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探索新的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的未來試驗場

胡志強

2021年，企業界、風投機構、學術圈、社會面涌現了一股元宇宙的熱潮。2021年10月，國際社交媒體大鱷Facebook公司宣布將公司名稱更名為“Meta”。2021年元宇宙概念如此火爆，以致被人們稱為“元宇宙元年”。本文主要從軍事角度，探討元宇宙在探索新的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上的可能作用和應用。

眾所周知，戰爭實踐、軍事歷史和軍事理論研究以及作戰模擬試驗是產生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的三大途徑。我軍創立的游擊戰和運動戰理論及其作戰方式就是在長期的土地革命和抗日戰爭實踐中總結出來的；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馬漢的《海權論》提出的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則是通過大量的軍事歷史研究和軍事理論研究得到的。隨著信息網絡技術、人工智能技術、虛擬現實技術的深化發展，許多國家，特別是發達國家正在積極推動和應用這些高新技術，并通過作戰模擬試驗的方法來探索新的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

元宇宙是整合多種新技術而產生的新型的、虛實結合的互聯網應用形態，充分展示了人類對未來社會的想象。無產階級革命導師恩格斯曾說：“一旦技術上的進步可以用于軍事目的并且已經用于軍事目的，它們便立刻幾乎是強制性地，往往是違反指揮官意志地引起作戰方式的改變甚至變革?！币虼?，在元宇宙中推演戰爭、開啟作戰研究新思路應該也是探索未來戰爭理論和作戰方式的有效途徑。為了引領和應對未來戰爭可能發生的變化，一些嗅覺敏銳的國家開始嘗試應用元宇宙及相關技術對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進行新的探索。元宇宙，正是創新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的未來試驗場。

元宇宙概述

所謂元宇宙，是超越現實世界的一個嶄新概念。最初是由美國著名科幻小說家尼爾·斯蒂芬森在其1992年版小說《雪崩》中提出來的。在小說中，尼爾·斯蒂芬森創造了元宇宙這個“虛擬實境”（又稱“靈境”）概念。這是一個與現實世界平行的，同時又與現實社會高度關聯的全息三維數字世界。

這個世界基于擴展現實和數字孿生技術實現時空拓展，基于人工智能和物聯網技術實現人機虛實共生，基于Web3及區塊鏈等技術實現身份認證確權，并將自身和現實世界的社交系統、經濟系統密切融合，形成一個超越現實世界又聯系現實世界的另類新的宇宙。

可見，元宇宙是人們運用現代技術構建的現實世界與虛擬世界融合的空間。在這個空間，虛擬世界是主要構成，現實世界的人和物體以映射或分身的形式參與其中。在《雪崩》中，人們戴上耳機和目鏡，找到鏈接終端，就能夠以虛擬分身的方式進入由計算機模擬的、與真實世界平行的虛擬世界。

“元宇宙”是由美國著名科幻小說家尼爾·斯蒂芬森于1992年在其小說《雪崩》中提出的

相應的支撐技術包括：區塊鏈技術、物聯網技術、網絡及運算技術、人工智能技術、電子游戲技術、人機交互技術等。

情景交互式體驗為新作戰理論的誕生奠定了基礎

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的誕生源于人們的作戰實踐經驗和研究戰爭的內心體驗。元宇宙建構了虛擬環境、人、物和智能體，勾畫了一個與現實世界平行的虛擬世界，具有沉浸性、交互性、想象性和虛擬性等特性。這正如新美國安全中心詹妮弗·麥卡德爾和凱特琳·多爾曼所說：“元宇宙是一系列互相關聯的沉浸式虛擬世界，并通過媒介和渲染與用戶互動。”在情景交互上，元宇宙改變了現實世界人員聚集以及信息交換的方式，具有自身獨特的顯著優勢。

一是元宇宙的虛擬世界能很好地連接來自不同位置的人員，通過虛擬現實、增強現實和混合現實等技術，虛實空間中的人、物和智能體可以自由地交互、協作和共享；二是元宇宙能以高保真度模擬物理世界，使人們可以從中獲得“真實世界”的更多信息；三是元宇宙能提供沉浸式的逼真體驗。

可見，元宇宙提供了沉浸式的交互場景，生動、形象、深刻地刻畫了現在、過去和未來跨越時空的場景和過程，內嵌了反映未來的發展脈絡和規律。人們在元宇宙中，身臨其境，而跨越時空的交互方式提供了人們前所未有的感受，包括充分互聯、永久保存、全息景象、高度沉浸等。這特別有利于人們深刻感受事物的變化、場景的變幻。其有效性和效率是在現實世界難以體驗和得到的。

戰爭是最需要創新的領域。所謂“戰勝不復，而應形于無窮”（見《孫子兵法·虛實篇》）就是這個道理。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永遠在創新和變化之中。元宇宙中自由暢想的交互式場景環境為其中的參與者提供了無限創造的可能。戰爭中無法忽視的兩個因素是不確定性和恐懼。因此在創新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的過程中，最需要人們深入其中、身臨其境，進行體會和感受。恰好，元宇宙創造的虛擬空間提供了這兩種體驗。

元宇宙能提供沉浸式的逼真體驗

在元宇宙中，為了將現實與虛擬相結合，為人們提供身臨其境的逼真體驗和具有吸引力的三維數字世界，在技術上，元宇宙應用了虛擬現實技術、增強現實技術及混合現實技術，通過多模態自然交互的虛實融合環境為體驗者帶來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之間無縫轉換的“沉浸感”。其中，虛擬現實利用計算機模擬一個虛擬世界，使人們利用設備沉浸到該環境中，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強調用戶與虛擬世界的實時交互，從而帶來封閉式、沉浸式的虛擬世界體驗。增強現實把原本在現實世界一定時空范圍內很難體驗到的實體信息（如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等信息），通過計算機等科學技術，模擬仿真后再疊加到現實世界而被人們所感知，從而達到超越現實的體驗?，F實的環境和虛擬的物體實時疊加到同一個畫面或空間同時存在，從而實現了對現實世界的“增強”。混合現實將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混合在一起，產生的新的可視化環境，同時包含了現實物體與虛擬信息，并且是“實時的”，增強了用戶體驗的真實感。

目前，用戶與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混合現實交互的方式主要有眼控交互、自然語音交互、身體（手勢）交互和腦機接口交互5種方式。通過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混合現實等技術，元宇宙為人們提供了超越現實、面向未來的交互式場景思維，為探索和創新的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打下了基礎。

代入式想象催生新的作戰理論

如何探索信息化時代、智能化時代戰爭的特點、規律和戰法，占領未來戰爭的新的制高點，未雨綢繆，分析、預測，甚或設計未來戰爭樣式、設計或者驗證新的作戰系統和武器系統成為迫切需求。

在軍事上，在推動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創新方面，將先進的技術和創新性思維結合起來尤為重要。在元宇宙中，全息三維的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是一種映射關系，現實世界中的每一個主體，在虛擬世界中都有一個對應的角色。如此將使得人們能夠透過元宇宙及其跨越時空的技術演示，撥開現實世界的“戰爭迷霧”，看清、看透、看準未來戰爭的制勝機理，從而使人們應對未來戰爭的思路和高度也將產生一個根本性的、顛覆性的變革，由此探索和創新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

具體來說，一是通過元宇宙中虛實共生的作戰活動，沉浸其中的人“悟”道出來的。即在虛擬實境（靈境）中，參與的人靈光乍現，悟道出來未來戰爭的理論。這實際上是現實中的人的思想在虛實共生的環境中產生了“涌現”性的認識。比如虛擬現實中的人悟道出未來多域智能戰作戰理論、未來無人平臺渡海登陸作戰理論等。

二是總結元宇宙虛實共生的人-機互動經驗、人-機-物和環境互動經驗、虛實對抗經驗，最后上升了到規律和理論層次，進而創造出新的作戰理論。譬如在增強現實中，普通人變成“超人”、普通士兵變成“超級戰士”，進入的人或智能系統/智能體通過學習和體驗，最后總結出未來城市戰場景和城市戰作戰理論。

三是通過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環境，設置具體的作戰場景，有意識地增加、強化某一方面或某些方面，控制一些作戰活動和過程，進而總結得到一些有效的作戰方式。譬如超級電子戰、超級認知作戰等作戰方式。

2014年，美國南加州大學海軍研究辦公室和創意技術研究所開發了一個BlueShark的項目。這是一個允許水手駕駛船只并在虛擬環境中協作的系統。另一個名為“復仇者計劃”的項目則用于幫助訓練美海軍飛行員，教練飛行員如何管理飛機和執行任務。2021年，Improbable公司為英國兵棋推演創建了具有10000 多個單獨控制角色的龐大虛擬戰場，應用人工智能和虛擬現實等技術，以高保真度為各類虛擬和現實角色提供指揮控制設計、運作和參與的環境，探索面向未來的作戰理論和作戰樣式。

可以想見，隨著元宇宙及相關技術的發展，在未來的元宇宙虛擬世界，人類的思維就像時空穿梭機，搭載著人們自由地在過去、現在和未來之間穿梭，在“可能”和“不可能”的領地翱翔。在此，人們可以構造出龐大無比的虛擬戰爭空間，重塑戰爭環境，虛擬戰爭未來，研究戰爭空間，重新認知戰爭進程，進而創造出不可能的可能。

虛實并行、人機共融驗證新的作戰理論

20世紀90年代以來，在陸地、海洋、空天、電磁、網絡、心理、認知和社會維度上，戰爭呈現了許多新的特點。作戰空間多元化、指揮控制信息化、武器裝備智能化，戰術思想和作戰理論推陳出新，產生了空地一體戰、不對稱作戰、網絡中心戰、分布式作戰、多域戰、馬賽克戰、聯合全域作戰等新的作戰思想和戰法。作戰方式已經轉向非線性、不對稱、非接觸和精確化，作戰形式和內容不斷變化。

通過VR和AR環境，設置具體的作戰場景

我國古代有墨子與公輸班推演攻守戰法的經典故事，現代則有沙盤作業、兵棋推演、平行仿真技術。隨著元宇宙及相關技術的發展，戰爭和武器系統、作戰理論和作戰思想已完全可能在元宇宙中進行設計、驗證，并對作戰過程和結果進行推演和評估?？梢栽O想，人們以虛擬分身或增強現實的方式進入由計算機模擬的、與真實世界平行的虛擬空間，進行作戰模擬、兵棋推演，展開虛擬數字工程。以“進得去、出得來”的方式，驗證各種新的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

目前，美軍已將元宇宙作為驗證新的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的一種方式，嵌入到仿真試驗、兵棋推演和軍事演習驗證中。2022年2月，美國天軍技術與創新主管科斯塔在軍用信息與電子協會天軍信息技術會議上宣布，要利用數字技術創建美軍專用的元宇宙，提升作戰能力，就是應用元宇宙技術設計、驗證美軍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的新舉措。

結語

設計先行，智勝未來。元宇宙創造了與現實世界平行，又相互關聯的無窮虛擬世界。隨著現代元宇宙及相關技術的發展升級，應用元宇宙探索和創新作戰理論和作戰方式，是人類應對未來戰爭的一個有效途徑。加強對元宇宙的關注是順應歷史發展的趨勢，因為人類戰爭也許將進入一個虛實并行、智能較量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