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陶器在史前喪葬文化中的象征性蘊意

劉志強（扎魯特旗南寶力皋吐博物館，內蒙古 通遼 029100）

在人類歷史發展的進程中，死亡是所有人都需要直面的，也是所有人的最終結局。在這種背景之下，人們對于喪葬非常重視，會通過舉辦喪葬儀式來寄托個人哀思。喪葬文化有著豐富的內涵，單從字面意義來看，“喪”指的是在火化或者埋葬死者之前，專門組織開展的一種紀念儀式；“葬”指的是將死者埋入土中，在埋葬的過程中就會涉及陶器等陪葬品。結合考古發掘可以發現，在史前的喪葬文化中，陪葬品以陶器為主，這說明陶器在當時是一種重要的禮器，對此進行深入研究具有極為現實的意義。

一、陶器與史前喪葬文化兩者之間的聯系

對于人類而言，死亡是每一個人生命歷程中都無法避免的一種生理現象。但是在中西方文化中，都認為死亡并不是一個人生命的終結。我國古人認為死亡只是針對肉體而言。人在死亡之后，生命會以靈魂的形式永遠存在于世界上，因此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新的開始。正是由于這一點，人們對于死亡既感到恐懼又無可奈何，對于死去的親人也懷有復雜的思想情感。古代哲學家曾經戲稱人類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就是在向死而生，每多活一天就離死亡更近一天。由于古人對世界的理解和認識，與現代人還有很大差距，他們對很多自然現象都無法理解因而感到十分恐懼，所以古人特別希望自己的親人在死之后靈魂能夠安息。多數人認為，如果親人的靈魂無法得到安息，就會對后人的正常生活帶來各種各樣的影響。在這種背景之下，我國古代對于喪葬極為重視，并且建立了一系列的喪葬儀式，以極為隆重的方法來紀念死者。陳明遠等學者對史前陶器文化進行研究，在《陶器時代的分期》一書中對陶器發展的各個階段進行了劃分，認為陶器最早起源于母系氏族社會。由于當時生產力極其低下，所以陶器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使用的主要器具。到了父系氏族社會，由于生產力的不斷提升，陶器才逐漸走向衰落。通過考古專家對史前遺跡的考古發掘也可以發現，在史前喪葬文化中，人們對陶器非常重視。從山頂洞時期的墓葬就可以發現，這一時間段的墓葬中陪葬品多有陶器。由此可以說明陶器在當時社會已經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種器具。很多日用品都可以借助陶器來有效存儲，正是由于陶器的出現，人們才逐漸安定下來，不再四處遷徙。中國古代社會的各種禮制也是從陶器時代開始出現的，在史前，盡管社會生產力極其低下人們依然制定了煩瑣的祭祀禮儀，在祭祀活動中，陶器也是一種十分重要的禮器。這些可以充分展現陶器在當時社會中的重要作用。正是由于陶器在當時非常珍貴，所以成為人們寄托哀思的首選。圖1為彩陶壺，夾砂紅陶，紅衣黑彩。瓶形口，鼓腹，橢圓形平底，腹中部有倒鳥頭形對稱雙耳，頸部和腹上部繪幾何紋黑彩。

圖1 彩陶壺

二、從史前喪葬文化來看待喪葬文化中的陶器

在開展考古發掘工作的過程中，考古學家發現大批極有代表意義的陶制器具，仰韶文化遺址中發掘的各類喪葬陶器就是典型代表。這些陶器用于安置死者遺體，使用陶器作為陪葬品是人類社會早期形成的一種特殊的喪葬文化。此類陶器底部一般都會有一個小孔，以方便死者的靈魂出入，這也充分反映了我國古人對靈魂的關注，其中也蘊含著人文關懷。從史前喪葬文化可以充分感受到這一歷史發展階段中人們對陶器的重視，同時也說明陶器本身就具有極強的象征意義。

（一）反映出人類對大地的崇拜

史前時期，人們主要生活在陸地上，他們通過高溫燒制泥土做成陶器來滿足儲存各類生活物資的需要，對于促進社會生產的不斷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同時人們也需要借助大地上生長出的各類糧食作物來生活，古人通過自己的觀察發現人類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需要大地的滋養，離開了大地，人類就不能生存，所以在遠古時代的喪葬文化中，人們也希望親人死后能夠回歸大地。在這種背景之下，人們就會使用珍貴的陶器來作為安置死者遺體的棺槨，以此來使死者的魂魄重新回歸大自然，這表現出先人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圖2為人形陶壺，南寶力皋吐墓地出土，膨圓的壺身是人形軀體，胸前對標雙乳，腹部鼓凸，臀部外聳，是典型的女性孕育形象，這應是一尊有寓意的偶像。

圖2 人形陶壺

（二）反映出古人的宇宙觀

遠古時代的人類并沒有先進的科學技術，所以他們對宇宙的觀察完全依賴自己的雙眼，古人通過觀察認為天圓地方，同時古人也一直在思考世界的另一邊到底是什么。古人出于敬畏，自然認為人死之后靈魂不滅，所以他們認為世界的某一個地方是專門為靈魂的生活所開辟，當一個人死去之后，他的靈魂就會離開肉體到一個新的空間。借助各類陶器來安葬死者恰恰能為死者的靈魂提供依托，使他們能在另一個世界安穩地生活。正是由于這一點，陶器受到人們高度重視。

（三）反映出古人對母體的崇拜

從外觀造型來看陶器，腹部圓圓，這與孕婦的形象息息相關，因此蘊含著生命生生不息的意思。在這種背景之下，我們可以認為遠古時代的人類制造出的各類陶器，其實主要是想要反映對母體的崇拜。因為在陶器最為興旺發達的母系氏族社會，女性是社會的主導者，不僅要完成社會勞動，也要繁衍生息，而男人在這一階段處于從屬地位。在這種背景之下，陶器就被人們賦予了特殊的思想情感，史前先民所制作的各類陶器，本質上都反映了對母體子宮的崇拜。將死者的尸體放進陶器之中，也寓意著死者回歸母體，靈魂得以重生，這反映出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永生的追求。圖3為鼓腹罐，細砂質陶，表面涂泥抹光，多褐色或灰褐色，多數腹部刻劃或壓印復線幾何紋。紋樣多為對錯三角形、回形菱形、成組斜線紋。

圖3 鼓腹罐

三、陶器在史前喪葬文化中的象征性蘊意

我國古人敬畏天地，也堅信靈魂不滅，所以在這種背景之下，對于親人的離去也非常重視，盡管史前的人們文化水平很低，但他們依然以極為隆重的態度來對待喪葬活動。事死如生一直都是我國古人的傳統，古人認為只有以隆重的喪葬禮儀來安葬，死者的靈魂才能在另一個世界安息，借助形式多樣的陪葬品能滿足死者在另一個世界生活的需要，而陪葬品主要為當時社會最珍貴的一些物品。從考古發掘來看，史前喪葬文化特別注重各種陶器，這些能夠從不同層面反映出社會經濟發展現狀。結合考古研究，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層面來認識陶器在史前喪葬文化中的象征性蘊意。

（一）希望死者在另一個世界能幸福生活

史前喪葬文化中所使用到的陶器根據其來源可以分為生器和葬器兩種，所謂的生器指的是死者在生前所使用的各種私人物品，結合考古發掘，我們可以發現大多數史前墓穴都隨葬有死者生前所使用過的陶碗、陶灶、陶杯、陶盆等日用品，這些物品是滿足人們日常生產生活的必需品，所以古人認為，這些物品隨葬之后能充分滿足死者靈魂在另一個世界生活的需要。陶器之所以會出現在史前社會，主要是為了滿足當時人們生產生活過程中儲存谷物和飲用水的需要。同時，人們烹制食物也需要陶器的輔助，所以陶器在當時的社會中是必不可少的日用品，在隨葬品中大范圍出現并不是偶然。在墓穴中隨葬此類物品，一方面是為了寄托親人的哀思，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死者靈魂能夠安息，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夠過上好的生活，這反映出古人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同時，古人在送葬過程中也會將死者生前特別喜歡的物品放入墓葬之中，這些都是活著的人寄托哀思的一種方法。為了使相關物品得到妥善保存，需要借助陶器。正是由于這一點，陶器在遠古時代喪葬文化中具有極為特殊的意義，反映了人們希望死者靈魂在另一個世界能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

（二）作為冥器來表達人們的哀思

盡管古人大多認為人死之后靈魂不滅，除了會陪葬死者生前所使用過的陶器，也會陪葬一些特制的冥器。此類陶器從外觀上看與正常陶器類似，但是并不能真正使用，只是一種象征物。例如在考古發掘過程中，曾發現過沒有被燒制的泥盆，由于這種泥盆沒有經過高溫燒制，因此并不能用于儲存。而且在出土的文物中也發現很多造型奇特的陶杯，這類杯子華而不實，在現實生活中并不能有效應用，所以這些物品也反映出古人對死亡的理性認識。事實上，此類陶器作為冥器，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為了寄托生者的哀思，表達一種懷念之情。所以出現此類陪葬品并不是偶然，是基于人們對死亡的理性認識而出現的一種陶器類型。從某種意義上講，此類器物主要作為人們寄托哀思的一種媒介，使人們對死亡不再懷有恐懼的心理，同時又能區別生者與死者，使得生者能積極地活下去。

（三）反映出古人對生命的思考

古人的世界觀與現代人有所不同，由于科技不發達，所以古人在日常生活中面臨著一系列挑戰，他們必須要面對各種突發狀況。在這種背景之下，人人都恐懼死亡，活著的意義顯得更為可貴。借助喪葬文化中的陶器，我們也能充分發現古人對生命的思考，其實古人對待死亡也很理性，他們通過自己的深入研究，對生命的本質有了充分認識，所以在當時社會生產力極其低下的背景之下，古人也在想盡一切辦法追求美好生活，想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實現人生的價值。同時，古人也想要創造一些美好的事物留給后人作為紀念，陶器作為當時社會經濟發展過程中最受人們推崇的物品深受關注，所以在當時的社會發展條件下，無論是對于生者還是死者，陶器都具有特殊價值，同時也有著多種職能，能充分滿足人們寄托哀思的需求，使人們通過對生命的思考來了解生命的價值。

四、結束語

綜合以上各點可以發現，陶器在史前喪葬文化中占有極其特殊的地位，能夠從不同層面反映當時社會生產力發展現狀和人們對生命和死亡的認識。從這一角度來看，陶器具有特殊的象征意義，將人們對未來生活的美好追求和對死亡的恐懼充分表現出來，同時人們借助形式多樣的陶器充分認識到生命的價值，也能冷靜下來，理性對待親人的離世，從而面對未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