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L視角下非典型歷史街區保護更新方法探討
——以上海田子坊為例

杜 揚 河南農業大學

歷史文化街區是指“經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核定公布的保存文物特別豐富、歷史建筑集中成片、能夠較完整和真實地體現傳統格局和歷史風貌，并具有一定規模的區域”。但也有許多的歷史街區或因傳統風貌完整性遭到破壞，或因保護價值遭到重大損壞，不能達到典型性歷史街區的認定標準，難以納入到法定保護體系中。但值得關注的是，這類非典型歷史街區的保護與更新對城市的發展同樣有重要的意義。本文探討的上海田子坊就是這類街區的典型代表，筆者以非典型歷史街區的現狀特征為出發點，在歷史性城市景觀的視角下，對其保護和更新策略進行初步探討。

1 歷史性城市景觀的（HUL）概念

在歷史街區保護的背景下，歷史街區的性質轉變也標志著傳統到現代的轉變。當前，人們對城市歷史文化的理解更加包容化，早已超越物質層面，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寄托，關注點不僅僅是現存的實體空間，更是對城市的文化價值有鞏固構建的作用。

針對21 世紀城市遺產保護的機遇與挑戰，2005 年世界遺產委員會定義了“歷史性城市景觀（HUL）”的遺產概念，其是文化和自然價值及屬性經歷史層累積淀而成的城市區域[1]。它是一項整合現代城市和歷史建成環境保護的政策和實踐的工具，包含了三個觀念——整體觀、包容觀和發展觀。

整體觀意味著對城市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不能只局限于關注歷史遺存的實體空間，而要超越這個局限的范疇，在城市背景及地理環境的整體視角下，解讀城市文化遺產價值。包容觀強調在對城市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以及現代城市發展的過程中，需要關注城市歷史文脈以及歷史演變的過程，使現代建筑與歷史環境共存。發展觀則是在當代城市經濟、社會、環境等各個領域綜合發展的基礎上，以發展的眼光將城市作為一個不斷進化的復合體，把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城市的發展聯系在一起。

2 非典型歷史文化街區的現狀特征

1994 年，我國歷史文化的保護體系正式形成。但事實上，從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歷史城市逐漸出現碎片化的發展趨勢，其保護階段也經歷了歷史城市保護、歷史文化區保護、歷史街區保護的幾個階段。在1996 年的歷史街區保護研討會上，建設部常務副部長葉如棠表明，“我國雖有眾多的古城，但至今保存完好、符合歷史文化名城條件的還只是少數，但在許多城市和鄉村中，局部保存著完整歷史風貌的街區確實是大量存在的。選擇若干歷史街區加以重點保護，通過此類局部地段來反映歷史城市的風貌，是一個現實可行的方法”[2]。

但是遺憾的是，部分歷史城市找不出完全符合國家標準的歷史街區，國家城市保護缺少承載城市歷史文脈的載體，面臨風貌缺失和功能衰退問題。一直以來，對于這類街區的保護更新往往采用拆建的更新方式來追求經濟效益，而較少關注城市歷史記憶，使原有歷史街區的形態遭到破壞[3]。

2.1 上海田子坊的的價值特征

上海田子坊始建于1930 年，位于中國上海市康泰路210弄，長度僅420公尺。作為非典型歷史街區，它保留了20 世紀初期的老上海建筑材質肌理、傳統裝飾符號、民居景觀等文化元素，營造了老上海獨特的文化氛圍，也是中國最具特色的歷史街區之一。

（1）歷史底蘊極其豐富。田子坊的修建距今已有近100 年的歷史，它的營造基礎是老舊弄堂和廠房，周邊遺存著上海城市各個歷史發展時期的典型建筑，有老式和獨棟的西式洋房、鄉村氣息的傳統民居、典型的石庫門建筑和廠房建筑，這些不同類型和風格的建筑都記錄著上海的發展史，具有重要的歷史文化價值。

（2）藝術體驗價值較高。1998 年末，“一路發文化發展公司”入駐田子坊，之后便開啟了舊廠房改造建設創意產業園區的先河，此后，泰康路被當地政府明確定義為“工藝美術品特色街”。隨著田子坊街區的逐漸發展，越來越多的藝術類商店或工作室等入駐，上海田子坊被人們評為上海最有文化藝術氣息的五條街道之一。

2.2 上海田子坊面臨的問題

隨著更多商業和娛樂業的入駐，上海田子坊街區也面臨若干的現實問題。第一，為了獲得更多的收益，大量資本的入駐打破了田子坊原有“藝術創意產業”的定位，隨之而來的更多是現代化的時尚產業和娛樂業。文創類的店面越來越少，藝術創意文化遭到蠶食，上海田子坊自身的藝術特色也逐漸消失。第二，上海是一個移民城市，在特殊歷史時期，不斷有外籍人口流入，因此無論是建筑還是人們的生活方式都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使街區無論在業態還是城市空間上都具有多樣性和混雜性。第三，商家的更多入駐使田子坊原有的生活形態難以維持，一層租金高于二層租金，街區原本和諧的鄰里關系變得緊張，擾民現象也時有發生。許多居民不得不將自己的住所出租，搬去別處，或者直接將其改為與商業街區業態匹配的店鋪，這其中包含了原住民的頗多無奈。

3 HUL 視角下非典型歷史街區的認識

歷史性城市景觀空間維度認知主要包括城市實體空間的本體特征和環境特征，同時比其他理念更強調歷史背景的重要性。

3.1 文化價值的關聯性

HUL 強調對遺產環境、社會文化背景的整體性關注。有些學者將其理解為“歷史文化要素的系統性內在關聯性”[4]。

從歷史演化上講，上海田子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20 世紀20 年代，田子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弄堂工廠群，一部分是傳統里弄住宅區。在1932 年之前，該地塊只是一個整體，后來經過當局進行規劃改造，才形成了地塊的大體框架格局。20 世紀20、30 年代，泰康路街區逐步成熟，分布著各類不同規模的手工產業作坊或工廠。20 世紀40 年代，入駐商業逐漸增多，街區工商業逐步繁榮。由于歷史的原因，1949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上海工業結構因受到中國官僚資本和外國資本的控制導致嚴重畸形，泰康路工業結構大多以手工勞動為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國掀起了對各類企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的浪潮，泰康路街區也進行不斷地改變，私人作坊改為民居，國有工廠進行轉型改建。20 世紀80 至90 年代，康泰路兩側工廠在特殊的社會背景下閑置下來，1999 年在政府的支持下正式被更新改造為藝術創意街區，經過多年的發展，上海田子坊以華麗的姿態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從某種程度上講，經過歷史的更迭，上海田子坊的人文記憶要高于其街區建筑的本身，盡管人們只能看到建筑的實體，但是歷史情境仍可通過游客在街區的所見、所聞、所想得以重現，這就是上海田子坊的文化價值。

3.2 歷史發展的層積性

歷史性城市景觀的核心，是人們應該正確看待城市歷史發展過程的層積性，并且要承認它本身存在的意義以及帶給人們的價值。人們現在所能看到的一切風貌都是在歷史的推演下，不斷發展積淀而獲得的結果。因此，多元風貌是歷史城市發展演化的縮影和結果。多重層級的保護重點，應當從關注特定歷史階段的遺產擴展到歷史過程、集體記憶、多樣性等內容[5]。

上海田子坊沒有大量且統一連續的歷史風貌，在特殊的社會背景下，田子坊經歷了不同程度的更新改造，形成了不同時期和不同風貌的建筑遺存，這些建筑遺存對于當代的歷史街區保護也具有非常大的意義。據統計，上海田子坊現存廠房建筑、石庫門建筑、傳統民居、西式洋房等歷史建筑，正是這一系列的歷史遺存共同串聯了上海田子坊的的歷史文脈，是老上海的記憶縮影。

因此在田子坊的保護和更新中，一方面要挖掘街區內不同類型建筑的意義和價值，展現街區建筑的豐富性和特殊性，尤其能夠體現上海歷史發展過程的中西方建筑；另一方面，要保持建筑風格的多樣性，但要注意，這不是歷史街區風貌的破壞，而是不同時期城市發展的價值體現。

3.3 干預措施的前瞻性

在傳統觀念下，城市遺產可能僅僅代表一個靜止的物品，或是歷史遺留古跡，或是傳統手工藝品，這種將城市歷史遺產保護“物化”的現象造成了城市遺產保護的諸多困境。因此，應前瞻性地看待歷史街區的發展和保護，確保城市文脈可以和當代現實發展有機的結合，并滿足現代化需求，在動態發展的過程中保證城市發展的生產效益和可持續發展，采取適度的干預措施，超越視覺范疇，為城市帶來更大的收益。

干預措施的保護指向為上海田子坊提供了啟示。一方面，田子坊的歷史文化價值較高，可以成為現代城市空間的重要節點，因此可以選擇對田子坊的特色建筑進行評價篩選，充當街區景觀建筑，設置景觀節點，充分突出田子坊濃郁的上海風情。另一方面，對上海田子坊整體業態進行調整，仍然保持上海田子坊“文化創意”的定位不變，適當減少餐飲和一些與上海特色不符的零售產業，使上海田子坊的特色產業呈體系化，打造上海獨有的文化創意名片。

4 基于HUL 的上海田子坊的保護規劃探索

在HUL 的理論基礎上，上海田子坊的價值被再次定義，這是上海重要的歷史記憶。中西結合的建筑風貌和上海街區特色商業清晰完整地訴說了上海故事，包含了眾多上海人文精神和情懷，與其他千篇一律的歷史街區不同，上海田子坊是非典型歷史文化街區的標本。

4.1 整合歷史空間脈絡

從20 世紀20 至40 年代的發展，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的轉型，再到1999 年正式被定義為“藝術創意街區”，直至現在，上海田子坊仍舊是上海市的游覽勝地。在上海獨特的浪漫風情中，田子坊營造了不一樣的街區意境，這一歷史意境的形成有兩種原因，一是在特殊的歷史背景下，田子坊形成具有中西風格混合的街區建筑群，置身于此，仿佛能看到它在不同歷史時期下的街區樣貌。二是田子坊具有上海獨有的文化特色，如工藝小巧精致、藝術百花爭艷、飲食兼容并蓄，氤氳在繁華都市的上海風情，令城市散發出更迷人的魅力。在此脈絡的基礎上，上海歷史文化早已成為田子坊乃至整個城市的核心名片。因此，上海田子坊的保護和改造，可以通過對上海歷史的挖掘，進行街區歷史空間的脈絡整合，確定街區內代表性歷史建筑，結合地方特色的景觀小品，以“訴說故事”的演繹手法將上海文化符號重新展示，并串聯起散落在歷史街區內的記憶碎片，策活文脈，提升田子坊的整體文化氣質。

4.2 構建整體保護系統

歷史文化街區的整體性保護，一方面，需要在現代發展的背景下，將歷史空間和現代要素進行整體性建構，使歷史空間也可以在現代化的視角下，進行進一步的追溯和解讀。另一方面，需要符合人們對城市空間規律的認識，以及滿足人們的行為需求。基于上海田子坊空間和業態具有混雜性的事實，街區需要整體性地構建一個貫穿各要素的整體保護系統。

依據前文對街區歷史的解讀，可以在田子坊的歷史特色營造上，確定“文藝街區，上海風情”兩大特色主題，以田子坊內充滿市井氣息的街道為基礎，適當植入現代時尚元素。同時，結合田子坊石庫門建筑、廠房建筑、傳統民居等不同時代風格的建筑，進行適度的整治更新，構建一條展示上海田子坊街區風貌發展的時間軸線，訴說上海故事。

4.3 建設虛實展示路徑

城市景觀方法歸根結底是圍繞生活，這包含了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歷史街區的保護和更新應該在實體空間的基礎上，賦予其精神價值，采取虛實結合的展示方法，建設街區文化展示路徑。因此，歷史街區的保護和更新首先應該活化歷史，賦予其活態體驗。在生活功能和城市服務的基礎，進一步引入城市歷史的概念，保證街區具有生活氣息的同時，通過一定的空間組織，以主要歷史景點串聯成街區“主線”，融入城市道路景觀“點”，同時街區內部小道為輔，使人們隨時能夠在歷史街區感受到街區的歷史文化氛圍。

但是，只進行實體空間的保護更新往往只能停留在表面，應更加注意精神文化的宣傳，景觀節點的設置要結合精神價值的提升，可以在其旁邊設置文字類展示臺，以便人們更好地解讀街區歷史內涵。

5 結語

隨著社會的發展和國家對于歷史街區保護力度的加強，我國的城市發展追求已經從量的追求轉向了質的追求，非典型性歷史街區的保護和更新同時滿足社會和集體記憶的需求，其價值認知也更加的多元化。

本文僅以上海田子坊為例，在HUL視角下提出一些針對性的思考，試圖為非典型性歷史文化街區，找到保存與更新的一個平衡點提供借鑒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非典型歷史街區可能面臨著更多的現實問題，尚有更多需要探索的地方，對于此類歷史街區的研究應該更進一步地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