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明洪
原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中央美術學院教授、著名畫家黃永玉如今已是98 歲的高齡,但精神依然矍鑠。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新作不斷出現,且繪畫尺幅也越來越大。很多人對這個“老頑童”的長壽秘訣感到好奇,可黃老的回答卻一如既往地充滿了幽默:“我抽煙、晚睡、不吃水果,主要不考慮養生問題。”還開玩笑說:“我死的時候可得弄清楚我是不是真的死了,要記得在腳底下撓癢或者拿針扎我一下,否則等送到電爐一燒,再叫開門就來不及了啊!”黃老的高壽,和他心態平和、樂觀幽默、喜歡讀書、經常運動、自得其樂等有著一定的關系。


黃永玉
黃老心態平和,在他的臉上,你看不出半點焦躁與煩惱。“不少人進入老年之后,都會產生失落感,認為時日不多、好景不長了,對生活失去信心,消極地打發余年。更有甚者,人未老、心已老,人未去、心已死。這種想法,不利于老年人的身心健康。隨著社會的進步、生活質量的提高,人類的預期壽命逐年增長,百歲老人不為鮮見;而人們對于老年的概念,不過以60 歲為限。其實,60 歲的老年人尚年輕,尚可活得更瀟灑、更‘多情’。”黃老還解釋“多情”的含義:老年人想健康長壽,就要愉悅心情、增進友情、鞏固愛情、注重世情。愉悅心情,是指保持良好情緒,心胸開朗,逢事淡然處之,勿與人爭高低,要培養自己的業余愛好,確立精神支撐。琴棋書畫、種花養鳥,都是最佳的選擇。增進友情,是指老年人切忌孤獨,應廣交朋友,參加一些力所能及的文體活動;或結伴郊游,到大自然去領受山光水色的恩澤;或與忘年朋友交流思想,汲取青春活力,使老年生活興味盎然。鞏固愛情,是指人越是到了老年,越要珍惜、鞏固愛情;即使是喪偶老人,也要重組家庭,延續愛情。注重世情,是指人進入老年,也應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行為舉止。走路要有精神,舉止不僅要干凈利落,還要注重儀表。
黃老是一個幽默的人。一個簡單的故事,從他嘴里說出,就充滿了幽默,這種幽默并非刻意制造,而是從黃老骨子里自然流淌出來的。曾有人問他:“回首九十年,您對哪件作品最滿意?”黃老笑道:“哪一件都滿意。就像母雞下的蛋一樣,你能說它對哪一個不滿意?”又有人問:“與過去的作品比,您現在的作品有什么特點?”黃老說:“我講不來。就像我前面說的,一只母雞生了蛋,你問它第三只蛋比第一只好在哪里?它不會告訴你。但我和母雞也不一樣,母雞下了蛋要大叫,我沒有。”黃老曾寫過一本散文集《比我老的老頭》,里面妙語連珠。書中有一幅畫鸚鵡的畫,黃老題了八個字“鳥是好鳥,就是話多”。吳作人的妻子、93 歲的畫家蕭淑芳看了《比我老的老頭》后,覺得很有意思,就向他多要了幾冊。“我沒有那些很大的理想,我就是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表達出來。也沒有為一種什么‘偉大的意義’去嘗試,沒有。寫出來,朋友喜歡,就開心了。”65 歲時,黃老曾在《六十五歲自畫像》中不無感嘆地說“余五十歲前從不游山玩水,至今老了才覺得十分好笑”;90 歲時,黃老又畫了一幅自畫像,畫面上的他赤足坐在地上,高舉著雙手大笑“九十啦”,活脫脫的一副“老頑童”模樣。
“天天看書,天天寫畫”是黃老幾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方式,對黃老來說,讀書就像吃飯那么自然。黃老讀書涉獵廣泛,從《毛澤東選集》到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從《達爾文日記》到《莊子》,從《浮生六記》到屠格涅夫的《獵人日記》等,不管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來者一概不拒。黃老說:“與一個聰明人談話是幸運的。讀一本好書就是和一個聰明人談話,讀一萬本好書就是和一萬個聰明人談話。因此,我讀書很雜,什么奇門遁甲我都要看,我看書不是為一時之用,但有朝一日會有用也說不定。”黃老舉了一個例子:年少時,他看過萊伊爾的《地質學原理》和達爾文的《一個自然科學家在貝格爾艦上的環球旅行記》,其中有關軍艦、地質學、巖石學、環境學的知識對他作畫大有裨益。“你畫巖石,總不能將水成巖和火成巖畫在一起吧!這是常識啊!”黃老曾在《我小時不喜歡讀書》這篇短文中談及自己對讀書的感悟:“我讀了不少翻譯家介紹過來的外國書。和一個人要搞一點體育活動一樣,打打球,游游泳,跳跳舞,能使人的行為有節奏的美感,讀書能使人的思想有節奏感,有靈活性,不那么干巴巴,使盡了力氣還拐不過彎來。讀一點書,會讓人思考一些什么問題時不那么費力,而且覺得妙趣橫生。”
曾有人開玩笑說黃老有“多動癥”,這是因為他愛好運動。黃老喜歡登山,且自有他的經驗:“登山要步伐穩健,呼吸要調整好,深吸氣、慢呼出,喘要等登頂之后再喘。那時候,你愛怎么喘就怎么喘。半路上盡量不要休息,一鼓作氣。登山途中,不要忘記欣賞山中的美麗景色,這有助于緩解疲勞。常登山,腰板直,腿腳靈便,好處很多。登頂之后,你就有一種成就感,心情也會隨之舒暢。”在黃老的萬荷堂后,吊著一個沙袋,重十余斤,他每天都要打數次沙袋。由于擊拳有力,時間一長,練就了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拳擊基礎。一次,一位少林寺武僧來拜訪黃老。在萬荷堂里,武僧—拳就將吊著6 根尼龍繩的沙袋打飛了,看得黃老目瞪口呆,直呼“厲害”。除了登山和拳擊,黃老對其他體育項目也頗感興趣。早年,他喜歡打乒乓球,后來又喜歡上了排球,尤其愛看女排比賽。他在一篇文章中贊美女排姑娘:“看看女排,想一想,人的能量潛力能發揮到什么程度?都像她們這么干,咱們的‘四化’會暢通到什么光景?這真令老漢我要為祖國干杯!”黃老對足球也很關心,他總愛把足球與人生聯系起來。“人生其實極像在踢足球……就像人在事業上、藝術上要取得成就、做出貢獻一樣。”
黃老是畫家,有人想當然地認為:畫畫是他的第一愛好。其實不然。除了繪畫,黃老對木刻、雕塑、版畫、油畫、書法等都“玩”得十分純熟,散文、小說等文學造詣也都有公論。如果按他自己的話來說,第一選擇是文學。“我喜歡寫東西,比畫畫更喜歡,語言本身就讓我開心。”并認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本身就是快樂的。我畫畫的的確確是玩,寫文章也是如此,我寫到得意的地方,就哈哈大笑。”黃老還喜歡車、茶、京劇、照相機、古典家具等,光是他喜歡的煙斗,就收藏了六七百個之多。不僅如此,他還喜歡養猴、養貓頭鷹、養鸚鵡。他養的鸚鵡,不但會說“老板你好”,還會說幾句英語。同時,他還傾盡心力,在北京郊區設計了一件建筑藝術品——萬荷堂。萬荷堂占地6畝,不論是建筑格局,還是屋內的桌椅、壁爐等,都有一種古典閑適的情調,仿佛靜靜地向人們述說著主人的心靈境界和卓爾不群的生活方式。每年7 月,荷花盛開時,他就在紅花綠葉間流連忘返,欣賞荷花超凡脫俗、臨風亭立的神韻。黃老對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情有獨鐘,這一點在他的經歷中、繪畫中或是生活的點點滴滴中都有充分的體現。也許,黃老建造萬荷堂的初衷,就在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