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合良,李曉婉
(1.首都經濟貿易大學經濟學院,北京市 100070;2.北京工業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北京市 100124)
2022 年3 月25 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強調要“加快建設高效規范、公平競爭、充分開放的全國統一大市場,全面推動我國市場由大到強轉變”。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著力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當前,我國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主要障礙是國內市場分割[1]。市場分割是對統一大市場的反向描述,它是指市場商品要素資源由于某種自然或人為因素的限制而無法順暢流通,各區域市場或部門割據發展的狀態[2],長期的分割發展將影響我國對超大規模市場優勢的挖掘,阻礙市場體量擴大[3-4]。因此,打破市場分割局面,盡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更新和迭代,全球經濟進入數字經濟時代。數字經濟通過對互聯網經濟的繼承和發展,使數據成為新的關鍵生產要素,對商品要素資源跨區域順暢流通產生重要影響,對穩定國民經濟運行的作用愈發突出。數字產業化增強了傳統實體經濟運行的網絡效應和規模經濟效應,顯著降低了商品交易成本,模糊了市場邊界,整合了市場。產業數字化增強了平臺經濟效應,充分整合線上資源,使商品市場運行更加順暢。因此,在推進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過程中,應充分考慮數字經濟的驅動作用。
近年來,數字經濟對建設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的影響受到關注。學者們普遍認為,數字經濟對建設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具有積極影響。侯世英等[5]和朱成全等[6]指出,數字經濟憑借新型數字技術優勢和超地域性等優勢,促進線上線下商品流通渠道融合,解除流通空間限制,有效打破地區交易壁壘,充分降低交易成本,加速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形成。黃鵬等[7]和鄧峰等[8]認為,數字經濟激發的網絡效應和平臺效應使區域間要素流動加快,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越高,破除市場分割的能力越強。沈立等[9]、馬述忠等[10]肯定了電子商務在弱化地方保護主義、強化市場交易信息對稱性以及促進商品暢通流動上的積極作用,認為電子商務是有效整合全國大市場的關鍵路徑。但也有學者認為,數字經濟對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影響具有復雜性。如,謝莉娟等[11]指出,互聯網對國內統一大市場形成的影響具有復雜性,當前我國互聯網的發展并未充分發揮其本應發揮的市場擴展和區域空間整合作用,而是對市場一體化進程產生了負面作用。
綜上所述,發展數字經濟是建設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的關鍵路徑。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是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聚焦商品統一大市場探討數字經濟驅動作用的研究比較匱乏,其理論與實證結合得不夠緊密。本文著眼于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對數字經濟影響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機理與現實進行深入分析和實證檢驗,為進一步發揮數字經濟驅動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積極作用提出對策建議。
2020 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超39 萬億元,占GDP 比重接近40%,增速是GDP 增速的3.2 倍[12]。數字經濟顯著增強了規模經濟效應、范圍經濟效應,有效緩解了國內循環不暢困境[13],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成為經濟發展的關鍵支撐,對建設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具有重大影響。相比于互聯網經濟,數字經濟通過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物聯網等新型數字技術,對生產和生活的影響更大、范圍更廣。具體來說,數字經濟驅動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機理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第一,數字經濟進一步降低了時間、空間和信息對市場運行效率提升的限制。互聯網拓寬了市場邊界,縮短了流通時間,對人們的生活方式、行為習慣以及實體零售行業、營銷行業的運作模式產生了重要影響。數字經濟通過對互聯網經濟的繼承和發展,使數據成為新的關鍵生產要素,其對經濟社會的影響深入到了生產層面。數字經濟下的數據要素與資本等傳統要素充分結合,突破時空和信息非對稱性限制,使商品跨區域流動更為順暢。大數據、5G 等新型數字技術使信息溝通更加順暢,消除了信息不對稱對不同區域市場價格形成機制的約束,減少了地區間商品可套利價格差異,解決了市場分割狀態下商品定價兩極分化的難題,加速了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
第二,數字經濟與傳統產業深度融合,重構傳統實體經濟。互聯網經濟的影響主要表現在零售和生活層面,其與傳統實體經濟的融合還未產生全局性影響,對建設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的推動作用也不明顯。數字經濟可通過對互聯網經濟的深度挖掘,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重構傳統產業,實現協同發展,促進商品要素資源跨區域暢通流動。產業數字化是數字經濟的核心,包括工業互聯網、信息化與工業化融合、平臺經濟等融合性新產業,通過網絡協同化、智能化生產、數字化管理和服務化延伸等數字化新模式增強全國傳統產業的關聯性和協調性,提高傳統產業的供給能力、精準定位市場需求能力和在全國市場范圍內商品的流通效率。
第三,數字經濟促進供需平衡,暢通國內大循環。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強調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促進區域間商品要素資源自由流動是暢通國內大循環的重要一環。供需結構失衡是當前影響國內市場高效運行的梗阻之一。新型數字技術幫助企業在全國商品市場上匹配供需,通過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通不同區域市場以及供需的各個環節,緩解供需結構失衡。從需求層面看,數字經濟不僅幫助企業精準定位市場需求,而且在全國市場創造不再局限于某個區域的新型消費和投資需求(如在線教育、在線醫療、在線借貸、在線保險等服務,真正做到了某一類商品或服務的全國統一定價),有效刺激內需增加,促進市場整合。從供給層面看,數字經濟助力企業完成數字化轉型,提高商品流通效率。尤其是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下,數字經濟通過數字技術支撐企業復工復產,有效保障生產和消費環節的暢通循環。從供需平衡層面看,數字經濟在提高企業供給能力的同時促進消費轉型升級,完善投資結構。數字經濟能打通供給與需求間的信息渠道,弱化信息不對稱對市場定價的負面影響,顯著降低市場交易成本,暢通國內大循環。
2015—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勢頭迅猛,但其占GDP 比重和增長速度有待進一步提高,整體發展質量仍與美國等發達國家相距甚遠,不利于甚至阻礙了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這具體表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各地數字經濟發展基礎不同,地區間存在數字鴻溝,國內市場分割加劇。我國東部沿海地區經濟較為發達,市場開放度較高,市場經濟思想較為活躍,數字經濟發展戰略布局較早,已經基本進入數字經濟發展的高級階段,在數字技術發展上領先于內陸地區。可以預見,在地區經濟通過數字技術發展壯大的過程中,地區差距會進一步擴大。隨著數字技術應用范圍持續拓展,通過發展數字經濟新范式,東部地區的創新能力將進一步提升,這會引發數字經濟背景下區域經濟發展的馬太效應,不利于地區間協同發展,弱化數字經濟對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驅動作用。
二是數字經濟引發新的壟斷風險,遏制市場公平競爭,破壞價格機制。數字化企業利用基于數字技術或平臺經濟優勢的網絡效應和規模經濟效應,不斷擴大市場優勢,構建“贏者通吃”局面,抬高市場進入門檻。同時,“大數據殺熟”“競價排名”等競爭手段成為數字經濟時代特有的壟斷工具,其壟斷方式更加隱蔽、高效,給政府反壟斷工作增加了困難。數字經濟引發的壟斷能使東部沿海地區獲得巨大的經濟收益,卻不利于數字經濟發展較為落后的地區公平、充分地參與市場競爭,不利于企業實力差距的縮小。數字經濟引發的壟斷在本質上會破壞價格機制,導致市場公平競爭機制失效,地區間商品價格套利空間擴大,不利于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
三是流通體系不健全,難以與數字經濟協同發展,影響數字經濟驅動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步伐。一方面,盡管數字經濟可利用新型數字技術等軟件技術手段加速商品要素資源跨地區自由流動,但地區間物流網絡基礎設施等硬件建設尚不平衡、不充分,難以配合數字經濟持續降低市場交易成本。另一方面,在流通體系不健全情形下,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應用會在一定程度上弱化數字經濟在驅動全國市場整合方面的作用。如數字技術的應用強化了消費者或廠商的本地購買或消費偏好,引發了部分商品只在特定地區集中銷售的現象。有的廠商或供應商為節省流通成本,只允許自己的商品在某個區域市場流通而非輻射全國市場,這是當前導致我國商品市場分割的重要原因之一。
本文利用2016—2020 年我國29 個省份(不包括香港、澳門、臺灣、西藏、海南)的面板數據,通過選取合適的變量和構建面板數據模型,實證檢驗數字經濟對建設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的影響。
由于省份之間存在差異,在模型中需要考慮省份個體效應以控制空間差異對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影響。通過構建靜態固定效應模型,并將其作為基準回歸模型,對相關影響進行估計。
1.靜態估計——固定效應模型
為了反映市場統一程度,本文使用與統一大市場具有反向對應關系的商品市場分割度作為被解釋變量[11,14],并構建模型:

其中,Segcon表示商品市場分割度;Digital為核心解釋變量,表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Zj為控制變量,包含經濟發展水平、政府干預程度、經濟開放程度、地區間經濟發展差距以及交通發達程度;α為估計系數,若α<0,說明數字經濟緩解了商品市場分割狀況,促進了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否則,說明數字經濟阻礙了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βj為控制變量的估計系數;μ為個體固定效應,ε為隨機擾動項,i為地區,t為時間。
2.動態估計——系統廣義矩估計
由前文的機理分析可知,數字經濟與市場分割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且遺漏變量會使模型產生內生性問題。為了提高式(1)估計的準確性,解決內生性問題,本文通過動態面板數據模型觀測數字經濟動態影響。
對于動態面板數據,阿雷拉諾(Arellano)等[15]使用差分廣義矩估計(Difference Generalized Method of Moments,DIF GMM)法解決模型中的內生性問題,但差分廣義矩估計法容易受到弱工具變量的影響而產生有限樣本偏差。為了克服該方法的缺點,布倫德爾(Blundell)等[16]提出了系統廣義矩估計(System Generalized Method of Moments,SYS GMM)法,該方法將差分廣義矩估計法與水平廣義矩估計法相結合,把差分方程與水平方程作為一個方程系統,進行廣義矩估計。該模型增加了一組差分變量滯后項作為水平方程相應變量的工具變量。本文通過SYS GMM對基準回歸模型展開穩健性回歸,以增強估計結果的可靠性。根據Sargan檢驗、Hansen檢驗以及擾動項序列相關檢驗可知,SYS GMM兩步法更有效。根據被解釋變量的滯后性,本文將計量模型設定為:

其中,Segconi,t-1代表商品市場分割度的滯后項,α0為被解釋變量滯后項估計系數,α'、βj'分別為系統廣義矩估計模型下的估計系數和控制變量的估計系數。
1.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選取與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具有反向關系的商品市場分割度來表征。目前,測算商品市場分割度的方法主要有生產法、貿易法、經濟周期法、問卷調查法和相對價格法五種。其中,前四種方法因存在不可克服的潛在缺陷、分析數據受限或數據質量可信度低等問題而逐漸被學者們摒棄[17],相對價格法優勢明顯,被學者廣泛采用。用相對價格法測算地區市場分割度的理論基礎來源于1954 年薩繆爾森(Samuelson)[18]提出的“冰川成本”模型。該模型認為,兩種商品的價格走向既可以是同向的也可以反向的,只要兩者之間的相對價格不超過一定區間,即其取值在模型所允許的“無套利區間”內波動,就可認為兩地市場是走向整合的。遵循該邏輯,學者們通過測度歷年不同省份之間各類商品相對價格的方差來判斷市場分割度。同時,在具體計算中用相鄰省份配對的方式[19-21]測算市場分割度。
本文選取分地區分類別的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來測算市場分割度①,計算過程如下:

其中,P表示商品價格,Q表示市場價格比的自然對數值,q為商品相對價格變動,i、j代表兩個不同的地區,k代表第k類商品,t為時間。
計算步驟為:
第一步,去除變量測度單位、異方差和偏態等對估計系數的影響,用式(3)求出市場價格比的自然對數值。
第二步,對進行一階差分,并取絕對值,以避免符號變化對價格方差大小的影響,具體算法如式(4)所示。
第四步,按省份計算本省份與相鄰省份相對價格變動的平均值,得到每一個省份的商品市場分割度②,即相對價格變動方差,該值越大,表示商品市場分割度越高,市場一體化程度越低。為使系數與其他數據保持平衡,數值不至于太小,參照謝莉娟等[11]的方法,將所有指數擴大1 000倍,最終形成商品市場分割度的面板數據。
2.核心解釋變量
模型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用數字經濟占GDP比重來表征。在衡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時,部分學者采用指標構建法,如選用信息通信技術或互聯網普及率、互聯網基礎設施數量、信息化與工業化融合指數等指標[23-25]。但這些指標更多衡量的是互聯網發展水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拉低數字經濟真實水平,且指標構建法存在一定的主觀性,會影響最終估計結果準確性。因此,本研究用數字經濟占GDP 比重來衡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
3.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與商品市場分割度相關的控制變量,它們分別是經濟發展水平、政府干預程度、經濟開放程度、地區間經濟發展差距以及交通發達程度。一個地區經濟水平越高,地區內企業實力越強,應對外來企業競爭的能力越強。同時,經濟發展水平較高地區的政府也較少采取地方保護手段來干預經濟發展。依據相關文獻[14,26],選擇經濟發展水平作為控制變量,用地區人均GDP 與全國人均GDP之比來表征。政府干預程度是影響我國市場整合的重要因素之一,在分析市場分割問題時應予以考慮,本文用地區政府預算支出占GDP 比重衡量政府干預程度。經濟開放程度也是影響市場分割度的重要因素之一,本文用貨物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度量經濟開放程度。商品市場分割度還與地區之間的發展差距有關,一個地區與其他地區發展差距較大時,可能會基于策略性考慮選擇不利于市場一體化的市場競爭行為,本文以地區人均GDP與鄰省人均GDP之比來衡量地區間經濟發展差距。市場分割度還受交通發達程度影響。交通條件越好,越有利于市場整合,本文用公路與鐵路運輸線路面積之和占省份面積比重來度量交通發達程度。
4.數據來源
考慮到當前非官方機構統計的市縣級層面數據在可信度、測算方法上存疑,本研究用以測算商品市場分割度和控制變量的原始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省份面積數據來自中國政府門戶網站;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數據來源于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歷年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取性,將原始數據的時間范圍定為2016—2020年。
本研究的變量和計算方法如表1 所示。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表1 變量和計算方法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
考慮到各省份在經濟發展、自然條件等方面的差異,在固定效應模型回歸中控制省份個體效應以增強估計系數合理性。觀察表3,列(1)中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說明數字經濟能驅動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列(2)為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核心估計系數的正負與顯著性未改變。

表3 基于靜態固定效應模型的基準回歸結果
在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基礎上,為增強實證結果的可靠性,進一步使用動態面板模型進行回歸,將被解釋變量的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納入回歸模型,以克服內生性問題,通過兩步系統廣義距估計法提升實證效率,并檢驗擾動項序列自相關和工具變量有效性。回歸結果見表4列(1)。
根據表4可知,AR(1)<0.1,AR(2)>0.1,這表明模型擾動項只存在一階自相關而不存在二階自相關,擾動項εit不存在自相關的假設條件成立,可以使用系統廣義矩估計法。由Hansen檢驗結果可知,工具變量的選擇是有效的,回歸結果較為可信。SYS GMM 模型下核心解釋變量Digital的估計系數與固定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一致,佐證了上文固定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
根據表4 列(1)的回歸結果可知,商品市場分割度滯后項對當期數據具有顯著影響,這說明利用動態面板數據模型估計較為合理。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Digital)的系數顯著為負,說明當前數字經濟緩解了全國商品市場分割狀況,促進了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我國電子商務的迅猛發展充分突破了地理因素對商品跨區域流動的限制,縮小了商品地區套利空間,整合了市場。在數字經濟時代,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新型數字技術進一步解除時空因素對商品跨區域交易的限制,降低了交易成本和信息不對稱程度,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日益形成。

表4 基于動態系統廣義矩估計模型的回歸結果
數字經濟刺激、提升國內需求,驅動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的形成。我國人口眾多、市場體量巨大,數字經濟催生了眾多新的消費需求,在刺激我國需求規模不斷創造新高的同時也使全國商品市場走向整合。一方面,在數字經濟刺激全國需求的過程中,若地區性商品供應商選擇分割市場行為或地方政府加大地方保護力度,市場參與主體將無法享受規模經濟效應;另一方面,數字經濟促使全國需求規模擴大,為適應需求的變化,滿足超大規模商品市場需求,必須迅速擴大市場供給規模、提升供給能力,不斷加強各地商品供應商之間的協作,實現市場供給多方共贏,降低地區間商品市場分割度。
為了進一步增強實證分析結果的可靠性,本文通過剔除極端值和替換核心解釋變量的方式對分析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首先,為降低極端值對回歸結果的影響,剔除數字經濟極為發達的北京、廣東、上海和較為落后的甘肅、寧夏。其次,用數字經濟規模③替換核心解釋變量的度量指標。最后,重新進行SYS GMM模型回歸,結果如表4列(2)所示。通過回歸分析發現,數字經濟依舊推動了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的建設,固定效應模型和SYS GMM模型回歸結果的穩健性得到驗證。
“十四五”期間,破除市場分割、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新發展格局的重要內容。本文圍繞堅持擴大內需的戰略基點,立足我國消費基礎性作用持續強化、全面進入數字經濟發展階段的現實和時代背景,聚焦商品統一大市場,探索數字經濟驅動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機理與經驗證據。其機理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數字經濟進一步減少時間、空間和信息對市場運行效率提升的限制;二是數字經濟與傳統產業深度融合,重構傳統實體經濟;三是數字經濟促進供需平衡,暢通國內大循環。基于2016—2020 年我國省級面板數據,利用靜態面板固定效應模型和動態面板系統廣義矩估計模型進行實證檢驗發現,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這說明數字經濟降低了全國商品市場分割程度,對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驅動作用顯著。穩健性檢驗驗證了數字經濟驅動作用的可靠性。
基于實證研究結論,針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面臨的現實問題,提出數字經濟驅動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實現路徑。
第一,推動區域數字經濟協調發展,縮小地區間數字鴻溝。為強化數字經濟對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驅動作用,應高度重視并解決各區域數字經濟發展不協調的問題。一是加強全國各地區特別是數字經濟發展落后地區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增強數字基礎設施網絡支撐作用,助力數字技術開發與深度應用;二是對信息技術發展落后地區加大資金、技術、人才投入力度,推動各區域商品市場借助數字經濟加強市場聯動與配合。
第二,加快流通業數字化轉型,強化流通體系支撐作用。產業數字化是數字經濟的核心內容。流通業數字化轉型是暢通商品流通渠道、提高流通效率、降低全社會交易成本進而加快建設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的關鍵所在。為強化數字經濟對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的驅動作用,應加快流通業數字化轉型。一是在構建現代流通體系進程中加強數字流通頂層設計,增強流通企業數字化轉型意識;二是加強數字經濟對流通模式的重構力度,充分借助數字技術提高跨區域流通效率;三是促使流通企業利用平臺經濟協同優勢,加強流通組織地區間跨界融合、流通渠道全產業鏈融合。
第三,提升政府數字經濟治理能力,提高數字經濟規制效率。政府的治理能力、規制效率、政策引導對我國數字經濟整體發展質量、數字經濟驅動作用具有非常重要的影響。數據保護和監管的缺位或錯位會導致一系列壟斷問題,加劇市場分割,不利于數字經濟對全國商品統一大市場建設驅動作用的發揮,需要政府予以有效規制。一是變革治理方式,加快建設數字政府,提高政府數字經濟規制效率;二是加強數據保護和數據確權,對缺位、錯位的數據保護相關法律法規及時予以補齊、糾正;三是提高政府對數字經濟時代特有的新型壟斷方式的監管與治理能力,及時預警和防范壟斷風險,為強化數字經濟驅動作用營造良好環境。
注釋:
①包括七類,分別是食品煙酒類、衣著類、居住類、生活用品及服務類、交通和通信類、教育文化和娛樂類、醫療保健類。
②北京商品市場分割度是北京與天津之間、北京與河北之間商品市場分割度的平均值。
③數據來自《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