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一線繡芳華

柯利衡

在奶奶家客廳的正中央一直掛著一幅用金線繡出的畫，那時年紀尚小的我就對這幅精美的繡畫記憶深刻，因為里面的孔雀非常逼真，它綻放著尾羽，尾羽上的眼斑宛如藍色的瑪瑙一樣熠熠生輝，眼睛炯炯有神，羽翼豐滿，羽毛和羽毛之間層次感十足，后來經過奶奶的介紹，我才知道這叫金蒼繡。

原來，奶奶年輕時學過一點金蒼繡。

金蒼繡是泉州十分獨特的民間手藝，原本叫“金蔥繡”，因為泉州方言“蔥”與“蒼”同音，從而雅化為“金蒼繡”。它與唐代“蹙金繡”工藝相同，在綾羅綢緞的底子上用金色的線繡出各種各樣的圖紋。金蒼繡有好幾種特殊的技法，如盤金蒼平繡、荔枝跳、盤金蒼凸繡、菠蘿凸、龍鱗疊甲等等。要創作一幅作品，呈現的圖案不能以穿針引線的方式實現，需要用一點特殊的技法將金線形成點、線、面和立體圖文固定在繡底上，表現出“凸”的立體效果。這幅孔雀圖中孔雀的頭用的便是盤金蒼凸繡，先是用棉花塞入底部與面布之間，棉花一定要塞緊，然后利用浮凸的效果來凸出重點部位，然后再用平繡的方法形成立體圖案，構出了畫中的主體。再用龍鱗疊甲和荔枝跳等工藝去勾勒孔雀的身體和羽毛部分，再輔以寶珠、玻璃、亮片等材料便可以點綴色彩，讓作品更顯珠光寶氣，富有層次，在光線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雖然聽得懵懵懂懂，但是也在冥冥之中與金蒼繡結下了緣分。我能感受出這個傳統技藝的講究，一針一線盡顯工匠精神。

最令我想不到的是這幅繡品還有一段來歷，原來這幅孔雀圖竟然是她當年和爺爺結婚時送給爺爺的禮物。據她說，曾經，為了繡這幅圖，斷斷續續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而選擇繡孔雀也是寓意著和爺爺白頭偕老，一輩子不分離。我想，這幅孔雀圖寄托著奶奶當年對愛情的向往，在她最美的芳華里，一針一線編織著對美好未來的希望。

這次來到泉州非物質文化遺產館參觀“指尖經緯錦繡溢彩”為主題的金蒼繡展，讓我時隔多年又再度領略金蒼繡之美。展廳里，展示著五顏六色的精美繡品，有寺廟繡品、婚慶繡品、戲服繡品等。其中，我最喜歡的一幅繡品叫《絲路揚帆》，里面繡著一艘大船領著許多小船揚帆起航，沙鷗翔集，錦鱗游泳，旌旗飛舞，浩浩蕩蕩。我想，泉州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金蒼繡以其特有的服飾文化，讓閩南文化成為部分海上絲綢之路周邊國家的一部分，促進了與周圍國家的貿易往來，共同繁榮與發展。

老師們還給我們展示了他們的技藝，想不到一根小小的繡針在他們手里會有這么多種千變萬化的手法。他們一上一下地在圖案上針繡，針和手宛如一體，針線不停地在指尖跳躍，一勾一穿一挑，一個個大約只有1 毫米寬的玻璃珠珠就被串進了畫布里。欣賞完這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一朵朵梅花便活靈活現地呈現在我們眼前，看得我們驚嘆連連。大部分老師都年過半百，但是從他們的眼神里依舊能看得出對金蒼繡的熱愛與激情。

指尖經緯，錦繡芳華，金絲銀線，七彩斑斕——這便是金蒼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