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的符號

范勇

天地出版社高級審讀、編審，兼任四川大學(xué)考古學(xué)系教授、四川大學(xué)博物館研究員，中國文化藝術(shù)品產(chǎn)權(quán)交易所特聘鑒定專家，上海元青花研究所特聘鑒定專家，浙江電視臺《鑒寶》欄目鑒定專家，國內(nèi)多家博物館、收藏網(wǎng)站學(xué)術(shù)顧問等。

《解謎三星堆：開啟中華文明之門》

范勇 著/天地出版社

2017.2/49.80元

考古學(xué)家發(fā)現(xiàn)，三星堆青銅器、陶器上都有一些符號。它們是族徽，圖畫，還是某種宗教符號？是否是晚期蜀文化的重大之謎“巴蜀圖語”的前身？三星堆文物上的符號是否與“玉文”“銅書”共同構(gòu)成了獨特的文字系統(tǒng)？

盡管三星堆青銅文明給我們留下了許多的謎，讓后人長久地在文化之謎中困頓迷茫，但它似乎并沒有把符號這個秘密保守得很徹底。

考古學(xué)家在研究三星堆青銅文明時發(fā)現(xiàn)了一種現(xiàn)象：三星堆遺址出土的陶器和祭祀坑出土的青銅器中有大量的菱形、三角形眼睛，青銅眼睛是由四塊或兩塊銅片綴合而成，形成凸出的眼球；除了這種眼睛，還有內(nèi)外眼角下垂或內(nèi)鉤的銅眼飾及許多圓形的銅眼泡，僅二號祭祀坑就出土了71 件銅眼睛、5 件銅眼飾、33 件銅眼泡。

這么多的青銅眼睛、眼飾和眼泡，有什么文化含義呢？

最初，考古學(xué)家也弄不明白這些玩意兒是什么，只是從形狀來看頗有些像人的眼睛和眼球。后來，有的考古學(xué)家認為這些青銅眼睛和眼泡是三星堆神像眼部的鑲嵌飾件。但問題是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青銅人像、人頭像都有眼睛，而且其眼睛都呈凸狀，完全沒有必要再裝飾，況且它們也無法用略呈凸狀的青銅眼睛和銅眼泡來裝飾。

事實上，許多青銅人像的眼眶內(nèi)涂有黑彩，足以說明其眼睛的裝飾方法。因此，大量有釘孔的青銅眼睛、眼飾和帽狀銅眼泡出現(xiàn)的唯一可能性是它們是一種文化符號——或是用在某種物體上，象征著眾多的青銅人像；或是專用于宗教場合，代表上天眾神。

眼睛這一象征性的符號，是三星堆文化中最重要、最典型的文化因素。

除了眾多的青銅眼睛、眼泡，三星堆的青銅器中還有不少與眼睛有關(guān)的器物和圖形。

三星堆的銅獸面具與青銅人像一樣，也非常強調(diào)眼睛的重要性：一類獸面具兩側(cè)有下鉤的尖耳，眼睛圓睜但不見兩側(cè)眼角；一類是形狀稍有變化，獸面下還有一對眼睛承托著獸面；第三類獸面具眼睛修長，內(nèi)側(cè)下鉤，而外側(cè)與角一起上揚。

在三星堆青銅人像華麗的帽子和服裝上，往往也能看到眼睛的圖案或符號。青銅大立人像頭上的冠帽和身上的袍服就有眼睛的圖案和紋飾，連銅人像的底座上也有明顯的眼睛圖案。在青銅神壇下層的牽獸人像和中層的頂尊人像的腿部，在裝扮成鳥并且足踏卷云的銅人像的褲子上，都能看到眼睛的紋飾。

無獨有偶，夏文化也有這種眼睛符號。在河南偃師二里頭遺址出土的陶器（從第一期至第四期）上，類似三星堆陶器和青銅器物上的眼睛符號可謂比比皆是。

有考古學(xué)家將二里頭陶器上的眼睛符號形象地稱為“臣字紋”，將其視為一種獨特的紋飾，并且將這種紋飾與三星堆青銅器上的眼睛符號聯(lián)系起來。

二里頭陶器上的眼睛紋飾的確很圖案化，頗有些象形文字的樣子。不過，因為有多種不同的樣式，有的已經(jīng)相當抽象，似乎不能簡單地將其視為紋飾或文字。這種“臣字紋”流傳很久，在商周玉器圓雕人物或動物的眼部均能發(fā)現(xiàn)。

三星堆青銅文明的另一個富有特色的符號是鳥形圖案和紋飾。

三星堆遺址和祭祀坑出土的大量器物中，鳥的形象隨處可見。青銅神樹上棲息著9 只或10 只鳥，銅器中也有各種各樣的銅鳥頭。

三星堆玉石禮器中有雕刻著鳥的紋飾的玉璋，陶器里有鳥頭柄勺，金杖上有“射魚鳥紋”，還有形形色色的鳥妝青銅人像……

不同材質(zhì)的出土器物中都有鳥的造型和圖案，看來在三星堆古王國人們的心目中，鳥的確是一個具有特殊地位的文化符號。

在中國早期的諸多文化之中，將鳥作為圖騰或崇拜對象的不在少數(shù)。比如東部的河姆渡文化就是崇拜鳥的。

三星堆青銅神樹

商代青銅尊

三星堆青銅尊

三星堆玉琮

三星堆石璧

河姆渡文化中的鳥頭柄

三星堆青銅鳥首

在河姆渡文化原始藝術(shù)品中，鳥形圓雕有四件。其中一件完整器長15.8 厘米、寬3.4 厘米、厚0.8 厘米，柄端雕出俯首的鳥頭，圓目鉤喙，似鷹類猛禽；中間為鳥身和翅膀；背面平整，有陰刻短直線和斜線組成的圖案；兩側(cè)也有斜線和彎月形短線，羽毛感強烈；腹部較厚，有橫向突脊，其上有透孔，作穿繩佩掛之用；尾部扁長，略呈圓弧。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雙鳥朝陽”紋象牙蝶形器。這件象牙器長16.6 厘米、寬5.9 厘米、厚1.1 厘米，上半部殘缺，底端也稍殘。正面中間陰刻五個大小不等的同心圓，外圓上端刻有熊熊的火焰紋，象征太陽的光芒，兩側(cè)各有一只鉤喙鷙鳥擁著太陽，器物邊緣還錐刻著羽狀紋。整件器物圖像布局嚴謹，雕刻技術(shù)嫻熟，形象逼真?zhèn)魃瘢⒁饽腿藢の叮呛幽范稍妓囆g(shù)中的精品。

飛鳥環(huán)擁太陽的圖案讓我們感到有些眼熟，聯(lián)想到三星堆文明末期的成都金沙遺址出土的“太陽神鳥”，其蘊含的意義不正與之相同嗎？

東部的良渚文化也有鳥崇拜信仰。

除了神獸人面紋，玉器上的神秘圖案下部分似乎也像鳥，還有鳥造型的玉雕，如玉鷹、玉梟等，所以鳥也是良渚人崇拜的一種圖騰。

三星堆的鳥崇拜，似乎與東部的文化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