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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向氏藏品的傳遞 以向水為中心

2023-02-04 07:54:44盧雨晴
新美術 2023年6期

盧雨晴

宋代向氏自宰相向敏中(949—1020)作為趙氏王朝的股肱之臣起,在政壇間逐漸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樣的地位又因向敏中的曾孫女成為宋神宗趙頊的皇后而得以穩固。僅在徽宗朝,向氏家族就受到多次封贈,毫無疑問,向氏一族已是天水一朝的冠族華胄。

向氏一族三世好古,自向敏中始便頗愛收藏,“曾有人于向文簡家見十二幅圖,花、竹、禽鳥、泉石、地形,皆極精妙,上題云:‘如京副使臣黃荃等十三人合畫’”1[宋] 郭若虛,《圖畫見聞志》卷六,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67 頁。。其上甚至有李煜之收藏印。眾多承襲的寶物加之從小的耳濡目染,使得即便到了南宋,向敏中的此番偏好也依舊在影響族人,其中正以韓侂胄的掌眼人向水(生卒年不詳)為代表,又以向子諲(1085—1152)、向子固(生卒年不詳)為旁證。南渡之后向氏家門衰退,即便向子諲的官位在子字輩中已算杰出代表,但相比興盛時期畢竟不可同日而語,至于向水更是無心仕宦、查無官名,然而三人的書畫收藏與鑒定、影響又讓他們成為中國書畫鑒賞史上不能繞開的對象。但是比之鑒賞史上赫赫有名的大鑒藏家,對于三人的研究幾近空白,故而本文將圍繞這三位向氏族人的珍玩與庋藏經過以補足這段闕如,也借此增補三人的生平行跡。

一 現存向水藏品

依據向氏一族的輩分來看,向水當屬向敏中六世孫一輩。向水私藏“未論畫也,佳研凡數百只,古玉印每鈕必綴小事件數枚,凡貯十大合。有雪白靈璧石,高數尺,臥沙水道悉具,而聲尤清越,希世之寶也”,2[元] 周密,《癸辛雜識》,吳企明點校,中華書局,1988年,第79 頁。想見其收藏是頗豐并佳。加之世傳珍品及在韓侂胄府中親見的各式真跡,更是練就過人的眼力,使其逐漸成為韓侂胄閱古堂書畫的唯一掌眼人。其曾受韓侂胄委托刻《群玉堂帖》,就現存殘本所呈現的品相而言,雖有存在真偽雜糅現象但摹勒鐫刻均極精妙,近乎還原真跡。安思遠藏本《群玉堂帖》中有《宋拓懷素千字文》一卷(圖1),吳榮光跋論:“侂胄雖權奸,而頗有鑒目。又藉先世相門,收藏甚富。故得采其至者,既以真跡入石。又刻手精妙,能盡筆法,羌蠟得宜,古香滿紙,真宋拓之最精者。”從而說明向水自身對書法也有較高認識。憾其身份隱匿,又為韓侂胄的奸相形象累及,相關史料流傳甚少,甚至對于他的姓氏也眾說紛紜。而其藏品散佚,及至今日僅剩:文彥博《行草書三札帖卷》、黃庭堅的《松風閣詩卷》、李成《茂林遠岫圖》以及蔡襄《自書詩卷》四卷,卷上向水的鈐印與題記成為探明向水身份不可或缺的材料。

圖1 《宋拓懷素千字文》,安思遠《群玉堂帖》本

當前學界有劉九庵先生《宋代書畫鑒賞收藏家向水小考》3劉九庵,《宋代書畫鑒賞收藏家向水小考》,載《收藏家》1994年第5 期,第50—53 頁。一篇針對這僅存的四卷進行書畫專文研究,馬青云《南宋吳興向氏的書畫鑒藏》4馬青云,《南宋吳興向氏的書畫鑒藏》,載陳野主編,《鑒藏·交流·史跡:地域美術史研究論文集》第五輯,2022年,浙江工商大學出版社,第24—33 頁。進行少許補充,其余有關向水的身世散考見于向氏一族的相關考證之中。本節將繼續深究此四件藏品,在劉九庵先生的基礎上,由向水題跋補正其身世,也同時厘清幾件作品的遞藏脈絡。

(一)文彥博《行草書三札帖卷》

向水在每帖后都鈐有“松林居士”印,又在卷后作跋,跋文作于慶元戊午年(1198),為四卷之中最早的一卷。跋文共計十三行,字體全仿黃山谷,且字字渾厚,工整卻筆筆相連。其跋文道:

公之勛德,舉天下孰不仰而敬之。公之字法,則天下之所未聞。非未之聞也,兵火殘燼之余,十真九偽,識者稀有,蓋公之真跡,益艱得而見矣。此三帖,舊藏許仲謀家。觀元暉之跋,在承平時,好事者已保而珍之,況今之日耶?然非元暉之明,則曷知公之于草法極留心也哉?尤當嗇于襲室,而靳諸俗眼,期百世。

向水道出南宋文彥博真跡多損于兵燹且“十真九偽”,幾近米芾的“無李論”。而這樣的闡述不但是為了說明此時文彥博書跡的保存狀況,更是為了炫耀自己持有少量真跡。“舊藏許仲謀家”之許仲謀便是帖中“浮玉道人許孝謩仲謀廓齋文籍之印”朱文印的主人,該印共出現三次,分別是第三帖前的騎縫印一行中的下端、第三帖中間以及帖一結束處,后二者的上方同時又有一方“許氏”朱文方?。▓D2)。“許氏”用印另有鈐在前二帖帖后,在米友仁《瀟湘奇觀圖》中亦有出現,并且《瀟湘奇觀圖》上的許氏用印種類更為詳備。端方以及張衎先生都將“浮玉道人許孝謩仲謀廓齋文籍之印”中的“孝謩”釋為“孝慕”,概因此方印文中間一行稍漫漶,統合《瀟湘奇觀圖》上“許孝謩仲謀”與“雒許孝謩”二印則可以清晰地看出“謩”字下方為“言”(圖3)?!稙t湘奇觀圖》中另有“旌陽之后”印,“旌陽”指晉代許遜,后人亦稱其“許旌陽”。從“浮玉道人”可知許仲謀是入道之人,但自詡許遜之后,不知是單純從姓氏與信仰方面考慮,還是暗含為同一道派的意味?!稙t湘奇觀圖》卷后米友仁自跋此卷是“仲謀勤請不容辭”后戲作而成,作為受贈人的許仲謀和米友仁的關系不凡,《寶真齋法書贊》有《米元暉書簡帖》七帖,其中一帖言及友仁送許仲謀赴官,更可見二人情深且年歲相差不大。文彥博《行草書三札帖卷》卷后第一跋也是米友仁落款,故而此卷也較大可能是由米友仁傳至許仲謀?!稙t湘奇觀圖》作于紹興乙卯年(1135),是年米友仁已有四十九歲。后文將提到的蔡襄《自書詩卷》則是作于嘉定壬午歲(1222),彼時向水已自稱“老人”,推算落款《行草書三札帖卷》時(即1198年)尚處中年,而許仲謀若在世此時應是鮐背之年,將珍貴真跡傳予歲數相差如此大的后輩的可能性不能排除,若有,也只能解釋為二人在書畫或其余方面互為知己,但鑒于向水跋中僅稱“舊藏許仲謀家”,未有多提二人情誼,個人更偏向于認為向水是通過他人之手獲得此卷。

圖2 [宋]文彥博《行草書三札帖卷》上許仲謀用印上:“浮玉道人許孝謩仲謀廓齋文籍之印”下:“許氏”印

圖3 [宋]米友仁《瀟湘奇觀圖》上:“雒許孝謩”下:“許孝謩仲謀印”

(二)黃庭堅《松風閣詩卷》

此卷于《六藝之一錄》《大觀錄》《墨緣匯觀錄》《庚子銷夏記》以及《石渠寶笈初編》有錄。依據卷上所鈐的印文以及諸多題跋,最先便是來到向水手中,后散出到賈似道府里,在南宋末賈似道被抄家時籍沒入官府,故而卷前鈐有“臺州市房務抵當庫記”。此后又由大長公主祥哥剌吉裹藏,再經由仇英、項元汴、梁清標、卞永譽遞藏,最后經安岐入清內府。李泂落款“至治三年季春廿有三日”,又袁桷的題詩在其《清容居士集》中的《皇姑魯國大長公主圖集奉教題》一篇中原詩錄入,5[元] 袁桷,《清容居士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4 冊,第1048 頁??梢悦鞔_此卷正是在著名的天慶寺雅集中大長公主讓各位大臣品鑒的其中一件,也是現存奉大長公主之命,大臣題跋最多的一件。

甲申之變中殉國未遂、被迫成為貳臣的孫承澤在入清之后開始了新一輪搜求書畫,此時看到數卷黃庭堅真跡,其中就有一卷《松風閣詩卷》。孫承澤晚年甚愛柳公權之字,又以為《松風閣詩卷》全用柳法而偏愛至極。比起顏真卿、蘇軾等人,黃庭堅并未明確指出師法柳公權,但確有承繼其法。啟功先生在評山谷于紹興四年(1134)所作的《陰長生詩》說道:“黃書全用柳誠懸法,而出以動宕,所謂字中有筆者,亦法書之特色也。柳書必大字始極其筆勢,小字雖《金剛經》亦拘攣無勝處,黃書亦然。”6啟功,《啟功書法叢論》,文物出版社,2003年,第162 頁。是年黃庭堅五十二歲,與《松風閣詩卷》成書時間接近,墨跡刻本現可見《秋碧堂帖》(圖4),二者皆為晚年之筆,其中不乏個人書風,然而亦不難看出顏筋柳骨,雖為行書實則更多楷書結體,長筆畫夸張的同時又能中宮收緊、凝練有力,全卷遒勁整密、瀟灑自然,孫承澤以為《松風閣詩卷》得柳法真傳不無道理。

圖4 左:[清]《秋碧堂帖》卷五《陰長生詩》局部,右:[宋]黃庭堅《松風閣詩卷》局部

孫承澤在認定此件“卷佳極矣”時,又悵恨其上有四點瑕玷:“嘉定間向姓者所題不稱一也;舊在賈似道家,上有‘賈似道’小印及‘悅生’‘秋壑’‘封’字諸印,辱于權奸之手,二也;元大長公主不擇人而命題,絕有可噴飯者,三也;項墨林收藏之印太多,后又載所買價值,俗甚,四也?!?[清] 孫承澤,《庚子銷夏記》卷一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8 頁。依孫承澤的記錄,卷后當有項元汴題跋記錄購價,今卻未能見得,疑為在孫承澤之后為人裁去。孫承澤怏怏于向水等人款識的欠妥,對賈似道更是苛刻,甚至他僅因形象就遭人鄙棄。

向水跋文如下:

宣惠堂帖有涪翁所書宿蝦湖詩。后云,女奴輩皆鼾寐,無為和墨者,故盡用一池淡墨。又嘗在湖湘間用雞毛筆,亦堪作字。蓋前輩能書者,亦有時而來興,不擇佳筆墨也。此松風閣詩乃晚年所作,筆墨雖不相副,歲久光采差退,然書法具存,章章乎羲獻父子之間,當有識者。嘉定壬申(1212)重午后四日松林道人向水敬跋。

孫承澤所謂“所題不稱”當是指“筆墨雖不相副,歲久光采差退”。自己如此稱心的一幅佳作卻被評上近乎相左的看法,孫承澤自然是不樂意的。但向水其實并無全盤否定此卷,畢竟話鋒一轉,表明此卷筆墨“章章乎羲獻父子之間”,給予極高評價。對黃庭堅之字的欣賞也存在于尚法之中,劉九庵先生以為四則現存的題跋皆能證明“向氏書宗山谷”,前文提及《行草書三札帖卷》時也提及過向水字仿山谷??v觀四則,向水用筆娟秀,乍看筆墨更偏向東坡之字卻未有那般豐潤的用筆,勁健的筆觸與黃庭堅的《致景道十七使君帖》相對接近(圖5、圖6),只是結體更為瘦長,本人更偏向以為向水之字是宗山谷小字又兼及東坡。

圖5 [宋]向水題跋字跡局部,從左至右分別取自:文彥博《行草書三札帖卷》、黃庭堅《松風閣詩卷》、李成《茂林遠岫圖》、蔡襄《自書詩卷》

圖6 [宋]黃庭堅,《致景道十七使君尺牘并和王仲至少監詠姚花詩四首》,紙本墨書,縱27.8厘米,橫47.4 厘米,臺北故宮博物院

(三)李成《茂林遠岫圖》

此卷于《清河書畫舫》《墨緣匯觀錄》《式古堂書畫匯考》《佩文齋書畫譜》《大觀錄》以及《石渠寶笈初編》中皆有著錄。本幅并無李成落款,僅根據其后三篇跋文將此作歸入李成名下并定畫名。針對畫芯的真偽,前人如謝稚柳、楊仁愷先生們已多作考述。而就卷后的題跋,僅前人吳升對倪瓚的字跡做了判斷:“但如云林跋題品之佳、書法之精,的系真跡,似確見營丘茂林遠岫本以題者?!蹦攮懽允鲋琳宜饶辏?365)于盧山甫的聽雨樓獲觀此幅,然而《清閟閣集》中未載此事。且將墨跡與《楊竹西小像》款識部分以及跋《唐人臨右軍真跡冊》等年代相近的佳作相比(圖7),不難發現此本的氣息并不連貫,倪瓚的字富有個人特色然而書寫此段的人只空得外表并不知道倪瓚筆法具體如何寫就,故而是近乎半寫半描的狀態,諸如倪瓚在寫橫筆時雖也有尖銳的形卻是筆鋒十分包裹的狀態,而此處許多橫筆起筆都是尖刻裸露,作偽人未能達到倪瓚真正的高度。

圖7 左:(傳)[元]倪瓚于李成《茂林遠岫圖》的卷后題跋;右:[元]倪瓚,《楊竹西小像》款識,紙本,故宮博物院

張丑于《清河書畫舫》里言明此卷尤其是向水一跋曾經重裱過,當然即便是重新裝配成的一卷,張丑還是予以肯定,將此卷與米芾向見的兩張李成真跡媲美,甚至到了以語言文字無法盡述其妙的地步。8張丑所評原文如下:“李成山水妙絕,古今無其人,米元章刻意搜訪,生平僅見二本,至欲作無李論,一,山水四幅,在寶月大師處;一,松石在盛文肅家。其后元章購得之,著于《畫史》。成之為畫,精通造化,筆盡意在,掃千里于咫尺,寫萬趣于指下。峰巒重疊,林木蕭然,凝坐觀之,恍疑身在丘壑中矣。余向見成《茂林遠岫》行卷、《晴巒疊嶂》小幅,筆法秀潤精熟,皴斫分曉,其妙乃有語言文字形容不盡者,何幸生數百載后,得見元章所未見邪?《茂林遠岫》在項氏,向若冰等有跋,乃文壽承鑒定也。近復得閱成畫,為人折去,別購補之,故‘封’字印不全云。”載[清]張丑,《清和書畫舫》溜字號第六,徐德明點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81 頁。只是張丑暗示了我們,向水的跋文原先并非配與此幅,甚至今日所見這卷的畫芯以及卷后三跋皆不在同一紙上,于是僅憑一紙的真偽,我們都無法直接斷定其他。

慶幸的是向水在《茂林遠岫圖》的題跋偏向紀事,明確了此卷在向家的遞藏。跋文作于嘉定己卯(1219),字跡端正,仍能得見蘇黃余韻。此件最初乃是向水曾祖母東平夫人,即呂公弼之孫女的嫁妝,9針對向水跋中提到的“申國文靖公”,徐邦達先生有考,以為是將呂夷簡與呂公著混記。本人另考《呂惠穆公公弼神道碑》發現,呂公弼謚惠穆,與呂公著同為呂夷簡子,共有四子:“希仁”“希明”“希逸”“希彥”,其中呂希彥之次女適時值保州軍事判官的向紀??梢娤蛩菍我暮?、呂公著、呂公弼三人的身份混淆。詳見[宋]杜大珪,《名臣碑傳琬琰集》卷二十六,宋刻元明遞修本,葉一至葉四。為向水的祖父在南渡時與徐熙、趙昌所作花卉一同帶來。劉九庵先生依據向水在文彥博《行草書三札帖卷》后鈐蓋“推忠協謀,同德守正,佐功臣,相國燕王簡王之裔”一印認為“推忠協謀”一句來自向皇后“皇后策問”,故而向水乃是向敏中直系,極有可能為向皇后同輩的向宗良或向宗回之子,但此推論在劉九庵先生發現后二人皆未有南渡記錄以及所處朝代與向水相差過遠之后立即被割棄。按照向氏族譜所載,向水的祖父確為“宗”字輩,但本人認為僅憑印文很難斷定向水必然是向敏中的直系,在古人中不乏旁系直接冠以祖上先賢或是上古人名號的先例。當我們將向水并非向敏中本家的想法納入考慮,放眼南渡后的官職表,就會發現有向宗厚一人在紹興元年(1131)十一月任祠部郎官后兼權太常少卿、知溫州,10[宋] 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四十九,清光緒間廣雅書局刻民國九年番禺徐紹棨匯編重印廣雅叢書本,葉一正。符合向水在跋文中所說的“大父少卿靖康間南渡”一句。有關向宗厚的史料并不多,若向宗厚正是向水的祖父,那么向宗厚即為東平夫人與向紀的子輩。此件傳至向水手中的時候仍然完好無損,向水又將小曲屏改為卷軸形制,此卷在向家的流傳大抵如此。

(四)蔡襄《自書詩卷》

蔡襄留存至今的佳跡比之蘇黃等人并不算多,《道山清話》中有一段論及蔡襄部分作品的去向:

予頃時于陜府道間,舍于逆旅,因步行田間。有村學究,教授二三小兒。閑與之語,言皆無倫次。忽見案間有小兒書卷,其背乃蔡襄寫洛神賦,已截為兩段。其一涂污已不可識。問其所自得,曰吾家敗籠中物也。問更有別紙可見否。乃從壁間書夾中取二三十紙,大半是襄書簡,亦有李西臺川牋所寫詩數紙。11[宋] 佚名,《道山清話》,民國十六年至十九年武進陶氏百川學海本,葉二十。

學究手中的這批書跡源自其父罷官至此處時所帶,去世時學究尚且年幼故而并不記得其祖上姓名。該書作者信息亦是不詳,僅從書中內容推斷可知作者活躍于元祐年間,可見蔡襄真跡僅在北宋中晚期就已散失頗多,及至《寶真齋法事贊》中,岳珂僅見得四件共二十二帖。12[宋] 岳珂,《寶真齋法書贊》卷九,載《叢書集成初編》,商務印書館,1936年。

此卷為蔡襄皇祐三年(1051)抵京后擇赴京路程中所作十一首詩而成,前端嚴整,仍能見到其中所含書學虞世南溫雅的筆法,前幾首尤可見蔡襄仍尚唐人法度;至《自漁梁驛至衢州大雪有懷》開始用筆放松,更能展現詩稿的即興而作,已漸漸突破唐末以來的衰陋之習,合乎蘇軾“本朝第一”的感慨。關于本卷,《平生壯觀》《大觀錄》《珊瑚網》《書畫記》等有相關記載,其中《石渠寶笈三編》將流傳過程作了大致梳理。卷后第一位自稱“子之子伸”者即蔡襄之孫蔡伸,也是第一位藏家。蔡伸字伸道,自號友古居士,歷官左中大夫,與兄蔡伷、蔡佃俱入太學,號“三蔡”。作跋于政和二年(1112),時值徽猷閣待制;13[明] 陳效修、[明] 黃仲昭纂,《(弘治)興化府志》卷三十七,清同治十年重刻本,葉十三。其后為楊時、張表臣與蔣璨作跋,三人未明確藏處,蔣璨于紹興年間以“善書”聞名,多應他人之請在書畫上題識,故而三人較大可能是觀跋。楊時提及《題龍紀僧居室》下“此一篇極有古人風格”屬于歐陽修之字,后人皆無異議。向水跋文道:“余舊得君謨所書詩十數幅一卷于秦忠獻公家。今又復得此三紙,紙雖一同而界行不接,故難續于其后,因書以識。嘉定壬午歲除先五日,松林老人向水若冰甫?!鼻刂耀I公即秦檜,僅憑“今又復得此三紙”很難判斷是否也得自秦檜府中。此卷為四卷之中落筆最晚的一卷,字跡已稍顯頹唐,所鈐肖形印一枚極佳,即便是刻在堅硬的玉質上仍能看到刀法的使轉與停頓駐筆之處。向水跋前另有一無名氏跋,從“予家之寶”可見也是藏家之一,學界對此跋的作者未有論斷,本人推測此字或是畢良史所留。畢良史,字少董,文簡公畢士安五世孫。少游京師,出入貴人之間,遭兵火,南渡遇見蔣璨,蔣璨“喜其辯慧,資給令赴行在”,在臨安不僅“以古器書畫之說動諸內侍,內侍皆喜之”,甚至解了高宗無人能辨古器書畫真偽的燃眉之急,高宗為此給了畢良史每月五十千的高薪,加上門客送上的摯禮,盡能“月得錢幾二百千”,這為日后畢良史搜獲遺棄至北方的古器書畫并成為“畢古董”打下了堅實的經濟基礎。14[宋] 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 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第1502 頁。紹興十二年(1142),沈該于盱眙設置榷場。15[ 元] 佚名,《宋史全文續通鑒》卷二十一,明刻本,葉十六背。紹興十五年(1145),畢良史便知盱眙軍,16同注10,卷一百五十四,葉七。開始在榷場為高宗收羅散佚書畫。當然,物色到的遺珍并非悉數進獻。即便深得高宗眷顧,畢良史仍然努力攀附權傾天下的秦氏父子。阮元在跋王厚之所輯《鐘鼎款識》時言及全冊收錄五十九種款識,其中畢良史箋識的十五件皆為秦檜養子秦熺之物。17[宋] 王厚之輯,《鐘鼎款識》,嘉慶七年積古齋影刻宋本,葉三十八背。至于如何成為秦熺之物,在《鐘鼎款識》中的“夏壺”一條更明確提到:“畢良史少董得古器于盱眙榷場,摹十五種,貼以青箋。親題其目,以納秦熺伯陽,此其一也?!?8同注17,葉二十五背。又王明清少時觀得白居易所書《元稹告身》,后有畢良史跋識,而為秦熺所取,那么亦有可能是畢良史給秦熺的。19[宋] 王明清,《揮塵錄》,上海書店出版社,2009年,第20 頁。可以想象,秦府中應當有一定數量的佳品源自畢良史。畢良史書跡只在《郁岡齋法帖》中鐘繇《賀捷表》后見得所作跋文,符合對其“粗得晉人筆法”20同注14?!吧谱黢侥?、竹石、云龍,能寫唐人小楷,書畫俱妙”21[元] 夏文彥纂、[明] 韓昂纂,《圖繪寶鑒》,劉淑麗整理,鳳凰出版社,2018年,第79 頁。的記載,但此風格卻與《自書詩卷》后的跋文不甚相同。豐坊曾見得其《小楷螢火賦》《大鵬賦》《毛穎傳》《招海賈文》22[明] 豐坊,《書訣》,民國四明張氏約園刻四明叢書本,葉三十九正。等諸多墨跡,這些今日均無法得見,這便使得我們無法對畢良史的書風有系統的把控,故而無法斷定《自書詩卷》上的就不是畢良史所寫,若確為其作,則蔣璨等人應是獲觀于畢良史手中,畢良史又將此卷給了秦熺,而在此之后便是來到向水手中。

在向水之后,張雨、張樞以及陳樸亦是觀跋,前二者僅作盛贊未明何處觀得,陳樸言及自己是在華亭陳世隆彥高處拜觀,則元季為陳彥高所收。“管延枝印”為明人管訥之子的用印,依據匡山凷翁吳勤與胡粹中的跋語,二人同觀于管訥寓所,則明代又為管氏父子先后裹藏。從卷上的多方梁清標印已經可以推斷,清代必然是來到梁氏手里,《秋碧堂法帖》卷七有刻,但對于原卷每列字數的多少稍加改動,且卷后只擇楊時、張正民與張雨三人跋文。卷最末端有王文治于吳中畢沅的經訓堂觀此卷后留下的一跋,《經訓堂法書》卷三第一篇即為此卷,卷中細節之處在刻手手里皆有展示,幾欲與真跡媲美,原卷后的題跋在刻帖中僅刻錄至張雨一跋,各家用印也都照收,但原印更有變化,相較之下刻帖中就顯得不夠生動(圖8)。畢沅之后進入清內府。朱家溍另有提起此卷在清朝敗亡時,由太監攜帶出宮輾轉至自家,又由張伯駒購得,最后獻予北京故宮。23朱家溍,《從舊藏蔡襄〈自書詩卷〉談起》,載《紫禁城》2005年S1 期,第36—39 頁。

圖8 [清]畢沅,《經訓堂法書》卷三蔡襄《自書詩卷》刻帖(局部)

二 向水藏品之去向

關于向水的收藏,在古文獻中目前所能找到最早同時也最詳細的信息應是周密《癸辛雜識》中《向氏書畫》一則,對向水藏品去向尤為備述,鑒于其中信息頗能令人玩味,便將全文摘錄如下:

吳興向氏,后族也。其家三世好古,多收法書、名畫、古物,蓋當時諸公貴人好尚者絕少,而向氏力事有余,故尤物多歸之。其一名士彪者,所畜石刻數千種,后多歸之吾家。其一名公明者,呆而誕,其母積鏹數百萬,他物稱是,母死專資飲博之費。名畫千種,各有籍,記所收源流甚詳。長城人劉瑄,字囦道,多能而狡獪。初游吳毅夫兄弟間,后遂登賈師憲之門。聞其家多珍玩,因結交,首有重遺。向喜過望,大設席以宴之,所陳莫非奇品。酒酣,劉索觀書畫,則出畫目二大籍示之,劉喜甚,因假之歸,盡錄其副。言之賈公,賈大喜,因遣劉誘以利祿,遂按圖索驥,幾百余品,皆六朝神品。遂酬以異姓將仕郎一澤公明,捆載之,以為謝焉。后為嘉興推官,以贓敗而死,其家遂蕩然無孑遺矣。然余至其家,杰閣五間悉貯書畫、奇玩,雖裝潢錦綺,亦目所未睹。未論書畫也。佳研凡數百只,古玉印毎紐必綴小事件數枚,凡貯十大合。有雪白靈壁石,高數尺,臥沙水道悉具,而聲尤清越,希世之寶也。其他異物不能盡數,然公明視之亦不甚惜,凡博徒酒侶至,往往赤手攫之而去耳。景定中,其祖若水墓為賊所劫,其棺上為一槅,盡貯平日所愛法書、名畫甚多。時董正翁楷為公田,分得其《蘭亭》一卷,真定武刻也。后有名士跋語甚多,其精神燁燁,透出紙外,與尋常本絕異,正翁極珍之。然尸氣所侵,其臭殆不可近,雖用沈腦薫焙,亦不能盡去?;蚪讨蕴聪隳苋ナ瑲猓熳魈聪愫A之。然付之庸工裝潢,頗為裁損,所謂金龜八字云。24同注2。

從周密的記錄可以看出,向水僅將平日最愛的幾件奇玩書畫帶入墓中,其余悉數留給了后代。

牟巘在《題向氏山居圖》里提到:

欽圣母儀三朝,實文簡公諸孫,故其族益盛而多賢,無流水游龍之習。過江以來,忠毅以死節著。其子秘閣居衡山,從學于胡文定公。而節林居清江,尤有聲績,被知遇,號為博雅。居于霅者,今莫知誰下。三十年前,頗聞其家所藏名畫古彝鼎器,皆入權門。以賢相尊戚之后,乃凜不自保,每為慨嘆。此圖出于散墜之余,尤使人把玩不能巳,豈徒以其畫哉 ?25[宋] 牟巘,《陵陽集》卷十六,民國嘉業堂刻吳興叢書本,葉十背至葉十一正。

“霅溪向氏”當為向水一支,更多的是被稱為“吳興向氏”。“其家所藏名畫古彝鼎器,皆入權門”的描述與周密的相符。

綜合王明清《揮塵錄》中的《建州浦城有四甲族》26同注19,第16 頁。一篇以及向氏家族成員的墓志銘來看,節錄中的“士彪”為向水子侄輩,而“公明”則是孫輩。在《癸辛雜識》中另有一篇《向胡命子名》,其中記載道:

吳興向氏,欽圣后族也,家富而儉不中節,至于屋漏亦不整治,列盆盎以承之。有三子,常訪名于客,長曰渙、次曰汗、曰,古水字也。父不以為疑也……又胡衛道三子,孟曰寬,仲曰定,季曰宕音蕩,蓋悉從宀……宕則多收古物,其子公明悉獻之賈師憲,得一官,以贓敗。27同注2,第47—48 頁。

公明在這段中反而變為胡家子孫,然則記述內容卻與《向氏書畫》中向公明的相關記述相符,鑒藏史上未聞宋朝胡家有收古物之好,且在《嘉興府志·官師》里有看到向公明的名字出現在德祐年間的推官一列,28[清] 伊湯安修、[清] 馮應榴纂,《(嘉慶)嘉興府志》卷三十六,清嘉慶五年刊本,葉十一背。當是賈似道得勢時所助,故而周密在《向胡命子名》一篇中應當是混淆了向公明的身份。如此,向水便是有部分石刻流入周密手中,當然根據周密的意思,可以確認的是,向水的藏物更多的還是在孫輩向公明手中散盡并流向了權門賈似道處。

清人安岐偏向將賈似道從向家獲得遺珍的行為歸為強取豪奪、不擇手段,29[清] 安岐,《墨緣匯觀錄》卷一,清粵雅堂叢書本,葉四十二背。認為賈似道以職務進行誘騙著實奸猾、不符義理。此般見解可能多少受到明清之后對賈似道的私見的影響,因為在牟巘的自述中,我們發現牟巘只是抱憾于向氏之后無法珍弆至寶;而從周密的著述中,我們看到賈似道確實“誘以利祿”,但同時周密也注意到不能忽視向公明“凡博徒酒侶至,往往赤手攫之而去耳”,向公明本身也對這批遺物不夠重視。正是賈似道和向公明的你情我愿、雙方的共同作用才造成向水藏物的流散。

向水現存的四件藏品皆經賈似道之手,二人之間再無其他人遞藏的信息,可以推斷這四件都是在向水之后直接入賈似道府中,也從而證明周密撰述的可靠。

四件之余,周密在《王子才英孫號修竹所藏》一條下還記錄了米芾自作的《自書上清儲祥宮碑》,也是“舊在向若水家,后歸賈秋壑,今歸子才”,30[元] 周密,《云煙過眼錄》卷上,鳳凰出版社,第30 頁。惜今不見此碑。

四件所鈐賈似道印章分別如下表:

悅生封似道賈似道印 臺州市房務抵當庫記賈似道圖書子子孫孫永保止秋壑秋壑珍玩文彥博《行草書三札帖卷》 √√黃庭堅《松風閣詩卷》√√√√√√李成《茂林遠岫圖》√√√√蔡襄《自書詩卷》√√√√√√

其中《松風閣詩卷》與《自書詩卷》上的賈似道鈐印可算作今天所見賈似道藏品中鈐印最為豐富的兩件,因兩件的流傳有序,其上鈐印亦可作為研究賈似道印章的標準件。四件之中,《行草書三札帖卷》在賈似道處散出后便無跡象可循,直到清嘉慶年間成親王永瑆才再次做跋;《茂林遠岫圖》則正如上文所述,畫芯與題跋有補配的痕跡,單從向水跋所在的一紙來看,其上既有賈似道“封”字半印又有鮮于樞“困學齋印”,那么即便現在的畫芯并非原作也能證明這三人都曾裹藏過同一件《茂林遠岫圖》。《松風閣詩卷》與《自書詩卷》上的“臺州市房務抵當庫記”充分說明在賈似道被籍沒時,此二卷在其臺州祖宅之中被收繳。

《向氏書畫》中另提到景定年間向水棺槨被盜,導致當日向水帶去隨葬的奇品再次現世,其中就包含一卷《定武蘭亭》,卷后有多位名人題識,即便為尸氣所浸也不礙其“精神燁燁,透出紙外,與尋常本絕異”。俞松《蘭亭續考》在記錄家藏的不損本時曾表示,此本亦曾被向水舊藏,而向水則是得自施宿(字武子)。更令人艷羨的是,除這本以外向水更是藏有多本定武本《蘭亭》,有肥有瘦更有五字損本。31[宋] 俞松,《蘭亭續考》卷一,知不足齋叢書本,葉二十二正。董楷正是在此次棺被盜后分得其中一本并尤為珍重。董楷,字正翁,寶祐四年(1256)進士,當前僅能明確董楷與賈似道同為天臺人,景定年間賈似道行公田法時,于江浙一帶共設四司,董楷司安吉,但不曉得董楷是否入賈似道門下。董楷與賈似道另一門客趙孟堅相熟。趙子固于景定元年(1260)為皇甫子昌作《梅竹譜卷》,董楷于咸淳戊辰年(1268)有跋,另一題跋者錢應孫更是提到“寶祐丙辰(1256),子固與正翁校書法,累數千紙”,32[清] 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匯考》,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2年,第2冊,第643頁。數千紙的較量展示的不僅是二人交情,也同時見得董楷自身尤善書法。但董楷與趙孟堅是否因賈似道而結識,又董楷具體如何在向水墓被盜后得到《蘭亭》或者說董楷與此次盜墓行為是否有關,皆尚待商榷。

三 向子諲與向子固的藏品

向氏后人中另有向子諲與向子固在書畫鑒賞方面頗具成就,二人皆活躍于高宗朝。即便蒙蔭于祖上,彼時二人的地位也遠不如北宋向氏顯赫,但二人僅憑自身的一官半職與書畫修養不僅頗得高宗賞識更是豐富自家所藏。

(一)向子諲

向敏中的后人向子諲亦繼其衣缽。向子諲,字伯恭,自號薌林居士,為向敏中的玄五世孫,以欽圣憲肅皇后恩補官,官至徽猷閣直學士。本身留心書畫,藏有李邕《娑羅樹碑》以及盧鴻《草堂十志圖》。33此本《草堂十志圖》上未能找到向子諲相關題記或是鈐印,僅憑卷后周必大所言斷定。在朱熹《晦庵集》中,《書康節戒子孫文》寫道:“康節先生邵公手書《戒子孫》語及《天道》《物理》二詩,得之薌林向氏??讨冒茁苟粗畷?,以示學者。淳熙庚子(1180)開基節日,新安朱熹謹書?!?4[宋] 朱熹,《晦庵集》卷八一,四部叢刊景明嘉靖刻本,葉二十二背至葉二十三正。時值朱熹至江西赴任,于此期間以白鹿書院為中心辦學育人,大力提倡北宋儒學。朱熹在此不久后便完成《四書集注》,形成自身的理學思想,而所刻的這幾篇不單是構成朱熹的學術體系,也可從中管窺出向子諲對綱常倫理的判斷,此番判斷亦呼應了高宗御書石經以實現中興的舉動。向子諲于紹興八年(即紹興戊午年,1138)進徽猷閣侍制徙兩浙路為都轉運使,入朝與高宗論京都舊事珍玩,遭起居郎潘良貴“無益之言久勞圣聽”的叱責,卻被高宗維護,可見高宗對向子諲之欣賞。35同注10,卷一百二十,葉十四背至葉十五正。因與高宗就書畫相談甚歡且高宗賞識子諲為人忠耿,于是曾御贈自臨《蘭亭序》與《衛恒往來帖》,其中臨本《蘭亭序》為紹興七年(1137)所書,后成為游相所藏百本之一。向子諲在收藏之余又好臨池,書跡為世人珍藏,曾作有中楷《涪翁亭記》36同注22,葉四十正。以及《題米元暉橫軸》。37[清] 曾燠輯,《江西詩徵》卷十二,清嘉慶九年賞雨茅屋刻本,葉四正。在現藏于大都會博物館的韓幹《照夜白圖》上,我們能見到向子諲所作的題記寫到:“紹興戊午薌林向子諲同觀于凝香閣?!奔幢阆蜃又N之字為世人所好,但可惜今日獨見此條,使得他無其余墨跡可作對比。僅從此跡來看寫得十分簡單,只空有外在的形,無論是在筆筆之間還是字字之間都沒有一氣呵成的氣勢,向子諲此時仍是中壯年,結體應當緊湊才是,很難認定出自見過多件故物又常動筆書寫者之手,故而個人猜測此題記恐非向子諲寫就(圖9)。

圖9 [唐]韓幹,《照夜白圖》上的向子諲題記,紙本水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當然《照夜白圖》本身就存在一稿多本的現象,今日見到的這本既不類《南陽書畫表》以及《佩文齋書畫譜》上有高宗璽記,也不似《畫繼》中所述“內供奉韓干照夜白粉本”字樣;對照記錄相對詳細的《平生壯觀》,又在李煜題簽與吳說題識所在的紙張方面與此件有所出入,故而大都會的這件本身可靠度是有存疑的。但既然存在一稿多本的現象,就不得不懷疑向子諲的題記內容抄自真本,則向子諲極可能確曾獲觀一本《照夜白圖》。

在向子諲的墓志銘中提到共有“孫男四人,士伯士虎皆將仕郎,次士彪士叔”。38[宋] 汪應辰,《文定集》卷二十一《徽猷閣直學右大中大夫向公墓志銘》,學林出版社,2009年,第234 頁。長孫向士虎字伯虎,自小受子諲影響于詩文頗有所得,不貪戀仕名,以蔭授父茂名尉,固辭不就,自號桂隱散人,每有物外志趣。39[明] 林庭?修、[明]周廣纂,《(嘉靖)江西通志》卷二十三,嘉靖三十五年刻本,葉八十六。或因看重士虎與自己同好又是長孫的特殊地位,故將邵雍手書《陶靖節詩》與黃庭堅《黃庭外景經》一篇傳予士虎。40[ 清] 王銓纂,《佩文齋書畫譜》卷七十六,清康熙四十七年內府刻本,葉三十三背至葉三十四正以及卷七十七,葉四十八背。當然向子諲的文房之好亦影響到其余子孫,例如岳珂在論及《高宗皇帝御臨晉衛恒往來帖》時則有提到“臣從向氏得唐摹此帖,蓋徽猷閣直學士臣子諲蒙上賜者”。41同注12,卷三,第32 頁。在卷七《衛恒往來帖》一則時明確地表示“嘉定甲戌歲四月,從薌林之孫公起購得之”42同注12,卷七,第95 頁。并說出高宗臨摹的所謂的《衛恒往來帖》實際上當是唐代高閑的摹本。記錄賈似道藏品的《悅生堂別錄》中有《衛恒往來帖》一條,通過岳珂的記載我們可以大膽猜測,賈似道所藏或有可能并非衛恒親書而是從向府流出的高閑臨本。

(二)向子固

向子固,字叔堅,紹興十二年以太府寺丞“直秘閣,知盱眙軍”,43同注10,卷一百四十七,葉十二背。與沈該一同措置榷場。南宋初累官知盱眙軍,比前文提及的畢良史更早的成為從榷場回購被金人擄走的名跡的人選。紹興中,曾于淮南奉高宗密旨搜訪定武本《蘭亭》石刻,屢搜不獲。其后遭彈劾時,亦有人趁機以子固已獲《蘭亭》石刻但隱瞞不報甚至廣撅土地將石刻與其余珍品私藏為由陷害。將搜訪《蘭亭》石刻的重任委予向子固,除卻向子固在政治上有獨到見解、為高宗排憂,44紹興五年(1135),宋高宗以“史館秘書省四庫書籍未備”為由下令諸州縣學乃至民間搜訪散亡圖書以補文籍殘缺,甚至定賞格鼓勵臣民自發進獻。紹興十三年(1143),向子固提議在《新唐書·藝文志》與《崇文總目》所缺之書下注“闕”以便于讓諸州搜訪,得到官方“從之”的肯定。參見[宋]王堯臣等編,《崇文總目》,知不足齋叢書本,崇文總目輯釋小引。也是因其自身對書畫有一定收藏且頗具眼力。高宗御府曾收有《米南宮草書九帖》一冊,后有米友仁鑒定恭跋,至安岐所見時已經僅剩《元日帖》《吾友帖》《中秋登海岱樓二詩帖》《兩三日帖》四帖,45同注29,葉五十五背至葉五十六正。安岐筆下的《兩三日》帖當是世人所稱的《焚香帖》,此處安岐誤將“雨三日”釋為“兩三日”故得名。其余五帖并帖后祝允明等三人跋文已在清初為人割去。依《平生壯觀》以及《珊瑚網》等年份較早的著錄表示,在九帖冊完好時,于第四帖《葛叔忱帖》下有向子固鈐印一方,《停云館帖》在收錄此冊時亦有將此印刻入(圖10)。

圖10 [宋]米芾《葛叔忱帖》,《停云館帖》刻本

懷疑向子固私藏《蘭亭》石刻的最大理由是向子固明確收有一本《褚摹蘭亭》,高宗甚至為此件御書二札派人取還:

聞知會稽縣向子固有褚遂良所臨蘭庭敘,后有米芾題識,卿可取進,來欲一閱之。 十四日。付孟庾。押。

蘭亭敘欲付卿。廿四日。押。46[宋] 曾宏父,《石刻鋪敘》卷下,貨園叢書集本,葉十三背至葉十四正。

按《書史》中的記載,米芾曾獲觀并記蘇耆家的三本《蘭亭》及第二本的摹本,其中又多有為其所得。其中僅有第二本題為褚遂良摹,上有蘇耆在天圣年間所作跋以及范文正、王堯臣跋文,米芾以為“下真跡一等”故以徐熙《折枝畫》等三幅易得。47[宋] 米芾,《書史》,民國十六年至十九年武進陶氏百川學海本,葉九至葉十正。高宗的書札中僅提及有米芾題識,即便彼時高宗已經傾心米芾之字,可是忽視其余諸公跋文卻是難有的,故而為米芾所記的蘇家第二本概率較小。蘇沂摹第二本有十余本之多,其中一本轉手來到滕中處(下簡稱“滕中本”),后歸米芾,此本為高宗所述的這本可能性倒是大些。此外,蘇家第三本為蘇耆購于蜀僧元靄的唐粉蠟紙雙鉤摹本,雖不及第二本卻也在第一本之上。此本先后傳到蘇舜欽、蘇激父子手中,米芾“與激友善,每過公必一出,遂親為背飾”,48[宋] 米芾,《寶章待訪錄 外五種》,韓雅慧點校,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8年,第5 頁。這里僅提及米芾為此卷作背飾,不過見過數次的米芾理應免不了題上數字,是故筆者以為,高宗過眼的向子固藏《褚摹蘭亭》當是“滕中本”、蘇家第三本或是《書史》成書以后米芾才見到的蘇沂摹本。

桑世昌《蘭亭考》中又記汪逵所藏四本中亦有一本蘇家藏本:“第四本無跋語。前有蘇氏朱印。第一行下有‘墨妙筆精’印。中間合縫有許國后裔(謂蘇許公)。又蘇氏印。又內殿祕書之印。末有‘向子固印’。又紹興二字御寶?!?9[宋] 桑世昌,《蘭亭考》卷五,清知不足齋叢書本,葉十九正。汪逵,字季路,南宋端明殿學士,與樓鑰、尤袤等人交好。其自弱齡便嗜古,甚至到了“錦囊荷傾倒,快睹喜失聲”50[宋] 樓鑰,《樓鑰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 冊,第44 頁。的地步,藏有李公麟《陽關圖》《飛騎習射圖》、黃庭堅《與劉仲遠帖》、米友仁《蔣山出云》等。所有藏品中,當屬四本《蘭亭》最為可觀。即便也是經手向子固且有紹興內府印記,但是汪逵的這本上并無任何人跋語,與上文所述當非一本,但鑒于有蘇氏用印,這本極有可能為蘇沂摹本之一。故而,本人猜測向子固手中擁有過兩本《蘭亭》,且皆為蘇家傳出的《褚摹蘭亭》一系。

四 結論

南宋偏安一隅的境遇似乎并沒有停止時人對收藏的熱忱,無論是文人墨客抑或是好事者總是被金石書畫所吸引,南宋向氏即為其中之一。本文以向水所藏珍品及其所作題記、鈐印為中心,認為向水實為向宗厚一脈,而平日間本以為只是依附韓侂胄權勢的向水,事實上因蒙祖上恩蔭以及憑自身眼力額外收獲了不少瑰寶,且有著與韓侂胄無交集的交友圈。此外,向子諲與向子固二人的珍藏雖遠不及向水,但僅就宋高宗賜予子諲自書、與其談論京都舊事珍玩,子固奉高宗之名搜尋《蘭亭》石刻而言,二人的書畫成就在南宋時期仍不可小覷。三人逝世后,或是人為或者巧合,多數藏品在賈似道府里再次萃聚,這不僅彰顯彼時的賈似道權傾一時,同時也在訴說進入南宋以后,向氏一脈已漸趨衰微,越往后越沒有能力守住前代至寶,這倒也符合世家權勢之盛無法經久不衰的規律。家族的漸趨沒落使得族人或無心仕宦或仕途坎坷,隨之埋首文學、藝術領域。裨益于向氏一族醉心收藏鑒賞,也嘆息其后代不吝金玉,鑒藏史得以呈現更豐富、曲折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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