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榮 李荃
【摘要】當下,恰逢黨的二十大與“十四五”規劃開局的重要歷史節點。黨的二十大提出要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擘畫了我國面向未來、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整體藍圖,其中對于主流媒體的發展問題也做出了相應的規劃。盡管與媒體有關的表述相對簡短,但結合黨的二十大精神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出主流媒體發展之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的戰略意義,下一階段的根本任務和未來可能的趨勢也日趨顯現。
【關鍵詞】黨的二十大 媒體融合 主流媒體 全媒體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687(2022)12-036-07
【DOI】 10. 13786/j. cnki. cn14-1066/g2.2022.12.005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中國傳媒體制機制創新研究”(18JJD860002)
作者信息:胡正榮(1966— ),男,寧夏銀川人,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所長,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新聞傳播學院院長、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傳播學理論、媒體融合、國際傳播;李荃(1992— ),男,山東泰安人,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文化與傳播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媒體融合、國際傳播。
當下,數字化、信息化和網絡化業已成為人類社會系統運作的底層邏輯,人與信息的連接方式已然被重塑,萬事萬物都具備成為信息傳播節點的潛能,媒介化成為社會發展的必然方向,一種雙向互動性、碎片化、去中心化的信息空間與秩序由此形成。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黨的新聞輿論工作,深刻闡明了媒體融合不僅關系到行業機構的高質量發展,更在國家意志層面確立了推進媒體融合的重大意義。在延續頂層設計的規劃和指引下,近年來各級主流媒體的融合變革實現了由表及里、由點到面的有序推進。
融合十年,恰逢黨的二十大與“十四五”規劃開局的重要歷史節點,黨和國家對媒體也提出全新的時代要求。黨的二十大提出要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擘畫了我國面向未來、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整體藍圖,其中對于主流媒體的發展問題也做出相應的規劃。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提出,要“加強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塑造主流輿論新格局。健全網絡綜合治理體系,推動形成良好網絡生態”。[1]盡管與媒體有關的表述相對簡短,但結合黨的二十大精神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出主流媒體發展之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的戰略意義,下一階段的根本任務和未來可能的趨勢也日趨顯現。歸納而言,我國主流媒體的未來發展可以通過以下幾組關系來加以理解和把握。
一、意識形態、國家安全與主流媒體
作為一套系統地、自覺地反映社會經濟形態和政治制度的思想體系,意識形態發揮著為全社會發展凝聚共識、構建共同思想基礎的特殊作用,關乎一個國家、民族的存續發展和前途命運,其對于國家、民族的重要意義不言而喻。[2]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基于對時代發展趨勢的總體研判,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意識形態工作是為國家立心、為民族立魂的工作”,[1]深刻論述了意識形態在引領社會思潮、凝聚社會共識、推動社會發展方面的強大支撐作用。具體來看,在主流意識形態的引領下,全社會能夠在價值層面衍生出一種共同遵循和分享的共識和意義,這種共識和意義將指引整個社會共同體的運轉,同時化解社會活動中因種種因素所引發的矛盾、沖突與對抗。與之相反,一旦價值層面的主流意識形態消解和彌散,那么原本高度認同和聚合的社會必然會逐漸分崩離析并走向衰敗。因而,無論是國家的繁榮發展,抑或社會的安定有序,都亟須主流意識形態在全社會范圍內發揮凝聚價值共識、鞏固思想基礎的重要作用。
伴隨著全球多極力量對比的進一步變化和演進,國際社會層面的意識形態斗爭呈現出更加尖銳、復雜和激烈的碰撞趨勢。西方世界狹隘地將中國的發展和壯大視作對西方價值觀念和制度模式的巨大威脅,頻繁圍繞“自由”“民主”“人權”等概念設置話語陷阱,妄圖通過推廣“普世價值”來對我國進行全方位的、系統的意識形態滲透,破壞和顛覆我國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以達到其妨礙中國自主發展的叵測居心。國內層面,當下的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整體社會結構、利益格局的深刻變動使得社會中所存在的矛盾與問題競相涌現,紛繁復雜的社會思潮與價值取向、利益訴求更是相互交織,持續沖擊著主流意識形態。來自國內外不同領域的意識形態安全風險高度聯動,錯綜復雜的影響因素使得意識形態風險不僅相互之間極易發生轉化,倘若不加以控制,某些意識形態風險甚至會誘發更嚴重的系統性安全風險。[3]由此可以看出,現階段我國的意識形態工作正面臨著空前的現實考驗。鑒于意識形態工作的極端重要性,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將意識形態安全放置于國家安全現代化的層面加以把握,強調意識形態安全是整體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增強維護國家安全能力的核心任務就是“堅定維護國家政權安全、制度安全、意識形態安全”。[1]
歸納而言,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的相關表述充分說明了意識形態工作對于國家與社會發展的極端重要性,強調了意識形態安全之于國家安全的重要意義,更是彰顯了黨和國家對于牢牢把握意識形態工作領導權的堅定決心。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意識形態領域的斗爭本質就是一項“爭奪陣地、爭奪人心、爭奪群眾”的工作,因此做好一切意識形態工作的關鍵就是守住思想輿論陣地,在全社會范圍內通過輿論引導壯大主流意識形態。從這個意義上看,作為思想輿論、意識形態前沿陣地的主流媒體,自然要勇于承擔、銳意變革,積極回應黨和國家的戰略部署。
從傳統的意識形態工作來看,對社會的整合實際上是基于公眾對于其背后主流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念的高度認同來實現的,但這種普遍的認同并非自發形成,而是主要依托于主流媒體在輿論引導工作上的努力,這早在馬克思認識到主流媒體“是輿論的產物,同樣它也制造輿論,唯有它才能使一種特殊利益成為普遍利益”時就已經被確認。[4]作為一個由子系統有機合作而形成的宏觀性整體,人類社會的穩定發展有賴于相互聯系且獨立分工的各子系統之間的協調與統一,這種協調和統一不僅需要各組成部分之間的信息暢通與交流理解,還需要在意識形態層面確保價值觀念的高度一致,并以此不斷對社會組織進行整合,而主流媒體正是這一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主流媒體作為意識形態的前沿陣地,通過持續不斷的信息傳播活動來確保主流價值觀念構成全社會的主流輿論,而其傳播內容與活動則必然承載著主流意識形態。正如霍爾所觀察到的,在主流媒體日常的運作中,它一般是客觀獨立和公平公正的,不會在自身描繪世界、傳遞信息的過程中有意識地迎合、屈服于權力的指揮或命令,“但它必須是對之敏感的,而且只能在制定的框架內才能生存下來,它使自己適應于這種一致的輿論,同時又試圖形成這種一致的輿論,傳媒成了生產‘普遍贊同的一個組成部分”。[5]主流媒體憑借其權威性的傳播內容能將全社會的注意力和視野聚焦于其設置的議題,并通過媒體之間的議題設置不斷延展擴大這一效果范圍,蘊含著其所想要傳達的主流價值觀念、意識形態的內容能夠被全社會迅速、廣泛接受。
然而,數字信息技術的迅速迭代和廣泛應用勾勒出一個全新的、去中心化的傳播生態,主流媒體長久以來高度專業化、組織化的門檻在技術浪潮的沖擊下被打破,其對傳播輿論陣地的主導權亦在這一過程中不斷被弱化和消解。依托云計算、大數據、算法等信息技術的先發優勢,互聯網商業平臺跑馬圈地式的瘋狂生長顛覆性地改變了人們的信息消費習慣,并在這一過程中逐漸取代傳統媒體成為人們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進而引發全社會注意力資源的結構性轉移。互聯網所產生的巨大離心和分散作用使得傳播活動逐漸從一種高度組織化的集體行為轉向了原子化、去中心化的個體行為,主流媒體在其曾經構建和作為主導者的輿論生態中逐漸失去用戶的注意力和向心力,這種邊緣化使得其在保障意識形態安全層面被賦予的功能期待難以實現。[6]誠然,互聯網作為人類社會現代化建設的重要成就,公民憑借其可以在網絡上守望相助,但與此同時社會中不同主體之間的摩擦、隔閡、沖突卻也以極度夸張的、非理性宣泄的形式呈現和投射于互聯網輿論場,其中既有享樂頹靡的消極情緒、沖動過激的不當言論,也存在大量蔑視和淡化主流意識形態的內容,長此以往必將在全社會范圍內引發更嚴重的隔閡、割裂與對抗,[7]因而黨和國家迫切需要主流媒體通過改革來確保主流聲音能夠入腦入心。
未來,主流媒體應當進一步深化媒體融合,構建中國特色的全媒體傳播體系,塑造良好的網絡生態,占領輿論高點,使那些能夠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意志的主流思想輿論通過遍及全域的信息網絡直接傳送、抵達整個社會肌體的每一寸神經末梢,在全社會范圍內重新塑造和凝聚共識,壯大主流意識形態,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愿景的實現提供更加安定有序的社會環境和充沛的動力源泉。[8]
二、國家治理與主流媒體
國家治理指的是國家政權的相關行動者對于社會公共事務的合作管理,其最終目標是維護社會秩序并實現公共利益。[9]作為新時代政治理念的重要趨向,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已然成為當下中國社會發展的重要任務和方向,黨的二十大報告在展望2035年總體目標時明確提出要“基本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1]也對作為信息傳播機構的主流媒體提出了新的要求,主流媒體與現代化國家治理產生了邏輯上和實質上的緊密勾連。作為信息傳播渠道和中介的主流媒體如同嵌入社會肌體內的神經網絡,對人們的行為活動和思維理念產生著巨大的影響和引導作用,并在此基礎上構建著種種社會關系,傳播與媒體因此在國家治理實踐之中被賦予了相應的功能和意義。在新興信息技術的支撐與賦能下,媒體正在重塑人們對其的定義與想象,國家亦希望通過一系列頂層設計將主流媒體打造成為數字信息時代的基礎設施,以進一步釋放其在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中的動能。[10]
一直以來,媒體與傳播力量在國家和社會發展的諸多層面一直發揮著支持保障作用,主流媒體更是整個國家治理系統和體系中與其他多元化主體關系平等、具有突出主體性的“一元”,是“以公共利益為最高目標,獨立自主地發揮其服務社會、服務公眾等社會功能的重要主體”,[11]是國家治理實踐中的核心參與者。傳統媒體時代,主流媒體在為國家和政府治理提供信息支持和輿論支持的同時,也為作為治理主體的國家和政府提供具有預警性、糾偏性的信息,并對治理主體的實踐與具體行為進行有效監督。同時,主流媒體還在社會發展過程中扮演著理性監督者和促進者的角色,它能夠提供實時、準確、全面、可靠的社會信息,保證公民能夠在社會秩序與發展出現問題時充分了解情況并有所準備,從而實現治理效能的提升和對社會發展的促進。然而,由于在技術向度上的單一線性特征,傳統媒體時代的主流媒體在治理上發揮的功能僅局限于輿情監測與引導等方面。事實上,線性邏輯主導下的媒體生產、運作模式及在此基礎上發揮的社會功能,已經無法適應快速變化的社會節奏以及多元交互、以非線性為主要邏輯的互聯網時代。[12]
數字社會的到來使得萬物皆為可計算、傳輸的信息,信息自身所蘊含的無形價值與發展動能被充分放大,以共享性、開放性、非線性為基礎邏輯的數字信息技術在對新聞傳播領域產生巨大顛覆的同時,也快速蔓延和滲透至諸如生產、消費及流通等人類社會的各個層面,而一直以來處于更加宏觀層面的國家治理領域自然也包括在其中。傳統意義上的社會資源、生產要素也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超越了顯在的具象形態,基本實現了數字化,并作為可計算和識別的數據被廣泛連接、高效交互與傳輸交換。人類社會的一切行動、決策與行為在人腦智慧與人工智能的互相促進作用下能夠以一種較為合理、有效的形式被落實與推進,所有社會連接點都能夠成為信息的貢獻者與分享者,并從萬物互聯中獲取紅利。在此背景下,作為信息生產與傳播活動主要執行者的主流媒體正日益成為確保整個社會信息網絡正常運轉的“神經中樞”,并在當下的信息社會中開始肩負起數字基礎設施的角色,而這一角色的確立構成了主流媒體的社會性現實權力基礎。[13]
從人類發展歷程來看,過去以政府部門為主體、核心的傳統治理模式應當轉向一種將社會和公民視作關注本位的全新模式,是否以人民群眾為中心、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成為國家治理成效的重要評判指標。[14]由此,以“在公共服務領域引入競爭機制,形成顧客導向、公眾滿意導向的績效機制”為價值追求和理念指導的全新行政治理模式開始在全球范圍內蔓延開來,服務型社會及服務型政府的概念由此開始頻繁出現在人們視野當中。[15]在國家治理中強調服務意識不僅是一種治理公共性本源的回歸,更是一種對存在于社會中的個體自身價值的尊重。主流媒體作為國家治理體系重要參與者和抓手,同樣應該以公共性為最終價值旨歸,“傳媒改革的最終目標就是走向公共性”。[16]
在國家治理現代化轉向的宏觀語境下,數字基礎設施的角色定位蘊含著這樣一種邏輯,即主流媒體是數字社會中的神經中樞或中介系統。在此基礎上,國家和社會對于主流媒體的功能期待也超越了單一的工具性的“喉舌”,將其視作一個能夠實現多元主體參與并發聲的社會互動對話平臺,以期更加有效地消除社會隔閡,形塑一種能夠推動社會穩定發展的公共性共識。從這個意義上看,未來的主流媒體應當在進一步整合媒體自身資源、政務資源、公共服務資源和商業資源的基礎上,告別傳統居高臨下的單向信息傳輸理念,著力形塑一種能夠實現理性公平對話的雙向的交流溝通能力,通過其聚合性、便捷性、精準性等優勢為用戶提供持續不斷、范圍廣泛和細致入微的服務,以期實現引導群眾、凝聚共識的價值目標。同時,為表達不同利益訴求的社會多元聲音提供所需的渠道和場景,并確保這些意見和觀點處于一種合乎規范且穩定可控的狀態,在交流對話、溝通協商的過程中實現共識的尋求與凝聚,真正發揮智慧全媒體時代主流媒體作為信息傳播中樞的作用,推進文化、經濟、社會、政治和生態文明建設,促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
三、社會文明與主流媒體
文明是“社會的素質”,社會文明是人類社會的開化狀態和進步程度,是人類改造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所獲得的積極成果的總和,人類社會的發展則是建立在社會文明不斷延續的基礎之上的。由此可見,人類社會的進步離不開文明的延續與傳承,諸如觀念與價值、規范與風俗等都應當涵蓋于其中。黨的二十大報告著重強調了要“提高全社會文明程度”,深刻把握了文化強國的文明水準和社會基礎之于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關鍵意義。實際上,社會文明與文化建設本質上是一種共生共存的關系,社會文化建設不僅能夠表明社會文明發展的程度,同時也是推動社會文明到達新高度的主要途徑。主流媒體作為文化內容的敘述者、建構者和傳播者,其傳播活動不僅關系到個人的成長、政治的穩定和社會的發展,更是確保人類文明所產生的文化精華能夠世世代代流傳下去的關鍵主體。也許可以這樣理解,主流媒體文化傳承功能成效的優劣,本質上就是對其傳播效果的評估,即大眾傳播所傳播的信息對公眾的思想、態度和行為的實際影響。[17]主流媒體的傳播活動如果引起了人們立場觀點、思維方式、價值觀念、規范習俗乃至行為方式的變化,那么就可以充分確認該社會的文化得到了較好的延續、傳承。
一個社會的主流文化與知識,在反映所處社會價值觀念、行為規范、生活圖景的同時,也在形塑著人們的日常生活與思維方式,并成為公眾了解自我、認知環境和塑造價值觀念的基礎與要素。要清醒地認識到,社會主義社會的主流文化與知識要在價值層面符合兩個根本標準,即在實現覆蓋全體社會成員的同時,還要以促進社會全面進步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目標,二者相輔相成。主流媒體雖然不能替代公眾去直接地感受和觸碰現實生存經驗,卻可以通過信息的傳遞來為人們提供一個認識世界并將來自他人的經驗、智慧和知識化為己用的途徑。在現代社會中,單一個體所進行的社會過程就是與社會不斷交流、接觸和磨合的過程,主流媒體在其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人們在接觸主流媒體并獲取信息的同時,主流媒體也在對人們價值觀念、思維模式和行為方式產生著潛移默化的影響。作為一種“機動的知識倍增器”,在這一知識“倍增”的過程中,主流媒體能夠及時、有效且持續地將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念傳達給社會公眾并使其產生相應認知并獲得共鳴,“媒體通過對個體生活方式的加工和再現,使得人們可以了解到不同的觀點,進而告知和指導人們如何參與以及如何對紛繁復雜的觀念進行選擇,而這正是現代化社會中公眾日常生活所必須具備的一種能力”。[18]通過其豐富的傳播方式和多元的呈現形態,主流媒體向整體社會中的公眾分享和展示了其所要傳播的內容及信息,這種或情深意切或循循善誘的展示能夠有效加深公眾對蘊含主流價值觀念信息的接受和理解。更重要的是,主流媒體作為現代化的產物,其文化傳承和教育的功能能夠在先進技術的助力下突破人際傳播所固有的在場性和有效性局限,并作為一種可靠、穩定的意義存儲組織或系統彌補因時空距離而產生的裂隙,從而讓社會文化的傳承在代際內、代際外都能夠有效進行。
當下中國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社會轉型期這一特殊發展階段決定了社會上的多元的聲音、價值觀念不斷涌現,并對社會主流價值觀念產生了一定沖擊。新時代,作為文化傳承功能的承擔者,主流媒體必須要牢記傳播主流聲音、弘揚主流價值觀念的初心,肩負起“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務,用更加強勁的聲音在全社會范圍內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使其真正內化于心、外化于行。具體來看,主流媒體應當將理想信念教育和社會文明建設實踐貫穿到國民教育、精神文明創建、文化產品創作的全過程,大力提升公民文明素養。與此同時,隨著人類社會進入互聯網時代,網絡生態圈覆蓋面越來越廣,網絡生態環境的優劣,直接影響每個人及整個社會的秩序和文明。社會文明若想不斷發展和進步,就必須加強網絡文明建設。為此,主流媒體還要肩負起網絡文明建設的任務,占領互聯網主陣地,拓展移動端主渠道,大力發展積極健康的網絡文化。主流媒體要緊緊圍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發揮傳播社會主流價值的主渠道作用,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貫穿到整個業務流程中、貫穿到每一條新聞、每一檔節目之中,同時不斷創新思維和語態,制作一大批高站位、穩立場、守原則和有思想的高質量產品,用兼具專業姿態和政治定力的好作品、好聲音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發揮自身影響力。[19]正如德弗勒指出的,大眾傳媒能夠為人們描繪生活中的榜樣,這種榜樣是人們最容易獲取和最具吸引力的,幾乎所有可以想象的行為形式和象征性模仿都在這個過程中被提供。[20]在主流媒體所塑造的積極、健康文化環境和氛圍之下,公眾能夠潛移默化地接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并自發地將其轉化為個體日常的行為方式與習慣,從而推動社會文明程度到達新的高度。
四、國際傳播與主流媒體
國際話語權是一種國際權力關系,通常以綜合國力為基礎,反映了一個國際社會行為主體在世界經濟格局中所處的位置及所產生的影響,直接決定了各國能否在國際輿論場域中表達自身立場與關切。現行的國際話語權格局衍生于“西強東弱”這一失衡的信息傳播秩序,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憑借其對國際輿論的主導權,持續向以中國為代表的廣大發展中國家灌輸其主張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念,并令中國等國家長期處于他者和失語者的位置。邁入新時代,我國取得了斐然的發展成就并逐步走向世界舞臺的中央,自身的國際地位和對國際事務的影響力獲得了空前的提升,正在實現從國際體系的旁觀者向引領者的歷史性轉變。基于國家綜合國力的提升、國際傳播經驗的積累和深厚的文化傳統,我們做了很多卓有成效的國際傳播工作,國際傳播格局基本形成:以傳統媒體為主體的國際傳播體系已初具雛形;互聯網成為國際傳播的新陣地和主戰場;中國文化中心、孔子學院和孔子課堂遍及全球;中國國際傳播的網絡已經遍布全球主要國家、區域和節點城市;中國國家形象進一步提升,國際輿論環境進一步改善。
盡管如此,由于未能形塑建構起與綜合國力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我國在西方中心主義橫行、信息流動失衡的國際輿論場中仍處于一種被描述和被壓制的弱勢地位,不僅無法在紛繁復雜的國際輿論場中獲得外界的理解與認可,國內共識的達成甚至會被西方世界的話語偏見所妨礙。[21]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21]這充分說明面對復雜國際輿論環境,在世紀疫情和百年變局交織疊加的情況下,通過提升國際傳播能力來實現新時代國際話語權建構,重塑西方狹隘的自利主義、絕對主義和民族中心主義導向下的國際傳播格局,已被確認為一項具有國家戰略意義的緊迫任務。為了更好地實現中國聲音的有效表達和中國形象的真實呈現,主流媒體作為國際傳播的核心踐行者和關鍵力量,應當順應傳播生態演進趨勢,不斷完善既有的國際傳播實踐。
為滿足內容和對象的分眾化要求,主流媒體應當致力于搭建以媒體為主體,同時能夠容納民間力量、非政府組織等主體進入的國際傳播渠道和平臺。借助主流媒體所搭建的渠道和平臺,這種多元參與的全民傳播將通過更加鮮活的內容、更具溫度的方式和更富情感的表達,消解國際傳播活動中一直以來的語言和文化障礙。與此同時,主流媒體應當充分利用人工智能、虛擬影像等信息技術的支撐與賦能,不斷創新以突破既有國際傳播內容的想象邊界,用更具表現力、吸引力的產品滿足全球公眾的視聽感官和服務需求。當下,人類社會已經進入網絡時代,用戶是以數據形式存在著的最重要的資源,缺乏精準化、差異化特征的傳播內容已經無法產生理想的傳播效果,用戶研究和洞察成為主流媒體一切國際傳播的出發點。換言之,精準傳播已成為全媒體時代最有效的傳播方式,針對性越強的傳播效果越好。這就要求主流媒體在國際傳播過程中,要基于對不同國家、地區用戶的大數據研判和分析,制定有針對性的傳播策略和戰略,使跨文化語境下的精準化的內容生產與投放成為可能,主流媒體的國際傳播將超越以往的“一洲一策”,更加精準到“一國一策”乃至“一群一策”。通過對不同區域、不同國家和地區、不同群體進行精準傳播與沉浸式傳播,主流媒體的國際傳播效能將得到極大提升。
考慮到國際話語權的建構和實現是一個系統的、漫長的過程,不僅要依托多元的傳播渠道平臺,更要以自身文化的吸引力作為內生動力。倘若缺乏文化作為話語內核,國際傳播反而會在某種程度上強化原有信息傳播秩序主導下所形成的誤解和偏見,甚至被曲解為推廣中國制度模式的“銳實力”。相較于中國特色的制度基礎,中華文化蘊含著中國、中華民族的歷史經驗、發展智慧和價值信仰,在歷史長河中更是超越了自我中心、單主體性的文明間性,形成了一系列反映全人類共同利益的思想成果,因而能夠賦予國際傳播話語更基本、更深刻、更持久的影響力。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在給新時代國際傳播提出總體要求的同時,也為主流媒體下一階段的工作指明了進路,即要“堅守中華文化立場,提煉展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21]以植根于中華文化的話語內容來“以文化人”。主流媒體應當堅持高度的文化自信和歷史自覺,將燦爛的中華文化視作做好國際傳播的根本素材和資源,對涵蓋傳統文化、鄉村文化、革命文化、家庭文化等內容的中華文明進行深入挖掘,以探索與找尋到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來滋養和浸潤國家傳播話語內容。在這個過程中,主流媒體要處理好文化個別性與普遍性的問題。作為人類史上連續性最長的文明形態,中華文化自身的個別性是毋庸置疑的,但這并不意味著主流媒體在進行國際傳播時就可以自說自話。既有的國際傳播實踐證明,只有普遍性、共通性的話語內容才能夠帶來較好的國際傳播效能。從這個意義出發,主流媒體在國際傳播活動中應當樹立“全球中國”的寬廣格局,堅持中華文化立場和深化文明交流互鑒的有機統一,充分挖掘中華文化中符合全人類認知邏輯、道德理念的當代價值和世界意義,站在國際傳播對象的視角上去生產其思想意識形態背景下可接受的傳播內容,在差異性對話中實現自我與他者視點的平衡,在此基礎上塑造、構建起真實的中國形象。[22]
結語
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主流媒體提出了新的要求,也為主流媒體未來的發展擘畫了整體藍圖、指明了進路方向。未來,主流媒體應當以黨的二十大精神為根本遵循,以建設中國特色的全媒體傳播體系為根本任務,從內容、技術、管理三個層面深化媒體融合變革,匯聚和接入各個層級和地區、線上和線下的最廣泛社會資源,將自身打造成為數字社會中萬物互聯、互通的節點與基礎設施,以期在更廣闊的范圍內傳播正能量、弘揚主旋律,不負歷史、不負時代、不負人民,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出更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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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sping the New Historical Opportunities and Drawing the New Picture of Integration: Understanding the Spirit of the 20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and Looking at the Future of Our Country's Mainstream Media
HU Zheng-rong1,2, LI Quan3(1.Institute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05, China; 2.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88, China; 3.School of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 Capital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Beijing 100070, China)
Abstract: At present, the 20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PC coincides with the "14th Five-Year" plan, which is the beginning of an important historical node. The 20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PC has presented the second centenary goal of building China into a great modern socialist country in all respects and advancing the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on all fronts through a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which also include a pla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mainstream media. Although the statements related to the media are relatively brief, we can gain great insights into the strategic significance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mainstream media to the great cause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s well as the fundamental tasks and possible future trends for the developments in the next stage.
Key words: the 20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PC; media convergence; mainstream media; all-med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