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重啟人生后做了比以前更多的事

生活號小分隊

《令人心動的offer》第3 季開播后，觀眾驚喜地發現，這一季的嘉賓有眼科醫生陶勇，并且表現搶眼。他是專業擔當，作為科研+ 臨床大神，不僅業務強，表達能力也好，把各種術語科普得清晰明了；他是溫柔的醫學前輩，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能理解菜鳥醫學生的感受，也能共情病人的痛苦；他還是金句輸出機，很多話都發人深省。不少人說，這個節目又叫“令人心動的陶勇醫生”。

不過，最讓觀眾破防的是，當陶勇無意識地用右手摩挲著受過重傷的左手，人們會想起他經歷過怎樣的暗黑時刻：2020 年1 月20 日，在醫院出診的他被患者砍傷，造成左手骨折、神經肌肉血管斷裂、顱骨外傷、枕骨骨折、失血1500 毫升，在ICU 搶救長達兩周……

“既然世界可以無紀律、無原則地用榴吻我，那我就只能有組織、有計劃地把它做成比薩。”陶勇說。在受傷之后，他休養了114 天就重新投入了門診工作。隨后的時間，除了行醫，他還成為任職醫院科技成果轉化第一人，出書、做公益、上綜藝，同行形容，陶勇已從眼科人角色切換成了社會活動家。

不介意成為“網紅”

陶勇之前有個外號“陶三歲”，這是粉絲怕他在網上受傷害給他起的昵稱。因為受傷前，他一直以為“雙十一”是個謠言。

而重啟人生的這一年多，光直播他就做了20 多場。六一兒童節給盲童做公益讀書直播，去直播間知識帶貨，發起助盲線上公益音樂會，做自己的新書分享直播……最忙時，陶勇一天就有3 場直播要趕。

陶勇過去做科普一板一眼，現在熱點蹭得很溜。各種通告也接踵而來，有人幫他盤點過：參加了21 次節目、35 次專訪、14 次主題演講，上過40 多次熱搜，成了名副其實的通告界新秀、網紅醫生。

一個醫生被稱作“ 網紅”，在別人看來好像有點貶義，但陶勇不介意。因為他有了更多資源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場直播的捐款，可以資助兩名眼病患兒做手術；在各方支持下帶著盲童辦了線上音樂會；給盲校的孩子做音頻制作和主播培訓……

這都是以前低頭科研、抬頭看病的那個陶勇難以做到的。但做網紅太忙了，不過陶醫生是出了名的效率高，畢竟他在SCI 期刊發表了98 篇論文。

有時朋友想拉他去玩，會被他懟：“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聚會只要陶勇一來，就會變成“靈魂拷問大會”：“你在做什么？取得了什么成果？”讓所有人陷入沉思：“為什么我的人生如此墮落？”

可現在的行程，密集到連他都有點吃不消。醫院里要看病、開會、學習、管理，學校里有學生、課題、實驗，外面有采訪、直播、公益、接待，眼內液檢測要幫醫生分析，就連坐地鐵還要寫雜文、看書，“忙完一天，感覺自己快分裂了”。

剛抱怨完，他立即又給自己打雞血：“多學點沒壞處。”結果就是，他還“抽空”編著了一本眼科專業書，出了兩本隨筆集《目光》和《自造》，創業項目拿了個冠軍，2021 年又帶團隊在《Nature》的子刊上發了論文。

即便成了網紅，該做的事他一件也沒耽誤。

幫助人的圓心不變

“波谷不一定就是永久的波谷，也可能是人生的下一個起點。”面對、解決、放下，手術臺上，可以治病救人；手術臺下，可以投身科技研發。陶勇這樣理解自己工作的變化。

受傷之前，他做過15000多臺精密的手術，讓很多病人重見光明。現在他得找人幫忙，才戴得上外科手術的口罩。

“過去，我只是在醫院的診室、治療室開藥開刀，現在是讓人走出眼盲、心盲，范圍更大了。通過人文關懷，讓失明的人看見希望。幫助人的圓心不變，畫一個更大的圓并不難。”陶勇說。

當很多網友被他感動，形容他是“奇跡”時，他正努力適應著身體上的變化：從一開始擰不了毛巾，剝不了橘子，他漸漸習慣一只手洗臉、吃飯、穿衣服，甚至還“炫耀”掌握了右手去撓右邊肩胛骨癢癢的技能。

陶勇康復后定過一個小目標，以后一周要回家7天。他曾忙起來一周5天都泡在醫院，周末才帶著一包臟衣服、臟襪子回家。雖然如此，家人依舊是他內心力量的源泉。

陶醫生曾經回憶，受傷后睜開眼的一瞬間，是他最難忘的時刻，因為他知道家人沒有離開自己，自己也沒有離開他們。

現在，妻子承包了給他剪指甲的活，還成了他的服裝師，直播前會幫他從頭到腳搭配好衣服。和女兒一起散步，他想走在女兒左邊，用右手去牽她，女兒卻故意繞過來，握住父親不再柔軟靈活的左手。

2021年的一次公開演講上，陶勇告訴大家：“我領證了！但不是結婚證，而是那張可以在地鐵上坐黃座、去公園不用門票的殘疾證。”這一幕讓很多人鼻子發酸，但說這話時他是笑著的。

“患者的堅強鼓勵著我前行”

大家總是驚嘆于陶勇的樂觀冷靜和精神上強大的自愈能力，事實上他心底的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重回崗位后，醫院在陶勇的診室里開了個側門，如果再發生緊急情況，可以從隔壁逃生。但一走進那間熟悉的診室，他還是會莫名地緊張；聽見背后有聲音時，會條件反射地立刻回頭；身后要站著熟人，他才覺得安全。

其實，陶勇完全可以不再回醫院，以他的能力、履歷和勤奮自律，即使受傷也有很多其他選擇，但他還是回來了。

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身份還是“醫生陶勇”。因為他記得，傷害他的是患者，救他的也是患者。

兇手闖進診室時，陶醫生正在為一位骨髓移植術后的孩子看診。而在陶醫生被砍倒后，孩子的媽媽本能地伸出右手，赤手空拳替他擋住致命一刀。他也記得，很多患者和家屬送來鮮花和禮物。有的人經濟條件并不好，也想辦法為他捐款。有一位孩子雙眼失明但仍堅強樂觀、不輕易落淚的父親，聽說陶醫生被砍傷后，躲在洗手間哭了一個下午。

相比于仇恨，陶勇更愿意記住這些樸素的善良，“我從患者身上看到了樂觀的態度和人性的堅強，他們支持著我繼續走下去”。

火出圈后，陶勇在各種場合推廣公益項目“天下無盲”，發起“光·盲計劃”。他用自己的經歷呼吁“暴力傷醫零容忍”，推動立法進程，最直接的變化之一是很多醫院都增加了安檢環節。

這次參加《令人心動的offer》第3季，陶勇的初衷也是想讓更多人了解醫生這個職業。在節目里，他常笑得像花一樣，正如他康復后說過的那句話：“世界如此美好，值得我走這一遭。”

有時候，不幸的事也會發生在善良的人身上。但在陶勇醫生的故事里，命運的刀斧劈下后，最有理由軟弱、埋怨和放棄的那個人，反而最堅強、慈悲和義無反顧。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像陶勇醫生這樣的人，讓我們對這個不完美的世界有了期待和信心。

（摘自“異想生活筆記”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

陶勇擔任北京市盲人學校音樂會的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