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光的人（組詩）

修行者

植物是另一類修行者。

它們植根大地各個角落，

點自己的香，收自己的鳥。

落葉和果實不會永在。

一只蟬，趴在枯枝上念經。

泥淖中，石縫里，大路上，

每一棵植物

都以自己的方式抵達禪境。

一株草修成一片草原。

一棵樹修成一座森林。

而人類也在其中，

化身蕨類、喬木、藤蔓和野草，

修成了儀態萬方的自己。

不要

不要在日記本上記流水賬。

流水都流走了，

要記下這干涸的土地。

不要總是站在窗前眺望。

鋪滿落葉的地方，

也即將鋪滿大雪。

不要和自己過不去。

這世界，只有自己是自己的。

一個空空的軀殼能夠裝下什么？

不要把一串鑰匙當念珠。

愛到不了的地方，

就不要再一次次光顧。

清風和明月互相印證。

它們都不在的時候，

不要與人談心。

有路

無論我們想怎么走，

都有一條路，

提前備好在那里。

大路之外有小路，

正道之外有歧途。

每一條路上，都有草木護衛。

而漫長的歲月，

會生出許多灰色的道路。

一邊是深淵，

一邊是舍命救贖的人。

但不是每一段虛構的旅途上，

都可以安身立命。

懷抱

這些年，身體如一匹脫韁的野馬。

每一個器官里

都像長出了隱形的草原。

而靈魂已經脫殼而去。

曝曬于野的日子，

老鷹、烏鴉、蝙蝠，都像飛蛾撲火。

如果身體不再扮演

孔雀和露水。

靈魂就不能懷抱虛空的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