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讓特伊：自然與藝術進步

《莫奈》

[英]邁克爾·霍華德 著 李媛 楊恩毅 譯

中國法制出版社/2020.5/78.00 元

[英]邁克爾·霍華德

曼徹斯特城市大學藝術和設計史高級講師，藝術書籍作家。著有《惠斯勒》《戈雅》《印象派藝術家》《高更和印象派》。

李媛

外交學院法語語言文學碩士，CATTI法語筆譯一級。譯著包括《莫奈》《康定斯基：抽象藝術的誕生》《烏合之眾》等。

莫奈是法國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是印象主義代表人物中最有影響力的一位，擅長光與影的表現技法，創作出了《印象：日出》《干草堆》這樣的杰作。本書內含150 多張精美插圖，并精選12 張珍貴的繪畫和文件，勾勒了藝術家莫奈的一生。

阿讓特伊位于塞納河北岸，距離巴黎不到30公里。1871 年底，莫奈在這里安家。這里完全滿足他的需求：房租很低，小鎮很有吸引力，有河，有鐵路，還有美麗的鄉村，一年四季都有很好的繪畫主題。他去首都也很便捷，可以很方便地去找藝術經紀人和參加巴黎熱鬧的文化生活。

與巴黎離得很近，這意味著莫奈并沒有與商業機會和朋友隔絕，特別是雷諾阿、畢沙羅和年輕而富有的居斯塔夫·卡耶博特也住在這個鎮子上。所有人都非常喜歡在莫奈的花園、河邊或者鄉下畫上一整天畫。盡管莫奈一直存在資金困難（即使迪朗-呂埃爾在1872 至1873 年間給了他大量投資），他仍對阿讓特伊比較滿意。這一點從他的繪畫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畫典型地表現了一種理想化的中產階級生活：舒適的家和整潔的花園。莫奈、雷諾阿和卡耶博特都是敏銳的園丁，他們的畫作帶給人一種隱秘封閉空間的安全感和寧靜感。

在19 世紀70 年代，莫奈的繪畫風格經歷了顯著的變化。他從60 年代寬闊的板狀筆觸發展成一種由更小一些、像逗號一樣的上色風格，顏色的選擇范圍也更加廣泛而微妙。這一時期，他的畫作里的顏色相互交織，形成網絡，營造出一種豐富得像掛毯一樣的表面。但是，能畫出這些畫始終需要以強烈、直接和長時間的視覺觀察做基礎。

莫奈學著他的藝術家朋友多比尼的做法，把一艘大型劃艇改裝成一個會漂浮的畫室。這樣，他就可以輕松來到沿河的各個地方，并讓他在好奇的目光下保持一定程度的隱私。這一時期，莫奈在構圖上的許多創新都源于他是在河上作畫——例如，他的許多畫都沒有前景。這樣的策略給觀眾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即時感。

他的畫組織得很精妙，他將他的視覺感知融合成一個裝飾性的整體，創造出的圖像很明顯是對眼前場景田園詩般的詮釋。他其實就是在以游客的視角觀察環境，將其作為一個休閑的景點和風景名勝。他畫中的主體——火車和游艇、河流和橋梁——與流行的明信片中的主題相呼應，都是很容易模仿的反映休閑和發展的圖景。

但是，正如評論家所指出的那樣，莫奈這一時期的許多畫作超越了“簡單”的游客視角，其中表現了工業對自然環境的入侵，看起來寧靜而清潔的河流實際上已經受到嚴重污染。莫奈的花園位于市中心，周圍環繞著建筑物，這些建筑物在莫奈和雷諾阿等人對郊區休閑的描繪中幾乎無法瞥見。這些都是對唯物主義文化的贊歌，是資產階級的田園風光，描繪出簡單的文明樂趣：以家庭為單位，享受野餐和午餐的樂趣，父親缺席的原因只是他在一旁觀看，或者像莫奈本人一樣，是他在畫這幅圖景。

第一次印象派畫展，1874 年

攝影家納達爾曾經的工作室在1874 年4 月15 日舉辦了一場藝術展覽。這間工作室位于巴黎嶄新漂亮的巴蒂尼奧爾（Batignolles）商業藝術區的核心地帶，在嘉布遣大道（Boulevarddes Capucines）和達努街（Rue Danou）的拐角處。這次展覽共展出了30位藝術家的165 幅作品，組織者是一群野心勃勃的年輕藝術家，其中包括雷諾阿、畢沙羅、貝爾特·莫里索、德加、西斯萊和莫奈。

莫奈《阿爾讓特伊大橋》

莫奈在這次展覽中展出了5 幅油彩畫和7 幅粉彩畫，其中包括一幅畫于1872 年的油畫素描。由于展覽需要準備展品名錄，他需要給這幅畫起一個名字。于是，他隨意地稱之為《印象：日出》（Impression:Sunrise）。這幅畫描繪了法國的第二大港口——勒阿弗爾港。我們可以直接看到正在升起的太陽，它的倒影灑在波浪起伏的海水上。清晨的薄霧掩住了建筑和航船繁雜的細節，仿佛一層靜靜的變幻的面紗。

這個構圖讓人想起透納以及他心目中的英雄——法國17 世紀海港畫家克洛德·洛蘭（Claude Lorrain）的畫。他的手法和莫奈同時代的美國畫家詹姆斯·麥克尼爾·惠斯勒（James McNeill Whistler）在同一時期所畫的《夜曲》（Nocturnes）系列非常類似。《印象：日出》畫如其名，就是一個印象。

評論家路易·勒魯瓦（Louis Leroy）在諷刺評論《印象派展覽：一出鬧劇》（“Exhibition Impressionist”conributed to Charivari）中，點名批評了莫奈這幅畫。他寫道：“我很了解印象主義。我告訴自己，既然我印象深刻，那我一定會有印象。多自由、多輕松的工作啊！就連未完工的壁紙都比那幅風景畫更好。”正是勒魯瓦這一諷刺性的回應，讓莫奈以及和他一起參展的藝術家得到了這個他們為歷史銘記的稱謂。

莫奈為勒魯瓦的諷刺評論而憤怒，但他可以從他另一幅畫——《嘉布遣大道》（Boulevard des Capucines）的評論中振作起來。這幅從納達爾工作室的陽臺上取景的風景畫被認為是真正的成功。批評家埃內斯特·謝諾（Ernest Chesneau）佩服地寫道：“從未見過如此充滿活力的大街，人行道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街道上馬車穿梭，沿街的樹在塵土和陽光下擺動。從未見過如此難測、短暫又飛速的運動在奇妙的流動中被捕捉和定格，就像這幅非凡的素描里呈現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