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話在西南官話中別具一格,語速快,音調高低起伏,結尾還留下彎彎繞繞的語氣助詞,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撒嬌意味。吃飯要說“吃莽莽”,走路不穩要說“打偏偏”,遇見水坑要說“水凼(音同‘蕩’)凼”。除了日常溝通,四川人還把疊詞文化用在了給食物起名上。
沾沾,又名冷沾沾,源于江油,做法是將食物煮熟放涼,切成指甲大小,然后用牙簽串起。小小一根牙簽穿著萬物,葷的、素的,五香的、麻辣的,林林總總,擁擠又整齊地塞在盤子里,一眼看上去,油光色潤,美感十足。
冷沾沾分量小巧,坐下即食,可謂是“香香嘴”(好吃的人)的恩物,五根十根下肚便可治愈嘴饞。若是想填飽肚子,4角、5角、6角一根的價錢,也可以盡情敞開吃。末了擦擦嘴巴,呼喚一聲“老板,數簽簽兒”。
炸炸,各地常見。炸炸是指烹飪方法。老板把各種食物往滾油里一丟,炸熟撈起,再詢問客人的口味,飛速撒好調料,拌勻盛出。
油的用法很有講究,不少地方會用鹵油炸。鹵油是鹵制食物過程中產生的油脂,能鎖住豐富的香料氣味和濃厚的肉香。炸成后的菜品,滋味濃郁,讓素菜也帶有葷香。
炸炸雖簡單,魅力卻不小,因其價格便宜、吃起來方便、味重香辣,很受學生的歡迎,往往開在學校附近。日子久了,成為幾代學生的共同回憶。
嘎嘎,常用于指代肉。川菜中首屈一指的是回鍋肉,作為群眾基礎極好的家常菜,每家做法各有不同,但有一條評判標準是共識:炒出“燈盞窩”。燈盞窩是肉片吐油、卷曲的樣子,這時候的肥肉達到了美學巔峰,呈現漂亮的半透明,著紅艷艷的豆瓣色。成菜香味濃郁,微辣帶甜,往往連配菜都會被一掃而光。
四川水資源豐富,魚類眾多,四川人稱魚為“魚擺擺”。
魚擺擺裹粉,入鍋炸至金黃酥脆。另下泡紅椒、姜米、蒜蓉、紹酒、白糖、香醋等,調成魚香味型,兜頭澆下。咸甜酸辣兼備,蔥姜蒜香濃郁,掰下肉來,在醬汁中滾三滾,令人滿足得直瞇眼睛。
變換醬汁,用白醋和糖調成糖醋汁,酸得活潑尖銳,配著炸魚,更顯清爽適口。這是魚香脆皮魚和糖醋魚的妙法。
主食上,也少不了被疊字命名。面食中,渣渣面和擔擔面承擔了殊榮。
渣渣面的誕生,源于偶然和節約。創始人將賣不完的抄手餡兒用油炒干,第二天改作臊子。肉餡兒炒干后,既細又脆且香,形狀雖像渣渣,味道卻特別鮮美、酥香,顧客都喜歡吃這種“渣渣臊子面”。久而久之,人們干脆就將它稱為“渣渣面”了。
擔擔面,源于售賣形式,而非食物特質。老成都往往能遇到挑著扁擔的面販子,扁擔一端燒水煮面,一端放著各色調料。隨吃隨煮,紅油撲鼻,肉臊點綴,要連吃幾碗才舍得回家。
民以食為天,食物是日常生活里最常見的詞匯。四川人用樂觀爽朗的性格,為它增添了可愛的色彩。在這一方山高水長的盆地,在這日復一日滋味不同的家常里,呼喚著他們的幺兒,快點兒回家“吃莽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