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丁
有這樣一些人,也許你也遇到過,平時成績平平無奇,卻在高考時實現了逆襲。他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人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么大的能量……
這是我一個好朋友“面筋”的經歷。
當年我們經常一起回家,但他有“兩個家”,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而我家在東邊,所以能不能順路要看概率。如果我們順路,他一定要在路口拐彎處綠色小吃車那兒買一份烤面筋,美其名曰“今天烤面筋,明天考北京”。但我一直不忍心提醒他,他想上北京的學校,就他的成績而言,恐怕是天方夜譚。
4月我們二模,清明節前放榜。大家圍在小小的告示牌前等貼榜的老師。一個年級總共300多人,考前200名就能上榜。榜來了,每個人都急迫地在紅色蠟光紙上搜尋自己的名字。面筋看了好幾圈也沒找到自己期待的“榜上有名”。
清明假期回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嬉皮笑臉了,也不下課擠到教室后面聊天,一個人坐在那兒,有時候看書,有時候發呆。那天他路上沒買烤面筋,一直陪我走到我家樓下。一路上他就問一個問題:“你是怎么學的?”先問數學,再問英語,接著問語文,最后問地理、歷史和政治。我倆坐在樓下的石凳上聊到門房大爺的《新聞聯播》片頭曲響起,他才跟我揮手告別。
面筋一反常態地努力。早上遇見他,手里拿著單詞卡背單詞;到學校早讀,用“爆讀法”狂讀文言實詞;課間在抄錯題,叫他出來聊天也不出來;午休去食堂吃飯,中午回教室自習;晚上放學我再沒見他買過烤面筋,用他的話說——“戒了”。
“戒了”烤面筋快一個月后,面筋如愿以償登上了紅榜。遺憾的是那次我們班成績特別好,他的班級排名幾乎沒什么進步,卻登上了紅榜的倒數第二位。面筋不高興也不難過,一臉認真地說:“離中傳遠著呢。”我問他:“你現在幾點睡覺?”他說:“不知道,凌晨三點代多吧。”他又補充:“我爸打完麻將回來就睡。”就這樣,面筋又堅持了一個月,中間聯考已經是班里二三十名,語文甚至考了全班第二。
高考前一天,看考場回來的路上我遇到了面筋。他問:“你說我能考上嗎?”我跟他說別想這些,考就是了。面筋拉我提前一站下了公交車,說是要去買烤面筋。我問他,不是戒了嗎?他笑著說:“最后一次了。”
下過雨的夏天傍晚,老板從車下的袋子里拿出兩串面筋,把鐵板燒熱,面筋發出細細的咝咝聲。雨水和泥土的氣味混雜著烤面筋的豆腥味、油香味以及很快撲面而來的辣醬的味道,就像三年的高中生涯,五味雜陳,又倏忽而逝。“好了,小伙子,拿著,高考加油!”老板說。
晚上,面筋給我發短信,說他拉肚子了。我當時蒙了,他吃了這么多年烤面筋,從來沒壞過肚子,偏偏高考前吃壞了。我不知該怎么辦,讓他要么去醫院,要么就在家先吃藥觀察,也不知道那個晚上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翌日,高考。兩天就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整個人都像被腎上腺素吊著,罩在一種緊張和興奮的情緒之中。考完回家發短信問面筋考得怎么樣,他沒回我。
后來,我在學校碰到了面筋,他精神飽滿,興奮但又有點克制地說:“中傳有戲了。”后來放榜,我看到他的名字后面赫然寫著“中國傳媒大學”。那年他運氣很好,報的專業雖然在全國是熱門,但在我們省乏人問津,結果如愿坐在了第一志愿的幸運快車上。面筋的“逆襲”是多么不可思議——從倒數第五,還不夠一本線,到班里第十,考上中國傳媒大學。
高考結束后很久,我調侃他:“你還吃烤面筋嗎?”他嚴肅地說:“不吃了,這輩子都不吃了。”
楊子江//摘自知乎日報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稻荷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