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稞的故事（外二首）

奶奶曾講起糌粑

一位王子善良的心

十株青稞的先輩

和結了一百顆粒子的穗

第三極生長出荒蕪

苦難在風中盛開

破窗里熟睡的孩子

夢里野草結出了果實

一個名為阿初的王子

咽下一口饑餓

一片青稞麥田在晝夜間的不眠中

被蛇王圈成了詛咒

倉促出發的阿初

攥著為數不多的決絕翻山越嶺

他去了故事的開端

走進青稞麥田的書里

干枯的雙手低垂到失神

風吹起虛弱的靈魂

顫巍摘下飽滿的穎果

靠著一地殘垣

詛咒讓一條狗褐色的毛發

扎滿種子 美麗的姑娘

淚如雨下 夕陽掛上橘紅的晴朗

淋濕了王子卷曲的褐發

三月犏牛拽著犁耙

父親的呵斥將黑土勾出折痕

一粒粒幼小的青稞

在奶酪般的日子里

輕輕吻著清風

太陽藏起來偷飲一觴黑云

不料傾瀉而出，澆灌了萬家燈火

禾苗走進我的詩歌

每一篇脈絡都沁著露珠

我們和月亮商量著圓缺和時節

你聽，六月被淋濕

風在用青稞寫詩

我想撫摸青稞的頭發

她的麥穗染上了八月秋霞的金黃

尖尖的穎殼刺痛了藍天

風兒沉吟，闡釋著驕傲與謙虛的哲理

她們整齊劃一地聽著低垂著頭

在阿媽深深淺淺的皺紋里

九月的青稞架馱著日出

牛羊垂涎欲滴

木頭連枷在風里轉著圈

重重擊打在麥穗輕靈的殼上

火焰貼著壁爐

將顆粒絢爛的金黃酥脆

渠水推動磨盤糌粑在磨坊出生

名為阿初的孩子舔一口糌粑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失去

我失去的是伏月楊柳樹下

含羞地躲藏

是被春天曬紅的六月

是時光翻了篇的舊事

我失去的是童年記憶里

馳騁的滑雪車

一雙厚重的大手造就了它

它在時光的前頁

我一直存著的書簽里

我失去的天空是

馬不停蹄的謊言

在押往流放的路上

依舊憧憬的光

我失去的是無數個

被風捕走的書簽

是缺了荒誕的色彩

是肺腑之言

是樹下的你

要

要一束光

要它獨自穿過云層的黑和白

要光陰躺在滴滴答答的故事里

要悲和喜將影子曬干

要孤獨的詩給你千萬次風的嘆息

要清澈的思想和靈魂

要卑鄙甘拜下風

要黑色鋪滿曠野

要一片花瓣鮮艷的顏色

要好多好多年累積的煙火

要好多月 亮亮的月 涼涼的月

要它們入夢

要它們散漫

要一顆星 發一束光

不必照亮什么

要它自由

要它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