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軍

對岸人煙稠密
而燈光只有零星幾盞
其實
我喜歡這種明明暗暗的生活
有燈亮著,那怕只有一盞
我就不會孤單
我就不會
過早地被生活拋棄——
我又優雅地度過了一個夜晚
偏色的夕陽照耀著清洌的河水
遲遲不愿入睡的魚們,躍起又落下
偶爾漂來幾根水草
把暮色馱到水的中央
河底的倒影,一圈一圈
擴散著,擁抱到一起
每個夏天,我都要把這些鏡頭
復制粘貼一次。它們
一部分是沉默不語的星圖
一部分是我生生世世的依靠
我常常以車輛的形式參與生活
年輕時馬力十足
上山過灘游刃有余。現在
車身銹跡斑斑
如果你們長時間聽不到馬達聲
請相信,要么我停在某處
要么我正在維修或者充電
最壞的結果,我已抵達某個渡口
——那里,與你看見的星球
有著很大的區別
倘若不是暮晚急著轉換身份
心想峰就不會下達逐客令
太陽依然會替白晝辦事
我會依然坐在對面的山上
把傍晚的光陰坐成永恒的星系
坐成星系其實也不錯
漫天星星眨巴眼睛
這樣的夜晚,肯定價值不菲
我的肖像,就是一幅抽象畫
眼睛是遠方的起點
耳朵是遠方的終點
鼻子裸露在十萬大山當中
它一生的修為
就是與嘴巴相依相伴
少不更事,畫中旭日生輝,星光閃閃
年少老成,畫中千溝萬壑,雜草叢生
及青衫白發,它立盹行眠,解散河山
仿佛,它只是對著這個世界
按了一下快門
仿佛,這個世界被它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