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秀：舶來品扎根中國

文｜本刊記者 崔小琴

“由于一些電視綜藝的影響，脫口秀這幾年在中國爆火，有越來越多的觀眾開始來觀看線下演出，體驗現場感。”在袋鼠喜劇的創始人周生龍看來，正是有越來越多新生觀眾的加入，讓他看到了中國脫口秀市場的巨大潛力。

每場演出結束后，演員們都會和觀眾合影留念

在北京東四環一家商場的三層，穿過琳瑯滿目的美食餐廳和一家臺球廳，拐角處立著一個對很多人來說還很陌生的招牌—“袋鼠喜劇”。不少觀眾在旁邊的取票機上掃描二維碼，取出從網上定的脫口秀演出門票。

“由于一些電視綜藝的影響，脫口秀這幾年在中國爆火，有越來越多的觀眾開始來觀看線下演出，體驗現場感。”袋鼠喜劇的創始人周生龍告訴記者，有一些是經常來看演出的“熟臉”，但有更多的觀眾是第一次來，有些甚至連脫口秀的名字都記不清楚。在周生龍看來，正是有越來越多新生觀眾的加入，讓他看到了中國脫口秀市場的巨大潛力。

中國式脫口秀

周生龍所說的電視綜藝，指的是這幾年中國非常火的一些脫口秀節目，如“奇葩說”“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等。2022年底，《脫口秀大會》第五季在高熱中落幕，當日輿情熱度直沖綜藝榜首位。

“作為已經連續舉辦五屆的熱門綜藝，這個節目極大提高了脫口秀的認知度。”周生龍表示，除了出品脫口秀大會這種級別綜藝節目的行業頭部公司，目前像袋鼠喜劇這樣的腰部公司僅在北京就有十幾家。周生龍表示，在頭部公司通過電視綜藝對受眾的帶動，這個行業的市場潛力越來越大。

脫口秀起源于英國，興盛于美國，對中國來說是舶來品。“脫口秀”這個中文名字正是從英語“Talk show”音譯而來。周生龍說，他就是看金·凱瑞的喜劇作品喜歡上脫口秀，喬治·卡林等著名演員對他的影響非常大。雖然傳入中國已有幾十年時間，但是這種藝術形式直到最近幾年才被大眾所熟悉和接納。

有不少外國人認為，中國的相聲跟脫口秀是同一回事。“這是一種誤區。”喜劇編劇、脫口秀演員多子宣告訴記者，相聲是中國獨特的藝術形式，包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兩者的相同點在于都是一種生活藝術，通過小人物的刻畫，通過一些幽默和戲謔的表達方式來表現生活的智慧，但相聲跟脫口秀并不相同。多子宣出生成長于天津，這是中國曲藝文化和相聲藝術最為繁榮的城市之一，從小耳濡目染的他，做過曲藝演員、喜劇編劇，如今專心做脫口秀的他被不少同行稱為“天賦型”選手。

袋鼠喜劇創始人周生龍

閑暇時，脫口秀演員陳皮常到書店給自己充電

但不可否認，脫口秀進入中國后也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本土化。與西方脫口秀熱衷于政治色彩和敏感話題不同，“中國式脫口秀”的話題都是貼近生活、貼近時事的，更容易獲得受眾的廣泛共鳴。鳥鳥獲得了今年“脫口秀大會5”的亞軍，作為性格內向的選手，她的不少關于社恐的段子贏得了很多觀眾的共鳴。“‘人人都可以講五分鐘脫口秀’，我很贊同這個觀點。”在脫口秀演員六道看來，搞笑是脫口秀的根本，“在搞笑的同時，如果還能輸出一些觀點，就非常厲害了。”有調查顯示，80.3%的觀眾認為他們熱愛脫口秀節目是因為“對節目討論的話題很感興趣”，六道認為，聚焦小人物的段子對中國觀眾有很強的吸引力。

選擇源于熱愛

六道是一名兼職脫口秀演員，專業為IT的他平時是一家企業的技術人員，有時候周末演出完，他甚至還需要回公司加班。“我的工作是倒班制，這樣時間比較靈活，工作相對清閑的時候，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來劇場演出。”與周生龍一樣，六道也喜歡喬治·卡林，但是讓他真正走進脫口秀行業的，是《今晚80后脫口秀》等一批中國最早的本土脫口秀電視節目和一次偶然的觀看線下脫口秀演出的經歷。

在幾年前舉辦的一場中國旅游脫口秀大賽中，六道獲得了觀眾投票的第一名。但是他從來沒想過做專職脫口秀演員，他很滿足于這種“在本職工作之外還能從事自己熱愛的行當”的狀態。他住在北京的遠郊區，每次到市中心演出都需要很長的車程，他把這些“舟車勞頓”編到自己的段子中，引起那些飽受長距離通勤之苦的打工人強烈共鳴。

與六道作為興趣愛好不同，周生龍這些年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脫口秀事業中。作為一名“95后”，周為自己選擇了一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藝名—“416”，是10000除以24的結果。因為他相信天道酬勤的“一萬小時定律”，一萬小時除以24小時，大約是416天。如今已經成為喜劇公司老板的他一有時間仍會上臺演出，“我需要不斷進步，跟上這個行業的發展”。

周生龍是山東人。山東人喜歡從事“體制內”的工作。曾經周生龍也覺得自己應該聽從長輩的建議，找個穩定的工作，他甚至去考取了教師資格證，但是后來他還是選擇了自己喜愛的喜劇行業。2019年，當時還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從事搞笑短視頻運營的他，最終決定辭職開始專職做脫口秀，將很多喜歡喜劇的朋友聚在了一起。

“堅守傳統價值觀的喜劇人”

多子宣也是“這些喜歡喜劇的朋友”之一，周生龍評價他“熱愛傳統文化，段子內容干凈，接地氣又不俗氣”。多子宣非常認可中國傳統價值觀，他一直試圖將中國“仁義禮智信”等美好品質通過戲謔的方式講給大家。這位別人眼中的“天賦型選手”給自己貼的標簽是“態度喜劇人”。在他看來，不管是脫口秀，還是其他形式的喜劇藝術，最終是要表達觀點：“‘笑就完了’只是脫口秀的表象，脫口秀演員必須具備批判的精神，如果只是討好時代，又怎么可能有吐槽的能力呢？

多子宣曾將父親賣房也要借錢給朋友渡過難關的真事兒編到自己的段子里，喜劇效果拉滿的同時，有觀眾表示，這確實是很多中國人對待朋友的方式，這種傳統的價值觀是十分可貴的。多子宣類似的段子很多，全部來自周圍人的生活，他希望通過這些大時代的小人物，在如今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同時，堅持弘揚中國人一些可貴的傳統價值觀。

“我的段子雖然極具中國特色，但是很多外國人也能聽懂。”多子宣說，很多外國朋友對他喜劇的反饋很不錯，“因為人性的東西是共通的”。

目前，中國從事脫口秀行業的從業者僅有一萬人左右。周生龍認為，這個行業在中國剛進入萌芽階段，“市場還遠遠沒有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