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寧
人生是否有“涇渭分明”的分割線?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但于我而言,如果將人生分成上下半場的話,一半是山川,一半則是大海。但這兩者之間,并未形成勢均力敵或是截然對立的關系,而是互相之間有牽絆,有關聯。
我所成長的故鄉,是一座秀氣而含蓄的山區小城。也許現在桑田變化了,但在我記憶的深處,故鄉依然是那個故鄉,從街頭到街尾都是親愛的人。因為這樣的記憶太過深刻,也就導致我在小說敘事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從那個小城出發。山與山的連綿,構成了我在小說中的經典敘事場。
記憶長留,不過記憶也會更新。從山路出發,我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浮沉在海水。如果單純比較所在時間的話,“大海”似乎已經超過了“山川”,前者耗盡了我自離開小城之后絕大多數的時間。也由此,海城的生活,關于海水,關于沙灘,還有關于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都構成了我人生后半段的所有。海與山,性情迥異,前者所展現出的鮮活靈動,或者光怪陸離,與后者的質樸如初,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乃至帶有一定哲學思考的差異。
這樣的差異,歸結起來也并不復雜。其實就是關于:我從哪里來,到了哪里,又將去往何方?這樣的人生哲學,其實出現在很多小說作者的筆下。對于我而言,在過往的創作中,也有所涉及。所以,回到《想和春風說說話》這篇小說本身,究竟它的主題又有何新鮮的呢?坦白地說,我在完成創作之后,回望一番,好像沒有太出格的地方。“太陽底下無新鮮事”,如果用這樣的說法來“開脫”,我覺得也可以接受。但我想告訴大家的,或者說是自己想要求得的答案是——與小說主人公王少河人到中年后事業遇到瓶頸,試圖通過與往事干杯而重新出發的做法相似——我們總要知曉自己從哪里來,也必須知道何以造就了現在的自己。
流年穿梭在山與海之間。如文章開頭所言,個人的生命融入這兩者間,不可能“涇渭分明”。不過,作為一名小說作者,這樣的主題回望,我已經嘗試過好幾次了。我想給自己做一個約定,就到此為止吧。生命仍然,也當然會繼續貫穿在山與海之間,但作為敘事的主題,也許只到這場“春風”。“春風”過后,不再提起。
在創作談的最后,我特別想提一下小說的女主人公柳妹。她集中了我對山城女性的美好想象。她不完美,有缺點,但我卻固執地認為她是最好的、理想的、不世俗的女子。不過,也許是太過用力的緣故,柳妹最后的塑造,好像并沒有達到我想要達到的高度。這略有遺憾,我把這遺憾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