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愛

在我8歲至今的10年里,我一直追尋著一種紛亂的、充滿恐懼的愛。我是一名專業自由式滑雪運動員,腳上的一雙雪板、22英尺長的U型池和各種特技動作刺激著我的腎上腺素,也讓我上癮。
但正如那些讓人著迷的戀人一樣,他往往可能會反復無常。興奮、不確定和壓力,這些感覺最終匯為的是“恐懼”。
如果這些感覺能被識別和積極利用,那么每一種感覺中都有一些微妙之處可以幫助你成功,而如果你忽視它們,你就離受傷不遠了。
雖然從事極限運動的運動員很容易被貼上“無畏”或“任性”的標簽,但沒那回事兒。我們要違反自己的生物直覺,把自己置于風險之中。雖然會盡一切努力做好身體上的準備,但從陡坡上起飛并把身體拋到空中時所將面對的雪坡是不會講情面的。
我們并非無視恐懼,而是要培養自我感知,進行深思熟慮的風險評估,從而與恐懼建立起獨特的關系。
這項工作的第一步是具象化:在我嘗試一個新的技巧動作之前,我會感到胸腔有一種緊張感。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在想象中伸展我的雙腿,然后在腦海中描繪如何以相反的方向扭轉我的上半身,產生扭矩,然后再讓它朝另一個方向彈回來。
在我的感知里,我已經是飛在空中的狀態了。我在躍起后第一時間會看到自己的背后,然后身體旋轉會把我的視線拽向頭頂萬里無云的天空。風聲如同一種音樂,每一個360度的旋轉都在為我的運動提供音樂般的節拍。
當我的腳在身體下面時,我就可以把身體拉到第二個空翻前的一瞬間,發現最終落地的地點。當我再次面向前方時,我會想象著我的腿在腳下擺動,并讓雪鞋的前端承載著我的重量碰到地面。我露出微笑,然后睜開眼睛,一個1440度的翻轉動作就完成了。
在完成“具象化”的幾秒之后,我胸腔中的緊迫感會有一陣上下波動,然后開始擴散。
興奮感是腎上腺素的產物,也是我所酷愛和著迷的存在。我既有著對自己創造奇跡的信心,也會產生對即將到來的不可預知體驗的興奮感。我聽說這個狀態可以被稱為“入境”。當我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完成1440度偏軸轉體動作的女性雙板滑雪運動員時,就曾體會過這樣的心境。
不幸的是,你心中的不確定感往往很容易壓倒自信心。不完美的準備會使手心出汗,并讓緊張轉移到胃里,每次呼吸都比上一次更淺。這種感覺不是恐慌,而是某種類似于畏懼的感覺。如果我選擇忽略這個安全機制,我的身體可能會在空中不由自主地行動,旋轉會失去控制,可能會產生災難性的后果。
每個自由式滑雪運動員都要識別出興奮感和不確定感之間的細微差別,在最大限度地發揮能力的同時,把受傷的風險減少到最小。
最后要講的就是壓力。這是一種用途很廣泛的能量源。在我提到的與恐懼相關的幾個方面中,壓力是最主觀的。家人和朋友的期望,激烈競爭的時段,乃至于可能獲得贊助的機遇,都可能成為壓力。對于那些能把握分寸的選手來說,壓力可以變成一種幫他們迎接挑戰的積極力量。但壓力也可能會讓你一敗涂地。對于這種埋藏在心底的、渴望“證明自己”的感覺,運動員既可能會選擇壓制它,也可能選擇強化它,而這很大程度上要取決于自信心。
作為一個剛剛成年的女運動員,我對這方面還是很有些自豪的,我可以增強自己的自尊,并盡量減少自己對于外界期待的需求,從而控制身邊的壓力。
無論孤身一人還是面向整個世界,我都專注于感恩當下、判斷當下,并享受體育帶給我的快樂。
雖說我個人和這個世界的視角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演變,但有一件事是不會變的:無論到什么時候,在恐懼面前的我都會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
小黑//摘自《紐約時報》,本刊有刪節,攝圖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