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潔
“追星”這一詞起源于20世紀80年代一個非常火的臺灣組合小虎隊。當時,小虎隊在進行巡演,他們的歌迷們騎著自行車一路追尋,于是便出現了追星這個詞,這是對追星詞條的現代最早記錄。不過,追星行為其實早在中國古代就十分常見,也多有記載。比如作品膾炙人口的詩仙李白、詩圣杜甫等著名詩人,在他們當時所在的朝代就有許多“詩迷”粉絲們。以李白為例,眾所周知李白熱愛山川,足跡遍布各地。當時有一個叫魏萬的年輕人,為了見李白一面,從河南的王屋山出發,循著自己偶像的蹤跡,其間長途跋涉三千多里,經過大半年的時間,最后在揚州追到了李白。他將自己撰寫的長詩《金陵酬李翰林謫仙子》四十八韻贈予李白,李白聽了也很感動,便回贈了一首《送王屋人魏萬還王屋并序》一百二十韻。魏萬的這一行為令李白對他也信任有加,在這次會面之后,李白就任命魏萬擔任類似于現在的“粉絲后援會會長”一職,將自己的一些詩稿都交給他編輯成集。從魏萬的事例中我們也不免能看出早期的一些追星的方式(追隨偶像的足跡見面),粉絲與名人之間的一些互動(禮物贈送、“后援會”的建立),這些與現今的追星模式相比,幾乎區別不大。
現今與追星關聯性極強的一詞,便是上述提到的粉絲后援會如今的表現,即“飯圈”。飯圈來源于英文單詞“fans”,中文音譯為“粉絲”一詞。根據其發音,fan的中文的音譯為即為“飯”,由“飯”們組成的圈子也就是“飯圈”。在追星文化形成的早期,粉絲如果追某個明星或樂隊,一般會以他們個人為單位,自行購買專輯,海報,去現場看演唱會等,并沒有任何的組織管理。而近年來,隨著粉絲群體的不斷擴大,偶像經濟的迅速發展,衍生了相應的粉絲經濟,也自然催生出了多樣的追星方式,比如偶像的周邊(衍生產品)、租廣告位替偶像做宣傳、或偶像參加某些評比時為其投票以及以偶像的名義做慈善公益活動等。種類的多樣,方式的復雜,靠個人很難規范化地進行,于是粉絲們為了方便追星都會選擇加入有組織、有管理的飯圈。大學生群體,因其屬性的特殊性,比如有足夠的空余時間,較高的知識文化水平,所以他們基本也就屬于這個飯圈內的主力軍,很多大學生甚至還在飯圈內充當著領導者的角色。
根據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結構顯示,人們的需求包括,生理需要(通常指食物和衣服)、安全需要(通常指工作和生活保障)、社交需要(通常指與人進行溝通)、尊重需要以及自我實現。追星的現象基本與馬斯洛需求層次的金字塔頂層的“自我實現”目標一致。英國著名社會學家安東尼·吉登斯曾指出,通過參照他人來認識自己,是一種獲得自我認同實現的有效途徑。在追星的過程中,無論是粉絲與粉絲,還是粉絲與明星之間,這些群體的關系都存在一定意義上的交互性。他們擁有較高的群體認同感,對于很多事物的看法相似。在此基礎上,他們可以就某一認知達成共識,從而塑造一個共同體的社會價值。因此,現代飯圈的這種開放性和帶有交友性質的交互性打破了傳統意義上的追星概念,它能夠在一定意義上使粉絲獲得較高的滿足感,以此來填補其在現實生活中的某些情感空白或者價值缺失。[1]對于大學生而言,作為社會中存在的一個特殊群體,他們大部分成長于獨生子女或少子女家庭,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他們大多數人的內心是孤獨和焦慮的。而且,由于其并未真正踏入社會,大多數處于“烏托邦”式的自我設定中。于是,他們期待在所謂的某些負面的社會風氣下,保持一顆童真之心。在面對現實的僅有的學習壓力和交友甚少帶來的空虛情況下,選擇追星,希望能從追星的過程中找到自己的精神支柱,從而以此來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認同感和歸屬感。[2]
在青年學生在脫離父母的管束進入大學后,也就有了一定的“經濟權”,雖然大學生們沒有收入來源,但他們依靠父母支付生活費用,所以無法感受到經濟壓力帶來的壓迫。尤其是在經濟生活水平提高的近些年,很多父母會擔心子女就讀大學期間由于生活費的缺失而導致食宿受到影響,進而耽誤學習。于是,他們會盡可能地給到大學生超出每月所需基本費用的金額,這也就使得多數的大學生手上有不少錢,這也為大學生追星積累了一定的經濟基礎。
由于不同個體對于接受的信息存在著差異,大學生追星現象的變遷方向也存在著一定分化。由此,研究采用深度訪談的方式,嘗試發掘變遷的深層次原因。通過對15位不同時期(畢業近15年內)的追星大學生的調研對象進行深度訪談,圍繞著其追星對象、方式和原因的不同,以及大學生追星意識和現象的轉變,并作現象的解讀與原因分析。
近年來,由于國際形勢的改變,社交媒體的發展,網絡輿情在大學生追星過程中產生一定的催化作用、大眾媒體的導向性宣傳導致了一些連鎖的社會效應,對大學生的偶像認知標準產生了影響,改變了許多大學生以往對影星、歌星等娛樂人物的向往,這些從訪談中的一些同學的觀點可以看出。
諸如調研對象A(85后,大學畢業15年內):“以前讀書的時候網絡還沒這么發達,我們就是看電視聽廣播為主,所以喜歡很多港臺和歐美的偶像。”據調研結果來看,在新千年后,中國加入了世貿組織,經濟和社會加速開放,受西方文化和我國發達地區港臺文化的影響,當時的大學生的追星對象多為一些港臺明星和歐美明星。他們追星的方式也較為單一,通常是購買明星的海報、磁帶、專輯、主演的電影電視DVD,或去影院演唱會支持演出等。在當時,他們追星會更在乎明星的顏值,對明星個人的性格人品了解并不多。調研對象B(90后,大學畢業10年內):“我們讀書的時候就是韓劇特別多,然后韓國的各種綜藝在內地也被引進,男團女團也很光鮮亮麗,身邊好多同學都喜歡。”根據調研結果來看,由于日韓文化的迅速發展,尤其是受到韓流文化的影響,當時的大學生的追星對象多為一些日韓明星,且集中于韓國明星組合。他們追星的方式也變得豐富起來,除了基本的購買專輯海報、支持演出之外,還會加入自己所追明星的飯圈,購買明星的周邊產品等。這時候的大學生追星除了在意明星顏值意外,更在乎明星的業務能力,且在追星這項愛好上的支出也在增加。調研對象C(95后,大學畢業5年內):“當時我們很愛看各種綜藝、偶像劇,還有一些選秀,尤其當時很流行各種成團選秀綜藝嘛,男團女團都有,所以我們在看綜藝的時候就被這些練習生圈粉了,給他們打榜投票,希望他們成團。”調研對象D(95后,大學畢業3年內):“我沒有特別喜歡的明星吧,要看時期,比如我可能看一部劇或看一個綜藝就喜歡某個明星,但可能之后換了一部劇又喜歡上另一個了。”據調研結果來看,由于中國經濟的迅速發展,加速了文化的繁榮,也因此內娛開始崛起,出現了大批人氣超高的流量小生、小花,以及各種組合。因此,當時的大學生的追星對象就轉移到了本土的明星,且可能一個人追諸多明星。
他們的追星方式較之前來說更為豐富,多了一些打榜投票(通過購買產品,觀看節目等),相應的支出也更多了。而對現在正在就讀大學的00后,他們的追星現象就更為復雜。調研對象E(00后,大學四年級):“不是很喜歡明星,如果說追星的話,我追的應該是運動員,冬奧會和去年東京奧運會上中國運動員多厲害,喜歡娛樂明星還不如喜歡為國爭光的運動員。”調研對象F(00后,大學三年級):“我追二次元的虛擬人物,非常可愛。”調研對象G(00后,大學三年級):“我喜歡一些網紅,比如抖音、B站、小紅書上那些博主,他們的內容很有意思。”調研對象H(00后,大學一年級):“追星不如追一些成功的學術人士,比如北大數學大神,我就會經常看他的新聞,畢竟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主吧。”據調研結果來看,現在在校的00后大學生群體,他們的追星對象沒有明確的歸類,范圍很廣,包括運動員、網紅、學術人士、政府官員等等。且追星方式也十分多樣,新出現了購買偶像推薦帶貨的產品,觀看比賽,觀看新聞等,而追星支出的差距產生了較大對比。造成這類現象的原因主要由于近年來中國經濟、政治地位的提高,國民民族自信的提升,互聯網的迅速發展,新興的網紅直播行業的出現,以及居民生活方式的多樣化等,大學生接受信息的渠道在不斷變寬,他們對于偶像的需求的多元化也應運而生。
美國的著名心理學家洛欽斯(Abraham S.Luchins)曾提出一種叫做“首因效應”的現象。該現象指出,人們在頭腦中形成的最初接觸到的信息的印象,通常會在他們的思維中占據著主導地位,因此會對其之后的一些行為活動和評價影響深遠。這種現象也被稱作“第一印象效應”或“初始印象”。研究表明,大部分大學生的追星初衷都是來自對偶像的形象或者是才華的仰慕。可以看出顏值或才華等非常明顯的表象都是大學生對偶像產生好感的第一印象。而之所以能有更深層次的追捧,也就是后期產生的追演唱會、買專輯、投票等方式,深層次原因在于粉絲在對偶像欣賞、崇拜、追捧的過程中,也收獲了對自我的身份認同或心理補位,從而獲得了精神價值。[3]不過,隨著社會引導的深入,大學生對于偶像的追捧不再是盲目的,絕大部分大學生會有自己的思考和批判能力。調研對象C:“我之前粉的明星因為私生活混亂已經被封殺了,在看到新聞的當天我就脫粉了,這樣的人不值得我繼續喜歡。”
經歷過娛樂圈整頓(“清朗”行動等)后的大學生群體對追星的認知及理解又產生了新的思考維度。作為他們追的偶像,除了需要有較強的業務能力、較好的性格人品、健康的私人生活之外,也需要在關鍵時候主動承擔社會責任。調研對象D:“運動員的形象一般很正面,以身作則給我們樹立好的榜樣。”調研對象F:“我會看我喜歡的偶像會不會經常對一些需要幫助的人進行幫助,比如之前疫情時候捐款,參與助農直播等。”根據調研來看,也就不難解釋,為何現階段大學生追星對象從從前的娛樂明星逐漸轉移到虛擬人物、運動員、相關領域專家以及部分政府人員,因為這類人群的形象多為積極正面,且他們極具敢作敢為、勇于擔當的精神,比起娛樂明星更難“塌房”,這也就形成了大學生追星的新定義。
雖然大學生已經成年,且有自己的獨立思考能力,但其并未真正踏入社會,形成相應的價值觀,并且大學生追星雖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其精神需求,但也會有一些弊端的出現。因此,在大學生追星的過程中,需要對其不斷進行正確引導,這些引導主要來自多方面的共同努力。對于高校教育工作者而言,由于經常與大學生接觸,因此需要在大學生的日常學習中進行思想引導。比如深入了解大學生對于追星的看法、其追星的方式,通過理解學生追星的行為,幫助他們分析偶像的哪些特質是值得學習,哪些是不值得倡導的,從而幫助其形成正確的價值觀。對于大學生的家長而言,雖然大學生就讀大學已離開家中,但家長可以經常與他們溝通,嘗試與其做朋友去理解他們,而不是以長輩的身份進行一味地打壓和指責他們的追星行為。對于社會各界而言,偶像本人應當注意自己的形象,切勿將一些不正確的價值觀灌輸給大學生,或呼吁大學生進行不必要的追星消費;媒體需要正確引導大學生追星,經常科普一些追星應當注意的事項,分析利弊;政府需要對不正的追星風氣加以整治,這兩年的“清朗”行動就頗有成效。只有通過各方面的不斷努力,為大學生追星塑造一個積極健康的氛圍,大學生追星才不至于“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