時注重結合其臨床特點,辨證施治。治療上從整體出發,固護肺、脾、腎等臟器,謹守病機。其中對藥的使用貫穿疾病治療始終,王教授熟悉中藥藥理研究,用藥更加靈活。如外感兼內有郁熱常用桑葉、黃芩;熱性便秘常用桑葉、黃芩、當歸;結節類疾病用橘核、荔枝核、全蝎、蜈蚣;呃逆用旋覆花、赭石。同時王教授還提出,對于疾病的調護與預防應貫穿生活的方方面面,從起居、飲食、日常行為習慣各個方面把控,即在藥物治療的同時,把食療、養生、保健相結合,暢情志,慎飲食,調起居,順應自然規律,這些對一些慢性虛損性疾病尤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