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途中與你相遇

鄒安音

陽光熾熱，明晃晃地映照著遠山近水。

我像初生的嬰兒，新奇地瞪著眼睛，看雄魂的山，看透明的水；看天的藍，云的白。蜀地的我，是為著這里的山水而來，藍天白云而來，神秘文化而來，更是為著一個人而來。

我走過的地方，一定有著你的音跡。在雅魯藏布江的濤聲中，我在尋找你愛情的旋律。“那一年，我磕長頭擁抱塵埃，不為朝佛，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那一年，作別山南的親人和故土，離開心愛的姑娘仁增旺姆，走向雄偉的布達拉宮。其間，有多少的不舍和淚滴，又有多少的話語和情感，要表達，要訴求！遙想當年，在故鄉做最后一夢，佇望故鄉最后一眼，心中涌升多少愛戀，從此隔山相望，這一別就是一生！拉薩河就是你的淚滴嗎？凝望雪山、河源、草原、羊群、瑪尼堆、經幡……我無數次想象著你多情而決絕的樣子。

我走過八廓街，走過瑪吉阿米，走過大昭寺。當我虔誠地走過磕長頭的老人或者孩子，在誦經的真言中閉目叩拜時，我心里想著：釋迦牟尼原本是覺悟了的智者，希望人間多一些快樂，少一些困惑。

我走進了布達拉宮。那一瞬，在世界海拔最高的雪山圣域，我仿佛聽見了你仰天的吶喊：“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剎那間，所有抽象的壁畫和影像，所有的故事和傳說，都變得具體而生動。我想象的畫面，便是一個世間最美情郎勾畫的：你和一個身材玲瓏嬌小的女子在一起。她高綰著發髻，裸露著玉臂，系著圍裙，雖被煙火熗出了眼淚，卻依然執著地淘洗、煎炒、熬煮，想要為她心愛的夫君做一杯羹湯，一餐可口的飯食。我似乎嗅到了米粒的清香。

我還聽見了你的歌唱聲，是懷念故土的，像柳枝一樣輕柔，像山南的布谷鳥一樣婉轉。

“我一生的最后一眼，便是青海湖。”

這句話，是六世達賴喇嘛、雪域高原情詩王子倉央嘉措說的。

仿若閃電劃過夜空，我先是一驚，繼而憂傷、無奈、痛楚，心靈剎那間留白。那時，我的視野焦距也被無限拉長：別夢依稀，雨雪霏霏。雪山下，海子邊，是你嗎？在踽踽獨行。雖一襲僧袍，卻掩不住你英俊的面容，藏不住你對塵世的眷戀向往，飄逸出的是唐風宋韻的芳香。

你的心本屬于這大美天地啊，以山做骨，把水做趣。“在世間，我是最美的情郎。”這是遺留在人間的天籟之音，回響在青海湖湛藍的天空下；也像無數只湖岸的鳥兒，從沒停止過飛翔，從春風到冬雪，從夏陽到秋葉；這更是聲聲喚歸的泣血杜鵑，何處是鄉關？何處是故土？心愛的姑娘，你又在哪里？

“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雪山聽見了嗎？湖泊回應了嗎？草場聽見了嗎？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