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類綜藝節目敘事模式探析
——以《為幸福喝彩》為例

閻柏同

（作者單位：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

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文化產業，尤其是電視節目市場發展勢頭強勁，但在發展過程中也出現了節目同質化、低俗化等問題。面對電視節目“野蠻生長”的情況，如何利用好電視節目社會教育功能，進一步加強精神文明建設成為關注焦點。而這其中，公益作為精神文明建設的一個重要表征，所起到的弘揚正能量和培養價值觀的作用無可取代，如何“用綜藝的方式，講公益的故事”成為電視工作者所思考的問題，如何在內容翔實、形式多樣、能充分吸引受眾的基礎上保證電視節目的審美教育作用，也成為各大電視臺面臨的一項新挑戰。

江蘇衛視作為國內省級衛視的第一梯隊成員，一直以“幸福中國”為頻道定位，聚焦情感世界，以幸福為抓手，弘揚主旋律、傳播正能量，在國家廣電總局的指導下，大力度、大體量推陳出新，在堅持和增強文化自信中積極擔當作為[1]，在這種背景下《為幸福喝彩》應運而生。

《為幸福喝彩》節目是一檔觀察類公益體驗真人秀節目，記錄明星嘉賓親身參與職業體驗的過程。節目采用戶外與演播廳兩個不同時空交流互動的方式，打破鏡頭限制，全景式揭秘公益活動的點滴細節。由幸福體驗官和當期飛行嘉賓一起完成體驗真人秀部分，而演播室部分則是由青年藝人嘉賓和社會福利組織負責人等組成的幸福觀察團來進行觀摩，分別從年輕人群體和專業公益志愿者等不同角度對外拍真人秀內容進行分析。在第一季中，節目組將鏡頭對準廣州、青島、北京等十座城市內形形色色的公益項目，通過刻畫這些在公益事業上兢兢業業的每一個普通人，傳遞幸福的真諦，匯聚社會的暖流。

自開播后，節目收獲熱烈反響，CSM59城最高單期收視率0.41%，位列當晚同時段綜藝節目第一。《為幸福喝彩》不僅在傳統電視端的表現不俗，在新媒體端也同樣成績突出，收官時總話題閱讀量高達1.5億，全平臺節目視頻總播放量超2 000萬。節目不僅能在觀眾間保持較高關注度，觀眾黏性同樣得以保障。據國家廣播電視總局發布的“中國視聽大數據”，2020年11月21日至11月27日期間，觀眾平均觀看完成度的節目忠實度達到50.114%，為本季同期節目中最高。從以上角度，《為幸福喝彩》真正做到讓觀眾了解公益背后的故事，體會志愿者的赤誠熱心，更實現了“為公益助力，為幸福喝彩”的節目宗旨。2021年5月末，第27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最佳電視綜藝節目入圍名單公布，獎項通過表彰立意上乘、制作精良、觀眾歡迎且產生良好社會效應的綜藝節目，以期推進國產電視綜藝節目高質量發展，《為幸福喝彩》經層層選拔，獲得入圍資格，可見從上述四個維度來講，其價值得到了社會的充分肯定。

能取得如此成績，與《為幸福喝彩》節目本身的敘事方式的創新改良有很大的關系，離不開節目主創對于敘事角度方面的創新與內容方面的深挖。早在醞釀的策劃構想初期，節目組就已設身處地地代入觀眾角色進行考慮：采用哪種形態可以打破以往綜藝節目內容與公益“兩張皮”的尷尬處境，使節目可以在“小成本、大情懷、正能量”制作思想的指導下拉近觀眾與公益活動的距離，讓更多人意識到“公益與日常生活距離上并不遙遠，意義上卻息息相關”。所以，節目在敘事方面進行了創新，將綜藝形式和公益內容進行深度融合。本文立足于敘事角度，從雙層敘事、節目語態、角色功能等角度對《為幸福喝彩》進行深度探析。

1 雙層敘事——開啟全方位視角

隨著電視節目形態的創新和發展，觀眾對傳統真人秀節目以及傳統室內訪談類節目的形式已經產生了審美疲勞。觀察類綜藝節目的創新點就在于將真人秀和訪談兩種形式相結合，產生了1+1＞2的效果[2]。其中，觀察演播廳的設置對觀察類綜藝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場景。作為觀察類節目，《為幸福喝彩》在傳統真人秀節目單一敘事的基礎上建立了觀察室，實現了“多視角，多線條”的“雙重敘事”，兩個時空下的敘述者相互補充，完成了敘事表達。

回顧目前國內戀愛觀察類綜藝及生活觀察類綜藝，不難發現其場景較為固定化，多為觀察嘉賓圍繞會議桌落座并發表觀察看法，甚至每一期里嘉賓從未離開過自己的位置，觀眾在觀看到演播室部分的交流觀點與分享經歷時，容易獲得死板和無聊的觀看體驗。但《為幸福喝彩》在演播室的形式上進行了創新，除承擔必要的觀察分析功能外，在觀察環節中節目組構建了情景，用簡易方式復現部分幸福體驗官所遇到的任務，使得觀察室的作用多元化，在其承載分享觀點、采訪背后故事的功能外，也可以設身處地讓演播室當中的觀察員體驗到這些職業的困難。比如2020年9月22日播出的一期是有關探訪廣州視覺障礙人士所開設特殊咖啡館的內容，節目組為當期觀察室的幸福觀察員彭楚粵與陸婷準備了制作咖啡的原材料以及眼罩，觀察員們需佩戴眼罩，在無光的環境下制作一杯咖啡。這個任務有很強的代表性，通過構建與真人秀環節相同的任務，可以讓演播室的觀察員們直接體驗到盲人咖啡師的不易，更加自發認同外拍部分中盲人咖啡師獨自一人擺攤賣咖啡的挑戰任務是十分艱巨的。

除此之外，演播室作為觀察室，同樣承擔了信息補充、預測真人秀走向的部分功能。有了觀察室中主持人與嘉賓的討論，兩部分的銜接可以更為連貫。作為屏幕前觀看節目的觀眾也能夠跳脫出以往單線敘事的固定視角，增強代入感，更具有參與性。

2 語態變革——平民化表達方式

梳理國內綜藝節目的發展脈絡不難發現，節目敘事的方式逐漸“草根化”，通過將節目中的主人公“去中心化”，重新解構節目內容。原來傳統觀念里的明星不再“高高在上”，也會因為任務的難度而抱怨，也可能因為感人故事而受到觸動，這種平民化的表達方式無疑能夠引發觀眾與節目參與者的情感共鳴[3]。與此同時，真人秀嘉賓方和受訪方的地位也更加對等，雙方間的情感流動也更加充分，這也成為真人秀節目的優勢所在。

《為幸福喝彩》作為公益體驗類型真人秀，以讓更多觀眾了解福彩中心所幫扶的公益項目如何運作為目的，讓更多未接觸過福彩的人了解其“籌集社會福利資金，興辦殘疾人、老年人、孤兒福利事業和幫助有困難的人”的理念，所以更需要節目語態變得平民化，使觀眾能夠更容易理解，更容易產生共鳴。在節目呈現中，節目會采用年輕化語態，引入直播元素，打破觀眾的界限。傳統意義上觀眾的身份轉換成為直播間舉重若輕的角色，他們也能采用彈幕和連線的方式參與節目真人秀部分的進程。以2020年10月6日這一期節目為例，在這一期中，嘉賓汪蘇瀧來到了江西吉安的南屏村，了解到民政部門不僅為民眾修建了茶廠，還為當地的留守兒童修建了小學。為了讓當地孩子有更多的書籍可閱讀，他策劃了一場“捐書直播”，通過直播募書，幫助孩子們拓寬了解外界的渠道。環節中邀請了兩位熱心觀眾現場連線，過程中觀眾們介紹自己所捐贈書籍的原因，同時汪蘇瀧也和他們分享今天采茶制茶的心得，還把自己親手采摘炒制的茶郵寄給這些捐書的熱心觀眾作為回禮，通過這種自然而然的表露方式，為本期節目起到升華情感的作用。

節目巧用互聯網思維，引入直播元素，不僅拉近了熒屏兩端的聯系，還喚起直播間參與者和電視觀眾的情感共鳴，不僅豐富了節目表現，還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可以實時奉獻愛心的平臺。此類直播并不是個例，在2020年10月20日與2020年11月17日的兩期節目中，張紫寧、李紫婷等人氣嘉賓通過實地找尋探訪，了解到青島和雅安的環保公益組織平常活動的安排，學習了如何發動自己的力量號召公眾去關心愛護自然，也在錄制真人秀環節中開設直播間，與粉絲分享參與公益活動的心得感想。這幾次直播環節都引起了非常積極的反響，甚至還有部分熱心觀眾在直播結束后也慕名“打卡”，親自體驗公益服務，取得了良性推廣效果。

3 身份重合——兩個時空的連接

在觀察類綜藝節目中，常出現的觀察者和被觀察者關系有兩種：一是以《我家那小子》等節目為代表的社會既定的親密關系，二是《心動的信號》等戀愛綜藝中常出現的觀察者與被觀察者是陌生關系[4]。少有被觀察者本人進入演播室觀察自己的環節設計，采用此種模式比較有代表性的是2013年韓國MBC電視臺首播的《我獨自生活》，在節目中會將被觀察的明星藝人邀請到演播室環節，對自己當時真人秀部分的某些行為和決策作出解釋。

在《為幸福喝彩》中，主持人王玨的身份就是融合了兩重身份，即真人秀里的活動參與者與演播室里的觀察者。每期節目中，她依靠幸福體驗官的角色設定來發揮主持人的作用，參與整個綜藝節目的過程，在觀察室環節中處于全知視角下的她還兼具引導觀察員們對某一話題進行討論的功能。但與其他觀察類節目不同的是，王玨所扮演的身份承擔的不僅僅是在觀察室內對自己的行為決策進行解釋的任務，還要承擔起額外的作用。

以2020年9月1日這一期節目為例，在真人秀部分，王玨作為幸福體驗官承擔著給當期同行的另一體驗官袁成杰發布當天任務的工作——籌劃一場答謝廣州志愿者的晚會。在籌劃晚會的過程中，她也親力親為。這和傳統真人秀節目中主持人“從上到下”，以一種“發布流程”的高姿態面向嘉賓的角色不同，在真人秀部分，王玨所承擔的主持人身份是“隱匿”的，通過引導及巧合等戲劇性方式推進真人秀部分的劇情發展。這種角色的劃分使得主持人與當期嘉賓的地位是平等的，這和節目中的志愿精神是一脈相承的——無論志愿者職業、性別、財富等的差異，也無論奉獻財富和精力多少，只要能為公益奉獻自己的愛心，這份溫暖都是平等而純粹的。

而在節目進入演播室的觀察室環節后，王玨承擔的是議程設置的功能，引導觀察室的幸福觀察員們圍繞某一特定議題進行討論，推動節目流程，把控節目節奏。但從節目邏輯角度分析，她參與了真人秀部分的完整體驗，是有著全知視角的，全知視角意為敘述者對他所觀察和描述的一切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即擁有著“全知性”[5]。演播室環節，她不僅僅承擔著觀察真人秀部分體驗官反應的任務，還起著打破敘事節奏、設置懸疑、引導觀眾的作用。但對于主持人兼幸福體驗官的王玨來說，懸疑敘事無法在其身上成立，所以在敘事切回觀察室后，她所敘述的內容以總結真人秀片段內的感受與經歷為主，并適時提出屬于這個觀察環節中的話題點。而引起懸念的功能是通過另一嘉賓主持彭宇實現的，由他來帶領觀察員們對真人秀劇情走向進行探討。

這種身份的切換默契，分工明確，設計感突出，隱去身份矛盾的邏輯矛盾，重過程感悟而輕故事結果，弱化懸念敘事，讓更多的人把關注的重心放到公益活動本身，可以稱得上是一次有益的創新嘗試。

4 結語

國內以公益為主題的電視節目，從無到有，歷經了長時間的演化。其中節目形態也開始發生變化，從單純講述故事，到結合真人秀等手段綜合運用，創新敘事角度，積極引導觀眾。這也反映出電視臺在新媒體環境下的求新求變，用互聯網思維傳播主流價值觀，擔當自己的社會責任。

《為幸福喝彩》是公益類綜藝節目創新的嘗試，雖然節目在從策劃到落地的過程中，也出現了諸如公益活動深挖不細、公益志愿者人物特性不鮮明或性格不立體等問題，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它是公益類電視綜藝發展的一次有益嘗試。它在真實反映現實的同時記錄生活中的溫暖點滴，敘事角度方面進行了不同探索，豐富了節目效果。更關鍵的是它承擔起了電視節目社會教化的責任，這與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十大、中國作協九大開幕式上指出的“文藝的性質決定了它必須以反映時代精神為神圣使命”一脈相承。這不僅是對文藝創作價值取向的深刻闡發，更是對文藝工作者履職盡責寄予的殷切希望。在制作公益類電視節目的過程中，電視文藝工作者也應該深刻學習、領會并貫徹這一重要指示，堅守公益性內核，讓公益理念在節目播出過程中覆蓋更遠，傳播更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