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黑虎”

徐翔

我出生于1970 年，生肖屬狗。

我六歲那年春天，媽媽帶我到一戶村鄰家溜門子。可能是有緣吧，恰巧那家母狗下窩剛滿月呢，四只狗崽子，我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只黑油油、胖乎乎、四腿矮撲撲的家伙。莊鄰很慷慨地答應(yīng)了我，于是我把小公狗抱回家，給它起個名字叫“黑虎”，還偷偷用自己喝的大米粥喂它，怕媽媽看見打我。要知道，那是1976 年啊，蘇北農(nóng)村好多人家溫飽還沒有解決，大米粥可是奢侈品啊。

那時，大隊在大隊部門前曬場上放電影，我們?nèi)叶紟е宓嗜タ措娪啊Ａ粝驴醇易o(hù)院的，就只有黑虎。它真是個極其稱職的護(hù)院衛(wèi)士。兩場電影放完了，我們一家人說笑著回家時，它總是先跑過來用嘴親吻我的手，算是打招呼，然后才急忙跑向一旁的草堆邊撒尿去了。嘖嘖，敢情是為了看好門，防止有賊人搗亂，它堅守崗位，連尿都憋著沒撒。此時，我就會賞一塊煎餅獎勵它的忠誠，它也不客氣，“咯吱咯吱”吃得可香甜啦。

我們家院子?xùn)|墻里有一棵櫻桃樹，農(nóng)歷四月初八前后，鮮紅欲滴的櫻桃就掛滿枝頭。我們從來不擔(dān)心饞嘴的人來偷摘，因?yàn)橛腥嗽趬︻^外還沒撈著伸手呢，黑虎就猛撲上墻頭，兩前爪搭在墻上，露出鋒利的牙齒，嘴里嗚嗚發(fā)出警告和威脅，嚇得早就落荒而逃了。哈哈，所以，我們就會摘下櫻桃主動送給鄉(xiāng)鄰，他們才有品嘗機(jī)會。

好狗護(hù)三鄰。周圍鄰居都說，自從有了這條忠誠負(fù)責(zé)的好狗，就沒再招過賊。要知道，那時常會有蟊賊偷竊的事情發(fā)生，離我家較遠(yuǎn)的一戶人家就在夏季被蟊賊偷走了衣物、糧食。

可是，現(xiàn)實(shí)社會中狗肉卻一直是很多人的滋補(bǔ)美食。我的愛犬最終也沒有逃脫被殺吃的命運(yùn)。

那是1978 年的春天，我在學(xué)校上課就右眼皮直跳。中午放學(xué)剛回到家門前一個場景無情地?fù)溥M(jìn)眼簾，門西旁的臭椿樹上，吊著一只犬，沒錯，正是我最心愛的黑虎，它早已沒了呼吸。頓時猶如雷霆轟頂，我猛撲到買狗人面前，放聲大哭，厲聲叱罵，把所有的臟話化作仇恨潑向那個打狗的：“你個挨千刀的壞蛋，你快還我的狗來啊！”可是，任憑我怎么痛哭流涕，任憑怎么痛罵，我的愛犬再也不會汪汪叫著撒歡了，再也不會繞著我搖尾巴了……原來，早幾天就聽說要統(tǒng)一打狗滅犬了，據(jù)說是為了防止狂犬病。大隊里還組織了打狗隊，限期處理，不然打狗隊就要動手打狗還要拖走沒收。媽媽害怕打狗隊先動手，就以十元的價格賣掉黑虎。但是不該在門前殺死黑虎，那是它效忠我們家的地方啊。為此，我三天沒和媽媽搭腔說話。

黑虎被吊死在臭椿樹上的場景，常常使我在噩夢中哭醒。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