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倩雯 葉張艷 黃佳妮 郭曉瑩
(揚州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 揚州 225000)
中國在開展對外合作的諸多領域中,教育合作處于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國家發展的各個環節都離不開教育的發展和人才的支撐,其中,高等教育因其直接向社會輸送人才,更是起著決定性作用,國家與國家之間開展教育合作已成為世界高等教育發展的必然趨勢。蘇丹作為與中國建立戰略伙伴關系的國家之一,重視與中國在高等教育領域的交流與合作,以期提升本國教育質量,增強國際競爭力,力圖達到中蘇兩國在高等教育領域的共贏。
近年來,中蘇高等教育合作呈現出良好的發展態勢,取得了較為顯著的合作成效,逐漸形成多層次、多渠道、多形式的合作特點,具體表現在以下3個方面。
蘇丹是阿拉伯國家聯盟成員國之一,“中阿合作論壇”于2004年成立,該論壇已構建涵蓋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諸多領域合作機制,中國與阿拉伯國家在此基礎上開展多層次的交流與合作。之后,“中阿(10+1)高教合作研討會”“中阿大學校長論壇”“中阿高教與科研合作研討會”[1]等交流平臺的建成,使中阿教育合作機制不斷走向完善,推動中國與蘇丹在內的阿盟各成員國在高教領域展開多層次的密切合作。
近年來,蘇丹各高校依托現有的合作機制,積極與中國高校開展交流互訪,簽署合作諒解備忘錄,持續擴大在研究生聯合培養、青年教師培養、科研和技術推廣等方面的合作。2010年,揚州大學與蘇丹喀土穆大學的結對項目入選“中非高校20+20合作計劃”,該項目開展以來,揚州大學為蘇丹各高校舉辦了多個培訓班,培養了數百名蘇丹高校管理人員和科研人員,在高等教育、農業技術等領域組織各類學術研討會,并聯合成立了揚州大學非洲研究中心(蘇丹研究所)和揚州大學中國蘇丹農業技術聯合研究與交流中心,揚州大學成為中國與蘇丹高等教育合作的典范[2]。此外,我國南京大學、西北師范大學、南京農業大學、河海大學等眾多高校與蘇丹高校的合作都在逐漸深入。
除了高校間的合作,校企合作也在中蘇高等教育發展合作發揮重要作用。中石油、中石油所屬東方物探公司、中油測井公司、哈電集團等多家中國公司對蘇丹的人才培養做出了突出貢獻。東方物探公司出資50萬美元,與喀土穆大學聯合成立了地球物理研發中心。中油測井公司則幫助喀土穆大學建造了學術報告廳[3]。除各項援助之外,中方憑借自身在石油、農業等方面的技術優勢,在蘇丹積極開展應用型人才培養,為蘇丹經濟的發展奠定了重要的人才基礎。
蘇丹在教育和經濟發展方面相對落后,目前,中蘇兩國之間的高等教育合作以教育援助為主、教育合作為輔。我國積極助力蘇丹發展漢語教學和孔子學院,設立對蘇的中國政府獎學金,開設援外培訓班,助推中蘇教育合作,促進蘇丹本地高校邁入發展正軌。
漢語教育方面,隨著蘇丹與中國的交流愈加頻繁,蘇丹對漢語人才的需求也不斷上升,漢語教學與研究在蘇丹高等教育中占據重要地位。喀土穆大學作為蘇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大學之一,其孔子學院成為蘇丹高級漢語人才培養的重要基地,2012—2017年,喀土穆大學孔子學院的漢語培訓人數從500多人發展到6 000多人,還有上萬人在孔子學院開設的各類培訓班中學習。孔子學院的師資力量方面,到2021年,孔子學院的教師隊伍已從最初的一兩名教師發展至28名教師[4],該學院舉辦了多次漢語教師培訓活動,教學成果得到中蘇雙方的肯定,在為社會輸送了大量的漢語人才的同時,推動了蘇丹經濟社會發展和中蘇之間在經濟、能源、人文等各領域的合作。
職業教育方面,中國給予蘇丹全方位援助。20世紀90年代中國在非洲援建的第一個職業教育機構即蘇丹的恩圖曼職業培訓中心[5],中國對當地教師和最高管理委員會的管理人員進行了培訓交流,并邀請專家開展技術合作,全面提升該培訓中心的師資水平,取得了顯著的成績,該培訓中心的國際影響力逐步擴大,并得到了教育部的高度認可。
高等教育合作方面,我國重視蘇丹高等教育發展的現實需要,助力蘇丹教育整體性發展并適應當前的國際形勢,積極開展遠程教育和線上教育等領域的新型合作。
針對遠程教育開展困難的問題,蘇丹喀土穆大學孔子學院積極采取相關措施,盡可能地在新冠疫情背景下開展多種形式的遠程教育。華為公司曾為喀土穆大學提供并安裝了視頻通信設備,這些設備將喀大的七個校區連成了一個整體,使主校區可以利用視頻設備舉行集體會議,開展在線教學,該項目直接惠及了2 000多名蘇丹學生,解決了喀土穆大學的遠程教育問題[6]。
2020年全球新冠疫情暴發以來,全球的教育領域都受到了較大影響,在后疫情時代,發展遠程教育成為未來教育發展的必然趨勢,中國需要在目前的合作基礎上,進一步思考未來在遠程教育領域的合作與援助方向。
中蘇之間開展教育交流合作的前景并不樂觀,面臨的首要挑戰是當前蘇丹的經濟問題。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經濟基礎薄弱必然影響教育事業發展,而上層建筑又反作用于經濟基礎,如此相互作用讓蘇丹目前高等教育發展陷入惡性循環。2014—2020年,蘇丹的經濟增長率整體處于下滑狀態,2018—2020年更是連續三年經濟負增長[7]。2011年蘇丹南北分裂后,蘇丹國內面臨著嚴峻的經濟問題,通貨膨脹、貿易逆差、外債累積等問題不斷加劇。在過渡政府執政期間,蘇丹的經濟狀況不斷惡化。2021年9月,蘇丹的通貨膨脹率高達360%,導致失業率和貧困率上升等社會問題,從而引發全國性的抗議活動[8]。蘇丹教育發展在此經濟狀況下困難重重,教育經費不足成為制約高等教育發展的核心因素。根據世界銀行發布的數據,2020年蘇丹財政支出中僅將GDP的2.2%用于教育支出,這一數據遠低于所在地區平均水平(4.0%)及相同收入階層的平均水平(3.6%)[9]。
20世紀80年代,蘇丹缺少一個總體性計劃來協調高等教育規劃與現實需求的決策機構,蘇丹國內大學有較強的獨立性和自主性,導致教育規劃與現實需求間有很大矛盾。因此,蘇丹在1975年頒布《1975年高等教育組織法》,為各個大學制定了教育任務法案。此后相繼出臺一系列法律法規來平衡教育規劃和現實需求,這些為高等教育發展提供了一定的條件。
但經歷了20世紀80年代的改革,教育規劃仍與現實需求存在較大差距。政府不重視勞動力市場前景,未制定科學有效的教育發展規劃,蘇丹國內理工科人才匱乏,高校注重培養文科人才。在課程設置方面,受英國殖民影響,蘇丹高校中的英國傳統大學課程模式仍占據主導地位,這些課程偏向人文學科而不重視理工科的發展[10]。教育方向與人才培養方向同社會需求的不匹配,使得蘇丹出現失業、貧困等一系列社會問題。因此,中蘇高等教育合作發展需要政府正確有力的政策干預和制度支持。
中蘇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過程中的實力不對等,使得雙方較難達成雙贏,難以吸引中方各合作主體加大高等教育合作投入,雙方交流合作無法進一步深入。中蘇兩國在高等教育交流合作中的失衡,根本原因在于中蘇兩國間經濟、文化與科技發展上的不平衡性[11]。現階段,中國經濟走上高質量發展快車道,高等教育也發展迅速,能夠吸引眾多高水準人才。然而蘇丹目前國內的發展現狀,對中蘇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搭建安定的外部平臺提出了較大挑戰,政府未能為高校的發展建設提供必要的資金支持和技術支持,學校出現財政赤字,導致人力資源和大學教授移民到歐洲國家以尋求更好的就業機會,優秀師資外流。新設立的大學以及古老的大學員工和人力資源短缺,留在國內的少數教授難以滿足各大學的教育需求,各高校普遍存在參考資料、技術研討、科學實驗室、計算機和研究設備等設施和資源匱乏的問題。
教育水平、教學手段、教學內容、教學資源等都是進行教育合作的因素,而社會整體教育水平作為國際高等教育交流與合作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需要受到重視。
在當前新冠疫情背景下,全球的教育都受到了較大的影響,蘇丹作為經濟發展相對落后的發展中國家,影響更為嚴重。為此,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世界銀行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合作創建了一個COVID-19全球教育復蘇跟蹤項目。2021年8月17日全球調查結果顯示,大部分國家都采取了應對措施,盡可能減少疫情對教育產生的不良影響,而蘇丹是為數不多的學校因疫情而關閉,且未提供任何教育服務的國家[12]。
針對遠程教育開展困難的問題,中方助力蘇丹喀土穆大學孔子學院積極采取相關措施,盡可能地在疫情背景下開展多種形式的遠程教育,但孔子學院線上教學問題的解決并不能改變蘇丹大環境。受內外雙重壓力的影響,蘇丹高校多數不能提供充分的教育服務。2021年4月19日,蘇丹曾短暫啟動過面對面教育,但不久學校就因疫情重新關閉,目前僅高等院校及職業技術學校提供遠程教育和面對面教育相融合的教育服務。根據大學世界新聞網(University World News)2020年12月3日的報道,蘇丹各高校因蘇丹經歷第二波疫情宣布關閉,停課或采取遠程教育的方式。然而蘇丹國內互聯網連接不穩定,部分地區缺乏網絡覆蓋,供電不穩定,費用高昂,缺乏相關基礎設施等問題限制了蘇丹的線上教育開展,各高校難以提供高質量的教學[13]。
目前中蘇高等教育合作存在的掣肘因素較多,教育合作阻力較大。因此,在與蘇丹建立穩定的教育合作機制前,中國還需要在硬件設施建設及軟實力提升上對蘇丹給予必要的教育援助,保持當前以教育援助為主、教育合作為輔的合作形式。
開展教育援助并不是簡單的“授之以魚”,一方面,要真正了解蘇丹在高等教育領域發展缺失的東西,開展有針對性的援助項目,避免資源浪費和不合理配置,另一方面,需要真正讓蘇丹掌握“漁”的能力,以激發蘇丹自身的發展動力。一直以來,西方國家對蘇丹援助大多從本國利益出發,只有少部分援助項目對蘇丹的現實狀況及受援需求進行考量,使得援助未取得預期效果,加上援助的投入和回報不成正比,難以達成國家間的共贏局面[14]。
中方對蘇進行教育援助時,應在過去的援助理念和方式上進行總結,借鑒其他援助國對蘇開展教育援助的成功經驗,豐富對蘇援助參與主體及方式,升級和豐富教育方式與手段,緊跟全球高等教育發展步伐。
蘇丹教育存在地區發展不平衡的問題,中蘇雙方需建立良好的溝通機制,遵循調研先行、因地制宜的原則,在確定蘇丹高等教育基礎設施建設現狀和需求的基礎上,結合我國的先進教育發展經驗,協助制定適合蘇丹高等教育發展的多層次、全方位、立體化的實施戰略。
大學和技術院校以往為蘇丹培養了較多受教育良好的人才,但教育的結構與培養的人才與國家的發展需要脫節,尤其是農村和邊疆所需要的實用人才與專門人才匱乏。蘇丹需依據國情,發展本國的優勢學科。當前農業是蘇丹經濟的支柱產業之一,2017年蘇丹農業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70%以上,糧食自給率達85%[15]。蘇丹自南北分裂后,蘇丹的支柱產業石油產業受到重大影響,故農業將再次成為蘇丹高度重視和極力發展的產業。蘇丹農業發展前景廣闊,從全球來看,農業增長值在GDP中貢獻的比例總體上呈下降趨勢,蘇丹作為依靠農業發展的國家也不例外,但相較其他國家,蘇丹在2020年20.917%的比例仍處于領先位置[16],為農業領域輸入更多的專業型人才是蘇丹教育發展順應實際社會需求的必經之路。另外,新冠疫情帶來的農產品價格上漲將有利于農業出口國的經濟增長和政府收入的恢復。蘇丹需把握好地區優勢,在后疫情時代搶占先機,盡快解決疫情帶來的財政赤字及外債增多、通貨膨脹、入超等一系列問題。中方應協助蘇丹大力發展農業學科教學與學術研究,加快推進科技成果轉化,幫助蘇丹解決農業發展中人才和技術短缺問題,逐步緩解其當前的經濟局勢,經濟的穩定必將有利于蘇丹高等教育發展與對外教育合作。
在中蘇高等教育合作中,雙方政府起到“龍頭”作用。蘇丹政府需出臺更多扶持政策,為學者營造良好的學術研究環境,為高等教育機構提供更多的自主管理權,便于高校之間互通往來,鼓勵中蘇高校開展聯合科研,快速提升蘇丹的高等教育質量。此外,開展中蘇高等教育合作還需豐富教育援助主體,開展多形式、多層次的教育合作,充分引入高校、企業、民間團體和國際組織資源。
高校在促進中蘇高等教育合作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合作辦學是教育交流與合作的重要途徑,而中蘇雙方在高校合作辦學的歷史上仍然一片空白,故需借鑒其他中國對外合作經驗,并結合蘇丹自身國情,探索適合中蘇雙方高校的合作模式。1981年成立的南京大學-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中美文化研究中心是中國對外合作辦學的成功案例,中蘇高校可在互訪交流的基礎上,根據雙方共同需求進一步建立合作項目,聯合培養人才,彼此制定培養計劃,共同分擔專業課程并提供實習及研究條件,使中蘇兩國學生共同學習政治、社會、經濟、文化、外交及法律等課程,培養從事中蘇兩國事務的專門人才。中蘇合作辦學能使蘇丹得益于中國較為先進的教學經驗,更新辦學理念并提高師資水平,中方也可在深入合作中進一步加強薄弱學科建設,探索新形勢下中蘇合作更多的可能性,這對促進中蘇兩國人民平等交流,互相了解,增加信任和理解有著重要作用。
中國企業在助力蘇丹教育中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通過援助教育設施、合作辦學、共建實驗室,一方面,可以彌補蘇丹在職業教育、專業教育上的短板,為蘇丹經濟發展培養職業技術人才,提高就業率,減少人才流失;另一方面,展現了中國企業的責任與擔當,在蘇中國企業、中蘇合資企業為蘇丹人民提供了實踐崗位和就業機會,利用資金、物資、師資與技術為蘇丹培養人才,人才進入企業中,將助力企業不斷發展,形成良性循環。中蘇之間的高等教育合作有企業從中助力,能夠實現由量到質的飛躍。
此外,中國可與向蘇丹提供教育援助的其他國家展開友好交流,充分借鑒吸收其他國家對蘇援助的成功案例,以進一步增強全球治理能力,優化全球治理體系,更好更快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目前,蘇丹有著教育資源短缺和不平衡問題,在新的發展形勢下,中蘇高等教育合作可以遠程教育為抓手,進一步擴大蘇丹國內高校間及中蘇高校間的資源共享,以解決資源短缺和不平衡問題。
方向選擇方面,中方開展教育援助時應以發展態勢較好的學校為中心,完善通信設施建設,向周邊擴大普及范圍,促進各高校互通有無,并解決高水平師資短缺等問題。
方式選擇方面,在全球新冠疫情背景下,發展遠程教育成為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都需要面對的挑戰。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呼吁所有國家利用教育復蘇來縮小教育鴻溝,擴大網絡接入,重新思考教育。2021年3月29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召集各國教育部長會議,非洲聯盟教育、科學、技術和創新專員阿博爾教授在會上強調:“新冠疫情帶來的后果使得通過數字化轉型改造非洲教育系統變得愈發重要,非盟框架涵蓋了在線學習、教師、技能、學校網絡接入以及線上和線下安全[17]。”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報告指出,人們可能需要十年才能恢復疫情前的正常生活,但若能提供補償性教育,到2024年就可能實現恢復。對于蘇丹來說,通過遠程教育來解決日益增長的學生需求同教育資源短缺的矛盾,在線教育由于具有不受時空限制、成本較低,有望同時解決蘇丹人口分散導致的教育發展不平衡及經濟原因造成的教育資金不充足等問題。
蘇丹的互聯網普及率不高,尤其是新冠肺炎發生以來,線下教育和線上教育均無充足的條件開展,蘇丹國內的教育幾乎處于停滯狀態。因此,政府要提供相應資金和設備以助力蘇丹發展遠程教育。要加強蘇丹數字化公共服務基礎設施建設,在政府財力有限的情況下,更多地吸引民眾、企業、社會機構等多元主體參與建設。
盡管蘇丹的互聯網使用人數有限,但仍有在較低基礎上開展遠程教育的可能性。據調查,在全球采取遠程教育的國家中,主要存在以下6種教育形式:①通過在線平臺提供教育;②通過電視節目或指定的教育頻道播出教育視頻;③通過廣播提供教育;④通過移動設備如手機、平板電腦等提供教育;⑤通過向學生發放自制的紙質課程包實現遠程教育;⑥提供支持性或補救性教育輔導。蘇丹可根據不同地區的發展水平,選擇合適的遠程教育方式,或采取多種形式融合的教育手段,在適應經濟基礎的條件下,盡可能地滿足民眾的教育服務需求。
同時,為適應遠程教育開展,要從蘇丹實際情況出發,重構教育資源庫的內容和質量,適應教與學的方式轉變,優化教育評價機制。針對當地教師,應適時開展數字化、信息化技能培訓,完善數字教育公共服務人才隊伍建設[18]。
積極開展中蘇高等教育合作與交流,不僅有助于蘇丹高等教育發展,也有助于中蘇兩國民心相通,提高中國的國際影響力,彰顯中國在“一帶一路”倡議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的大國擔當。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大背景下,中方通過開展對蘇教育援助,深化中蘇高等教育合作,一定能在構建中阿命運共同體的華章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