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通過文學尋覓光,我也想為別人帶來光。這是我最初的文學理想。那時是1997年前后,20多歲的年紀,一切都那么美好而充滿希望。從那之后,文學成為“我表達自己,獲得快樂”的日常,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鹽,或甜”。
2008年,我在一群熱心的文學愛好者的鼓動下,策劃、組織編寫了一本地方文化指南性讀本《走進信宜》。這部書里,介紹了一位人物李孝式,他身份特殊,是馬來西亞開國元勛、首任財政部長。我到他的故鄉、有“千年古郡”美譽的鎮隆去走訪,沒想到,有更多的人物紛紛浮出水面……回來一查僑聯的相關資料和地方志,才發現廣東省信宜市150多萬人口中,歸僑、僑眷、海外鄉親就有50多萬,其中又有近40萬人是“南洋客”或“南洋客”的后代。
于是,我走進了鎮隆的李家和馬來西亞的李家。采訪86歲高齡的馬來西亞皇室拿督、李孝式的長子李劍橋,聽他講述他父親的輝煌往事和傳奇經歷,還有他親身經歷的那些與中馬兩國的歷史淵源、逃難中的浪漫往事、女強人式的祖母對他特殊的疼愛……聽他回憶與他父親一起走過的歲月,一同經歷的歷史事件,幾百萬華僑華人安身立命的馬來亞(馬來西亞前身),從殖民地走向獨立的那段全世界都沒有先例可循的獨立史。那些歷史絕不是“一個人的百年風云”,也不僅僅屬于馬來西亞和海外華人,而屬于我們整個人類。
我和李劍橋老先生因為一次次采訪,由最初的陌生變得像相識多年的朋友。對于正在遠去的“南洋”,我也有了更近更深的了解。于是就有了“南洋客”三部曲:《百年風華—— 李孝式傳奇》《南洋客和他們的后裔們(上)—— 廣東人的馬來亞往事》《南洋客和他們的后裔們(下)—— 遠去的南洋》的相繼問世。
《百年風華—— 李孝式傳奇》公開發行后,被評論界譽為“第一部真實地反映規模巨大的華裔‘南洋客’歷史面貌的長篇報告文學,以典型個體為切入點,全面地反映了‘南洋客’們一段非凡而壯闊的集體生命史”,并先后榮獲湖南省第九屆丁玲文學獎和廣東首屆“有為杯”報告文學獎。但我知道,在浩瀚的文字海洋里,這不過是滄海一粟,微不足道。我在意的是,它于我的確是一種全身心的投入,一種沒有保留的付出。
這些年,因為工作我去過很多地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有許多發現、感觸和思考,當然也有一些難忘的瞬間、暖心的經歷和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每次,我都會習慣性地寫下一些類似日志或游記的文字。畢竟,人生的每個瞬間都是一去不復返的,能夠重溫的唯有記憶。
重讀散文集《此在與遠方》,也許是那些文章都寫得比較及時的原因,過去的很多經歷,其實已經隨著時光飛逝而接近忘記了,現在隨著對這些文字的重溫,仿佛又重新經歷了一遍,不經意間,就被自己感動了。而文學的魅力和意義,大約就在于此吧。
比如這部集子里的長篇散文《我的幸福時光》講述的是回家鄉湖南澧縣的所見所感,寫了一路的經過,寫了故鄉的人情與親情,里面有太多的往事,有自己的至親之人。文中描述有幫媽媽干農活的場景,還有青梅竹馬的小伙伴,離去的祖奶奶……
我清晰地記得,那篇《走進阿拉善》是在《百年風華——李孝式傳奇》首發式后,與文友相攜前往內蒙古采風寫成的。那是我第一次走進沙漠,一切都很新奇,我就是懷著那種新奇的心情記下了沿途的壯美風光,順便將同行的幾位很有名氣的作家也寫了進去,毫無保留地向讀者描述了巴丹吉林沙漠、額日布蓋大峽谷、阿拉善的美食與美酒,還寫了在賀蘭山深處探討文學的所見所聞,讀過的朋友都說整篇散文就像一部精彩的紀錄片,有光有影,還有濃濃的人文情懷。
這部集子的容量豐富,幾乎涵蓋了我自己文學之外的一些行跡,值得敝帚自珍。
《向家灣》是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醞釀已久,初衷是獻給故鄉和童年,獻給母親和她的祖先……沒想到寫的過程中帶出那么多極富時代感和歷史感的故事,也算是一份意外收獲。
至于通過一個農民家族的百年興衰,折射中國百年時代變遷和中國鄉土文化傳承的歷史命運,那是評論家解讀出來的。確實,這是一部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進行解讀的小說。小說面世后,在一定范圍內掀起了一股“向家灣熱”,好多讀者紛紛發來閱讀札記、讀后感、文學評論,對小說進行各種“定位”。諸如家族敘事、鄉土文學、尋根文學、都市文學、女性小說等不一而足,凡此種種,常常令我感動不已。
《向家灣》的敘事時間跨度從1920年到2020年,地域跨度從粵西南到湘西北,內容涵蓋民國時期農村的苦難輝煌、特殊歷史時期的個體命運、改革開放前后農民的鳳凰涅槃、跨世紀一代農村青年的勵志人生等,不同層次的讀者都可以從中獲得與自己相宜的閱讀體驗與收獲,這是我身為作者深感滿意的地方。
我也以此致敬文學,同時紀念自己走過的文學之路。世事變幻,星移斗轉。無論文學在大眾還是在角落,今天依然是最具有凝聚力的存在。
(摘自《中國婦女報》)(責任編輯 張宇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