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紅洲陳璇
(上海海洋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上海 201306)
城市化是人口結構改變、空間地域擴張、經濟發展和社會生活水平提高的復雜過程,是實現工業化和現代化的必經之路[1]。國內外已有研究證明城市化與經濟發展關系密切,經濟發展是城市化產生和發展的首要前提[2-3],城市化的推進也會反過來促進經濟的快速發展[4]。海洋經濟是社會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作為獨立而完整的系統與城市化系統相互作用和相互影響。城市是開展海洋經濟活動的重要載體,可為海洋經濟的發展提供必要的勞動力、資金和技術等生產要素。海洋經濟的發展可增加城市經濟總量、擴大城市開放度和帶動陸域產業發展,從而提高城市化水平。因此,深入研究城市化與海洋經濟的耦合協調關系對于推進城市化進程和發展海洋經濟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目前學術界對于城市化與海洋經濟的研究已取得一定的進展。梁超[5]定性分析海洋開發對沿海地區城市化進程的影響;容景春[6]認為廣東省城市化的發展須有海洋產業的支撐;Xie[7]證實城市化與海洋旅游產業存在耦合關系;Qing等[8]認為海洋經濟增長促進城市化水平提高,海洋服務業發達的地區能夠更好地抵御城市化擴張帶來的負面影響;狄乾斌等[9]從時空耦合的角度分析我國沿海地區城市化與海洋服務業的協調發展問題和發展規律特征。綜上所述,當前研究成果多從城市化與海洋相關產業入手,缺乏城市化與海洋經濟耦合演變的系統分析。為進一步理清城市化與海洋經濟的關系,本研究利用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與海洋經濟的數據,運用耦合協調模型,探究江蘇省城市化與海洋經濟綜合發展水平以及耦合協調發展狀況,以期為推動城市化與海洋經濟協調發展提供決策依據。
耦合是指2個及2個以上獨立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程度,主要衡量系統之間相互影響和相互作用的水平。協調則表現出獨立系統之間相互促進的正向關聯關系。因此,耦合協調度不僅反映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程度,而且顯示系統之間的良性互動程度[10-12]。
城市化和海洋經濟在客觀上存在耦合性,二者的耦合作用機制如圖1所示。

圖1 城市化與海洋經濟的耦合作用機制
城市化對海洋經濟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在經濟方面,城市化發展到一定階段會促進行業和資本的集聚,為海洋經濟發展提供良好的政策環境與資本支持;在消費市場方面,城市化的發展增加居民收入,增長人們對物質文化的需求,促進海洋旅游業和海洋水產品加工業等海洋產業的發展;在科技方面,城市化水平越高,越能吸引高技術人才的空間集聚,為海洋經濟發展提供技術支持[9]。然而隨著城市化的發展,產業結構也從農業向工業轉變,污染物的制造速度和排放量顯著提高,加劇對海洋生態環境的污染,而海洋生態環境是海洋經濟發展的物質基礎,因此城市化對海洋經濟也具有一定的制約作用[13]。
海洋經濟對城市化的影響主要表現在:海洋經濟的發展創造大量的就業機會,吸引外來人員在當地工作,增加城市人口數量;海洋經濟的發展可帶動相關產業的發展,如海洋漁業提供的水產品可促進餐飲業的發展,同時可促進水產加工業和物流運輸業的發展;海洋經濟的發展推動城市總體經濟實力的增強,而城市經濟發展是開展城市建設、環境保護和科教文衛等工作的基礎,因此海洋經濟發展對城市社會生活產生較大影響。此外,海洋連接著世界上大多數國家和地區,海洋經濟發展區域處于對外開放的前沿,海洋經濟的發展可提高沿海地區知名度,推動沿海地區的對外開放進程。
江蘇省地處我國東部沿海地區,東臨黃海,南鄰長三角核心經濟區的上海市和浙江省,西接安徽省,北接山東省;海岸線長954 km,海域面積3.75×104km2,擁有灘涂約65.3萬hm2。優越的地理位置和豐富的海洋資源是江蘇省海洋經濟蓬勃發展的關鍵,江蘇省海洋生產總值從2002年的221.54億元增至2020年的7 828億元,年均增長率為21.9%。江蘇省作為我國沿海地區唯一入選國家新型城市化建設試點的地區,在政策的保障下城市化水平大幅度提升,2019年年底居全國第五位。因此,以江蘇省為例探究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耦合協調發展關系具有代表性。
海洋經濟系統與城市化系統的關系研究是復雜工程,單一的評價指標無法正確反映2個系統的內在耦合關系。因此,根據關聯性、獨立性、全面性、數據可獲得性和可比較性的原則,建立多指標評價系統。
在指標設置過程中,首先在“中國知網”數據庫檢索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相關文獻[14-18]并選取使用頻數較高的指標,再依據城市化與海洋經濟的耦合作用機制,將城市化系統和海洋經濟系統作為一級指標(系統層),將城市化系統中的人口城市化、經濟城市化、社會城市化和空間城市化以及海洋經濟系統中的海洋經濟實力、海洋經濟結構、海洋科技水平和海洋資源環境作為二級指標(子系統層),將反映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發展水平的基層指標作為三級指標(指標層),并采用變異系數法確定各評價指標的權重,建立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表1)。

表1 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在城市化系統中,非農業人口占比和第三產業就業人口占比反映人口和就業結構,城市人口密度反映城市人口聚集度;人均GDP反映城市經濟實力,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反映城市投資規模和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第三產業產值占比反映城市經濟結構;每萬人擁有公共交通車輛數反映城市交通運輸能力,電話普及率反映城市通信水平,每萬人在校大學生數反映城市對教育的重視程度,每萬人專業技術人員數反映城市科技發展水平,城鎮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反映城市居民消費水平;城市建設用地面積和人均道路面積反映城市空間擴張程度。
海洋經濟系統是實現海洋經濟轉型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動力。海洋生產總值反映利用海洋資源獲得的經濟效益,人均海洋生產總值反映海洋經濟發展的社會效益,海洋生產總值占比反映海洋經濟對區域經濟的貢獻度;海洋第二和第三產業產值占比反映海洋工業和海洋新興產業在海洋經濟發展中的地位,海洋產業結構熵指數反映海洋產業結構的合理化程度;海洋科研機構數和從事海洋科技活動人員數反映海洋科技的人力和物力投入,科技論文發表數和專利授權數反映科技產出;工業廢水排放量反映海洋生態環境壓力,工業污染治理投資占比和海洋保護區面積反映海洋生態環境治理和保護水平,海水產品產量反映海洋資源供給力度。
根據預期的研究目的和設計的指標體系,本研究采用的所有數據來源于歷年《江蘇省統計年鑒》《中國海洋經濟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和《江蘇省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在評價指標較多的系統中,由于各指標的含義不同,存在不同的量綱和數量級。因此,先對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避免對評價結果產生影響。正向指標和負向指標的數據標準化公式分別為:

式中:x ij和x*ij分別表示第i項指標第j年的初始數據和標準化數據,且0≤x*ij≤1。
3.3.1 變異系數法
權重是指某項因素在整體評價中的相對作用大小,權重越大表明該項因素越重要。參考相關研究成果[19-20],本研究選用變異系數法確定評價指標權重。計算公式為:


式中:v i和W i分別表示變異系數和指標權重;s i和a i分別表示指標i的標準差和平均值。變異系數越大,對評價系統的影響越大,相應的指標權重越大。
3.3.2 綜合評價函數
運用綜合評價函數探究研究期江蘇省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系統以及各子系統的綜合發展水平。計算公式為:

式中:f(x)表示綜合評價值;x i表示指標i的標準化值。
3.3.3 耦合協調度模型
城市化系統和海洋經濟系統是相互影響又相互獨立的復合系統,借鑒物理學中的耦合協調度模型研究二者之間的作用關系。計算公式為:

式中:C表示耦合度,且0≤C≤1,C值越大表明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越強;f(x)和g(y)分別表示城市化系統和海洋經濟系統的綜合評價值;T表示城市化系統和海洋經濟系統的綜合調和指數,表征系統的整體效益;a和b表示待定參數,其取值取決于城市化系統和海洋經濟系統的重要程度,本研究認為2個系統同等重要,因此a和b均取0.5;D表示耦合協調度,且0≤D≤1,D值越大表明系統之間的良性耦合作用越強。
參考相關研究成果,耦合協調度可分為10個等級(表2)[21-22]。

表2 耦合協調度的等級
經計算得到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綜合評價值和耦合協調度(表3)。

表3 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綜合評價值和耦合協調度
4.1.1 城市化
根據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在城市化系統的指標層中,每萬人專業技術人員數、第三產業就業人口占比、每萬人擁有公共交通車輛數、城鎮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5個指標對系統貢獻較大,表明科技發展水平、就業結構、交通運輸能力、居民消費水平以及投資規模和經濟發展水平是影響城市化發展的重要因素。根據表3的計算結果,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及其子系統的綜合評價值如圖2所示。
由圖2可以看出,江蘇省城市化綜合發展水平快速穩步提升,綜合評價值從2006年的0.125升至2019年的0.890,年均提升16.3%。這源于《江蘇省城鎮體系規劃(2001—2020)》經國務院批準實施以來,有力促進全省城市化的發展,2015年江蘇省更被列為新型城市化試點省市之一,助力江蘇省城市化綜合發展水平持續走在全國前列。

圖2 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及其子系統的綜合評價值
從子系統來看,人口、經濟、社會和空間城市化的綜合評價值整體保持提升趨勢。其中,經濟城市化的升幅最大,從側面反映經濟城市化對城市化綜合發展水平的影響較大,即經濟是促進城市化發展的基礎和首要前提;人口城市化的升幅次之,其中2008年略有下降,這是由于金融危機導致失業率提高和就業機會減少,影響城市化的發展;社會城市化的升幅略小,但綜合評價值始終領先于其他子系統,表明江蘇省社會發展基礎較好,為城市化的發展提供良好的平臺;空間城市化的升幅最小,且綜合評價值始終低于其他子系統,表明其是城市化綜合發展水平的薄弱環節。因此,在江蘇省今后的城市化發展中,應注重城市化系統內各子系統的協調發展,提高城市化綜合發展水平。
4.1.2 海洋經濟
根據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在海洋經濟系統的指標層中,海洋保護區面積、工業污染治理投資占比、海洋第三產業產值占比和專利授權數4個指標對系統貢獻較大,其中有2個是海洋資源環境子系統的指標,表明海洋生態環境對海洋經濟發展的影響較大。根據表3的計算結果,2006—2019年江蘇省海洋經濟及其子系統的綜合評價值如圖3所示。

圖3 2006—2019年江蘇省海洋經濟及其子系統的綜合評價值
由圖3可以看出,江蘇省海洋經濟綜合發展水平呈現波動提升的狀態,綜合評價值從2006年的0.218升至2019年的0.573,年均提升7.6%,且部分年份略有下降。這是由于自沿海開發戰略實施以來,江蘇省不斷完善海洋經濟政策體系,促進海洋經濟跨越式發展,但海洋傳統產業占比過高和海洋產業結構優化速度較慢等因素造成部分年份波動較大。
從子系統的綜合評價值來看,海洋經濟實力和海洋科技水平有所提升,而海洋資源環境和海洋經濟結構卻略微下降。其中,海洋科技水平的升幅最大,表明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科技進步對海洋經濟發展的貢獻最大;海洋經濟實力的升幅次之,但綜合評價值始終穩步提升,表明海洋產業發展帶來的經濟效益、社會效益以及對區域經濟的貢獻都有所提升;海洋資源環境有所下降,表明海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能力降低;海洋經濟結構略有下降,這是由于江蘇省海洋產業結構變化較慢,海洋第三產業發展速度低于海洋經濟整體發展速度,海洋產業結構在多元化上低于全國水平。
根據表3的計算結果,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綜合評價值和耦合協調度如圖4所示。

圖4 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綜合評價值和耦合協調度
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耦合協調度穩步上升,從2006年的0.407升至2019年的0.845,年均提升5.8%;耦合協調發展經歷5個階段,即2006—2007年瀕臨失調,2008—2009年勉強協調,2010—2013年初級協調,2014—2016年中級協調,2017—2019年良好協調。綜合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綜合發展水平和耦合協調度,可劃分為2個階段。
(1)2006—2008年海洋經濟綜合發展水平高于城市化,耦合協調度升幅較大,并完成從瀕臨失調到勉強協調的轉變。2006年是“十一五”規劃的開局之年,江蘇省不僅提出推進城市現代化的發展戰略,而且將保護海洋環境和開發海洋產業放在重要位置,為海洋經濟的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2007年江蘇省出臺《江蘇省“十一五”海洋經濟專項基金發展規劃》,將海洋經濟納入“兩個率先”戰略,海洋經濟得以較快發展[23]。
(2)2009—2019年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綜合發展水平均有所提升,且城市化領先于海洋經濟,耦合協調度有所提升,并從勉強協調轉變為良好協調。一方面,江蘇省歷來是經濟大省,城市工業化水平較高,城市空間擴張較快,城市人口規模擴大,居民生活水平提高,此外《貫徹落實省政府關于扎實推進城鎮化促進城鄉發展一體化意見實施方案》和《江蘇省新型城鎮化與城鄉發展一體化規劃》等政策的實施不斷促進城市化發展;另一方面,海洋經濟逐漸成為沿海地區新的經濟增長點,但隨著城市化的快速發展,污染物增加并直接或間接排入海洋,造成海洋環境污染[24],制約海洋經濟的發展,導致海洋經濟綜合發展水平滯后于城市化,甚至一度有降低的趨勢。
綜上所述,江蘇省在發展海洋經濟和城市化方面取得較為理想的成果,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綜合發展水平和耦合協調度均有所提升,但海洋經濟綜合發展水平仍較低且嚴重滯后于城市化,有待于進一步協調二者之間的關系。
本研究構建江蘇省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利用變異系數法、綜合評價函數和耦合協調度模型對二者的綜合發展水平和耦合協調度進行實證分析,主要得到2點結論。①科技發展水平、就業結構、交通運輸能力、居民消費水平以及投資規模和經濟發展水平是影響城市化發展的重要因素,海洋生態環境對海洋經濟發展的影響較大。②2006—2019年江蘇省城市化和海洋經濟的綜合發展水平和耦合協調度均有所提升,耦合協調發展經歷瀕臨失調、勉強協調、初級協調、中級協調和良好協調5個階段,但海洋經濟綜合發展水平仍較低且嚴重滯后于城市化發展水平。基于研究結果,本研究提出3項發展建議。
(1)大力推動空間城市化。空間城市化是指城市在空間層面的擴張,為城市生產和交易等經濟活動創造載體和平臺[25]。基于江蘇省空間城市化相對落后的情況,應加強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完善交通網絡布局,為省內外物質運輸和人口流動提供便利;在城市空間擴張的同時注重城市環境建設,推動城市可持續發展。
(2)加快海洋產業結構優化,大力發展海洋第三產業。江蘇省海洋傳統產業占比過大,而海洋新興產業規模較小,應加減并用,改造升級海洋傳統產業,清減海洋傳統產業的過剩產能,提高高技術產業占比,培育海水利用和海洋電力等海洋新興產業;完善區域旅游合作機制,拓寬海洋第三產業融資渠道,推動海洋信息化建設[26]。
(3)發揮陸海產業聯動作用,帶動海洋經濟發展。海洋產業與陸域產業相互作用且緊密相連,當前江蘇省海洋經濟發展滯后于城市化發展的情況逐漸嚴重,應發揮城市化發展對海洋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具體措施包括:加強陸海產業鏈的互動與延伸,即在已有產業鏈中推進海洋產業向上游拓展和向下游延伸,建立陸海復合型產業鏈;培養海洋科技人才,加強政府、科研院所和企業的聯合技術研發,提高科技創新能力,促進海洋產業轉型升級;加強海洋生態環境保護,促進海洋經濟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