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1934年中央蘇區經濟斗爭對當前中美貿易戰的啟示

卜實 余森樂（上海立信會計金融學院）

一、1931-1934年國民黨反動派對中央蘇區的經濟封鎖

（一） 物資封鎖

1931年中央蘇區建立，國民黨反動派為“剿滅”中國新生的革命力量，在對中央蘇區進行持續的軍事封鎖的同時，在經濟領域也開啟了全面的攻擊。據毛澤東同志《井岡山的斗爭》記載“因為敵人的嚴密封鎖和我們對小資產階級的處理失當這兩個原因，紅區、白區完全斷了貿易往來。食鹽、布匹等日常必需品的缺乏和藥材等昂貴農產品不能輸出，影響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活”[1]。國民黨政府在《封鎖匪區概況》[2]中對中央蘇區進行“圍剿”區域劃分，凡是與紅軍出沒區域相接近地區的商品運輸、交易都受到限制。《封鎖匪區概況》也將需嚴格封鎖的必需品進行分類和定義。1934年，國民黨政府在蔣介石的命令下成立江西糧食管理局等部門，以高壓政策迫使紅軍根據地周邊的百姓減少必須物資的購買、囤積。另外，在商貿運輸領域，蔣介石政府嚴格管控軍械、無線電、布匹等軍用品以防運入蘇區[3]。

可見，反動派政府將食鹽、西藥、鋼鐵等重要外來軍用品和農民間主要貿易商品作為核心封鎖內容，試圖通過控制中央蘇區當時難以獨立生產的特殊產品打壓蘇區。長期的“反圍剿”戰爭，蘇區的傷員數量不斷提高，又因為國民黨長期對西藥、中醫藥材的控制，導致中央蘇區的醫療衛生條件十分落后，整體戰斗力量受到一定的削弱。

（二）“剪刀差”現象

“剪刀差”現象是指工農業產品交易時，工業品價格明顯高于價值，農產品價格明顯低于價值而出現的差值。由于物資封鎖，白區生產的生活必備品很難運入蘇區，同時蘇區的農產品也得不到良好的銷售，工農業產品的銷售矛盾導致農產品價格大跌、工業產品價格飆升，“剪刀差”現象愈發明顯（見表1、表2）。

表1 蘇區農業產品價格比較（時間截至1930年10月）

表2 白區工業產品價格比較

據毛澤東同志《才溪鄉調查》[4]，1933年煤油的價格從每元可購買七斤十四兩漲價到每元僅能購買一斤五兩。由于生產力限制，中央蘇區的產業結構以農業為主體，又因獨特的山區地理區位，蘇區經濟也依賴通暢的、良好的市場貿易。蘇區自產農產品價格的跌落和從白區輸入的工業必需品價格的飛升，導致了中央蘇區商業貿易秩序紊亂，影響軍民生活。

（三）通貨膨脹

伴隨“剪刀差”現象和持續的經濟封鎖，蘇區和白區的貿易往來量逐漸減少。嚴重的貿易逆差導致蘇區出現銀元、黃金的保值貨幣流入白區的現象。而中央蘇區政府為緩解財政壓力，大量釋放的紙幣導致通貨膨脹，使得蘇區軍民生活成本提高。

在通貨膨脹、經濟封鎖等多重壓力下，中央蘇區多地的商業貿易不斷萎縮。1932年后，“不少店鋪作坊、工廠無貨可進.....許多店鋪因無貨可進而倒閉[5]。”蘇區商業活動的衰落導致老百姓生活的顛簸、紅軍物資供給的缺乏，加劇對中央蘇區的經濟環境的破壞。

二、中央蘇維埃政府對經濟封鎖的反制裁

（一） 完善財政政策

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就是“農民”問題，核心是土地問題。在傳統的農業社會中，土地作為生產資料和物資的來源，是財富“去”“留”的象征。1930年6月，南陽會議再次肯定了平均分配土地的辦法，并決定分田時除以“抽多補少”為原則外，增加“抽肥補瘦”的原則。1932年7月，中央蘇區制定了一個統一的稅率表，按照階級分化的原則對各類成分的農民進行累進稅率的繳納。在商貿領域，中央蘇區政府在水路交通要塞設“邊境稅”，以蘇區人民群眾生活需求為準繩定額收稅。

（二）改善金融信用

受軍閥割據戰爭的影響，當時國內發行的貨幣種類復雜、發行量不夠科學。不同的貨幣購買力參差不齊，同時，在國民黨反動派的經濟封鎖下，蘇區政府亟待成立統一的、穩定的、持續的貨幣銀行體系。于是，革命根據地統一的金融組織——江西工農銀行成立，先后發行4種“暫借發行券”、銅元票投放市場。1930年12月，中央蘇區根據地進行第一次反“圍剿”斗爭，主要的物資供給，就是由這些“暫借發行券”籌集[6]。在充足的物資支援下，紅軍在短短幾天內，便成功完成了首次反“圍剿”任務。1932年2月，中央蘇維埃共和國國家銀行成立，毛澤民同志任行長，不久，國家銀行開始印制、發行總量達百萬經濟建設公債券和短期革命公債，統一了蘇區貨幣制度[7]。蘇維埃國家銀行的成立標志著舊社會銀號為代表的金融體系的衰敗，中國共產黨依托信用合作社等借貸機構，發展了集體經濟對金融的調控，整治了投機倒把的奸商，一定程度上抵御了國民黨反動派的封鎖。

中央蘇區政府廣泛發動群眾，發揮集體經濟優勢，將白區工業產品帶到蘇區回籠貨幣，使農村成為巨大的貨幣蓄水池，進而穩定貨幣購買力緩解通貨膨脹。“紅色金融”重塑了獨立統一、階級鮮明的金融體系，建構了助力新民主主義革命、服務工農業生產、保障物資流通、穩定人民生活的紅色金融事業。

（三） 發展蘇區實業

“剪刀差”現象導致蘇區農民的生產壓力較大，部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下降。因此，對于以農業為支柱產業的中央蘇區來說，如何提高農民生產積極性，補足勞動力，提高勞動生產效率十分重要。蘇區政府設立農業生產合作社，組織勞動互助社，帶動地區農民在休農期間開荒、興修水利，有效地防治了水患，優化了土壤。1932年5月，中央蘇區政府頒布訓令來促進春耕生產。經過多方努力，1934年春，閩西蘇區增買耕牛800多頭；同年4月興國縣組成犁牛合作社72個，瑞金縣和長汀縣則分別建立同類合作社37個和66個。所以，即使有國民黨反動派的“圍剿”和經濟封鎖，蘇區整體的農業生產也沒有過度減產，到1934年長征出發前，根據地內也無饑荒。

《井岡山斗爭于中央蘇區時期黨的經濟工作研究》中指出[8]，在毛澤東的領導下，中央蘇區的首個公營鎢礦——中華鎢礦公司轄屬盤古山、鐵山垅、小垅三大鎢礦，年礦產量達到1800噸。1933年，中華鎢礦公司開采、收購鎢砂總量較1932年增加了近4倍。鎢礦公司的成功奠定了蘇區出口貿易的基礎，從而提高銀元等貨幣的流動性。

三、1931-1934年中央蘇區經濟斗爭與當前中美貿易戰的對比

（一）關稅壁壘

中美雙方在貿易戰期間互相加征的關稅額度和稅率大概可劃分為“美方主動”“中方反制”“相互制衡”幾個階段。2018年貿易戰開始至今，始終是美國率先挑起關稅壁壘，中國作為美方最大的貿易伙伴國和全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為了維護人民的根本利益，不得不采取措施予以制裁。

中美雙方互相加征關稅涉及的貿易總額呈階段式增長。第一階段美方對華征收500億美元；第二階段對華加稅飆升至2000億美元；第三階段繼續增長了1000億美元。而觀察中美之間制裁與反制裁的重點保護產業，可以發現美方主要的關稅壁壘集中在制造業領域[9]。

我國中高端制造業一直是美方忌憚和打壓的主要產業。第一階段的美方加稅清單中，美國主要針對中國的高端制造業、中高端制造業，其中中高端制造業受制裁最大；第二階段加稅清單中，美國針對的是中國的低端制造業和中高端制造業；第三階段的加稅清單中，美國主要針對中國的低端制造業、中低端制造業和中高端制造業。可見，美國在多輪加稅清單中不斷提高中高端制造業的占比。

（二）中國對美方加征關稅的反制措施

1.降低對外依存性，構建新發展格局

中美雙方是重要的貿易伙伴，美方加征對華出口商品關稅，主動縮減中美貿易的規模。對此，我們應當順應新發展階段的新形勢、新要求，拉動“內需”發揮其對國內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同時，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

2.穩定人民幣匯率，發揮紅色金融力量

人民幣升值，會導致中國出口美國的商品數量減少，中國持有美元的數量減少，貿易順差地位減弱；反之，若人民幣貶值，中國對美國的商品銷售量提高，進口商品數量減少，中國在雙方貿易順差地位增強。中國實施更穩定的人民幣匯率政策，應對經濟逆全球化。

3.加強科技創新部署，保護知識產權

中國加速科技創新，促進科技成果轉移轉化，實現科技獨立的彎道超車。中國政府不斷完善知識產權的保護制度，保護專利權，促進技術創新；提高企業創新主體地位，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健全“產學研”“創新成果轉化新通道”來為科技創新、科技自強提供保障。

（三） 兩次經濟斗爭的封鎖方式比較

對比1931-1934年中央蘇區所受到的經濟封鎖，發現兩次經濟斗爭具備一定的相似性。第一，雙方都試圖通過建立關稅壁壘來縮減雙方的貿易規模，形成“剪刀差”現象，破壞我方金融貨幣的穩定性；第二，蔣介石政府嚴格把控洋油、西藥等當時蘇區不能獨立生產的重要物資產品。如今，美國政府也在芯片、航空器等高端制造產品對華出口上進行封鎖。兩次經濟斗爭中，對方的制裁目標都是打壓我們制造業的創新能力，阻礙我們形成更完備的、更暢通的、更廣泛的貿易網絡；第三，無論國民黨政府還是如今的美國政府，都采用一種壓迫性的、對抗性的方式封鎖我方經濟。

由此可見，中國不能將希望寄托于美方政策的改變、放松，而是要時刻保有“敢于斗爭、善于斗爭”的精神。因此，兩次經濟斗爭的經驗和思路具備一定的借鑒意義。

四、土地革命時期中央蘇區經濟斗爭對中美貿易戰的現實啟示

受新冠疫情影響，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遭遇阻礙，大宗商品交易市場不斷動蕩，國際貿易往來日漸萎縮。國際上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保護主義、單邊主義抬頭，嚴重沖擊了現有國際秩序，國際格局正在重塑。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現在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面對復雜的國際形勢，我們要堅定歷史自信，發揮歷史主動性，總結斗爭經驗，以保持我國經濟平穩健康發展。

（一） 共建“一帶一路”，穩定國際經濟貿易格局

中美貿易戰以來，美國高筑關稅壁壘，試圖以中國市場對美國產品的高依賴性提高商品出口價格，利用一定的貿易順差打壓中國產品，從而在短期內令人民幣貶值，降低人民幣在國際市場上的購買力、公信力。當年白區對中央蘇區的經濟封鎖，國民黨反動派對生活必需品和軍需品嚴格控制，與今日美國貿易保護相似。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我們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把實施擴大內需戰略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機結合起來，增強國內大循環內生動力和可靠性，提升國際循環質量和水平”。因此，我們要在建設新發展格局的基礎上發揮“一帶一路”國際貿易新格局的優勢，加大對外開放、穩定國際經貿合作關系。除此之外，中國也應推行稅收改革，減輕企業和居民的負擔，以增加國內需求，減少對美國的市場依賴。

（二） 創新驅動發展，科技獨立自強應對技術封鎖

土地革命時期中央蘇區因白區先進工業產品的傾銷致使自身經濟支柱產業萎縮，進而造成蘇區軍民生活失衡。如今，美國作為科技大國，在計算機、醫療衛生、人工智能等多領域對我國進行專利、人才封鎖，在市場高度集中化中傾銷高端制造產品阻礙中國技術創新。

目前，以人工智能、生物科技、芯片制造等為核心的新技術交錯涌現、更新迭代，第三次產業革命悄然來臨，高端制造業滲透到經濟社會各個領域。因此，中國應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堅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著力提升高等教育質量，建設可持續的人才智庫，打贏核心技術攻堅戰，做到科技自立、人才興國。

（三） 增強“四個意識”，深化“四史”教育助力民族復興

1931-1934年中央蘇區的經濟斗爭史，中國共產黨人面對敵人的軍事打擊、經濟封鎖，在極其嚴酷的戰爭環境中進行經濟建設的偉大歷史，為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創造物質基礎。如今，中國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帶領下進入新時代。

世界之變、時代之變、歷史之變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開，我們應當持續深化黨史學習教育，以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從黨史、新中國史、改革開放史、社會主義發展史、中華民族發展史中汲取養分，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