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億：情系萬千大廈 調節一屋冷暖

文／本刊記者 羅朝淑

“到了這個歲數，我只希望踏踏實實干點該干的事兒。多留出點寶貴時間來做事情，這是我最大的心愿。”在近日北京市科學技術協會組織的2022年“北京最美科技工作者”學習宣傳活動線上訪談中，獲此稱號的中國工程院院士江億，飽含深情地述說著自己的心愿。

江億是清華大學建筑節能研究中心主任，也是我國暖通空調領域第一位工程院院士。

在他幾十年如一日的科研生涯中，從解決吃的問題到解決住的問題，最后再到開發清潔能源和減少碳排放的問題，江億的人生始終離不開“暖通”二字。

為應用，理論聯系實際破解工程難題

1973年，已在內蒙古農村插隊了4年半的江億被推薦參加高考，成功被清華大學建筑工程系的暖通專業錄取。

不過，江億僅僅在清華大學校園里學習了半年，更多的大學時光是在工廠里度過的。

“那時候，老師帶著學生一起下工廠，在各種工程實踐中學習，廣泛接觸社會。上課也是老師拎塊小黑板，到學生宿舍里給十幾個學生講課。”這是江億人生中特別充實而難忘的一段經歷。跟工人師傅們貼心交流，讓江億收獲很大。

“那時沒有考試，同學們直接用剛學到的知識解決實際的生產問題，學習動力很強。”江億說，“基礎理論和應用研究的關系是相輔相成的。基礎理論弄明白了，就能找到破解工程問題的關鍵；工程問題解決了，也能加深對基礎理論的理解。”事實證明，江億是將基礎理論聯系實際應用的行家里手。

為民生，靠科技把百姓肚子“喂飽”

1978年10月，江億考取了清華大學熱能系的研究生，隨后獲得清華大學的碩士和博士學位，畢業后留校任教至今。

上世紀80年代初，大白菜是北方人冬天的當家菜。但對莊稼人來說，趕上年份好，大白菜收獲多了，賣不出去會爛掉；趕上年份不好，白菜又一下供不應求。如何解決大白菜的儲存難題成了江億的一個研究課題。

和他合作的北京市蔬菜研究所的研究人員發現，白菜在存放過程中會釋放出一種氣體——乙烯，正是乙烯導致白菜催熟，進而爛掉。只要有效地把乙烯排出去，就能讓白菜保存更長的時間。

“這是特別重要的結論，是基礎性研究的重要成果。”江億說，“通過相應手段排出乙烯，大白菜即使在菜地現挖的坑里保存上4個月，過了春節，你把它拿出來，仍然是一棵新鮮水靈的白菜，營養口感什么的都特別好。”

為減排，推廣“光儲直柔”技術

到了上世紀90年代后期，人們慢慢不缺吃了，江億的研究重點從解決吃的問題轉變到解決工業生產的環境控制問題，再后來又轉變為解決人們居住環境的問題。

進入2000年后，由于全社會開始意識到氣候變化帶來的危害，改變能源結構和能源消費方式，解決碳排放問題，慢慢成為全社會關注的焦點。江億開始關注建筑的節能減排問題。

“未來就是要靠風電、光電、水電、核電和生物質能構成的零碳能源系統，慢慢替代燃煤、燃油、燃氣等為主的化石燃料系統，只有這樣才能夠真正實現我們在能源領域的可持續發展，實現零碳目標。”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江億開始在全國推廣“光儲直柔”技術。光儲直柔是在建筑領域應用太陽能光伏、儲能、直流配電和柔性交互四項技術的簡稱，是發展零碳能源的重要技術體系。

江億和團隊研究人員通過實際調研發現，一個經典的北方農村院落，住房、涼棚、庫房等總面積為300多平方米，屋頂可裝28.3千瓦光伏發電設備。我國農村各種建筑物屋頂總面積可達200多億平方米，可裝20億千瓦的光伏發電設備，一年發電能力接近3萬億千瓦時。江億認為，農村屋頂光伏利用將成為未來零碳社會的重要資源。

為抗疫，深入一線尋找病毒傳播規律

2003年，北京遭遇“非典”，為了搞清楚病毒在空氣中的傳播規律，找到有效的切斷途徑，江億帶領團隊進入當時的“風暴中心”——北京大學人民醫院進行現場實測，找到了病毒傳播規律，率先為應對疫情區域的通風空調系統安全運行指明了方向。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室內環境安全再度引起重視，江億第一時間牽頭成立了“中國制冷學會抗擊新冠肺炎專家小組”，與全國乃至全世界的專家展開深入研討，為有效抑制新冠病毒的空氣傳播獻計獻策。

“建筑節能在過去是個不起眼的行當，是建筑領域的配角，但是現在，隨著節能環保理念的深入，它變成了主角。”面對行業角色的轉變，江億不無感慨地說，從解決老百姓吃得好到住得舒適健康，再到解決建筑節能，減緩全球氣候變化的難題，這既標志著一個行業水平的提升，也標志著一個社會發展中的理念轉變。

原定兩個小時的線上采訪，江億足足與大家聊了三個半小時。到最后，江億仍不忘調侃自己：“我得趕緊打住，歲數大了，我也變成話癆了，話癆一張嘴就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