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冷水上集市：湄公河上的“人間煙火氣”

●撰文/唐藝

■ 售賣南瓜的商家將一個南瓜掛在桿子上展示

湄公河下游，越南的第四大城市芹苴像是被藏在深閨中鮮有人知曉的小家碧玉，一直以來人氣都不高。曾有人說，湄公河將最美的一段給了芹苴。相比繁華的西貢，芹苴更有越南當地的味道。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廣闊的水域賦予了這座城市獨特的水上風情，也讓芹苴有著越南最大的水上市場——丐冷水上集市。馮唐曾說，菜市場是一座城市的美感所在。乘一艘小船，漂浮于河流之上，穿梭于攤販木船之間，聽著小販彼此敲定著交易價錢......這擠挨挨、熱騰騰的人間煙火氣在河面上裊裊飄散，呈現出一幅越南水鄉生活的生動圖像。

流轉多時，仍是水鄉

芹苴有著越南乃至整個中南半島最肥沃的土地，是越南最大的稻米產地，但這里不單產出稻米，還出產上萬噸的蔬菜和水果，被稱為越南的“魚米之鄉”。

豐富的農作物讓丐冷水上集市成為了九龍江平原地區農產品和食品批發市場，是九龍江平原地區最大的水上市場之一。據說，孕育出丐冷水上集市的這條河流被稱為商業河，從芹苴市流到金甌省，流過堅江省迪石）、河仙，到柬埔寨金邊。當年，河水流經的岸邊有一個叫丐冷的村莊，這個地區非常空曠，人們經過該村時，經常在這里停下來交換貨物，買賣糧食、鹽、蔬菜瓜果等，為長途旅行做準備。該地區日漸成為了人民集中交易的場所，于是由此得名丐冷水上集市。

丐冷水上集市形成于20 世紀初 。形成初期，丐冷水上集市位于芹苴、頭籌、丐山、丐冷4 條河流交匯處，與岸邊的丐冷集市毗鄰。20 世紀90 年代，由于水路運輸遇到一些阻礙，該集市逐漸遷移到峰田縣，距離原址約2 公里處。如今，丐冷水上集市位于芹苴河下游，距丐冷橋約600 米，水面面積大，為水上集市的運營提供了良好的天然環境。

雖然東南亞許多地方的水上市場已經逐漸演變為旅游觀光性質，但芹苴的丐冷水上市場依舊是當地人重要的交易場所，少了一份商業化，多了一份樸實純粹。當地和附近的居民使用中型木船運輸農產品到丐冷水上集市銷售，而商販則使用大型木船運輸水果、農產品到各地銷售。目前，丐冷水上集市每天有300～500 艘船來做買賣，還有上百艘載著游客來參觀的旅游船。丐冷水上集市貨物豐富多樣，包括水果、蔬菜、盆景、手工藝品、家用品和食品等等。

“河上煙火氣”，最是動人心

在距芹苴市中心約6 公里處，從寧橋碼頭坐船約30 分鐘，便可到達丐冷水上集市。凌晨4～5 點，天邊的光還在密絲合縫的云層中透不出天際時，一艘艘滿載貨物的船只就開始從河面上緩緩駛來，從幾艘、幾十艘再到幾百艘，船只緩慢移動著并逐漸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卻井然有序地分布在芹苴河廣闊的河面上。

早晨氣溫還不算高，隨著太陽初升，平靜的河面開始泛起粼粼波光，坐在開放式的船上享受清風拂面，是身處越南濕熱環境里難得的愜意。河水因含沙量高而呈現渾濁的黃褐色，雖然看著不清澈，卻沒有飄散任何使人不舒服的氣味。

小船上載滿的各種蔬果和當地特產飄來的清新香氣，將一大早起床趕集的疲憊驅散；裊裊的煙霧不停地從售賣早餐小船上的湯鍋中冒出，打開了清晨躍躍欲試嘗鮮的味蕾。“人間煙火味，最撫凡人心”，正是丐冷水上集市此刻給予人的感覺。

遇到賣美食和咖啡的小販船穿梭于此，只需輕輕招手，小販便會伸出一個鐵鉤，勾住搭乘船只的船身，將游船拉近，以方便進行交易。點一杯冰咖啡，看著船夫在搖晃的船只上如履平地般熟練地泡咖啡、挖冰塊，仿佛瞬間體會了這個小城和河流間達成的一種生活形式上的默契—依水維生，依水而居，親切迷人。

丐冷水上集市和一些逐漸商業化的東南亞水上市場最大的區別在于，當地居民仍然依靠這種形式進行趕集、批發貨物，所以每一艘船上的貨物儲備都滿滿當當。

前來趕集的大部分船只都是批發商，當地的小販們都會來此進貨后再到陸地上去售賣。雖然船只密集眾多，但丐冷水上集市交易活動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而小販們也在多年的交易活動中，探索出了彼此間默契的信號。

批發商的船上一般會支起一根桿子，桿子上掛著商家需要售賣的物品，遠遠看著就好像一個專屬于他們船只的“招牌”，也像是一個“向導”，能快速指引顧客找到自己需要的商品，選擇想要光顧的“店家”。有時，一根桿子上懸掛了7～8 種蔬菜，從大蒜、馬鈴薯、南瓜到高麗菜，整齊地懸掛在一根桿子上，這船只就可以算得上是蔬果專賣店的等級了。

物品掛在桿子上十分顯眼，因此船家無需大聲吆喝招攬生意，所以即使水上集市小船密集，但也鮮有過于嘈雜的叫賣聲，反而透著一種歲月靜好的安詳。

販賣類似商品的船只通常會有序地排成一列。黃的菠蘿，紅的紅毛丹、火龍果，綠的西瓜、椰子，白的蘿卜......游水上集市就像在看藝術展，一摞摞五彩繽紛的蔬菜瓜果，為“畫作”添上了最為自然多彩的生活色調，少了一分沉悶，多了幾分生機盎然。

水上集市不僅有船只游走在河面上拿貨然后散發到各處出售，有的商人家庭還在自己的船只上居住。從上一代傳到下一代，船只似乎早已成為家庭中的一員，而廣闊的水域就好像他們賴以生存的“平地”。

TIFS

由于丐冷水上集市是早市，約10:00 左右交易的人潮、船只便逐漸散去，想要“趕集”最好在8:00 之前來訪。

■ 五彩繽紛的蔬果為水上集市增添了幾分生機

■ 丐冷水上集市

■ 售賣早餐小船上的湯鍋中冒出水汽

■ 載著游客來參觀的旅游船

潺潺延續的水鄉文化

丐冷水上集市不僅給當地居民帶來生計，也承載著獨屬于越南南方西部地區水鄉的文化價值。在特別的節慶日子里，船只會運輸五顏六色的春節花卉、果蔬，其整齊地排布在船身中，似乎為船身披上了一層好看的“衣裳”。除了熱鬧的買賣活動，迎接新春、祈求生意順暢、家庭團圓的老歌也時常會回蕩在這片繁忙的水域上，成為水鄉文化載體的一部分。

每年7 月8～9 日，為了慶祝7 月9 日越南旅游日，此地還會舉辦丐冷水上集市文化旅游節。盛夏時節，瓜果飄香，水上游船游行、才子彈唱表演、手工藝品展、龍舟賽、農產品裝置和造型比賽......各項精彩的活動無不展現著當地人的生活智慧和與水共生的默契。

丐冷水上集市于2016 年3 月10 日被越南文化體育和旅游部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如今，丐冷水上市場也已是越南的一張名片，經常成為外國劇組在越南拍攝電影時的取景地。

一艘小船，就是一方天地。小船在河面上輕搖，在水上承托起貿易運輸的擔子；商販在船上烹飪，在水上經營著生活。穿梭在瓜紅菜綠的船只中，感受水上人家的勃勃生機，體會熱鬧而淳樸的市井氣息，有誰能拒絕這樣的水上集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