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創榮,洪海都,謝智榮,蔡曉燕
(廣州中醫藥大學,廣東 廣州 510006)
中醫藥是中華民族的瑰寶,為造福人類健康做出了巨大貢獻。201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關于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意見》[1]明確提出“促進中醫藥傳承與開放創新發展”“打造粵港澳大灣區中醫藥高地”,為粵港澳大灣區中醫藥事業發展明確定位。2020年9月,為深入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關于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重大決策部署,國家中醫藥管理局會同廣東省人民政府和國家有關部門研究制定了《粵港澳大灣區中醫藥高地建設方案(2020-2025年)》[2],方案明確構建粵港澳中醫藥共商共建共享體制機制,加快形成中醫藥高地建設新格局。2021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3],方案中明確指出“發展中醫藥等澳門品牌工業”,將發展中醫藥產業列為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的新產業。據統計,2020年中藥上市企業的市值總額為8827.8億元,較上一年同期的7339.86億元增加了1487.94億元,同比增長20.27%[4]。中醫藥產業在面臨巨大機遇的同時,也面臨著嚴峻的挑戰,比如產業集成度不高、研發投入不足、企業效率低下等發展瓶頸,嚴重滯緩了我國中醫藥產業現代化與國際化戰略的推進步伐。
廣東中醫藥文化底蘊深厚,中醫藥產業走在全國前列,2021年,來自廣東的中醫藥龍頭企業廣藥集團成功躋身世界500強,成為全球首家以中醫藥為主業的500強企業[5]。香港是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和國際航空樞紐,擁有高度國際化、法治化的營商環境,澳門則與葡語國家有著緊密的商貿合作。可見,充分利用粵港澳三地優勢資源,在中醫藥產品研發、檢驗、認證、注冊、審批和銷售等環節協同合作,可促進大灣區中醫藥科技成果快速轉化,進而推動我國中醫藥產業高質量發展,為健康灣區和中醫藥高地建設添磚加瓦。
中醫藥科技成果具有開發周期長且不確定性大等特征,盡管各方重視且投入較大,但轉化成效一般[6]。成果轉化一般是從高校或科研院所等主體轉移到企業的過程,企業為了在市場上提升競爭力,除保持原有產品的更新換代和銷售拓展外,還需開發高科技含量或有專利的具有廣闊市場前景的產品。由于高校和科研機構原始創新能力強,企業除了自身研發外,往往會從高校和科研機構購買技術或成果。然而,中醫藥科技成果尤其中藥新藥開發過程長,企業雖付出成本,但最后不一定能成功上市,由此產生的交易成本是企業極為關注的問題,故有學者引入交易成本理論對成果轉化進行研究。本研究著眼于粵港澳大灣區中醫藥成果轉化,選取廣州中醫藥大學、中山大學、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廣東省中醫院、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等單位及人員進行調研,從交易成本角度探索粵港澳大灣區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所面臨的困境、原因及解決途徑,以期為大灣區中醫藥高地建設提供參考。
高校及科研機構是中醫藥科學研究的主戰場,也是中醫藥科技成果的主要供給方。高校教師主要承擔以基礎研究為主的國家和省市相關研究任務,高校及科研機構科研評價體系大部分仍停留在以人才帽子、項目、論文等為主要判斷標準的階段[7]。雖然國家在推動清理“四唯”“五唯”、破除“SCI至上”行動,但傳導至科研人員仍需時間,故目前高校及科研機構仍以論文、專著、專利等為主要產出成果[8]。同時,由于部分教師知識產權保護意識不足,中醫藥配方或相關成果已通過專著或論文公開,無法尋求知識產權保護[9],故可市場化成果相對較少。此外,部分基礎研究成果更多是為了應付項目結題、職稱評審等需求,研究成果與市場需求相對脫節,能與企業需求相匹配的成果少之又少。而企業為了自身轉型升級或提升競爭力,需從中醫藥院校或科研機構購買具有前沿性、先進性且有產業化前景的成果。由于上述原因,企業尋求與自身發展相匹配的中醫藥科技成果難度較大,仍需通過成果交易會、學術交流等途徑匹配企業所需要的科技成果。
成果轉化是一個很繁瑣的過程,包括供求雙方對接、成果評估、掛牌交易、商業談判、簽訂合同、利益分配、稅收優惠辦理、成果再開發及上市營銷等環節。如有專業的人處理對接,可加速成果轉化進程。大灣區不乏各類科技成果對接會,如中國創新創業成果交易會、中國高校科技成果交易會等,會議規格高,參展成果及企業多,但其針對性不強,中醫藥相關成果較難在此類交易會與企業進行有效對接。2019年及2020年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分別于澳門及橫琴組織“中醫藥技術轉移交流會”[10,11],由于專業性強,相關成果及企業均與中醫藥關聯性強,成效相對較好。此外,成果價值評估也是難點之一,目前成果定價大多數采用協議定價方式,此方式只需在相關單位公示十五日無異議后即可,但很難界定成果實際的價值與協議價格是否存在價值偏離。如成果持有人與擬交易方存在關聯關系,成果需進行評估再交易,而市場上缺少熟悉中醫藥科技成果的評估機構,難以準確評估成果價值,目前更多的是通過評估來達到規避風險的作用。交易市場仍缺乏可以提供中醫藥科技成果一條龍服務的專業的中介機構,也阻礙了中醫藥科技成果的轉化效率。
中醫藥科技成果需要臨床與基礎交叉融合,以提升成果科技含量及市場應用前景,進而吸引優質企業對接。近年來由名老中醫經驗開發的醫療機構制劑備受企業歡迎,廣州中醫藥大學各附屬醫院連續幾年轉讓臨床批件,2018年上市的金蓉顆粒即來源于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林毅教授經驗方[12]。十八大后,中醫藥迎來發展大好時機,在中藥新藥研發方面,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發布《關于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實施意見》[13]提出按照中藥特點、研發規律和實際,構建中醫藥理論、人用經驗和臨床試驗相結合的審評證據體系,推動中藥新藥研發,由經驗方進一步開發成醫療機構制劑乃至新藥臨床試驗。雖國家按中醫藥特點制定了新的政策,但中藥新藥開發的每個環節均需強大的科研技術力量來完成,以確保藥理研究、毒理研究、臨床研究等符合相關要求,這需要組建多學科交叉團隊,集臨床、藥理、毒理、大數據等研究于一體。現階段擁有經驗方或醫療機構制劑的專家,往往是單打獨斗,甚少有以新藥研發為導向,并結合高校或科研院所基礎研究力量組建大團隊進行研究,技術力量不足,無法開展一系列中藥新藥相關研究,故大灣區雖有全國最豐富的臨床資源,但利用的效率仍有待提升。
成果轉化各階段均需要大量資金投入。調研中,部分團隊反饋,雖然成果已與企業對接,且對方的轉讓意向強烈,但企業要求研究團隊進一步完善藥物制劑工藝及藥效學評價等研究,團隊面對研究資金不足的困境。2008年國家啟動實施“重大新藥創制”專項,該專項中央財政投入233億元[14],至2018年共誕生了41個I類新藥,十三五期間“中醫藥現代化研究”重點中央財政總投入經費為14.51億元,占“重大新藥創制”專項總經費比例相對較低。廣東省于2019年設立“嶺南中醫藥現代化”重點專項項目[15],開發一批中醫藥健康產品和中醫藥技術裝備,另外,在2項“新藥創制”重點專項中設立中藥研發方向,共投入財政資金1000萬元。該類專項帶動中國新藥研發能力跨越式發展,針對性強,但獲得資助難度大,惠及面相對窄,大部分中醫藥科技成果無法獲得資助。此外,還有國家及省市自然科學基金、科技計劃等支持項目研究,但項目甚少以應用轉化為導向,資金無法得到充分利用。近幾年,社會資本也逐漸關注中醫藥,越來越多資本在中醫藥領域尋找投資對象,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快中醫藥特色發展的若干政策措施》[16]也提出“鼓勵社會資本發起設立中醫藥產業投資基金,加大對中醫藥產業的長期投資力度”,成果轉化最后一公里資金有望得到解決。
交易成本理論最早于20世紀30年代,由科斯(Coase)提出并用于研究組織制度的理論[17],他將交易成本解釋為“利用價格機制的成本”,交易成本包括發現相對價格的成本、談判和簽約成本等。然而,科斯的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缺少了可度量的維度和標準,制約了交易成本理論的應用。20世紀80年代,威廉姆森對交易成本理論進行完善與發展[17],為交易成本理論提供了可度量的維度和標準,他通過資產專用性、交易頻率和不確定性3個維度來對組織治理進行研究,認為交易成本在經濟中的作用相當于物理學中的摩擦力,治理結構是節約交易成本的關鍵。
資產專用性指的是在不犧牲生產價值的條件下,資產可重新用于不同用途和由不同使用者使用的程度[18]。資產專用性在不同的交易中均不相同,交易成本理論的基本假設是,人類的認知是有限理性的和人類的行為是投機主義的,其存在會導致交易活動的復雜性、契約風險及交易成本增加,故需針對交易建立合適的治理結構,尋求最佳的投入資產的保護措施[19]。資產專用性和不確定性都促使交易成本的增加,而交易頻率與交易成本則是成反比關系,根據資產專用性、交易頻率和不確定性的不同組合,威廉姆森提出了與6種交易相匹配的4種治理結構[20],見表1。

表1 交易治理結構
對于非專用性資產的交易而言,無論交易頻率如何,市場治理是主要的治理結構形式。根據通用資產的特點,其資產價值不會因為資產用途和交易對象發生改變而產生損失,即交易雙方處在“標準化”的市場當中,故一般采用市場治理即可。中、高度專用性的資產,如交易頻率是偶然的,采用市場治理的話效果會不盡人意,宜采用三方治理,當資產專用性提升后,如果為這類交易建立一個規則結構(即雙邊治理),那么其建立結構的成本會因為交易次數少而得不到有效補償,故采用一種介于市場治理和雙邊治理的形式。中度專用性資產,如經常交易,則一般采取雙邊治理,雙方保持一種平等的、有一定依賴程度的交易關系,憑借自己的能力解決各種問題。高度專用性資產,如交易頻率很高時,交易的經常性特點可以抵消專門設置一個規制結構的成本,這時往往用統一治理替代雙邊治理。
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一般是各種成果在不同主體間的流動,流動需要通過交易來完成,同時,轉化存在無法達到成果需求方預期成效的風險,成效包括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等指標,故交易雙方基于各自需求進行博弈以尋求利益最大化,其中包括金額、時間、收益、風險等成本的考量。在雙方博弈的過程中,如果交易成本較高,則需降低轉化效率以達成交易,如果交易成本高于成果轉化所帶來的預期收益,轉化則無法推進。一般來說,當交易成本處于成果需求方可接受區間內,即使成果轉化進程較慢,但成果的流動仍在進行;如果交易成本超過成果需求方的可接受區間,成果的流動便會終止,雙方的合作也將結束;如果成果要繼續流動,需再次尋求合作方,這又增加了時間成本,降低成果轉化效率,也可能導致高校及科研機構成果轉化部門工作績效及科研人員成果轉化積極性降低。從交易成本角度看,當交易成本過高導致成果轉化的參與主體無法獲得收益時,原本科技成果轉化率低的現象會更加突出。根據交易成本理論,并結合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的過程特點,筆者認為影響成果轉化走向的交易成本主要包括:匹配成本、談判成本、決策成本、流動成本等,這些成本的高低可能會影響大灣區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效率。
市場上存在成果供求雙方匹配難的現象,這與雙方信息不對稱高度相關。高校是學術的象牙塔,大多數科研人員潛心于實驗室研究,甚少關注市場需求,他們依托各類基金產出的成果與市場匹配度相對較低,從科研論文轉化成產品仍有一段距離,這提高了供求雙方合作的難度,故現階段企業尋求合適的成果必須花費一定的時間與資金成本,這可認為是成果交易成本之一。如高校和科研機構所產出成果對于技術市場關注度高,且大灣區內技術市場發展完善,企業為尋求中醫藥科技成果付出的成本就會越少。此外,科技成果屬于國有資產,盡管相關政策法規已經明確領導干部勤勉盡責未謀取私利的可以免除決策責任,但在供給求雙方匹配過程中,高校仍相對謹慎,希望為成果選擇優質的合作方,故需進一步了解企業相關資質,尤其研發能力、資金水平、行內地位、企業信譽等信息,這過程也相應付出額外成本。目前在中醫藥迎來發展大好時機的背景下,如科研人員在研究中更關注人民對于健康的需求,且大灣區在體制機制上進行創新,加強技術市場建設,可能加快供求雙方匹配周期,減低交易成本。
現階段大灣區技術市場尚未成熟,除部分關聯交易委托機構進行價格評估之外,大部分中醫藥科技成果以協議定價的方式確定交易價格,這個過程是供求雙方博弈的過程。高校、科研機構及企業對于成果價格判斷均存在一定局限性。對于科研人員來說,將成果從理論探索提升到實驗室樣品階段甚至小試、中試階段,付出了很多,認為成果的價格須體現出適當的回報,且成果轉化銷售后,可獲得產品銷售額提成。對于企業來說,將成果從高校或科研機構購入到產品開發上市仍需一段較長時間,且成果具有不確定性,存在上市失敗的可能性,一般希望以最小價格獲得高校或科研機構的中醫藥科技成果,同時企業可能在交易前還會進行盡職調查,也需付出成本。故供求雙方在協商成果價格時,價格較難達到平衡。除價格外,雙方還需在交易合同中爭取占據更有利地位,如談判過程中雙方無法達到博弈的平衡點,交易可能終止;如通過多次談判后,某一方同意以更多的成本付出為代價來解決交易爭端,則交易可能最終達成。
部分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存在交易過程難、手續繁多的情況,如成果需要經歷價值評估、技術市場掛牌交易、價格及轉化方式協商等過程,此過程可視為成果供給方的決策過程,決策過程越長,決策成本越高,即所花費的時間、經費可能會更多,也可能錯過一定的交易機會。同時,成果轉化過程難往往是受現有制度的影響,國家及省已經出臺相關政策賦予高校一定的權利,高校對持有的科技成果,可以自主決定轉讓、許可或者作價投資,同時由單位自主決定是否進行資產評估,但相關文件也強調“落實主體責任,加強監督管理”,決策和審核等方面需勤勉盡責,故高校和科研機構為降低責任風險,仍可能對轉化流程和資產評估等環節謹慎管理,為此對成果評估、掛牌交易等環節付出額外的經濟成本,同時拉長成果轉化期限,提高雙方時間成本。此外,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需要相關知識產權作為保障,而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具有一定特殊性,現行知識產權制度強調保護新穎性和創新性,而中醫藥傳統知識多處于公開狀態,尋求知識產權保護難度相對大,特別是基于人用經驗的來源于古代經典名方、醫療機構制劑、名老中醫方等,對此應加強專利申請和強化專利壁壘,但高校及醫院內部熟悉中醫藥科技和知識產權人員極少,難以就中醫藥科技成果知識產權進行合理布局,這使得供求雙方在交易過程中需對知識產權方面做更多的探討和協商。
1998年,時任美國眾議院科學委員會副委員長弗農·埃勒斯提出,科技成果轉化需要跨越很深的“溝壑”,存在所謂的“死亡之谷”。科技成果從樣品到產品再到商品的轉化,成果需求方需要承擔技術成熟度、市場變化和資金回報等各方面風險,風險影響因素多且難以預計,交易雙方除前述在價格談判過程中付出的成本外,還可能需要花費更多成本來應對風險。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科技含量高,且從樣品到商品需要成果、資金、人才、信息、管理、設施、市場等多要素協同配合,鏈條傳導相對較差,流動性較差,所需成本高。成果需求方在獲得成果所有權之后,還需投入大量人財物進行研發和推廣,在這過程中,可能還需要與成果供給方繼續合作,這就需要成果需求方繼續加大資金投入并簽訂技術開發合同。盡管如此,對于中醫藥科技成果尤其是中藥新藥開發等產品而言,其流動成本高,開發結果的不可預測性、技術市場的未知性、行業準入的專業性、市場推廣的難度性等都要求雙方付出更大努力以推動成果最終轉化成功。在交易過程中,還有可能出現交易雙方在某個轉化環節做出有利于自身利益的行動,如夸大成果先進性、應用性等,以謀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一旦這種行為發生,成果難以按預計路徑轉化,也給另外一方帶來不可估計的損失。馬修斯關于交易成本定義還包括事后發生的監督履行該項合同而發生的成本,故交易雙方為了預防此行為發生,可能會為了約束對方的行為付出更多的監督成本。
從粵港澳大灣區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現狀來看,大灣區中醫藥技術市場處于起步階段,粵港澳三地尚未形成協同高效的技術市場,市場治理效果不佳;另外,中醫藥科技成果一般應用于衛生健康行業,企業接收成果時意圖明確,如用于其他用途則價值較低,具有較強的資產專用性;同時,粵港澳大灣區擁有全國排名前列的中醫藥強校、眾多實力雄厚的三甲中醫院及中醫藥企業,中醫藥基礎好,但匹配成本、談判成本、決策成本、流動成本相對較高使中醫藥成果的交易頻率保持在較低水平。因此,根據交易成本理論,對于專用性高且交易頻率低的交易宜采用三方治理模式。在粵港澳大灣區,可通過中醫藥高等院校、產業園、知識產權服務機構等來提供信息發布、技術開發、知識產權、法務支持、商業談判等服務,減少交易成本,推動中醫藥科技成果快速轉化。
橫琴是粵港澳大灣區發展中醫藥的重要平臺,2021年《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出臺[3],相關規劃和政策為大灣區中醫藥產業高質量發展點燃新引擎。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下稱產業園)由粵澳兩地政府共同組建和營運,自2011年啟動以來,致力搭建中醫藥產學研一體化平臺,為大灣區中醫藥發展注入新動力。平臺成立以來,曾于澳門及珠海多次舉行中醫藥科技成果交流會,集聚展示粵港澳大灣區中醫藥科技成果,使得企業能夠通過參加交流會尋找到與企業發展匹配成果,效果頗佳,已促進多起中醫藥科技成果轉移轉化到大灣區相關企業。產業園建有符合中國內地及歐盟認證標準的GMP中試及生產平臺,與粵港澳高校、科研院所及企業多方建立合作關系。2021年,在產業園注冊企業已增加至216家,培育澳門企業52家,逐漸形成了中醫藥產業集聚效應[21],為大灣區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奠定基礎。下一步應充分利用產業園在大灣區發展中醫藥的集聚效應,為大灣區高校、科研機構中醫藥科技成果與企業搭建起有效溝通的橋梁,定期組織高質量成果交流會,通過微信公眾號、網站推介高價值成果,減少企業匹配成果成本,同時減少成果沉睡在實驗室的時間,促進大灣區中醫藥成果轉化。
中醫藥成果轉化是一個尤其繁瑣的過程,專業的第三方服務可助力成果轉化全過程,減少談判成本,提升成果轉化效率。提升科技成果第三方的作用可從以下方面入手:一是相關中醫藥高校和科研機構設立成果轉化相關管理機構,專門從事成果轉化工作,篩選與培育高質量中醫藥科技成果,對成果進行包裝及宣傳,為成果尋求意向企業,對企業進行資金狀況、技術力量、行業地位等資質進行評估,減少科研人員為尋求意向企業所付出的成本,此外還可協助進行價值評估、技術合同登記、免稅辦理等工作,潤滑成果轉化每一個環節。二是培養中醫藥技術經理人,技術經理人不僅僅是來源于轉化機構的工作人員,還可以是高校及附屬醫院、科研機構的科研人員、醫生、管理人員等,技術經理人需要具備一定的技術、市場、知識產權、法務等知識及實踐經驗,可依托華南技術轉移中心、廣東高校科技成果轉化中心等機構加強技術經理人培訓,壯大大灣區中醫藥技術經理人隊伍,提升技術經理人綜合素質。三是加強知識產權服務。現階段各行業產出一大批轉化率低的“沉睡專利”,中醫藥行業也有類似情況。國家正在引導科研人員以轉化為導向進行專利申請,且中醫藥知識產權具有特殊性,尤為需要熟悉中醫藥行業特點的知識產權機構提供專業服務,為高校及科研機構提供專利申請前評估,從技術性、創新性、市場性等進行評估,同時對于專利布局及高質量專利培育等進行輔導,為成果轉化打下良好基礎,同時減少無用專利申請,節約成本。
價格協商難影響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交易成本,其難點在于雙方對成果價值認識差異度。中醫藥是中華民族獨創的醫學科學,加強中醫藥自主創新和原始創新研究,提升企業對中醫藥科技成果的接受度,研發中醫藥大健康產品,推動中藥新藥研發和上市,發揮澳門和香港國際窗口的作用,助力“一帶一路”建設。《廣東省科技創新“十四五”規劃》[22]提出加快推進中醫藥現代化研發,推動嶺南中藥現代化,攜手打造橫琴中藥新藥技術創新中心,通過在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中藥新藥技術創新中心,集聚廣州中醫藥大學、澳門科技大學、香港浸會大學、廣東省中醫藥科學院等大灣區乃至全國中醫藥創新資源,充分利用大灣區中醫藥產業政策環境,以防治重大疾病為導向,融合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現代技術手段,進行基于大灣區名老中醫方及醫療機構制劑等具有豐富人用經驗的中藥新藥研發,提升中藥新藥技術創新水平。基于中藥新藥研發導向的確定性及技術創新水平的提升,可縮短中醫藥科技成果研發周期及提升其技術性,精準匹配市場需求,減少企業接收到成果后無從進行開發或者開發過程中遇到困難的擔憂,減少企業決策成本,提升供求雙方協商效率。
大灣區是我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其金融活動活躍。中醫藥成果轉化鏈條長、投入成本高,簽訂轉化合同時一般按分期付款或里程碑模式居多,以減少成果轉化高風險性所帶來的損失。可借助第三方的金融支持,減少成果流動性差所帶來的高成本風險,如上海探索開展“基金+基地”的發展模式[23],通過積極引入產業基金,為企業提供投融資服務,同時探索設立開發區中醫藥產業專項基金,采取聯合出資、共同委托等方式進行產學研合作的創新成果轉化,為初創企業提供孵化服務。粵港澳大灣區擁有優質的中醫藥科技成果,應充分借助大灣區科技金融服務來助力中醫藥科技成果轉化,鼓勵社會資本設立中醫藥產業投資基金,加大對中醫藥產業的長期投資力度,提高金融服務中醫藥成果轉化能力,為中醫藥成果轉化各環節資金需求提供支持,助力中醫藥成果從研發、臨床、轉化、上市等全鏈條過程,孵化中醫藥科技成果及初創企業,加速大灣區中醫藥高地形成。
粵港澳大灣區中醫藥產業基礎良好,科研實力雄厚,擁有廣州中醫藥大學、澳門科技大學、廣東省中醫院等高校及中醫院,以及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等服務機構。但目前大灣區內中醫藥成果轉化活動不夠活躍,可充分借助各方資源,發揮各自所長,減少成果轉化過程中的匹配成本、談判成本、決策成本、流動成本,加速中醫藥科技成果在大灣區落地生根,為健康灣區建設添磚加瓦,為我國中醫藥產業現代化與國際化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