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毒主犯“零口供”被判死刑

傳統村落山坳里建制毒工廠

位于南寧南部郊區的江南區那洪街道辦古思村，是個三面環山、依山傍水的傳統村落。每年農歷四月初八，古思村都舉辦傳統廟會?，F在，古思村老村坡保留有較為完整的清末祖屋建筑群8棟、30多間。該村已被南寧市列入民俗民居示范村，古建筑被列為南寧市文物保護單位。從2016年年底開始，這里的寧靜生活被一個大門緊閉、異味彌漫的“養雞場”打破了。

開辦“養雞場”的是梁玉景、黎國都等人。二人都是廣西壯族自治區上思縣人，初中文化。梁玉景出生于1976年8月2日，黎國都比他小13歲，是個“80后。2010年1月8日，梁玉景因犯故意傷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

上思縣位于廣西南部，十萬大山北麓，距離中越邊境僅數十公里，地處毒品流通過境中轉的重要通道，一度成為毒品流通的重災區。2018年12月，在全國禁毒“海南會議”上，上思縣因毒品中轉集散和外流販毒問題突出，被國家禁毒委確定為“重點關注”地區；2019年年初，廣西壯族自治區禁毒委對上思縣實行了“掛牌整治”。2019年年初，上思縣在體育活動中心舉行禁毒嚴打整治萬人誓師大會，在全縣范圍內掀起一場深入持久的禁毒人民戰爭。

2020年6月7日，在公安部禁毒局、廣西壯族自治區公安廳禁毒總隊的統一指揮下，上思縣公安局與廣東省江門市公安局禁毒部門、廣西崇左市公安局禁毒部門聯合偵辦，成功破獲公安部“2020-135”毒品目標案件，抓獲吸毒販毒嫌疑人64名，繳獲毒品海洛因12塊，重約4.2公斤，繳獲涉案小車13輛，查獲“AK-47”自動步槍1支、子彈88發，這是防城港建市以來抓獲吸販毒人數最多的武裝販毒大案。

2016年12月，梁玉景、黎國都商定物色人員制造冰毒，團伙成員系梁玉景家族成員以及親友、同鄉，共20人。黎國都負責租賃制毒場地和制毒前期準備工作。出于安全考慮，他們決定離開打擊力度大的上思縣。負責尋找制毒場地的黎國都和鄭力純，最后決定在南寧市江南區那洪街道辦古思村建立制毒工廠。黎國都使用梁玉景提供的“陳智勇”的身份證租賃了古思村變電站南面山坳中的一座民房，對外聲稱是建養雞場。這里地處偏僻，遠離村莊，便于隱藏。平時大門緊閉，防范嚴密，外人不得靠近。他們還養了幾條看門狗，一有風吹草動，狗就叫個不停。

制毒團伙將院中平房改造成了制毒加工廠房，每間房通過狹窄的走道相連，前3間平房則是制毒車間，緊挨著車間的是犯罪嫌疑人的簡易休息室和廚房。該團伙分工明確，有組織者、股東、技師以及運輸、采購、分銷等專職負責人員。按照分工，梁玉景負責從外省購買制毒原材料，他將技師黃炳鵬從廣東省惠州市帶至制毒場地，安排黃炳鵬檢修制毒工具反應釜。

2017年4月底至5月初，梁玉景安排黎國都收集部分制毒資金，其中黎國都、陳武和梁玉升、零岸分別出資70萬、90萬、15萬。黎國都在扣除前期費用后，將收集到的制毒資金裝入一個黑色旅行箱，同零駿良、凌晨等人在梁玉景、黎國都指使下分別駕駛租賃的車輛前往廣東省東莞市虎門鎮，將裝有毒資的黑色旅行箱交給梁玉景，并將制毒輔料運輸至南寧市。之后，零駿良、凌晨等人在梁玉景、黎國都指使下再次分別駕駛租賃的車輛前往廣東省梅州市，將梁玉景組織購買的氯麻黃堿運輸至南寧市，后由陳武駕車運輸至制毒場地。同年5月28日，梁玉景先后安排農多想、黃炳貴前往制毒場地，與黎國都、陳武、鄭力純開始制造甲基苯丙胺。

動用無人機和裝甲車抓捕

2017年3月8日，防城港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在偵辦一起制販毒案時獲得一條重要線索：上思縣人梁玉景極有可能在南寧市郊區制造冰毒。警方分析該制毒窩點不是在上思縣就是在上思與南寧的交界處。由于線索重大，經逐級上報，公安部將此案列為制販毒目標案件，要求廣西公安機關迅速開展專案偵查。南寧、防城港兩地禁毒部門抽調精干警力，在自治區公安廳禁毒總隊的指揮下成立專案組。

該團伙犯罪嫌疑人行蹤不定，多次往返廣西、廣東、福建三省區之間，且反偵查能力極強，行動隱蔽。梁玉景的反偵查能力特別強，在整個團伙的分工中，從原料購買、洽談到拉貨等每一個環節，他都安排不同的人負責，且每個環節之間的人都是互不聯系。專案人員通過以車追人的方式，將梁玉景一直追蹤到了南寧市江南區古思村。

辦案民警經過3個月的偵查發現，制造冰毒的工廠藏匿在古思村山坳中的這處院落里，離制毒車間不遠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專案組派便衣民警騎著破電動車、化裝成附近村民，偷偷從后山靠近潛入院內，并拍攝下了院內的大致情況。

2017年5月31日凌晨，南寧市公安局調集禁毒、特警、刑偵、治安、網警以及轄區公安分局等200余名民警對分布在南寧市的涉案人員實施抓捕，同時派出3個抓捕組前往惠州、東莞以及防城港開展統一抓捕。為了避免狗叫引起犯罪嫌疑人的警覺，參戰人員決定從后山把排骨扔進院內，將狗引開，以確保兩組抓捕民警順利地從后山合圍。

為了搗毀制毒窩點，專案組還動用了無人機和裝甲車。黑夜中，一架無人機在制毒工廠上空盤旋，參戰人員在無人機的監控指揮下統一行動。一輛在制毒工廠前門外等候的裝甲車開足馬力、沖上斜坡，撞破制毒工廠大門，民警蜂擁而入將制毒工廠團團圍住，并沖上樓將正在熟睡的黎國都、陳武、鄭力純、農多想、黃炳貴5名嫌疑人抓獲。與此同時，梁玉景等7名組織者、股東、技師也一一落網。另一抓捕組在惠州抓獲兩名犯罪嫌疑人，并在梁玉景家中查獲86萬元毒資。其他抓捕組在東莞抓獲一名犯罪嫌疑人，在防城港抓獲5名團伙成員。抓捕人員在制毒車間里看到，地上堆滿了一盆盆冰毒晶體、固液混合態的冰毒，以及大量易制毒化學品、反應釜等制毒設施。制毒分子用木板圍成的6個托盆里裝有正在結晶的液態冰毒，由于結晶的好壞直接決定了冰毒的析出率和純度，車間內安裝有空調，24小時不間斷以低溫控制室溫和干燥度，使固液混合態冰毒能夠較快地析出冰毒晶體。辦案人員當場繳獲冰毒563.12千克、易制毒化學品麻黃堿148.72千克。通過流水線作業，該團伙每天能制造出70～80公斤冰毒。

2017年6月5日，南寧市公安局對外通報，該局與防城港市公安局以及廣東警方聯偵聯辦，成功破獲公安部毒品目標案件，摧毀橫跨廣西、廣東、福建的特大制販毒團伙，抓獲涉案嫌疑人20名，當場查獲冰毒成品563.12千克、易制毒化學品麻黃堿148.72千克，扣押毒資86萬元、涉案車輛9輛，繳獲制毒裝備和工具一批，涉案總價值約2300萬元。據悉，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廣西壯族自制區制毒數量最大的家族式犯罪案件，南寧市公安局禁毒支隊一大隊等單位參加的專案組被公安部記集體一等功。

主犯“零口供”被判死刑

2017年7月7日，梁玉景和黎國都等人被逮捕。此后，南寧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南寧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梁玉景、黎國都等11人犯販賣、制造毒品罪一案，認定被告人梁玉景、黎國都均犯制造毒品罪。

由于案情重大復雜，南寧市人民檢察院專案組提前介入偵查，了解案情及在案證據，積極引導公安機關依法全面收集、固定證據。從審查逮捕階段到提起公訴，辦案檢察官關注案件細節，先后提出了近30條補查提綱，通過證據查缺、補正，引導公安機關更清晰、更明確地根據制造毒品的每一個環節收集證據，構建嚴密證據鎖鏈。

毒品犯罪屬于隱蔽性犯罪，本案犯罪分子是家族式的，雖有親戚關系但卻是單線聯系。在審查起訴和開庭審理過程中，抱有僥幸心理的梁玉景全部否認指控事實、拒絕作有罪供述，其余被告人對犯罪事實則是避重就輕。開庭時他們的10多位辯護人做無罪辯護，提出構成制造毒品罪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的辯護意見。

南寧市人民檢察院出庭公訴人依據被告人實施毒品犯罪行為的過程、方式，根據在案證據、結合經驗法則，在庭審中進行綜合分析判斷，逐一擊破了他們自相矛盾的辯解，認定本案扣押的物證、書證、視聽資料等證據均來源合法、客觀有效，與被證明的事實之間具有關聯性，已形成完整穩定的證據體系，證實該團伙制毒的犯罪事實。

2019年10月18日，南寧市中院根據梁玉景、黎國都等人制造毒品數量、被告人非法運輸制毒物品的犯罪事實、性質、情節及對社會的危害程度等，一審分別以制造毒品罪對主犯梁玉景、黎國都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其余9名被告人分別以制造毒品罪或非法運輸制毒物品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至無期徒刑，并處罰金2萬元至并處沒收個人財產15萬元不等的刑罰。

一審宣判后，梁玉景、黎國都分別提出上訴。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經開庭審理，2021年3月31日作出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并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準。

最高人民法院審理認為：被告人梁玉景、黎國都伙同他人共同制造甲基苯丙胺，其行為均已構成制造毒品罪。梁玉景、黎國都共同制造甲基苯丙胺，數量大，在共同犯罪中均系罪責突出的主犯，罪行極其嚴重，均應依法懲處。第一審判決、第二審裁定認定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

2022年3月31日，最高人民法院裁定核準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維持第一審對被告人梁玉景以制造毒品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對被告人黎國都以制造毒品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的刑事裁定。2022年6月15日，梁玉景和黎國都被執行死刑。

為進一步震懾犯罪分子，增強全民識毒、防毒、拒毒意識，在第35個“6·26”國際禁毒日到來之際，最高人民法院相關部門收集、整理了2021年以來各地法院審結的10件毒品和涉毒犯罪典型案例，“梁玉景、黎國都制造毒品案——糾集多人制造毒品，數量特別巨大，罪行極其嚴重”排在首位。

最高人民法院認為，制造毒品屬于源頭性毒品犯罪，歷來是我國禁毒斗爭的打擊重點。近年來，廣東等地的規模化制毒活動在持續嚴厲打擊和有效治理之下，逐步得到遏制，但制毒活動出現了向周邊省市轉移的現象，國內其他地區分散、零星制毒犯罪仍時有發生，且犯罪手段呈現分段式、隱秘化等特點。本案是一起發生在廣西的家族式重大制毒犯罪，參與人數多、制毒規模大，涉案人員大多具有親屬關系。同案人在梁玉景、黎國都指揮下實施制毒犯罪，從廣東購入制毒原料，跨省運輸至廣西農村地區進行制造。案發時在制毒場地查獲甲基苯丙胺晶體419.2千克、含甲基苯丙胺成分的固液混合物143.92千克及制毒物品氯麻黃堿148.42千克，毒品數量特別巨大。梁玉景、黎國都系該制毒團伙中罪責最為突出的主犯，罪行極其嚴重。人民法院依法對二人適用死刑，體現了突出打擊重點、嚴懲源頭性毒品犯罪的嚴正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