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志武
(江西財經大學 財稅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西 南昌 330013)
“職業農民培訓”是指根據工作崗位要求,對農民進行職業知識、技能的培訓,是提升農民職業素養的主要途徑。《中國共產黨農村工作條例》(2019)倡導造就高素質農民,要求“培養一支有文化、懂技術、善經營、會管理的高素質農民隊伍,造就更多鄉土人才”。這里的“有文化、懂技術、善經營、會管理的高素質農民”即新型職業農民。《國家質量興農戰略規劃(2018-2022年)》(農業農村部、國家發展改革委等七部委,2019)指出:把質量興農的知識技能作為職業農民培訓的內容,年均培訓新型職業農民100萬人以上。財政支持是職業農民培訓事業經費的穩定來源,是高質量職業農民培訓的物質基礎,關系到受訓職業農民的切身利益。我國要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走質量興農之路,完善職業農民培訓財政政策勢在必行。在此背景下,研究職業農民培訓何以需要財政支持、探討我國職業農民培訓財政政策中存在的主要問題、分析發達國家的成功經驗,并提出相關對策建議,對完善我國職業農民培訓投入體制,特別是推進農村人力資源開發具有重要意義。
對于職業農民培訓財政的相關研究,早在新中國成立之初所掀起的農民“掃盲”運動之時就已經展開,當時的農民培訓財政方針是“農民教育農民辦”,一方面是囿于時局,國家財政主要服務于“穩城市”“穩經濟”目標,在“農業支持工業”的大背景下,當時的農民培訓難以得到財政資金的大力支持,另一方面是因為在當時的政治氛圍中,行政主導力量、社會動員力量很強大,“農民教育農民辦”的方針得到了強力執行,再加上受當時認識局限,不可能提出“三農問題”,因此,相關研究沒有得到過多關注。2002年以后,特別是黨的十九大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后,職業農民培訓財政方面的文獻與日俱增。這些文獻大體包括兩大部分:其一,理論層面,圍繞財政理論進行的較為嚴謹的學術分析;其二,實踐層面,圍繞職業農民培訓財政實踐進行的實務分析。
學術視角下的研究文獻堅持認為,職業農民培訓財政有助于促進社會公平、提高財政資金的使用效率以及加快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為職業農民培訓財政提供了理論支撐。彭騰、馬躍龍(2009)認為職業農民培訓財政補貼對農業生產、農民收入、糧食安全等方面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1]。郭存、何愛霞(2022)通過實證研究發現,職業農民培訓為鄉村振興提供了重要的人才支撐[2]。龔敏(2020)通過縣域調查發現,職業農民培訓財政可以通過優化補貼資金的投入,提高農民培訓財政補貼的效率[3]。
與此同時,圍繞著職業農民培訓推進過程中暴露出的一些問題,不少學者進行了深入研究。黃勇(1997)從成人教育的視角研究發現,農村成教經費投入嚴重不足的主要原因在于基層拖欠、挪用農村成教經費的現象嚴重[4]。金珊(2004)認為,西部職業農民培訓經費投入水平低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于西部地區政府財力有限,無法提供足夠資金用于職業農民培訓[5]。賴涪林、付春、肖升生(2012)研究表明,新型職業農民培訓存在助長用工企業“搭便車”和濫用“人口紅利”等風險[6];趙本濤,肖澤群(2004)研究認為,農民工培訓中政府投入不足的原因在于政府對農民工的培訓缺乏統籌規劃和有效的管理[7]。閆梅紅(2021)研究表明,職業農民培訓存在經費有限和缺乏足夠的扶持政策、培訓職責不清晰等問題,導致了培訓主體發展困難[8]。沈亞平、王瑞雪(2020)運用契合度理論分析發現:基層政府財政與政策執行能力較弱,導致了職業農民培訓人員不足、培訓服務供給的需求回應性也較弱等問題[9]。
關于職業農民培訓財政補貼績效的研究,是近幾年來學界探討的一個熱點話題,相關文獻主要集中在“職業農民培訓補貼的形式”及其“經濟影響”等兩個方面。劉曄、郭繼強(2005)通過比較現金補貼培訓機構和培訓券補貼這兩種形式的補貼的作用方式,提出針對不同對象實施不同的補貼方式,并建立了一套監控資金流向和使用效果的指標體系[10]。魯布碧、田書芹(2018)對職業農民培訓經費補助的三種模式即“差異化切塊模式”“政府購買服務模式”“培訓券模式”進行比較后發現,無論何種模式,都具有培訓的公益性,都主要依靠政府財政投入,但政府財政投入畢竟有限,而職業農民的培訓需求是無限的,要解決這個矛盾,職業農民培訓經費需要向企業籌資、接受個人捐贈、機構讓利、農民出資和先學后補,實現經費籌措渠道多樣化。周雅(2014)運用比率分析法發現,農民培訓財政補貼政策的整體績效水平偏低的主要原因在于規模效率低,而非技術效率低,并與目前培訓補貼資金高度集中的“自上而下”的發放方式有關[11]。
一些學者則針對職業農民培訓經費籌措的現實難題,提出了相關政策建議。廖楚暉(2017)在對我國職業農民培訓現狀進行實證分析的基礎上,探討了財政資助的影響因素,構建了職業農民培訓財政資助的典型模式與分析模型,初步構建了一個包括財政資助資金來源、價格形成機制、資助的具體標準等一系列的完善的職業農民培訓資助體系[12]。余斌、李愷、李崇光、趙正洲(2004)認為,可以將資金使用效果不佳的大部分扶貧資金投入到成人教育上,再加上農村金融機構小額貸款、民間資金以及財政撥款等,這樣可以實現職業農民培訓投資渠道的多元化[13]。另一種觀點認為,應建立自籌經費為主的多元化投資機制,比如,黃勇(1997)認為,農村成人教育應遵循自籌為主、國家補助為輔的經費籌措原則[4]。張社梅,王征兵(2005)認為,職業農民培訓投資改革應該多元化和循序漸進,初期適宜采取“政府投資為主、農民自愿投資為輔”的政策,待條件成熟后,再逐漸過渡到“市場調節,政府逐步退出,并積極引導富裕農戶增加智力投資”的政策[14]。
綜上所述,學者們關于職業農民培訓財政問題的研究,見仁見智,成果豐碩,但是,他們對職業農民培訓財政政策的研究以及如何建立職業農民培訓財政體系的研究,仍相當薄弱。本文試圖厘清財政支持職業農民培訓的有效方式,在此基礎上,提出多渠道籌集職業農民培訓經費的建議。
職業農民培訓是提高農民素質的戰略性、基礎性事業,公共財政給予其大力支持,是由職業農民培訓的以下性質決定的:
首先,職業農民培訓的公共產品屬性。公共產品,即具有消費或使用上的非競爭性和受益上的非排他性的產品,能為大家共同消費或享用,具有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兩大屬性。職業農民培訓是公共物品,具備以上兩大屬性,即:任何農民參訓都不會妨礙他人獲取知識技能;受過培訓后農民可以為社會提供更好的產品或服務。公共產品的非排他性使得其存在著市場失靈,出現資源配置的低效或者無效,再加上私人不能有效或者足夠地提供公共物品,致使公共物品供給不足。為彌補市場本身的缺陷,政府需要積極介入,向公眾提供公共物品、勞務。職業農民培訓作為公共性產業也不例外,需要政府介入職業農民培訓,對其發揮主導作用,綜合運用多種財政工具給予支持。
其次,職業農民培訓的正外部性。職業農民培訓具有強烈的正外部性,主要體現為:職業農民培訓具有育人和經濟功能,農民經過培訓后得以提升就業能力,能夠提高勞動生產率,產生溢出效應,形成正外部性。政府如果能公平對待所有培訓機構,各培訓主體公平競爭,各自依據自身狀況分工協作和優勢互補,職業農民培訓的外部性就會被放大,促進農民整體素質提升,促進農村經濟社會發展。多數情況下,職業農民培訓的邊際成本高于邊際收益,如果完全由市場來替職業農民培訓買單,職業農民培訓就會難以為繼。為彌補市場失靈,政府有責任給予財政支持。
再次,職業農民培訓的公益性。世界各國在發展農業生產過程中,逐漸形成了國家買單、農民免費接受的職業農民培訓制度。美、英、日、韓等發達國家重視長遠的社會進步,由政府主導,將職業農民培訓定位為國家戰略,視為政府提供的一項重要農業服務。之所以如此制度安排,是因為職業農民培訓具有公益性特征,表征有二:一是長效性,這主要是由教育的特點決定的,表現為受訓后的農民掌握了新的業務知識和生產技能,提高了生產效率,符合經濟社會發展的長遠利益;二是公共性,這是由教育職能決定的,表現為對農民在培訓中獲得了知識產品,并不影響其他參訓農民獲取同樣的知識產品,大家在共同的培訓過程中,相反還能彼此交流、共同進步。因此,職業農民培訓是一項不可或缺的社會公益事業,將其經費列入政府預算并加大其財政投入規模,是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惟其如此,職業農民培訓工作才有雄厚的物質基礎和不竭的動力源泉。
農民素質是農民增產增收和“三農”建設的基礎。為了提高農民素質,國家出臺了一系列支持職業農民培訓的政策。《關于做好農業和農村工作的意見》(中共中央、國務院,2000)強調:要“逐步建立提高農民科學文化素質的農業教育培訓體系”;《關于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若干意見》(中共中央、國務院,2005)更是將職業農民培訓的目標定位為培養“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的新型農民”,要求擴大農村勞動力轉移培訓陽光工程實施規模,提高補助標準,增強農民轉產轉崗就業的能力[15],并要求建立職業農民培訓體系。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提出“培育高素質農民”。
為貫徹中央關于加強職業農民培訓的精神,國家有關部委相應制訂了與之相關的一系列專項政策:《全國新型農民科技培訓規劃(2003-2010年)》(農業部,2003),同時,各省市也出臺了相關的職業農民培訓的鼓勵支持政策,這些政策都極大地促進了職業農民培訓。我國對于職業農民培訓的公共財政資金來源于中央財政和地方政府配套資金,主要包括職業農民培訓補助經費、農業專項轉移支付和涉農資金整合等,對職業農民培訓起到了支撐作用,單以中央財政農村勞動力轉移培訓“陽光工程”補助經費來說,由11億元(2010年)增長到23億元(2021年)(見表1),年均增長8.8%。2010-2021年,中央財政累計安排“陽光工程”專項資金186億元。

表1 2010-2021年我國中央財政“陽光工程”專項補助經費統計表
國家財政支持促進了職業農民培訓事業的發展,2004年-2021年培訓農民總計7526萬人①數據來源:筆者根據調查數據測算。。侯風云(2004)通過對全國15個省市的職業農民抽樣調查發現,培訓對職業農民收入的影響非常顯著,參加過培訓的人比沒有參加過培訓的人的收入可以增加 27.89%[16]9。究其原因,職業農民培訓“陽光工程”的實施,提高了農民的技能水平和就業能力,促進了農民增收,促進了農村勞動力合理有序流動,推動了地方勞務經濟發展。我國職業農民培訓固然收效明顯,但相對于鄉村振興戰略的要求而言,職業農民培訓財政尚存在以下亟待解決的問題:
第一,財政投入不足。目前,職業農民培訓經費的主要來源是國家財政投入。但是,國家財政對職業農民培訓的投入原本就有多年的欠賬。統計顯示,我國農業總體投資不足年GDP的1%,其中大部分用于農業基本建設,專門用于職業農民培訓的經費相當少,鄉鎮財政基本上沒有用于職業農民培訓的專門資金,農民沒有支付培訓費用的能力,這在貧困地區表現得尤為突出[17]。近年來,我國用于職業農民培訓的費用支出增速較快,2010年至2021年,中央財政累計用于“陽光工程”的投資為186億元,平均每年撥款16.91億元①,各個省市(自治區)從中分到的份額就相當少了,雖然地方財政有相應配套資金,但越往下配套比例越小,甚至越是農業大縣越需要職業農民培訓但由于財政困難支付不了配套資金,從而沒有資格成為項目示范縣,很難得到中央財政的經費支持,導致這些地區專司職業農民培訓的職業學校甚至停辦。經費短缺已經成為制約我國職業農民培訓工作發展的重要障礙[18]。
第二,多元投資機制尚不健全。盡管我國已經確立了“一主多元”(政府投入為主,社會力量為輔)的職業農民培訓多元化投入機制,但資金投入沒有制度化、經常化,無法保證資金足額按時到位。目前政府每年撥付的職業農民培訓資金只有幾十億的規模,還分散在農業、科技、教育、勞動、財政、扶貧、工會、婦聯、共青團等20多個部門,資金有效整合困難,難以發揮整體效益。用人單位、農民個人及社會力量的投資積極性尚未充分調動起來,這些民間力量的經費投入隨意性大,其出資參與農民(工)培訓的目的大多是為了擴大所在組織的影響力、提高其社會知名度,而非提升人力資源。由于出資主體動機不一,目的不同,難以形成職業農民培訓投入多元化的長效機制。
第三,政策引領作用有待加強。2019年2月11日,農業農村部、發展改革委制定了《國家質量興農戰略規劃(2018-2022年)》;2020年,新型職業農民培訓被正式列入國家教育培訓計劃,標志著該工作己經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農業農村部、財政部等部門為鼓勵職業農民培訓制定了一系列財政政策。這些政策的出臺,體現了黨和政府對職業農民培訓的高度重視,但現實中依然有不少問題懸而未決,比如,對職業農民培訓的制度供給不充分,對農民就業培訓的政策明顯滯后于實踐要求,有的雖然有政策規定但沒有有效實施而形同空文,沒有建立有關職業農民培訓的法規來保障資金的投入;政策“缺位”“失位”“越位”的現象依然存在,難以充分引導社會資本參與職業農民培訓。政策執行乏力,以及稅收減免程序繁瑣、在地方上缺乏與職業農民培訓相關的企業和個人稅收優惠政策,難以調動社會力量開展職業農民培訓的積極性。
歐美國家農業都很發達,主要原因在于它們都很重視職業農民培訓,在職業農民培訓財政政策方面起步早,積累了一些成功經驗和行之有效的做法,值得我們借鑒。
財政是職業農民培訓資金的重要來源。在發達國家,職業農民培訓得到了政府的高度重視,不斷加強財政投入力度,職業農民培訓經費有充分保障。法國農民免費享受培訓,源自于政府財政全額支付農民培訓經費。德國政府按照各農民培訓機構制定的培訓計劃將職業農民培訓投入列入財政預算,如數劃撥,政府在職業農民培訓方面的投入占國家教育投入的比例達 15.3%。英國政府承擔職業農民培訓經費的70%[19]。美國主要是通過聯邦、州、地方三級預算制度對農業培訓予以財政撥款,而且州政府逐漸成為了第一投資主體,三級財政每年投入職業農民培訓的經費達600億美元[20],主要用于教育培訓、就業補貼和失業補助等方面的開支,據有關資料顯示,近年來美國每年以 8%的增長速度增加農民培訓財政投入[16]49。澳大利亞對農場主和企業開辦農民職業培訓機構,由政府資助職業培訓經費總額的20%-30%,而且每年都有大量的培訓經費支持職業農民培訓,給予每個參訓農民的培訓補助為6000澳元[21]。瑞士聯邦政府、州縣分別承擔農民培訓經費的40%、60%[19]。丹麥的農民培訓經費主要由相關政府部門提供,參訓農民僅僅繳交極少比例的培訓成本,成年農民接受培訓后,可以從政府獲得專項資金幫助。韓國職業農民在接受培訓時,不僅完全免費,還能獲得資金獎勵,這一培訓經費主要來自韓國政府的財政投入。日本政府在戰后對農業實行直接投資,特別是在職業農民培訓上投入了大量的財政資源。在具體實踐中,政府撥款、財團資助和社會捐助等建立基金已經成為世界上一些國家和地區促進職業農民培訓發展的另一種重要手段,這方面比較典型的是法國,該國規定:受訓農民的補助費,由農業專業協會組織的培訓基金會負責支付。
企業是僅次于政府的職業農民培訓投資主體,稅收優惠激勵是政府引導社會力量投資于職業農民培訓的間接財政手段。歐美國家無不采用稅收優惠政策促進職業農民培訓,對職業農民培訓適用較低的稅率是很多國家通行的做法。歐洲政府規定,對于取得證書的農民,可享受低息貸款、減免稅收等優惠政策,如英國和法國規定:綠色證書的農民在創辦農場初始幾年,政府可對農場減免稅收。德國政府規定:企業或企業人員繳納的培訓費,可以計入產品成本,可減免稅收[22]。美國的農民培訓稅收優惠具有特色的是對參訓農民從事農業經營活動,政府提供稅收減免。加拿大職業農民培訓稅收優惠的主要形式是稅收抵扣,企業可以將農民培訓費用算作生產成本,待企業出售產品后,再進行稅收減免。這一系列稅收優惠政策實際上就是間接運用財政舉措引導農民、企業和社會組織參與培訓,旨在鼓勵企事業或個人將資金流入農民培訓事業中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農民培訓財政投入不足的問題。
職業農民培訓的財政投融資政策是以國家信用為支撐點,將職業農民培訓向市場籌集資金的政策。美國早在 1955年就開始財政投入農民培訓,并按8%的年增長率逐年遞增[16]50,此外,美國政府還運用財政投融資政策,鼓勵各類基金廣泛應用于職業農民培訓融資。英國也曾在50多年前采取集資的方式籌集農業教育中所需的經費,后來采用公私合作制模式,引導社會資本資助職業農民培訓。澳大利亞以TAFE(Technical and Further Education)職業教育學院為基礎開展職業農民培訓,這些學院主要由政府開設,其運營經費的22%由聯邦政府撥款支持、57%由州政府撥款支持、21%由學院自籌[23];該國昆士蘭州共有十三個TAFE學院,年預算總經費5億澳元,其中,政府撥款、學院自籌各占65%、35%[24]。韓國、丹麥等國農民和農業徒工的培訓經費主要由農民協會和其他社會團體組織和承擔,但在具體組織方式上,各國有各自的特色:韓國為募集職業農民培訓振興基金,政府負責主導,面向國內機構、國際社會籌集巨額職業農民培訓資金。丹麥的農民培訓機構主要由農民聯合會、家庭和農民協會等農民團體創辦,具有私立性質,其中70%左右的農民培訓機構可獲得政府資助[25]。
政府購買職業農民培訓產品是以政府承認農民培訓的準公共物品屬性為前提,為實現職業農民培訓提供者、生產者、監督者等角色的適當分離,政府從直接插手職業農民培訓向間接宏觀主導轉變,真正履行好政府在政策、規劃、投入等方面的主導者角色,經考核機構對培訓機構所開展的農民培訓考核合格后,財政實撥培訓費用的財政支付方式,其實質是:機構培訓、中介考核、財政支付。政府購買職業農民培訓產品最具有代表性的國家是英國,該國政府不直接設立自己管轄的職業技能培訓機構,而是設立學習與技能委員會,允許其同職業介紹中心合作,開展職業農民培訓,前者的職責是擬定培訓計劃,尋找培訓機構并與其簽訂協議;后者的職責是組織培訓,其中,農民培訓財政分配與培訓質量掛鉤,即劃撥給培訓機構的培訓經費數額,需要根據權威機構對培訓機構的培訓質量的評估結果來確定。澳大利亞提供職業農民培訓的代表性機構是政府主辦的官方就業服務機構——“成人多元文化教育中心”(AMES),其職責是代表組織培訓招標,評估培訓機構,與中標者簽署協議,然后,中標培訓機構組織開展培訓業務,AMES按標準審查受訓者的就業質量,認定達到規定要求后,給予培訓項目相應補貼。德國、荷蘭與韓國等國家實施農民培訓券制度,政府將培訓經費以培訓券的形式發放給受訓農民,由受訓農民選擇培訓機構,培訓合格后獲取畢業證書,然后,培訓機構將學員交來的培訓券兌換為現金。農民培訓券制度的優點是賦予了受訓學員的自主選擇權,但也容易誘發培訓機構的急功近利行為,需要加強組織管理,才能揚長避短。
按照質量興農戰略的要求,為了解決職業農民培訓財政中存在的主要問題,采取如下舉措,加強工作力度,可以助推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進程。
政府是職業農民培訓的主要利益攸關方,在職業農民培訓的辦學經費中,財政投入理應占較大比例,逐漸提高農民教育培訓經費在財政總支出中的份額是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就中長期而言,力爭農民教育培訓的年度經費占GDP比重達到1%,即世界平均水平;就近期而言,應努力將職業農民培訓經費列入鄉村公共財政支出的重點之一、把職業農民培訓經費列入財政預算,確保職業農民培訓經費的穩定性;另外,中央、省、地、縣各級財政都應該加大投入力度,確保職業農民培訓專項資金不斷增長。視地方經濟發展水平和農民實際收入狀況,給予參訓農民適當補貼;對于農民合理負擔的培訓經費,給予信貸扶持,其利息由財政承擔。同時,加強項目管理,對于職業農民培訓專項經費資金使用情況全面進行公示,自覺接受社會監督,預防和查處挪用、截留、擠占農民教育培訓經費等各種違紀違法行為,充分發揮職業農民培訓專項資金的作用。
針對現行職業農民培訓財政扶持經費不足的問題,我們應健全財政投入政策,以財政支持為抓手,利用經濟利益來引導相關主體投入職業農民培訓的積極性,多渠道籌集職業農民培訓資金。在多部門協同性層面,針對目前的農口條塊分割職業農民培訓資金的問題,提高涉農部門廣泛籌集職業農民培訓經費的能力。在財政預算層面,中央財政預算有必要增列職業農民培訓項目,并逐年加大投入額度;地方財政相應增設職業農民培訓專項經費,確保專款專用。在財政支出層面,發揮財政引導功能,將以往的補助調整為獎勵,將以往的政府生產調整為政府采購,調動培訓機構自籌經費和社會各界捐助的積極性,從而增大職業農民培訓經費總量。
職業農民培訓屬于“準公共產品”,企業和農民參訓者也是職業農民培訓的利益獲得者,因此也必須分擔培訓成本。但是,企業和農民參訓者作為市場經濟中的主體方,其投資的驅動力在于追求回報。從國際經驗看,許多國家通過稅收優惠方式,從經濟利益上回饋給相關企業、農民和其他利益相關者。比如,加拿大和德國允許企業把既往繳納的農民培訓費用列入生產成本,出售產品時,進行稅收抵扣。英國和法國給予農業職業資格證書獲得者的優惠政策是:可以領取政府提供的低息貸款,創辦農場的初始幾年可以享受農業減免稅。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為了鼓勵企業和農民積極參與職業農民培訓,國家可以制定相關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而言,將企業投入到職業農民培訓的資金可以算作企業成本實施稅收抵扣;對開展免費培訓或向培訓機構購買培訓產品的企業,其培訓費可計入企業成本,對其實行稅收優惠[26];對參訓農民而言,參加創業培訓且取得證書者,可以在稅收方面給予政策性傾斜。
績效撥款是以績效為基礎的分配培訓資源的撥款方式,因其主要考慮產出和效率等要素,故能更有效地刺激培訓機構提高效率,實現有限的職業農民培訓財政資源在不同培訓主體之間的合理分配。雖然培訓的復雜性使得培訓機構的產出指標難以量化,而且科學合理的績效指標設計難以設計,可操作性不強,但相比于現在的職業農民培訓投入撥款所導致的諸如很多職業農民培訓機構質量低、財政補貼大部分成了培訓機構的利潤、衍生腐敗、補貼資金使用效率低下等弊端,我們還是需要就績效撥款進行探索和嘗試。在深入研究的基礎上,設立科學可行的績效撥款方式,并就職業農民培訓機構的類屬、層次、規模、參訓農民的層次、技能進行比較詳盡的調查統計,定期調查職業農民培訓機構的課程設置、培訓內容、收費標準等培訓過程因素與學員結業率、鑒定通過率、就業率及經濟收入水平等培訓結果要素等方面的翔實數據,及時向社會公布,接受社會監督。將績效因子納入撥款公式,以培訓績效數據為基礎分配財政資源,確保財政分配的客觀、公平、合理。
我國目前尚缺乏詳細的文件來規定新型職業農民培訓資金如何分配、管理,也沒有明確各級財政的支出責任,導致職業農民培訓政策經費管理和分配過于隨意的問題。“中國富不富,關鍵看農戶”,近年來,為促進農民增收,國家采取了多種舉措,從免除農業稅、穩定并提高糧價、各項農業補貼,到農村經紀人培訓補貼等,夯實了現代農業發展的基礎。為進一步健全職業農民培訓財政資金管理制度,我們需要繼續以扶持農民增收為重點,進一步完善財政支持農民培訓政策的價值取向,促進高素質農民掌握實用技術,促進農村勞動力向城市轉移、向非農產業轉移,從而助推其增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